第7章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麻九龍畢竟是出身旁門,雖然修道比焦飛年久,卻沒有他這般運道,能得了神宗魔門的真傳,還能有道門九大派之一,漓江劍派的高第解惑.因此焦飛一眼看去,就知道麻九龍的許多心得都錯了路數.照此修煉,是絕無可能成功,不然麻九龍膽子極大,又不拘一格,許多想法倒也讓焦飛茅塞頓開,畢竟麻九龍得了這部道訣足夠兩三百年,其中細心琢磨,也有許多得益.

兩相映照下,焦飛花了一日的功夫揣摩,這才整理了一條比較穩妥的修煉法門來.這部道訣後面丟失了,前面卻甚是完整,有個名目叫做葫蘆劍訣,下方還有一行小字,弟子喬馗譽錄.

焦飛也不知這喬馗是什麼人,不過他把黑水真法拿來比較,似乎這葫蘆劍訣在初起步時更勝一籌,尤其是開頭的進境定然要快上許多.就是沒有後半部歌訣,不知道修煉到最高境界是否有黑水真法的一十三層,能化身黑龍那般厲害.

葫蘆劍訣于別家別派的道術皆不相同,不管是玄,釋,神,雜四家的那一脈,道法和術法都是分開來,道力高者,未必斗法就強,雖然道行是一切法術的根基,但有人不修法術,自然就比不過那些專修法術之人.

葫蘆劍訣講究的是萬般大道,無上妙法,盡在一道劍訣之中,歌訣中包羅萬有,既是道法,可修大道根基,也包含了種種法術,能抵禦強敵,比黑水真法要繁複的多.

修煉葫蘆劍訣的第一步,就是要找一個金鐵之類的東西,面對此物吐納,吸攝五金精氣,一旦大成,五金精氣就會在丹田內凝成先天劍器,煉成一個五金精氣攢聚成的小葫蘆.入手的功夫和黑水真法十分相似,只不過一者是吸收水元精氣,一者是吸收五金精氣,一者淬煉肉身化為黑龍,一者煉就先天劍器罷了.

不過這道劍訣顯然是玄門道家的手段,到了後來,就跟神宗魔門的嫡傳大大不同.

麻九龍雖然比焦飛多了數百年的經驗,卻沒有得過玄門,神宗的真傳,因此只參悟出了吸攝五金精氣的法門,把自己的肉身煉化成銅鐵一般,難以衰老,自然得以延長壽元.只不過他的法門大有缺陷,血肉之軀無法跟五金精氣同化,最終肉身定然會被五金精氣腐蝕,變成一尊銅鐵鑄造的人像般的東西.

五行之中,水能滋潤萬物,木可生長繁茂,金卻不能跟血肉化合,所以黑水真法到了後來,鍛煉肉身能化陳黑龍,這葫蘆劍訣修道後來,卻決不可把自己修成一塊金鐵,變活物為死物,金鐵難朽倒是能長存,但是卻不是長生.

焦飛掩卷之後,不禁長思起來,這葫蘆劍訣上手甚易,後面的半部歌訣雖不可知,但是光是這前半部,就有莫大威力.不似黑水真法,每進境一層,才會有一種好處,他修成第一層,煉就本源真水,便能無師自通水遁的法術.

"雖然修道之人不好與人爭斗,但是神仙中人也難免有嗔怒,難免有貪欲,難免有憎恨之心,防身卻敵之法也不可輕忽小視,縱然我不跟人爭斗,也難免別人來找我的興頭."

焦飛想起被西玄山龍虎派的楊明河掌摑,又被百蠻山的黃衫大漢追捕,無緣無故被一個女子扔到了淮河里.這些事兒都不干他的對錯,別人有火氣,有貪心,有嗔怒,就非要找到他頭上不可.若不是他還煉就幾分法力,早就下場難言.再加上焦飛心知兩三年內,自家也未必能練成黑水真法第二層心法.這兩三年內道行雖然能與日俱增,但是法術總還是那些,遇上敵人的手段有限,也急需要威力大的法術.

不過修煉者葫蘆劍訣需要尋到金鐵之器,采擷五金精華,這水府內焦飛雖然還沒搜尋過,但是到處是石頭制作的器物,想必縱然有五金之器,也沒有幾件.焦飛倒是記得,遇見麻九龍的那座古廟,院子里有座兩三人高銅香爐,大殿中還有青銅大鼎,其他金鐵之器還不知,可光是這兩件東西,就足有三四千斤份量,足夠他修煉葫蘆劍訣好一段日子了.

