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的判斷,我會根據你的身體和精神狀況,給你安排最恰當的休息或是練習."凱特溫和而耐心的解釋道:"你先休息兩天,再接著按照我的要求訓練,效果會比你連續苦練十天好.你的身體和精神力現在已經處于過分高壓狀態,再加強訓練,對你身體的壞處多過好處.適當的放松之後,當你身體和精神放松下來,再給個強力的刺激,這樣進步會更快.緊張,放松,緊張…修煉必須遵循這種節奏,你也必須自己揣摩出最適合自己的節奏.還有,我會掌控你凝煉出術元粒的時間.你還記得我一開始對你說的話麼?"
"相信你,你會帶著我奪取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艾林笑了起來,"知道了,凱特老師,我會按照你說的話做的."
"去吧,好好放松."
"凱特老師!凱特老師!"
凱特在目送艾林離開之後不久,才剛剛走出這個秘密訓練場,就看到風風火火的艾林又朝著秘密訓練場跑了回來.
"怎麼了?"他不由得有些發愣.
"克莉絲的家就是在這聖勞倫城的麼?"艾林看著他問道:"我剛剛去過思想者石林了,她不在那里,然後我聽在那里練習的,她的兩個同學說,克莉絲回家去了.老師你是負責登記的,一定知道她的家在聖勞倫城哪的吧?"
"你要去找她?"凱特怔了怔.
"是啊."艾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休息也不知道做什麼,本來想著去看看她練習的,沒想到她也不在."
凱特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家應該是在威靈區,就是在聖勞倫城南的山腳附近,那里有很多小型的舊貨商店和古董商店.你要找她的話,你可以先找一家專門修補皮靴的店,她家就在那家店附近,問問就應該找得到的."
足足花了半天的時間,艾林才找到了凱特所說的修鞋店.
這是一家牆面上和貨架上都沾滿了黑乎乎的或是褐色的鞋油,門口有幾個光著屁股的髒兮兮的小孩在玩不知道什麼游戲的小店鋪,連招牌都沒有.
威靈區在整個聖勞倫城來說就是屬于貧民區.
和艾奇王國的絕大多數城池一樣,越是往高處,就越是有錢人和大家族的聚集地.相反越是低矮的山腳處,就越是一些低等的手工藝人,失敗的商人,失意的藝人,術師的聚集地.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城里的汙水管道都是從上到下排列的,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汙水流淌到山腳下,有些區域的人或許出門的時候,就要面對一條臭氣四溢的汙水河流.
不過對于富有家族區和貧民區,艾林都沒有多少直觀的概念,畢竟他之前所在的科洛林鎮區是遠比聖勞倫城的貧民區更為貧窮和荒蕪的所在,所以即便是在威靈區,他也覺得有很多有意思的小鋪子,生活似乎挺方便的.
"大叔,你知道克莉絲家在哪里麼?"
"就是最邊上的那家,最靠近橋的."
"謝謝大叔!"
聽著這家修鞋店老板的指點,艾林很快就分辨清楚了克莉絲的家到底是哪一家.
有一條好像是用于傾瀉雨水的干涸水溝把整個威靈區一隔為二,現在不是雨季,這條兩米來寬的水溝里長滿了一人多高的雜草,只有一些比較大的橢圓形石頭露出來.有一座可以容納一輛馬車經過的老石橋橫跨在這條水溝的中央.
就在這條老石橋的旁邊不遠,有一條石徑通向比老石橋地勢高出大概兩三米的一排石頭平房.
那些石屋前後都有場地,有的整理的很乾淨,有的種植著東西,只是都沒有圍牆.
現在最邊上的克莉絲的家門開著,只是前面平整的石頭場地上沒有人.
艾林興奮的跑到街道的盡頭,三步兩步跑上石階,在平整的石場地上,他看到克莉絲的家里很是簡陋,只是擺放著一些最簡單的家具,而正對著前門的後門也開著,他馬上就看到一條嬌小的身影正在幫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子在洗頭.
"克莉絲."
他一眼就看出,認真的幫那個頭發花白的男子在洗頭的人,就是克莉絲.
"艾林?你怎麼來了?"一下就聽出艾林聲音的克莉絲驚訝的轉過頭來.
與此同時,那個本來雙手扒著水盆邊的男子也猛然的抬起頭來,轉過身來,結果他頭發上的水全部流到了身上,他的上半身衣服頓時濕了大半.
"艾林…呵呵…克莉絲…冠軍…"
"全國大賽冠軍……"
在轉頭看著艾林的同時,這個男子也傻傻的笑了起來,同時不停的重複著含糊的幾句話.
艾林愣住.
