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你憑什麼比我們高貴?!"
一陣風輕輕拂過,扯動公爵城堡牆上的威風旗,發出獵獵聲響.
"真正的貴族,是那些堅守著自己的正直,公正........是那些為了公理正義,不惜和比他們強大十倍的人戰斗..........是那些心懷善意........"
城堡那著名的繁花似錦魔紋,在夜色下熠熠生輝.點燃的火盆,城牆上的火把和玻璃防風罩里的蠟燭在跳動著,將肅然而立的士兵和呆若木雞的賓客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羅伊的話,和那兩記狠狠落在斯嘉麗臉頰上的耳光聲,在所有人的耳邊回蕩著.如此清脆,如此震撼人心.
許多人的臉,都在發燒.
這是打在斯嘉麗臉上的耳光,也是一個平民少年,給所有早已經忘記了貴族這個稱呼意味的職責,光榮和美德的"所謂貴族"的一記耳光.
貴族不是天生的.在場的所有貴族家里供奉的族譜,都在開篇第一頁記載著一個故事.記載著他們的先祖,他們的父輩成為貴族的經過.
主角不一樣,經曆不一樣,故事自然也不一樣.
可是所有故事中相同的一點是,那字里行間,記錄的不是勾心斗角,不是仗勢欺人,而是勇敢和犧牲,是至今流淌在他們血脈中的光榮!
可這一切,他們已經遺忘太久了.
他們享受著功勳和榮耀帶來的權勢,地位和財富,並以為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籌.他們成天趨炎附勢阿諛奉承,以此作為攀上更高地位的階梯.他們躺在先祖留下的功勳薄上,醉生夢死,作威作福,卻將榮光棄置腦後.
"我就是平民!"
"在功勳超過老子之前,少他媽自稱貴族!"
羅伊的話擲地有聲,隱有鐵石之音.
這里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去反駁.所有人都知道,是這個黑發少年挽救了美丁城,挽救了盧利安.是他和烏合軍的平民將士們用鮮血和犧牲,捍衛了這里的一切.包括這座城堡,這個城市,這場舞會以及在場所有人的自由和尊嚴!
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比羅伊更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了.
他是美丁大捷中最大的功臣.可是,當勝利慶典開始的時候,他卻只是靜靜地站在台下.當有功將士受封爵位,晉升軍銜,獲賞采邑的時候,他卻接下了貴族子弟們的挑戰,穿著一件夏衫,以一個平民的身份走進了這里.
如果他接受封賞,他現在也是貴族中的一員.而且,是這場舞會當之無愧的明星,是最受大家尊敬和感激的人.
同樣,如果他告訴那些貴族子弟自己的身份,哪怕只透露一點,他們也不敢用這樣的方式對付他.相反,這些驕傲自負,卻又正處于對英雄毫無抵抗力的年輕人們,會崇拜他,簇擁著他,為自己認識美丁城戰役的英雄而興奮!
可他都沒有.他只是以平民的身份,迎接貴族子弟們的挑戰.並用自己的實力,贏得了發言權.他的話,誰有資格去反駁他,去指責?!
況且,就算有人想,也沒人敢.
此刻,一片火海,就在大家的頭頂上翻滾著.他們感覺不到它的溫度,卻能感受到那不斷堆積,不斷湧動的火焰中蘊藏的恐怖力量.
沒有人願意去嘗試被火焰組成的海水沖刷成一具白骨或一縷青煙會是什麼滋味.找死有很多種方式,那絕對是最愚蠢也最悲慘的一種.
而在火海旁邊,還有一片引而不發的隕石和冰雹.它們每一顆,都有一倆馬車那麼大.它們在虛空中漂浮著,翻滾著,就像一個個准備著擇人而噬的猛獸.一旦失去羈絆,它們就會呼嘯著從空中落下,把下面的每一個人砸成肉醬!
而兩位大光明騎士,更如同兩道鐵閘一般,牢牢地護衛著羅伊.
剛才攻擊羅伊的那幾個騎士,已經證明了他們腳下的戰環不是漂亮的擺設.只一個照面,一個榮耀騎士和三個公正騎士,就已經飛了出去,現在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從兩名大光明騎士那如同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來看,他們並不介意再有人來試試.他們那如同魔獸般精悍的身體,保持著一種蓄勢欲發的攻擊姿勢,身上旋轉的戰環,以飛快的轉速,警告著人們,別試著去挑戰他們的決心.
三位賢者,兩個大光明騎士的護衛陣容,已經豪華得讓人心驚肉跳,不寒而栗.可隨著這五個人的出現,還有更多的人站了出來.
