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著這口棺材干什麼,准備給我收尸嗎?"
這個時候殺生劍尊也看到了被姬博弈氣勁牽引著的木盒子,濃黑如墨的眉頭一皺,沒好氣的說道.
"前輩誤會了,這是我的一位師妹,因為身受重傷,全身癱瘓,因此只能夠出此下策."
姬博弈曾經讓李時針看過月尊的情況,以後者的醫道修為,也搖頭苦笑,無能為力.因此仙鏡的神禁之力籠罩其全身,無論是用什麼情況都無法查探.
而對于大夫來說,無法給病人望聞問切,自身功力已經廢了八九成了.最後他只能夠開出一副安神的香藥,算是略盡綿薄之力了.
"你的師妹?修為比你還要深不可測?"
殺生劍尊劍念一掃,只感覺月尊好似瀚海深淵,不可估量,不禁驚奇的說道.
"咳咳,敢問前輩,這一次比劍的地點是在哪里?"
姬博弈深怕殺生劍尊再看下去看出問題來,只能夠趕緊岔開話題.顯然,對于和李清亭的劍決,後者重視程度超過了所有,乍聞此言,立刻面色嚴肅,放下了對于月尊的疑惑.
"在北國冰原和十萬大山的交界處,那里有一座很高的山峰,名為霜天,好似冰劍刺天,也算是一處劍道聖地吧."
"為何要挑選在那里?"
姬博弈倒是疑惑了,殺生劍尊卻是立刻解答了他的疑慮.
"我們兩個的修為已經是鯤虛界巔峰,李清亭更是巔峰的絕巔,一旦放開手腳,半個十萬大山都有可能被毀掉.因此需要選擇一個荒無人煙的決斗場地."
"十萬大山與北國冰原的交界處算是最荒蕪了,人跡罕至.更因為無數冰雪化身的雪狼群落存在,就連妖怪都很少.我們兩個在那里,也算是能夠稍微放開一些手腳吧!"
姬博弈想到了當初柳君明破封而出之時,聚窟州上天翻地覆,仿佛世界末日的恐怖場景,不由得了然點頭.
每渡過一次天劫,就是翻天覆地的進步!
能夠越級挑戰的,唯有姬博弈這樣的大機緣,大氣運之輩.
渡過二次天劫之後,基本上都是一方至尊,這"至尊"二字,說的便是強絕天地的修為.而三次天劫之輩,已經是能夠毀天滅地的恐怖存在了,整個鯤虛界僅有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
一旦李清亭放開手腳,鯤虛界現在恐怕沒有能夠擋得住他的宗派吧.
也許神秘莫測的大天尊可以;傳承悠久,底蘊深厚的四天淨地可以;蒼天魔宗有兩三成可能.
天下第一人的名頭,是很多掌教至尊的性命堆出來的.
姬博弈想不出來殺生劍尊為什麼要赴這種明知必死的劍決.哪怕是壽元將近,難道不應該在最後關頭,好好尋找後人,把羸弱已久的無生劍派傳承下去嗎?
對于這個問題,他直接問了出來,殺生劍尊沉默了許久,搖頭說了一句話.
"你不懂得,這是信仰!"
也許吧!
姬博弈曾經也嘗試過劍修之道,不過無論是他怎麼強迫自己,都無法做到那種"專精唯一".也許如果當時不覺醒自己的記憶,說不定可以體會這種信仰.但是恢複記憶之後,他是絕不會再有那種可能了.
難得的,兩人都沒有禦氣飛行,而是踏著十萬大山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向著霜天之峰而去.
這一路之上,姬博弈也沒有放過提升自己的機會.不斷向殺生劍尊請教劍修之道,畢竟他曾經也算是修行過無生劍派的劍法,與這位劍道巨孽交流,不會沒有話語.
"前輩,敢問劍道四境何解?"
兩人剛剛攀上一座插天高峰,心中為天地山川造化雄奇而驚歎.姬博弈卻是在這個時候問出了一個關乎劍修之道最核心的問題.
"你也嘗試過劍修之道?"
姬博弈這個問題一問出,殺生劍尊就知道身邊這個晚輩肯定也深入了解過劍道.對此,姬博弈並沒有反駁,點點頭對著云霧繚繞的天穹斬出一劍.
這一劍,純淨明豔,精粹凝聚,正是他劍道巔峰的"斬天拔劍術"!
一劍過後,似乎真的把天都斬了開來,濃密無盡的云霧中裂開了一記延綿萬米之長的劍痕,露出從未在山峰之頂出現過的湛湛碧空,甚至隱隱可以看到碧空之上的宇宙星辰.
看到姬博弈這一劍後,殺生劍尊干瘦的面容微微露出驚訝,似乎沒有想到他一個練氣士,竟然會有如此精湛的劍道修為.
不過隨後,這位劍道巨孽,搖頭點評!
