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輕笑的話語落入姬博弈的耳中,恍若驚雷霹靂,將他渡劫之後的輕松心態盡數掃除,渾身肌肉元神緊繃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程度.
"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
輕柔的話語從少年嘴里說出,天地卻已經變了顏色,姬博弈感覺自己好似穿越了萬千時空,來到了一處深邃不見天日的洞天之中.
浩蕩紫氣延綿三萬里,卻遮掩不住鉛灰色的天穹,仙光云霧中虛幻的山水美景底下,是無盡骷髏堆積的蒼茫大地.
這是死地,毫無生機的絕境!
"這不是鯤虛界?"
姬博弈眼神微微緊縮,看著四周的風景有些凝重的問道.
"這里是太玄道場!"
清秀少年靜靜的站在云霧之上,面帶微笑回答姬博弈的問題,只不過太玄道場這個名字,反而讓人更加迷惑了.
"太玄道場又是哪里?"
姬博弈疑惑的話語剛剛說出,眼前的虛空已經再次變幻,鉛灰色的天穹和白骨大地化作萬千星辰,紫氣仙光也隱去不見,兩人站在宇宙之中,銀河星光繞著他們不停旋轉挪移.
清秀少年伸出右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隨後兩個灰撲撲的蒲團浮現在兩人身前,他當先坐下,身姿淡然飄逸,擁有一股出塵的氣質.
姬博弈遲疑了瞬間,隨後同樣靜靜坐下,他感覺到自身的力量沒有被禁制,而且渡過二九天劫之後,比之前更加強大.
但就算是如此,他心中依然沒有絲毫安全的感覺.因為眼前的人,如果真的是太上天魔的話,一萬個他加起來,也敵不過對方一根手指.
"很久以前,久到大概是你們說的遠古時候吧,鯤虛界屬于太玄道場的一部分.而太玄道場這個名稱是我出生之後才定下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姬博弈搖搖頭,關于鯤虛界遠古之事,雖然有無數傳說,但是卻沒有人知道真相到底為何.而面前清秀少年說的,十有八九就是湮滅在時光長河中的神話了.
"因為唯有證道純陽不朽之輩,才可以稱為一道之尊.天帝在斬了我的真身之後,才真正的臻至萬古不朽,純陽無暇.而在他純陽不朽之後,我從本尊的尸體之上重生了."
"原來如此!"
姬博弈聽了之後,輕輕點頭,心中卻是想著當初太陰祖師對他說的話.據他所說,天帝斬下外域至尊一只眼珠,太上天魔出世,最終又被天帝鎮壓.
兩種說法自然是眼前這個清秀少年的准確度更高,畢竟太陰祖師離那個神話般的遠古實在是太遠了.
"你不想知道太玄道場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清秀少年輕輕抬手,白骨堆積無窮無盡的蒼茫大地再次浮現在姬博弈的眼下,很多白骨即使是死亡了很長時間,也依然是晶瑩如玉,神光繚繞.
"晚輩洗耳恭聽!"
姬博弈的話語剛落,面前的少年清修面容之上泛起絲絲遺憾,歎息著說下去.
"大道之爭,不死不休,鯤玄天帝雖然已經永恒不朽,卻也逃不過這個大道之爭."
"天帝死了嗎?"
姬博弈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是鯤虛界無數人的疑惑.無可爭議的最強者,卻消失的無聲無息,徒留下無窮謎語.
"大概死了吧."
清秀少年言語輕柔,平淡無奇的眼眸卻是在這個時候變得深邃無比,好似兩個黑洞,吞噬了所有的情緒.
"永恒不朽的存在,也會死嗎?"
"誰知道呢,我出世的時間太短了,短的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已經被鎮壓在這個廢墟之中."
姬博弈聽到這里,神色不變,心中卻是泛起了驚濤駭浪.因為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身軀已經不由自主的僵硬,元神好似被禁錮在金剛之中,動彈不動.
"前輩,這是何意?"
"這還用問嗎,自然是要奪舍你了,我在這個廢墟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才等到你,難道還讓我放過你嗎?"
清秀少年面容之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端坐在蒲團之上,雙目漆黑深邃,眉心裂開一道縫隙,一抹血光浮現,筆直的射出.
姬博弈只感覺到祖竅一陣顫抖,自身封閉的靈台,已經被這一道血光強行洞開.
一道無形陰冷的念力隨著血光進入姬博弈的識海,凝聚成凝若實質的千丈元神.
"不要反抗,我說不定還能夠大發慈悲,送你真靈入輪迴!"
這個時候姬博弈已經確定此人就是太上天魔,千丈元神一出現在他的識海之中,無窮無盡的浩蕩偉力擴散開來,已經禁錮了他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在姬博弈的主場,也依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可惡,如果大羅印記還在的話!"
