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點點滴滴的從自己的拳頭之上滴下,面前的清麗如仙的女子手中的飛翼劍指著他,剛才就是以此劍從他的手中救下了書香世家的向清秋和云裳夫婦.移目四望,地上躺著好幾個人的尸體.
有武當的小半道人,長白的'無刃刀’謝峰,古劍池"蕉雨"冷鐵心,出云觀"翠袖雙光"云清,西甯派沙千里……
八派二十年來摒棄門戶之見,培養出來的十八位種子高手,到現在為止,還活著的只有武功最高的劍僧不舍,以及秦夢瑤救下的向清秋夫婦.
其余的,已經全部都在龐斑的魔拳之下四分五裂,魂歸黃泉.
只不過,就算是如此,龐斑心頭依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象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在他的頭上.
"難道……"
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龐斑知道,在這個世界之上,只有兩個人是能夠讓自己在意的,也是他心境上的最後破綻.只不過,她們的武功高強,身份尊貴,除非是他或者是浪翻云出手,不然的話……
想到這里,一道靈光猛然閃過龐斑的腦海,他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天下,只有一個人才能夠讓他感覺到威脅.
血手厲工,七十年前的天下第一人,與無上宗師一起破碎虛空而去的魔道魁首.就算是他現在的成就已經超越了蒙赤行,心中對于厲工依然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這是在他侍奉厲工之時,被他不知不覺種在心中的一粒恐懼種子,在姬博弈重新降臨這個世界之後,開始生長開花.
"很好,師傅的仇,就讓我來報吧."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龐斑的斗志反而更加的蓬勃了,以旺盛的武者精神強行壓下恐懼種子,轉化成對于姬博弈的戰意.道心種魔大法瞬間運轉到極致,背負在身後的雙手分了開來,左手握拳,緩緩轉身面對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的不舍.
"小和尚,我是很看好你的,兩儀歸一,少林禪功與雙修大法這兩種心境截然不同的力量都被你融合,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夠達到讓我欣喜的境地.只可惜,今日我的心情很是不好,所以,你去死吧."
龐斑的這段話說的並不快,說話之間,拳頭已經慢慢的轟出,向著不舍胸口而去.這一拳看上去慢到極致,卻在他的話語說完之後落到了不舍的心口.如此極端矛盾統一的感覺,讓在場的人都難過的要吐出血來.
"崩"的一聲,不舍用以擋住龐斑拳頭的長劍在一股無法想象的大力之下,強行折斷.如同白玉石雕刻而成的拳頭穿透了不舍的胸口,將他的心髒都轟了出來.
與此同時,秦夢瑤救援的飛翼劍才剛剛來到了龐斑的身前,另一只右手握拳,看似緩慢,其實迅比激雷,驚天動地的一拳轟出,對准了秦夢瑤這個慈航靜齋千百年來最出色的女劍手.
一股氣流由拳劍交擊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湧瀉,兩旁樹木紛紛連根拔飛,斷枝卷舞天上,遮蓋了夕照的餘暉.
龐斑猛然一聲狂嘯,狂猛無鑄的內勁從體內轟出,元神運轉,將天地元氣攝取到經脈之中,隨後宣泄到自己的一雙拳頭之上.
"轟"的一聲悶響,左手穿透的不舍尸體瞬間被無匹的真氣爆成粉碎,右手的拳頭硬生生的迎著秦夢瑤的劍尖向前推進了一寸.
這一寸,卻是以絕對的力量破開了秦夢瑤的"劍心通明",磅礴如星漢明月的真勁沿著長劍傳到了秦夢瑤的經脈之中,將這一位清麗如仙的仙子的心脈強行震斷.
絕美的臉色猛地蒼白,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一樣,秦夢瑤絕世妖嬈的嬌軀吐血而飛,落入了遠處的森林之中.
龐斑想要再次提起一口真氣,徹底的解決正道的人,卻感覺到元神一陣暈眩,經脈之中珍珍虛弱感傳來.厲若海造成的傷勢再也無法壓制,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
好不容易等他再次回過氣來,秦夢瑤已經消失不見,以她心脈被斷的傷勢,自然無法自己逃走.龐斑一想便知,是向清秋和云裳兩夫婦趁著他調息的功夫救走了秦夢瑤.
"算你們運氣好,只不過,就看你們能不能躲得過我的人手追殺."
龐斑冷冷的說出了這句話,轉身就要離去,卻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鼓掌之聲響起,雄偉如山的身軀猛然一震.
這個時候,能夠在他的精神力毫無察覺的情況之下來到他的身邊,武功境界之高,絕對不下于他,甚至……在他之上.