焦飛想到此處,禦起水遁,離開了水府.

神宗魔門的修煉道路,秉承上古神魔一脈,和玄門以煉氣為主截然不同.黑水真法第一層的修為和煉氣的胎動境界接近,因此焦飛雖然多了水遁只能,卻照舊不能騰空.上了岸,他就放出五馬浮屠,晃眼間就到了那座孤峰上.

這座古廟焦飛前後來過兩次,本來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來此,沒想到卻仍舊來了.收了五馬浮屠,焦飛來到了古廟中的銅香爐前,這座銅香爐通體用赤銅鑄造,分量沉重,高有兩丈六七,也不知當時是怎麼搬運上來.

焦飛暗誦葫蘆劍訣的心法,他已經有了修行黑水真法的經驗,這一按照葫蘆心法運煉,登時掌心生出一絲絲的涼意來,他伸手按在銅香爐上,默運葫蘆劍訣良久,果然有極細微的冰涼之氣透手掌而入.

黑水真法修成的玄冥真水,雖然亦是一股寒氣,和這五金精氣卻不相同.玄冥真水是一股流質,寒意透骨,五金精氣卻是一股銳氣,寒意之中還有一股鋒銳難當的殺伐之意.

古代讀書人常在書齋中懸掛一口古劍,便是借古劍中的五金精氣,辟邪除穢.而且金鐵之物,多用來打造兵刃,最主殺伐,因此這股五金精氣便有許多異處.道門之中多喜歡修煉飛劍,也是為此,斬妖除魔,卻敵防身最有神妙.

焦飛運煉葫蘆劍訣七八個時辰,雙臂中隱隱有沉重之感,手臂上的幾個竅穴之中,也多了一絲五金精氣.這一絲一忽的五金精氣雖然微薄,卻堅韌無匹,比玄冥真水更柔韌,也更銳利.

焦飛心知自己吸納五金精氣已足,需要耗費功夫把這絲絲五金精氣煉化,不然五金精氣吸納太多不但無益,還會傷害自身.他撤了雙掌,這才發現這座銅香爐上,自己方才按的地方變得鏽跡斑斑,比別處銅綠更多了數倍,顯然是被葫蘆劍訣煉化所致.


"不知五金精氣用來催動九字大日光明咒和天河九箓,會有何種威力,待我修煉稍有成績,就找個機會試演一番罷!"

焦飛初次修煉葫蘆劍訣,煉就的這一絲五金精氣,尚不足催動法術,因此他也只能按耐下心思.試過了這法訣果然能夠修煉,焦飛自是大喜過望,心道:"以後每逢雙日,便來古廟修煉葫蘆劍訣,單日便在水府苦修黑水真法.三五年內若能再精進一層,估計純鈞壺之事也就淡了,那時便回家一轉.只可惜好容易拜得一位師尊,卻被這件事給攪了,今後怕是再無這等仙緣."

焦飛看天色不早,仍舊回到水府休息,第二日一早,就抖索精神,第一次巡視這座水中府邸來.這座水府潛藏在淮河水底,一團漩渦之下,共有八進院子,其他七座院子應該是主人的隨從或者弟子所居,只有三四間洞室,也沒有什麼礙眼之物.那一座主宅卻十分氣派,尤其的一座經堂,似乎原主人還用來講道演武之用,東西闊五十步,南北三十步,兩邊有七八個兵器架子,上面豎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刃應有盡有.

這些兵刃雖然都是凡鐵,但是鑄造精良,落在軍中猛將,江湖游俠兒手中,也算的上利器了.焦飛隨手掂起兩根鐵板,這鐵板狹長,下方有把手,拍起人來想必極是威猛.他本擬這兩根鐵板用料厚實,通體上等精鋼鑄造,想必非常沉重,但是掂在手里,卻輕飄飄的宛如燈草.

焦飛只道這鐵板原來是個假貨,順手在地面上一砸,頓時把鋪地的青石砸碎的一大塊,這才曉得這些兵刃都是真材實料.