海森等幾位教導,是第一批站出來的.他們結成了一個簡單的護衛陣形,圍在最外圍.
緊接著,是烏合軍小隊的成員們.
沖突爆發的時候,這些今晚舞會的主角們還在公爵城堡後院的副塔客房里休息,直到羅伊最後和斯嘉麗動手的時候,他們才聽到消息趕了過來.
雖然他們中的許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當看見羅伊和人打架,這幫血性漢子全都二話不說就站在了羅伊一邊.
他們才不管什麼郡主不郡主的.在大家伙眼中,這個城堡里所有貴族加到一塊兒,也比不上救了大家的命,又帶給大家這一切榮耀的羅伊一根頭發重要.
要是他們為了怕得罪貴族而眼睜睜看著羅伊在這里被人給殺了,那他們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也更加不會原諒自己.
老熊,紅酒,大蝦,刀子,灰狗.......當這一個個大家熟悉的漢子走到羅伊身旁的時候,人群頓時就是一陣騷動.如果說,之前大家只是憑借種種跡象猜測羅伊的身份的話,那麼現在,這一切已經得到了所有烏合軍小隊英雄們沉默而堅定的證實!
現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斯嘉麗.
斯嘉麗呆呆的站在原地,嬌媚的臉蛋上,紅紅的手指印一左一右,清晰可見.那個如同貓兒一般慵懶,自信而高傲,走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人們注意力中心的斯嘉麗,已經不見了.光環褪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個失魂落魄的普通女孩!
如果大家沒猜錯的話,這位郡主,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她贏了,羅伊成她的奴隸,任憑她怎麼折磨都可以.而輸了,則讓事先占好了位置的護衛騎士當場格殺羅伊.後面的事情自然就無從談起.可以說,所有好事都被她一個人算盡了.
這就未免有些讓人齒冷了.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位驕傲的郡主大人,只怕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暗中布下的致命殺手,卻踢到了一塊鐵板上,三位賢者和兩位大光明騎士的出現,不但讓她的所有打算都變成了笑話,而且讓她把自己也算了進去!
現在怎麼辦,按道理按規矩,斯嘉麗就應該是羅伊的奴隸.可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並不現實.斯嘉麗是皇室子弟,是身份高貴的天潢貴胄.如果她成了羅伊的奴隸,那把帝國皇室往哪兒擱,又把安東尼親王往哪兒擺?
尤其是少數知道斯嘉麗母親身份的人,心下更是擔憂.黃金龍家族的驕傲和蠻橫,天下聞名.他們的怒火,可不是隨便哪個人能承受的.
從羅伊和斯嘉麗的戰斗結束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一分鍾罷了.可在大家的感覺中,卻如同過了很久很久.就在大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時候,人群分開,阿道夫大公,索菲亞和一個戴著半邊面具的女人,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而與此同時,一個目光陰冷的中年人,也在幾位騎士的護衛下,蠻橫地撥開人群,走進了場內.他先是狠狠地看了古斯塔斯等人一眼,不過,出于忌憚,他並沒有直接找上對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阿道夫大公,冷冷地道.
"公爵閣下,我需要一個解釋."
中年人名叫費爾南,在場的大部分貴族,都只知道他是斯嘉麗的管家.不過,只有極少數極少數的了解內情的人知道,這位管家大人的身份很特殊.他是貴族,擁有一個不小的領地和一個屬于他的商團,同時也是黃金龍家族的人.
面對費爾南語氣不善的質問,阿道夫大公皺了皺眉頭,索菲亞面若寒霜地上前一步,不過,卻被墨雅給攔住了.
"這件事,我來處理好了."墨雅笑眯眯地道.
在四周人群驚訝而好奇的注視下,這個戴著面具的神秘女人,走到了費爾南的面前,微笑著道:"費爾南伯爵大人......."
"你是誰?"費爾南矜持地挺起胸,問道.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眼前一花.下一秒,他就如同一只小雞仔一般,被一個身材魁梧的昆侖奴一把扯了出來,摁在地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耳光.直到慘叫連連的他牙齒也掉了,臉頰也松了,那昆侖奴才拎著他放回了原地.
自始自終,他身旁的幾個勇敢騎士,被一股無形的威壓籠罩著,連動都沒敢動.
所有人都傻了.
如果說,剛才羅伊和斯嘉麗的沖突,還是有原因的話,那麼,這位費爾南管家所遭遇無妄之災,根本就只是因為他態度傲慢了一點而已.
"現在知道該用什麼態度跟我說話了吧?"在眾人駭然的注視下,墨雅微微抬起下巴,漫不經心地道:"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真以為自己算個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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