到底是誰?天下的高手是越來越多了!
龐斑這樣子向著,雄偉的身軀緩緩的轉過,看到了那個鼓掌的人,隨後,雙眼之中透露出了不敢置信,以及,恐懼!
"斑兒啊,我兩大概有六七十年沒見了吧?"
姬博弈白衣如雪的挺拔身影站立在一棵柳樹的陰影之下,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比女子還要俊美的臉龐之上,就像是謫仙遺世獨立.
只不過,龐斑只感覺到了一陣陣無力.感受到眼前之人如同與整個天地交融為一體,無所不在,又不存在與眼前的超然境界,他嘴唇顫抖著問了一句.
"這就是破碎虛空嗎?"
姬博弈輕輕地一笑,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如果你要認為是的話,那就是了!"
道基境界的確是這個世界對應的破碎虛空,只不過,現在的姬博弈是真我,不自我壓抑的話,修為最高可以催動至道基五轉,遠遠的超越了破碎虛空.
"前路果然有,感謝厲師伯現身演法!"
聽了龐斑的話,姬博弈嘴角露出了一個龐斑絕對不願意見到的笑容,以及下面的這段話.
"斑兒啊,我們聖門修行雖然不是講究滅情絕性,但是優柔寡斷卻絕對不是聖門的宗旨,你讓我很失望!"
龐斑一時之間不知道姬博弈話語之中的意思,高大挺拔完美的身軀直直的站在地上.感受到傷勢已經被再次壓下,真氣也已經恢複了三成,道心種魔大法再次無聲無息之間催動.
只不過,這一切在姬博弈的眼中卻都像是透明的一樣,身不動,腳不抬,雙目之中晶瑩的光芒閃耀,口中輕輕的說出了一個字.
"散!"
隨後,龐斑驚駭的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吸取到一絲一毫的天地元氣,就好像是來到了末法時代,回到了還沒有成就先天境界的時候.體內的真氣被一股無形的氣機封鎖,無法動彈分毫.
一瞬之間,眼前這個清雅俊逸的白衣少年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帝,執掌九天風云,五湖四海,日月星城,天地元氣隨著他的一聲號令就此消散.
"道心種魔大法雖然不錯,可惜你還沒有練到家."
如果是別的人說出這句話,恐怕會被人笑死.居然會有人說龐斑還沒有把"道心種魔大法"練到家,只不過,在姬博弈說出來之後,所有人的心里都沒有不同的意見.
"你不是已經破碎虛空離開了嗎,為什麼還要回來?我一生的追求,在你的眼里,到底算是什麼?"
龐斑的身軀無法動彈,卻是咬著牙喊出了心中的話語,讓姬博弈的神情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大概是仙界太難混了,所以我下來欺負欺負你們."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神情都呆滯,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誰出這樣的話.
"敢問師伯,天地之外,是否有仙?"
龐斑的話讓姬博弈再次發笑,他笑的很大聲,笑的樹葉紛飛,笑的震動蒼穹……好半響之後,他才停下了自己的笑容,面色一瞬間變得森然.
"自然是有的,在你的面前,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仙人’嗎!"
龐斑聽了之後,停止了掙紮,雙目變得深邃而內斂,緊緊的盯著面前一舉一動都引得漫天風云跟隨的姬博弈,最後緩緩的搖頭.
"你不是'仙’,'仙’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只是個'人’!"
姬博弈的神情再次一愣,他沒有想到龐斑會說出這樣的話,只不過他面上的表情卻是透露出了思索.半響之後,才輕笑一聲,松開了對于龐斑的氣勁鉗制!
"好斑兒,果然沒有讓師伯失望,今次就放過你吧,你逼死尊信的事情也就算了.希望你下一次,能夠站在我面前,有能力來挑戰我."
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再次恢複了知覺之後,龐斑深深的看了姬博弈一眼,最後問了一句.
"冰云在你的手里嗎?"
"不僅僅是她,還有言靜庵,我去的時候,剛剛趕上她寂滅."
"什麼,靜庵死了?"
龐斑的大喊掩蓋了一聲微弱的驚呼嬌喘,姬博弈站在原地,看著龐斑臉上發自內心的悲痛,輕輕的歎息.
"我有辦法救回她,只不過需要極大的代價,斑兒你現在應該拋開男女之情,修行破碎虛空之道."
"我破碎虛空之後,你能夠將冰云還我,救回靜庵嗎?"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姬博弈臉上依然是那副輕笑,龐斑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出來吧,想要讓我請你們嗎!"
看到龐斑消失,姬博弈將眼光對向了另外一處陰影,在那里,有著兩道呼吸,以及一道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