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算計過,但是既然人家自己送上門來,姬博弈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們一行三人在無能和尚的招待之下,算是在菩提院做客了數日.隨後就告辭離開,不過這次離開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祖州,除去在神州之上還有事情未完之外,他還有一樣東西需要一個人的驗證.
北極冰原,以無數風雪凝鑄而成的宮殿之中,青帝子面色凝重的看著手中這滴暗金色的血液.在他的肩膀之上,有一匹毛發純白,姿態慵懶的小狼崽.姬博弈自從進來之後,神態就一直注意著這匹狼崽,引得玉神霄和甯清兮兩女十分奇怪.
等到他說明原因之後,兩女看向小雪狼的目光也變得格外同情和古怪.
"如何,以你曾經成就天人的閱曆,應該不會看不出這滴血的來曆吧?"
姬博弈看到青帝子神色有異,將自己的目光從小雪狼身上轉移開來,出聲問道.當然了,這次過來遇到青帝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心語提醒他不要提及初照人和月尊.當初險些被這個口無遮攔的家伙害死的場景,他可是永生難忘.
"這是一滴'死血’!"
青帝子果然沒有讓姬博弈失望,面色凝重的將暗金色的血液放到了掌心,隨後一道純白的冰焰在他手上燃起.前者仿佛是無法承受白焰灼燒沖擊一樣,開始沸騰,蒸發出一絲絲漆黑的霧氣,一股再也無法掩飾的死氣湧出,令得在惡鬼道待過一段時間的他不禁眉頭皺起.
"死血!你指的可是惡鬼道那些渡過三千劫數,由虛化實,以無邊陰煞死氣凝聚鬼神之軀的至道存在才有的黑血."
"不錯,正是那種死血,不過卻又有所不同.這一滴死血之中,融入了生機,而且兩者互相平衡,陰陽流轉,構成了一個完美的平衡.因此以你的境界,都無法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也只有曾經以人身和鬼軀分別證道的本帝,才能夠看穿這其中的把戲."
說到這里的時候,青帝子的眼眸透出一種顯而易見的自信.掌心的白焰開始泛起一層淡淡的幽深藍芒,隨後在漆黑霧氣之後,一道道金線也從中逸散而出,唯有生靈才有的氣息從中擴散.
白焰藍芒同時熄滅消失,而那滴暗金色的血液,也已經被青帝子分割成了漆黑的霧狀死氣,以及凝聚成一團的金光.
"死氣你應該很熟悉,不過這只能用來證明那個家伙是從溟海之中逃出來的死物而已.而這團金芒,看上去蘊含了他的真身信息,但也只是一個假象而已."
說話之間,姬博弈已經將那一團金光握在了手心,登峰造極的易道神數在心頭流轉,命運長河之中,關于這團金光的種種痕跡被他追溯,最終千絲萬縷被串接成一個最契合的答案.
是一個早就消失在千多年前的人.
"你說那個人也只不過是幕後黑手拋出來的一個假象?"
姬博弈皺著眉頭從易算之中退出,他對于自己的易道有著強烈的信心,種種跡象都指向了那個人.不過在經過青帝子提點之後,他在回溯的過程之中,逆向推理,居然沒有發現任何破綻.這表示那個人遮掩的功夫,十分老辣.
"善水者溺于水,善戰者歿于殺.對方既然知道你易算之道天下無雙,又豈能不防著這一招.只不過很不巧,他用來背鍋的這個人在幾十年前,已經在我羽化冰宮的神尊追殺之下遁入了長生林,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
"你若是沿著這條線索追蹤下去,恐怕會被幕後黑手引入長生林.那個鬼地方,哪怕是我巔峰時候,也不願意深入.若是有人在那里埋伏,哪怕是無法除掉你,和你兩敗俱傷還是很輕易的."
青帝子這話說完,姬博弈的眉頭卻是舒展開來,他將手心的那團金光一把捏碎,碾為虛無,隨後玄色衣袖一震,將另外的霧狀黑色死氣吹散,送入了萬里之外的宇宙天穹之中.
"有趣,有趣,自從我成就至道,可是許久許久都未曾與人斗智斗勇了.這個對手,正好可以讓我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嘿嘿,大劫即將降臨,你既然還說自己無聊!"
姬博弈對于青帝子的譏諷並不反駁,反倒是微微一笑.腦中不斷的回憶著關于長生林的種種記載.