焦飛修煉的黑水真法,乃是秉承上古神魔一脈的法力.上古神魔都是力大非常,托天架海都只算尋常貨色,黑水真法第一層修成,雖然在有道之士眼中力量也不算甚麼,但是幾千斤的臂力還是有的,就算是單手四五百斤重的兵器也能舞動如飛,何況這兩根鐵板加起來也不過兩百余斤.

"可惜我不通武藝,這些兵刃落在我手里也沒什麼用."

焦飛試了舞動兩下,把這兩根鐵板隨手擲脫在地,在經堂里尋了一圈,再也看不到什麼礙眼的事物,正要到後面去看顧,卻不知哪一腳踩中了什麼地方,經堂的正面牆壁頓時落下去一塊,露出一張書架來.

焦飛頓時大喜,忙過去在書架上翻找了一遍,但是上面雖然有七八十部書卷,卻全都是人間的武經,什麼刀槍棍棒,拳腳功夫,沒有一本跟法術有關.焦飛這才絕了念頭,心中暗道:"只怕這主人修煉到了更加高深的境界,另外尋了一處更為寬敞的洞府,把整個家什都搬了過去,留下的不過是些不要的東西."

有些修道之士苦修數十百年,法力高了,就會覺得原來居住的洞府狹窄,不堪使用.便另尋名山,找個更為寬敞的洞府,把自家的東西搬過去.因為爭奪洞府,大打出手的修行之士也不在少數,這雖然不是正經求道之人該干的事兒,但卻屢見不鮮.尤其是旁門雜家,妖族精怪這麼干的最多.

焦飛雖然沒找到什麼合用的法術,卻也不失望,不管是玄門羽士,還是佛門高僧,于修煉之余練習拳腳,兵刃也是常事.神宗魔門更是注重武藝精熟,有那法力深厚,煉就不壞之軀的神宗修士,不用什麼法術,只用武藝也能縱橫天下,無人能敵.

如是他還在藍犁道人門下,一旦修煉黑水真法有成,定然會被傳授一兩門武藝,配合著魔門法術修煉.現在焦飛沒了師父,卻得了這一部武經書庫,也算是意外巧合.

焦飛翻找得一本狂沙刀法,正巧左手邊的兵器架子上有一口長刀,刀身烏黑,寒芒畢露,他就順手一招,把這口長刀攝入了手.按照這本武經上所載刀法習練起來.

這些武經在人間或者算得上罕見之物,但是在修道人眼里也不算什麼.

焦飛練成了第一層黑水真法,兩膀有三五千斤的力量,動作更是靈巧,那些尋常人苦練數年也做不到的動作,他隨手便能完成.這套狂沙刀法也不過一十七招,剛猛無匹,全是殺人的招數,沒有一招留手,都是全力以赴的殺法.焦飛花了兩個時辰已經演習純熟,把一口潑鋼長刀舞宛如一團狂風般,水都潑濺不進去.

那些仙家門人,往往在修煉有成,要出山問世的時候,師父才會傳授武藝.他們修煉了一身道法,,又兼力大無窮,鋼筋鐵骨,身子轉折無不如意,根基已經深厚的不能再深厚,武藝不過是旁枝末節,一日半日的便能練成.

焦飛能夠兩個時辰練成這一套狂沙刀法,一小半是他黑水真法練成,還有一半是因為這套刀法不過是尋常武藝,便是在凡俗中也只是一套還過得去的刀法,只是勝在凌厲無匹,出手不容情,看起來氣勢驚人罷了.

焦飛正琢磨是否要再練上一套武藝,卻忽然聽到水府門前嘩嘩作響,似乎有人沖破了關閉水府門戶的漩渦.他心中凜然,忙提了長刀直奔水府門前.

焦飛前些時日收伏的那條赤鱗大魚和那頭灰白蛟龍,一前一後躍入了水府,那條赤鱗大魚也不管水府前無水,用力亂蹦,就想躲到水府中去.焦飛見狀叫了一聲,喝道:"你們兩個何事如此驚慌?是遇上了什麼敵人麼?"

焦飛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朗笑,一頭直立如人的鱔魚精從水府前的漩渦中跳了出來.


這條鱔魚精上半身已經修煉出兩條手臂,通體浪湧,全身都披掛了一套看起來非常威風的魚鱗鎧,掌中一口托天叉,比任何俗世間的猛將都更要威風.雖然水府前的空地無水,但是他一條尾巴搖搖擺擺,卻能帶起一股浪頭來,半點不受地形影響.

