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長江,如同天上的星河,無邊無際的流淌在神州大地之上.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南北道宗的兩位絕世人物碰面了.
"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四十年."
已經七十多歲的姬博弈從面容上來看的話,只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道人.皮膚晶瑩如玉,發絲如墨漆黑,一雙清明通透的眼神仿佛能夠看清任何人心中隱藏的情緒.
在浩瀚江心之中,他如同磐石一樣站立于一葉扁舟之上,孤身一人面對著一位白發蒼蒼,老朽不堪的道士.如果有道門中人在這里的話,一定會嚇一跳,因為這兩人正是大宋兩大陸地神仙.紫陽宗的翠玄真人和全真道的重陽真人.
姬博弈看著已經走到了生命盡頭的石泰,臉上浮現了惋惜,悲傷的情緒.又一位朋友要逝去了嗎.在三十年前,他親自將自己的授業恩師劉海蟾送走,現在,又到了送走這第二位道門巨匠了嗎.
"生生死死,無非是另一個輪迴的開始而已,小師叔難道還看不開嗎."
已經滿身暮氣的石泰卻是格外的灑脫,受限于這個世界的匱竭靈氣,就算是依他的天縱之才,在打開"玄關一竅"的情況之下,也只能夠活到現在.只不過就算是如此,也讓知道准確數字的世人震驚.
"二十八歲承蒙恩師看重,傳授《悟真篇》以及金丹還液法門,在杏林苦修八年得以出師.前半生嫉惡如仇,殺盡惡人,後半生隱修玄理,悟出'玄關一竅’,自此天下無敵,直到小師叔在雷峰塔上同樣打破屏障,吾道不孤."
進入生命的最後時光,石泰一向清明的眼神之中閃現了絲絲的迷離,仿佛是在回憶.
"貌似我們這兩個陸地神仙,還從來都沒有交過手吧."
突然之間,姬博弈說了這麼一句,讓給石泰撐船的道童身子一顫.
"哈哈哈,我就知道小師叔不會放過的,平日里我們兩個顧慮重重,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夠毫無顧忌."
這是姬博弈第一次看到石泰笑,笑容之中既有看透一切的淡然,也有不可一世的睥睨.
"如果沒算錯的話,翠玄真人應該是一百三十八歲了吧,如此長壽,就連邵雍祖師和景元祖師兩位都沒有達到.為何到現在都無法突破前路呢?"
聽到這句話之後,石泰鋒芒畢露的絕世氣息一下子弱了下來.
"歎歎歎,為甚吾輩修士不是生在先秦."
姬博弈明白石泰的意識.這一位玄門巨匠已經在心境修為磨練到了極致,但卻因為靈氣的匱乏,導致前路斷絕,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大限來臨,生死道消.這也越發顯得陳景元和邵雍兩位祖師的不凡來,他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成道的.
"前方真的無路嗎?"
突然之間姬博弈反問了一句,隨後大袖一揮,潔白如玉的五指合攏成拳,一股沛然大力湧出,將附近的長江之水都要推上天空去.
"玉蟾,退開."
面對姬博弈的出手,石泰仿佛早有所料一樣,飛身而起離開了自己的小船上,同時一股真氣將船連同上面的道童推開.隨後輕輕的一指點出,仿佛利針一樣,將無匹的拳勁戳破.
哪怕是已經到了生命的末期,石泰依然是那個南宗道主.也唯有才能夠如此輕松的破去姬博弈的進攻.
載著道童的小船停在兩人交手的百丈之外,在這里風平浪靜.而在百丈之內,氣勁翻湧,波浪滔天.誰也不會知道,南北兩宗的道主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交手,這位叫做玉蟾的道童成了惟一的幸運兒.
姬博弈與石泰兩人站立在他那葉扁舟之上,下身絲毫不動,雙手如同仙人弈棋,時快時慢的迅捷交手,讓玉蟾道童看的目眩神迷.隨著兩人交手的時間越長,他們身邊的波浪翻湧的越加劇烈,幾乎快比得上是大海之中狂瀾.幸好他們兩個對于氣勁的控制已經是出神入化,才沒有讓玉蟾道童被殃及池魚.
良久良久,隨著一聲春雷般的悶響,兩人腳下的扁舟從中間裂開,完美的分成了兩截.
"翠玄真人果然修為高深,貧道在如此情況之下居然無法占到上風,佩服佩服."
分開之後,姬博弈也不再出手,氣定神閑的負手而立,一派的宗師氣度.
"嘿嘿,沒想到啊,你小子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石泰希望能夠在生命的盡頭和姬博弈來一場極盡升華的巔峰對決,以此來突破大限.可惜姬博弈不給他這個機會,一直都在采用游斗的戰術,避免和他生死對決.
"貧道最起碼還有六十年的壽元,又何必如此冒險呢."