在北海的盡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森林,此地還與赤縣神州的青州邊緣接壤,那是一片未經開發的蠻荒之地.不同于南荒絕域那里到處都是沼澤流沙,毒物橫行.那是人族的禁地之一,在人道閣排列的鯤虛界九大險地之中,僅次于"神魔洞天"和"不滅火海".
長生林原身是上古大九州之一,各大神獸隱居嬉戲之所.哪怕是至道境界的存在進入過甚,也會有生命危險.至少邵雍遺留的經卷之中,訴說他為了煉制補足先天圖的四象之力,曾經深入其中尋找流傳有白虎神獸血脈的太白金虎,雖然得逞了所願,卻足足調養了百多年才恢複過來.
這是一個天人境界的存在,都不願意去過多提及,深入的可怕之地.
人族各大道統在數次繁盛到極點之時,想要開辟這塊險地,但是無數次的鮮血教訓,卻告訴他們,這是人類所無法征服的蠻荒.
"以你曾經的身份,應該知道長生林的真相吧?"
對于這塊險地,姬博弈也很有好奇心,畢竟按照他的推算估計.鯤虛界的資源至多再有萬年就會被修士們徹底耗盡,若是地脈靈機被抽干,末法之劫就會不可避免的到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但是為了後人考慮,他也要留下遺策,指點後人避過推遲此劫.
就像是邵雍在飛升之前,給他遺留的那道歌訣一樣.
而開辟長生林這塊資源豐富的蠻荒之地,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哪怕是天人道果級別的人物,也無法破開長生林對于人族血脈的壓制.而且那個地方的禁制,從某方面來說,並不是在阻隔我們,而是在……保護人族!"
青帝子透露的只言片語令得姬博弈大吃一驚,他心中易數演算,結合關于長生林的種種資源,果然發現這是一個人族可以踏入,但是里面的可怕存在無法出來的囚牢.
"這是中古那些道人的手筆,還是上古那些練氣士的後手?"
"不告訴你!"
姬博弈被這個回答給噎住了一樣,一邊作陪的云中君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麼,繼續回到剛開始那個問題,這滴死血的真正主人,到底是誰?以你曾經統領惡鬼道的身份,應該能夠辨別出那股死氣的性質吧."
對于這個問題,青帝子卻出人預料的搖了搖頭.在姬博弈不滿的眼光之下,他說出了另外一個剛才沒有透露的訊息.
"我只說這是死血,可沒有說是從惡鬼道中出來的死血."
"你剛才分明說那個家伙是從……"
姬博弈話語說道一半,想起了剛才青帝子用來表述的名詞.
"……溟海……"
"不錯,我說是從'溟海’之中逃出來的死物,並沒有說是'惡鬼道’.你也許不知道,'惡鬼道’相比起'溟海’來說,只不過是滄海一粟.從那個地方隨便飄散出來一樣東西,最起碼都是凝聚了神禁種子的殘破至寶,而能夠從那個鬼地方出來的死物,最起碼也會是……"
姬博弈的眼神猛然縮緊,嘴唇不由自主的接著青帝子的話語,說出了那兩個字.
"天人!"
"不過你放心,既然是從溟海出來的,那麼就代表他已經隕落了,在鯤虛界的大道規則壓制之下,他的力量最多無限接近天人,卻不會是真正的天人道果級別.畢竟,在這方面,我很有經驗的."
青帝子的話語無法令姬博弈安心,天人的力量到底有多麼恐怖,見識過帝猴凶威,試驗過龍皇鱗甲的他也十分清楚.從來沒有這一刻,他這麼急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修為.
"你現在恢複到了什麼境界?"
姬博弈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青帝子眸子微微一愣,隨後泛起一絲自傲的笑意.淡淡的璀璨金光從他周身亮起,一股撕裂蒼穹,斬斷寰宇的可怕劍氣從他雙目之中透出.這股鋒芒之銳利,已經有了李青亭巔峰時期的一半威力.
"我正在從自己的劍中,取回羽化青帝證道那一世劍體道胎的力量,等到徹底融合這柄解封的本命仙劍之後,不會比那個敢硬拿天皇劍的家伙遜色."
青帝子說的人姬博弈自然清楚,而以他的性格,哪怕是有所誇大,也絕對不會遜色太多.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眼前這個家伙,數次證道的底蘊,到底是多麼的深厚.這種劍宗劍器派的修煉方式,對于他來說,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反噬和浪費,因為他只是取回自己曾經的力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