"劍光,劍氣,劍勁盡皆圓潤純熟,與我相比,也僅僅是一線之差.但是你斬出這樣的百劍千劍萬劍,我只需要一劍便可抵之,你信不信?"
"前輩乃是劍道宗師,你說的,晚輩自然是相信."
對于姬博弈如此低姿態,殺生劍尊似乎也沒有料到.不過這種他平日里最討厭的虛偽態度,在生命的最後盡頭,卻難得的用享受的姿態來接受.
"我和你最大的差別,或者說你和劍修之道的隔閡,在于沒有信念!"
"信念?"
姬博弈隱隱有所明悟,而殺生劍尊卻在這個時候閃現出一種極其可怕的劍氣,劍氣並不比他剛才斬出的一劍純淨精粹,但是卻讓他面色大變.
因為在殺生劍尊這個狀態之下,姬博弈竟然無法以易道修為把握眼前之人的命數.似乎殺生劍尊已經是跳出了命運長河,斬破了自身命格,證道天人般的存在.
"你懂了嗎?"
讓姬博弈見識了一下自己的境界,殺生劍尊立刻從那種超脫一切的狀態中出來.這個時候他的命數再次浮現在天地之間,也讓姬博弈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驚疑不定.
"這是,劍道四境中的'斷天機’!"
看到他如此具有悟性,殺生劍尊干瘦的面容露出一絲微笑,同樣伸出自己的手指,一劍斬出.
刹那之間,彌漫蒼穹的云霧好似被姬博弈"斬天拔劍術"斬了千百萬記,以殺生劍尊的指尖為中心,無形消散開來萬米,露出了格外蒼碧的天空.
"同樣的一劍,我能夠斬滅方圓萬米之內的所有云霧,而你卻只能夠斬出一道長痕,這就是有沒有信念的差距."
殺生劍尊說完之後,將自己抬起的劍指放下,無形劍氣散去.但是方圓萬米之內,沒有任何一絲云霧湧入,好似有一個無形的氣罩將這里罩住,把濃密寬厚的云霧阻擋在萬里之外.
姬博弈伸出食指輕輕一點自身眉心,"天子望氣術"催發到了極致.發現這方圓萬米之內沒有絲毫劍氣留存,但卻好似有一種無形的規則規定……這里不應該有云霧!
"這是,劍意嗎?"
他微微有些迷惑的問道,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智慧有些不夠用,似乎自己的天資也不過如此.
"你自己慢慢想吧,什麼時候你能夠把老夫這一劍悟透了,劍道的大門也就對你打開了."
殺生劍尊點出一記劍指之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似乎是休息夠了,沿著山峰的另外一邊山壁緩緩渡下.每一步踏下,無形無跡,沒有絲毫劍氣逸散,就連山壁之上的砂礫都沒有絲毫變動.
就好像是一縷空氣,沒有殺生劍尊這個人走過一樣.
姬博弈帶著前所未有的困惑,催動氣勁卷起裝著月尊的木盒子,模仿著殺生劍尊的每一步.
他以"氣墳"將自身氣息與整座山峰融合,好似變成了山壁之上本來就有的野草,砂石.
但是,無論是野草還是砂石,都無法與空氣相比.他走過之處,雖然無法看出,但是卻自有一股經久不散的沉凝氣息.
"斷天機,斷天機!到底什麼是斷天機呢?"
姬博弈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認真思考過一個問題.以往無論是修行任何功法,以他的天資都能夠參悟出精髓,哪怕是《混洞開辟劫運經》這等天皇遺留神功,也被他用"與道合真"的妙境強行悟出.
而也唯有這一次,他這麼想要自己參悟出,踏入劍道的大門.
天下萬千大法神功,無論是修行何種大道,到了最後都需要經曆一個入道的過程!
這一個入道並不是凝聚"大道之基",而是讓你的道基徹底成長,登峰造極,成就一代宗師!
修士之道,道基入門,至尊入道!
姬博弈如今已經是一次天劫的真人境界,想要邁入掌教至尊,大真人之境,需要一次悟道,領悟出只屬于自己的"道"!
唯有領悟了自己的道途,才能夠稱得上是宗師!
姬博弈一身修為繁雜可謂是鯤虛界之最,無論是易道,術法,刀法,劍術,法寶盡皆是一流之境.
但是樣樣精通的背後,卻沒有一門臻至頂尖,入道宗師.
他曾經也問過太陰祖師這個問題,後者卻說他的機緣不到,積累不夠.
"也許,需要觸類旁通!"
到了夜晚,姬博弈依然在思考,殺生劍尊也就沒有催著趕路,兩人在另一座高山之頂停留.
而在這個時候,姬博弈的元神已經進入了"鳳鳴金鍾"的內部虛空,問道于太陰子!
ps:這一章寫的比較困難,抱歉晚了,明天依然是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