姬博弈覺醒前生今世之後,就只于石泰在西子湖上見過一次,此後就一直在避免和他見面.按照第一次見面的理解來估算姬博弈,石泰自然是看走眼了.
"你就不怕和我一樣,最終枯坐而死嗎?與我一戰,至少還有半成機會能夠突破,等我死了,你可就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了."
這種時候,石泰也懶得用別扭的"小師叔"尊稱了.而姬博弈卻只是搖搖頭.他知道前面有路,並且該怎麼走,又何須與石泰打如此危險的生死戰呢.
"天意啊,天意,沒想到等你成長起來之後居然不肯與我一戰,看來是天要斷我求道路啊."
見到姬博弈不願意,石泰也沒有強求,微微一個歎息,隨後雙眼合攏,最後一絲血氣湮滅.
一代道門巨匠,就此坐化.
"其實,你的求道路並沒有斷,只是不存在于這個世界而已."
飛身來到石泰的面前,姬博弈抬著他的尸體到了道童所在的船上,歎然的說了一句,讓玉蟾道童渾身一震.
"你叫什麼名字?"
姬博弈突然轉過身來,看著眼前這個粉嫩可愛的七八歲童子,想起了以前的周伯通,心中憐意大起,問了一句.
"小道道號玉蟾,入道之前姓白."
玉蟾道童不敢怠慢,恭敬的回答了姬博弈的問題.誰知道這個名字卻讓眼前的這位道門第一人愣愣出神.
"白玉蟾……嗎,真是好名字啊."
玉蟾道童不知道姬博弈為什麼這麼說,這個名字也沒有好的.
"你可願拜我為師?"
聽到這句話,玉蟾道童差點就跳起來了,眼前這人是誰啊.王重陽,全真道祖師,大宋皇帝都要親自拜見的陸地神仙,想要拜他為師的人能夠從咸陽排到終南山.在石泰死了之後,他就是當之無愧的道門第一人.白玉蟾忍住了心中的悸動,強行讓自己搖頭拒絕.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小道已經拜在紫陽宗門下,不敢改投門派,多謝重陽真人厚愛."
出乎他預料,聽到他的拒絕之後,姬博弈反而笑了起來.
"好道士啊,難怪翠玄真人會將你帶來這里."
話音一落,姬博弈的身影已經如同大雁一樣離開小船,飛躍長江.
"啊,這是什麼?"
就在白玉蟾目送著姬博弈消失之時,准備送石泰的尸身回紫陽宗之時,發現剛才姬博弈站立的船壁上刻下了一篇百多字的道書.起首四個楷字是"玄關一竅".
……
在石泰死後,姬博弈感覺到身邊的一切都開始逐漸變得虛幻,這代表他要開始超脫這一次的夢中世界了.
"趁著這段時間,將石泰在時不能夠做的事情做了吧."
三天之後,龍虎山天師道,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而且這一個不速之客讓整個天師道的人都沒有辦法抵抗.
"貧道奉皇上的命令,修繕《萬壽道藏》,希望貴派能夠配合,將《三洞經書》奉獻出來."
姬博弈飄渺浩蕩的身影出現在天師大堂之中,面色清和的說出這句話,卻讓第三十二代天師張守真面色大變.
良久之後,張守真徒然頹廢,歎息的從祖師殿堂之中將一本古樸的道書交給了姬博弈.石泰坐化的消息已經傳來,現在南方道門之中,已經無人能夠抵擋重陽真人的威勢.雖說誰都知道姬博弈搜羅道書肯定不是為了修繕道藏,但是誰也不敢真的違抗,到時候恐怕就真的是滅門之禍了.張守真可是知道天師道與這位道門第一人的恩怨,完全不懷疑他的狠辣手段.
仔細的翻看之後,姬博弈很是滿意張守真的識趣.
一個月的時間之內,姬博弈走遍了南方道門,將各派的道書全部收走.期間自然有骨子硬,違抗不遵的,已經在這個世界達到極限的姬博弈自然不會客氣,雷霆出手格殺了三個掌教至尊,自此之後,南方道門一路平坦.
搜羅了經書之後,姬博弈在你全真道閉關許久,又強行在這個世界上停留了一年,隨後也同樣坐化而去.
……
鯤虛界,姬博弈閉關的石室之中,沉睡了將近三個月的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身體之中無時不刻的在對他傳達著饑餓的信息.
心念一動,石門洞開,滾滾元氣從外界融入身體各處竅穴."玄關一竅"全力打開,周身諸天竅穴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一樣閃閃發光,乃是靈氣濃郁到實質的跡象.
短短三刻鍾,他這具身體修煉的《葵花寶典》已經到了最高境界,在夢中世界七十多年的修煉,早就讓他了解了"三千功後自化神"到底是什麼境界.就算是葵花老祖複生,恐怕也不可能比他更了解《葵花寶典》了.
ps:想了想,還是補上了這一章,算是為上一個世界收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