他看到這個男子的面容有些蒼老,眼角已經全是皺紋,但面容和克莉絲非常相像,眼神有點定定的,雖然好像沖著他在笑著,但是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的話,卻好像只是說給他自己和克莉絲聽的.
"你看你,讓你乖乖的低著頭,你又不聽話抬起來了."
克莉絲責怪般的拿了一塊干毛巾,揉著他的頭發,擦著他身上的水跡,然後對著艾林吐了吐舌頭,讓艾林等她一會.
而和她長得有些相像的頭發花白的男子卻是一直很高興的呵呵傻笑著,然後不停的嘟囔著,重複著一些簡單的話.
"克莉絲……冠軍…全國大賽冠軍…"
在這些含糊不清的聲音里,看著好像照顧小孩子一樣,很溺愛的在照料他的克莉絲,艾林的鼻子卻是不由自主的發酸了起來.
"你先乖乖的啊…我在學院里的朋友來了,我先和他說會話."
在幫那名男子擦干了頭發,又削了些水果之後,克莉絲才對著艾林招了招手,讓艾林跟著她躍上了旁邊不遠處山坡上的一塊空地.
"他是你的父親麼?"吃著克莉絲塞到水里的兩塊水果,在克莉絲的身邊坐下的艾林有些沉重的問道.
"是的."克莉絲也吃著一塊水果,看著面前坡下的那座小石橋.
"那他…?"艾林轉頭看了一眼下方不遠處,屋後空地上的男子,想問,又有些猶豫起來.
"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克莉絲把手里的水果一次性塞進嘴里,然後孩子氣的雙手互相擦著,好像這樣就能擦乾淨一樣,"他本來很正常的…七年前,聖勞倫城有一支商隊在紅松谷附近被一支盜賊術師小隊襲擊了.我父母都是保護那支商隊的術師小隊的,我母親戰死了,我父親也受傷太重,昏迷了很久才醒過來…後來他就變成了這樣,平時生活還沒有什麼問題,就是以前一直是我母親幫他洗頭的,所以我要是不幫他洗頭,他就是不肯洗頭."
艾林突然覺得嘴里很甜的水果變得干澀起來,他看著克莉絲的側臉.
雖然克莉絲說得很簡單平淡,而且她的神色也沒有什麼改變,他也可以看得出克莉絲的堅強,而且已經能夠承受和習慣了這一切.但是他的心情卻無法和克莉絲一樣做到平靜了.
"後來那支盜賊術師小隊抓住了麼?"
"抓住了."
"那你父親…為什麼一直說冠軍,全國大賽冠軍?"艾林看著克莉絲的臉,他想象不出當時在她的身上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他忍不住有些結巴的接著問道:"這個…這個…就是你…你一直說要奪得全國大賽冠軍的原因麼?"
"是的."克莉絲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用力的說道:"因為我父親和母親也曾經是兩個學院小隊的成員,他們雖然實力沒有那麼強,他們學院小隊也只是很普通的學院小隊,但是他們卻是在觀看冠軍的賽場里面認識的…那應該是我父親腦海里最深刻的畫面吧,他可能是很想在決賽的賽場上再次看到我的母親…又或許他和我母親當年也特別想奪得比賽的冠軍,或許他覺得我比他和我母親都要強…現在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認識我,但他好像就想看到我能夠拿到冠軍,所以我一定要試試看."
是因為那片賽場和這個比賽對于他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是他腦海中最深刻的回憶?
或許那里有他一生中最美麗的畫面?
或者那個最終的獎杯是他腦海中最灼熱的東西?
又或者是他覺得在那里可以和失去的妻子再度重逢?
又或者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只是一些意識的片段,或者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希望看到克莉絲能夠成為全國大賽的冠軍.
但這就是克莉絲的夢想.
這就是克莉絲練習得比誰都辛苦,在旁人眼里是神經病一樣的少女的真正原因.
艾林看著那個安靜的吃著水果的男子,看著克莉絲好看的側臉,他覺得自己的夢想,多了更多的意義.
寂靜的聖黎明秘密訓練場中,突然響起一陣急劇的沉悶爆響.
這個聲音,就像是一個人用極其驚人的速度,連續不斷的擊打著一根木樁.
然而聲音真正的發出處,林間的一片空地中,卻是樹立著十三根緊緊纏繞著繩索的巨木樁,這十三根巨木樁,全部緊緊的挨在一起,就像十三個緊緊貼在一起的衛兵,排成一條牆.
艾林就在這條牆的一頭.
他每一拳擊出,身上的力量都給人一種爆炸般的感覺,十三根木樁同時發出轟響.
和十天前剛剛完美的施展"冰雪王冠"時相比,艾林自己都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每一個細小分子內的力量增長.
體力的爆發,更加收發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