"我鱔太尉縱橫淮河,這淮河便是我的家園.你們在我家中居住,著你們看個門戶,已經是莫大恩典,居然還不識趣?你們兩個居然不肯降伏,難道以為這里有人可以庇護爾等麼?"

這條半人半妖的大鱔魚精本來得意洋洋,見到了焦飛,心中就是一抖,暗忖道:"我上次到這里盜鎧甲兵刃,似乎並未見到主人.難道這少年便是這水府的主人?不對!他若是這水府的主人,見到我身上的鎧甲,怎不大喊捉賊?"

想到這里,這鱔太尉頓時膽氣一壯,把焦飛也看做了是覬覦這座水府之人.他一擺手中鋼叉,指著焦飛喝問道:"這座水府乃是我廢棄的居所,你這黃臉小子居然跟這兩人一伙,占據我老宅,還不給我下跪認錯!"

焦飛怎會被它唬住?不由得笑道:"你若是有這大法力,開辟這麼一座水府,早就能化身人形,任意所為了.你這般半人半魚,也不過是煉氣入竅的初步功夫,何敢妄稱這座水府是你家的?"

焦飛所修黑水真法,乃是神宗魔門三十六真傳之一,最善觀望氣色.這頭自稱鱔太尉的鱔魚精,僅僅是煉氣入竅的初步,連人形都未變化齊整,比蘇環的修為還要低些,自然瞞不過他的雙眼.不過這條鱔魚精已經有了逐浪的神通,比焦飛本身的修為卻是要高上一線,只是焦飛自持有數十件禾山道的法器,又有九枚天星劍丸,穿牆,搬運,隱身三種法術,倒也不怕這頭鱔魚精,因此一口就道破了這頭鱔魚精的底細.

人身有三百六十五竅穴,其他生靈身上或者一二百竅穴,甚或幾十個竅穴,都不及人身竅穴完全.精怪修煉除了本身天生竅穴之外,把其他的本身沒有的竅穴也都修煉出來,這才能變化人身.

這頭鱔魚精的法力比焦飛也高不多少,這點修為怎麼能夠開辟這大一座水府?因此焦飛知道這頭鱔魚精一定是在吹噓,絕非這水府的原主.鱔太尉見焦飛一言便揭穿了他的老底,頓時惱羞成怒,雙手緊握鋼叉,平胸刺來,焦飛見這鱔太尉只是憑著一股子力氣,連半招叉法也不懂得,一擺手中長刀便是一招飛沙走石砍了過去.

鱔太尉仗著身手敏捷,鋼叉一抖,居然也擋住了這一刀.

兩人刀叉相接,頓時一股大力傳到了焦飛的長刀上,這少年不禁手臂微有酸麻,這卻是他自己錯了路數.水族修行有成,不拘本領如何,一定是越修煉身子就越發的長大,力量都不虧輸的.這鱔太尉叉法遠不如焦飛,但是力量卻在他兩倍之上.

焦飛暗暗吃驚這頭鱔魚精的力量絕大,比自己強過了一籌,卻也不怕,他雖然初學刀法,但畢竟是得了真傳.這少年抖擻了精神,把狂沙刀法使發了,每一招都不肯用足了力道,憑著精妙刀法把鱔太尉殺的汗流浹背,只是把一柄鋼叉舞動的如風車般亂轉,每一叉都用足了十分力道,生怕被焦飛欺近身來.

鱔太尉和焦飛苦斗了數十招,見不是頭,把手一招,一股浪頭飛了出來,焦飛不曾提防,被打的跌了一個跟頭.等鱔太尉舉叉拼命去刺,想要結果了這黃臉少年,焦飛卻把身子一扭,就影蹤不見.

焦飛雖然仗著隱身法逃脫一劫,卻也驚出了一身冷汗.黑水真法修煉成了第一層,便有了水遁的神通,到了第二層才有催浪的手段,這頭鱔魚精雖然催浪的手段不甚高明,卻實實在在比焦飛高了一籌.

鱔太尉一遭占的上風,扳回了劣勢,得意洋洋的高聲喝道:"你這黃臉小兒!再不降伏,我就下殺手了,別以為你那障眼法能躲得過本太尉的浪濤."