姬博弈第一次後悔當初以天人轉生大法將自己的最強力量分割.他拼命的催動掌中佛國,希望能夠將自己的元神送入輪迴,逃過這一劫.
只可惜,太上天魔這等遠古道人級別的存在,不是他這只螻蟻能夠撼動的大象.
"死馬當活馬醫吧!"
眼中閃過一絲果斷,姬博弈催動了當初得自十萬大山的一門秘術,自身近乎半步天人的氣運在一瞬間燃燒起來.
純青如水的氣運光華在刹那之間煅燒出了淡紫之色,而最中心那一縷淡紫氣柱,也在秘術的作用之下,泛出一絲深沉的紫意.
"哦!"
太上天魔千丈元神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很是驚奇,但是隨後淡然一笑,張口吐氣,姬博弈天人般的深紫氣運寸寸崩斷,好似煙霧般四散開來.
"如果是真正的天人道果修士,我這一絲真靈還有可能被打退,至于這點氣運,只不過是笑話而已!"
姬博弈絕望的看著自己最後的努力破滅,太上天魔伸出百丈巨手,向著識海中心的微薄元神抓去.
只要姬博弈的元神被他吞噬,那麼他就可以突破太玄道場的封印.等到他日這絲真靈修為有成,再來想辦法破開封禁,解救真身.
就在清秀少年面容之上泛起笑意之時,一道清光突兀的從丹田氣海中亮起,沿著十二重樓飛入識海,化作一朵三十六品的青蓮,將姬博弈的元神護在其中.
百丈之長的魔手重重的轟在了青蓮葉之上,被九天清氣無聲無息的淨化,煙消云散.
"咦!"
太上天魔眉頭一皺,被清氣淨化的魔手已經重新長出,左眼突然飛出眼眶,化作一道深邃漆黑的刀光,跨越了時空斬到了三十六品青蓮之上.
滋滋滋!
刀光如洗,深邃卻又泛著黑光,強行斬破了二十四品蓮葉,隨後被一道浩瀚無極的帝道劍光轟碎.
"劍來!"
一聲充滿威嚴的天音響起,隨後一抹白光突兀的浮現在姬博弈的識海之中,轉瞬之間碎裂成千千萬萬的劍光,鋪天蓋地的刺向太上天魔的高大元神.
"雕蟲小技!"
冷冷一笑,張口吞吐魔氣,熊熊魔火沖出,化作滔天火牆,將萬千劍光盡數灼燒為虛無灰燼.魔火似乎帶著一種直指本源的詭異力量,晶瑩如玉的劍丸裂開道道縫隙,碎裂成粉屑.
"開天!"
就在劍光消散之時,五座巍峨陡峭的山峰憑空浮現在太上天魔四周,五位帝君與萬千仙神凝聚成"五岳真形圖",一方白玉大印已經重重的砸到了千丈元神頭頂.
轟的一聲!
就在大印砸落之時,千丈之高的元神徒然之間四散成漆黑的氣流,充斥了識海的每一處每一寸,化作成千上萬的猙獰魔影,向著中心的那一朵青蓮撲去.
"鎮魔!"
古樸肅穆的鍾聲響徹識海,無形雄渾的音波帶著滌蕩世間一切汙穢邪惡的神聖力量,將驚濤駭浪般的漆黑氣流蒸發湮滅.
"清虛!"
無窮無盡的清氣憑空浮現,將殘留在識海中的陰冷魔氣淨化驅逐,一道道霞光擴散開來,好似大道顯化,一切不潔不淨就像是冰雪消融,消失的干乾淨淨.
兩人這一番電光火石般的交手,將力量控制的完美無瑕,沒有損傷姬博弈的識海一分一毫.
"原來是你這個小輩!"
太上天魔的聲音從外面響起,姬博弈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依然端坐在蒲團之上的清秀少年.他的眼眸說不出的怪異,好似看到了不應該存在的人一樣.
"你這個邪魔認識朕?"
借助姬博弈的肉身,天帝問出了這句話,識海之中那朵青蓮葉似乎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微微虛幻.語氣之中卻依然是威嚴平靜,讓人不知其心思.
"嘿嘿,有趣,沒想到今日救場的會是你."
太上天魔聽到這句話,清秀絕倫的面容之上浮現出笑意,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失敗.
四周的宇宙星空隨即崩潰消散開來,鉛灰色的天穹和白骨蒼茫大地再次浮現在姬博弈的眼前.
"告訴朕,你的身份!"
青蓮葉已經凋零,姬博弈的元神開始掌握自己的真身,同時眼前的廢墟開始消失,那種穿越萬千時空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小輩,想要找回真我的話,就去太始道場吧."
太上天魔從蒲團之上起身,輕笑著對姬博弈招手告別,隨後眼前的一切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