這頭鱔魚精把尾巴一甩,頓時無數浪頭四下里滾開,赤鱗大魚和灰白蛟龍被鱔魚精發出的水浪一卷,都被沖到了水府宅邸當中去了.水族精怪修煉到了感應天地元氣的層次,便可操縱水流,發起洪水,就再也不局限于水中活動,在岸上也有相當神通了.

被這水浪一沖,焦飛也立足不住,就干脆現了身形,抖開了禾山道的一件法器渾天幡,頓時有條條黑氣垂下,護住了自己.這才嘿嘿一笑,也不答話,把手一揚,一枚天星劍丸化成金虹當頭落下,天星劍丸一出,頓時方圓十尺內都寒氣凜冽,刺骨生寒.

鱔太尉見勢不妙,把手中鋼叉一拋,也顧不得其他,身子一擺,就恢複了原形,從那套魚鱗甲從鑽了出來,好大的一條黃鱔,長七尺有余,借著水勢躲開了焦飛的劍丸.鱔太尉拋出的鋼叉被金虹一絞,成了碎鐵,但是阻了焦飛的劍丸片刻,這頭鱔魚精總算逃脫了一劫.

不等焦飛指揮天星劍丸追斬,鱔太尉已經大罵道:"你這小賊不要囂張,等我去大總管處告狀,帶了大批人馬回來,定然抄了你的老巢."這條鱔魚精留下了狠話,立刻鑽出了水府門戶,沒入了漩渦之中.

焦飛見這條鱔魚精水遁甚快,自己追之不及,心中暗道:"我黑水真法第一層修成,水遁一日數百里不在話下,但終究還是比不過能弄水的水族大妖.只怕要等我修成了第二層黑水真法,也有了催浪的手段,才能不懼這些水中精怪."

鱔太尉走時,提及了一個大總管,焦飛雖然逐走了這條鱔魚精,卻心中思忖道:"剛才那條鱔魚精說的什麼大總管不知什麼來路?若是真給那條鱔魚精搬了救兵來,我抵禦不過,讓了這座水府倒也沒什麼.就怕對方還是不肯干休……"


這座水府極適合修煉,但是並無什麼特別珍貴,真要舍棄也就舍棄了.但是焦飛怕是自己就算讓步,對方也不肯善罷甘休.他想了一想,回到了主宅中,把兵器架子上的兵刃,還有書架上的武經,一起收入了五陰袋中.又從水府中把那條赤鱗大魚和灰白蛟龍拎了出來,對這兩頭水族精怪說道:"待會那條鱔魚精若是領了什麼大總管來,我們定有一番爭斗,你們兩個還是先自去吧,免得到時候連累爾等."

那條赤鱗大魚連續蹦跳了數次,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它只有煉氣胎動的修為,還未曾煉開咽喉竅穴,根本無法說話,空自著急罷了.倒是那條灰白蛟龍靈巧些,伸出爪子指了兩指那套被鱔太尉留下來的魚鱗鎧,對焦飛以目示意.

鱔太尉恢複了魚身,就再也穿不住這套魚鱗鎧,因此這套鎧甲就掉落下來.

鱔魚乃是一身細鱗,這套魚鱗鎧卻是碗大的金鱗縫制,顯然非是鱔太尉自身鱗片修煉出來寶物.焦飛伸手一招,把這套魚鱗鎧收了起來.這套魚鱗鎧才一入手,焦飛就感覺到了幾分欣喜.他手中有天星劍丸和禾山道的數十件法器,也略微知道一些各家法器的優劣.天星劍丸是天河劍派的秘傳劍訣天河九箓封印了一十三重禁制.禾山道的法器都只是有一二道禁制而已,禾山道禁法的威力也不如天河九箓遠甚.因此禾山道的數十件法器,加起來都不能跟天星劍丸相比.

這套魚鱗鎧也是一套法器,只有兩重禁制,雖然封印的禁制,神妙處扔不如天河九箓,卻別有一番功用.第一重禁制極容易煉化,焦飛把玄冥真水一沖,就去掉了鱔魚精的妖氣精元.這一重禁制僅僅是讓這套魚鱗鎧隱現如意,不用時變化成一塊鱗片,貼在肌膚之上,用時把身子一抖,這套魚鱗鎧便穿上了身,再方便不過.

第二重禁制卻稍稍難些,不但有鱔魚精的妖氣,還有這套魚鱗鎧原主人的妖氣在內.顯見那逃走的鱔太尉也並未把這套魚鱗鎧完全煉化.虧得焦飛修成了黑水真法第一層,已經練就了玄冥真水,這也還花費了三四個時辰,才把這套魚鱗鎧祭煉成功.

焦飛把這套魚鱗鎧往身上一披,體內的玄冥真水透過肌膚和這套魚鱗鎧息息相應,控水之力驟然擴大了一倍有余.雖然焦飛的修為還是黑水真法第一層,卻已然能動用黑水真法修成第二層才有手段.

黑水真法第一層修成,便有了水遁之能,堪比游魚.到了第二層就能催起一股浪頭,駕浪而行,日行千里,比水遁更快倍余.且有了催浪的手段,便能發起洪濤,亦是一種應敵的法術,不拘是在水中,還是在岸上,跟人打斗都大占便宜,落在下風時只需發起一個浪頭,最少也能打的敵人跌一個跟頭.

魚鱗鎧上身,焦飛手持長刀,就身一滾,頓時一股濁浪托著腳底,從淮河水底直上水面.在河面上憑空湧起三丈高的浪頭來,托著焦飛在水面上疾馳,瞬間就繞了數十里遠近的一圈,比水遁之術果然快捷許多.

淮河兩岸地廣人稀,甚是寬闊,焦飛在河面上催浪而行,大風撲面,吹的他心頭都爽開了.玄冥真水就如同大軍統帥,凡水便如兵卒,玄冥真水越是精純,控水之力就越強.這套魚鱗鎧也不知是什麼魚類身上剝落的鱗片縫制,又被煉入了兩重禁制,那條鱔魚精其實本身修為也不過胎動的手段,正是得了這套魚鱗鎧這才修為大漲,勉強煉化了幾處關竅,把一對胸鰭變化成了兩條手臂.又借了這套魚鱗鎧的威力,有了幾分催浪的手段.

原本這套魚鱗鎧是存放在焦飛所居的水府之中,那條鱔魚精也是無意中發現了這座水府,就竊了這套盔甲,又偷拿了一根鋼叉,他本來極是擔心水府主人來尋他,但是過了數年,修為大漲,見無人來尋他,就有了幾分自滿.

但凡經精怪修成道行,就喜歡呼幫結社,享受那前呼後擁的威風.這條鱔魚精早就知道這段淮河水中,只有那條赤鱗大魚和這頭灰白蛟龍有些本事,就在煉化出兩條手臂之後,前來尋這兩個同類的晦氣.

若是慣常,這條赤鱗大魚和灰白蛟龍知道不敵這條鱔魚精,也就乖乖屈服了.但是偏偏不久前,他們才降順了焦飛,這些精怪天性缺少機巧,一旦認定了主人,都十分忠心,因此抵死不從,兩相合力跟那頭鱔魚精苦斗了一場,逃來焦飛處避難.

它們原本跟那條鱔魚精都居住在這一段淮河中,互相了解甚深,知道這條鱔魚精本事平常,只是得了那套魚鱗鎧,這才修成了手段,把它們打的抱頭鼠竄,因此才指點了焦飛,收取這套鎧甲.

焦飛催起數丈的浪頭,縱橫淮河上下,心頭忽然升起一股雄心來,不自覺的念了一闋本朝蘇戶部的另外一首水調歌頭詞:"一千頃,都鏡淨,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堪笑蘭台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踏浪而行比在水中游遁是兩種感覺,一者潛潛于水底,一者招搖于浪峰,那修行有成的水族,都喜歡踏浪,彰顯自家身份,非是普通小妖.

焦飛自修成法術,尚是首次有了這般暢懷的感覺,豪情壯志,氣沖斗牛.在淮河上巡行了一圈,這才按住了浪頭,心中忖道:"我才能逐浪就這般爽快,不知道那些凝成煞氣,可以駕風的人物該當怎樣?那些能煉就罡氣,禦氣逍遙于九天之上的大人物,又是如何?"

焦飛心向往之,不由得一聲長嘯,在淮河上散了開來,滾滾如雷.那條赤鱗大魚和灰白蛟龍也從水底鑽了出來,伴隨在焦飛身邊,搖頭擺尾,顯得歡喜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