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幽靜的地牢走道傳來一陣腳步聲的時候,龍月二星魔導士萊比奇從鋪著稻草的地上站了起來,注視著禁閉的鐵門.
雖然他努力的保持著表情的平靜,不過,幾次急促的深呼吸和因此導致的禁魔鏈的碰撞聲,依然暴露了他的忐忑不安.
很快,門口傳來一陣鑰匙的聲音,緊閉的牢門,被一個滿臉橫肉的獄卒打開.
"退後!囚犯!"
一進來,獄卒可不管他面前的是一位身份尊貴的魔法師,長著黑毛的手猛的一把將萊比奇給退到了牆角.
這一把,將萊比奇試圖保持的風度給撕得粉碎.
體質羸弱的魔法師狼狽不堪的退到牆角,後背在堅硬而粗糙的牆磚上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不禁咧嘴一聲痛呼.
而與此同時,幾位盧利安貴族已經魚貫進了牢房.
他們中有男有女,個個衣著華貴,無論是表情還是舉止,都有著萊比奇所熟悉的上位者氣質.
進門之後,所有人都一聲不吭,只是用一種冷漠的眼神,注視著萊比奇.
"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當法諾走進牢房的時候,他輕輕一揮手.
直到幾名護衛的士兵和獄卒都行禮退出了牢房,他才回過頭來,面向萊比奇.
只花了幾秒鍾,萊比奇就認出了這位慕尼城衛隊的統領,同時,也從那九位盧利安貴族中認出了好幾位他一來到盧利安就聽說過的大人物.而這一切,讓他的心,在瞬間就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魔法師,"法諾走到萊比奇的面前,微微抬起下巴,"告訴我你的名字."
"龍月二星魔導士,火之掌控者,萊比奇!"萊比奇揉著痛處,努力站直了身體,聲音低微,眼神閃爍.
"你在慕尼城中,公然襲擊一支運送糧食的車隊,並且在這一過程中,造成一位盧利安平民死亡,"法諾道,"對此,你有什麼異議嗎?"
萊比奇沉默著.
"如果你不說話,那就視為你默認了,"法諾沒有給萊比奇太多思考的時間,接著道,"告訴我,誰讓你這樣干的.另外,你還需要告訴我,你那些同伙的身份和名字."
"你們准備審判我嗎?"萊比奇的目光,從法諾身上游弋到貴族們身上,然後再收回來.瞳孔深處,已然不自然的浮現一絲恐懼.
自從被抓住之後,萊比奇設想過很多的可能,而被送上法庭審判,則是最壞的一種.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世界,一位龍月魔導士,已經算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了.況且,萊比奇自己還擁有家族傳承的男爵頭銜.別說死一個平民,就算死上十個二十個,也不過是賠點錢罷了.
沒有誰會因為一個小販而得罪一位魔法師,更沒有哪一位貴族領主,會因為這種小事情,將稀少珍貴的魔法師送上絞架.
再加上萊比奇自持後台強硬,因此,在他想來,這件事最可能的結局就是盧利安人無聲無息的把自己放出去,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即便出于面子,需要一個交代,那也不過是自家主上賠點錢,道個歉,說上兩句場面話而已.
可讓萊比奇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盧利安竟然來了這麼多頂級貴族.
恩格斯侯爵,喬伊絲侯爵…..而且,親自向自己問詢的,竟然是慕尼城衛隊的統領法諾.
這些人出現在這里,顯然不是來干獄卒或者警士來干的活兒的.他們的出現,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組成貴族法庭!
而一旦組建貴族法庭,就意味著盧利安人准備公事公辦了.
在城中公然釋放七級魔法,襲擊車隊,殺害平民,即便是貴族,最低的刑罰也是十年苦役,嚴重的,甚至可能判決問絞.
對于一個體質羸弱的魔法師來說,這幾乎就意味著必死無疑.別說十年苦役,就算是半年,乃至三個月,萊比奇都不一定能夠挺得過去.
"你說呢?"法諾冷笑道,"既然你敢在慕尼城公然殺人放火,那你就應該想到被送上絞架的一天."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萊比奇死死盯著法諾,咬牙道.
"哦?"法諾笑了起來,"為什麼?因為你是一位尊貴的魔法師,所以,你就覺得你能夠挑釁我們,羞辱我們?因為你比我們都尊貴?怎麼?要不要我們好吃好喝侍候你,然後,再把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萊比奇臉色煞白.
一個龍月魔導士,在普通人面前或許高不可攀.甚至在一些紳士和低級貴族面前,也稱得上尊貴.可此刻,面前站著的都是什麼樣的人啊.
這些都是站在盧利安公國貴族金字塔頂端的頂級貴族.即便是放在索蘭帝國,也排得上號.無論身份,地位都高出一個小小的龍月魔導士無數倍.任何一個人想要殺他,都像是摁死一只螞蟻一般.
法諾的話中,尊貴這個詞,被他咬得特別的重.落在萊比奇的耳朵里,就像是一記耳光,抽得他眼冒金星.
"我只是一個小人物,"萊比奇放低了姿態,"諸位大人一定明白,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那麼,就告訴我們,你的主子是誰."法諾淡淡的道.
萊比奇一震,環顧四周.試圖從其他人的眼中,找到一點不同的意見.以他對這些上位貴族的了解,他不認為每一個人都願意知道真相.
可迎接他的,都是一雙雙鎮定而冷漠的眼睛.
似乎無論從自己口中吐出來的名字是誰,這些盧利安的貴族領主們,都已經做好了開戰的准備.
"怎麼,"法諾問道,"需要我叫人幫幫你麼?"
萊比奇面如死灰.良久,他點點頭道:"好!"
萊比奇的話,讓法諾倒是為之一怔,他仔細的打量了萊比奇一番,點點頭,叫了兩名獄卒進來.
看著萊比奇被押著走出牢門,領主們對視一眼,喬伊斯夫人冷笑道:"這個萊比奇倒是一個聰明人."
"是啊,如果沒受刑就什麼都吐出來了,被他的主子知道了,就算能活著離開,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一位領主道.
喬伊斯夫人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法諾:"對了,將軍閣下,我聽說這個魔法師,是被一個傭兵抓住的?他是什麼人?"
法諾道:"一個名叫里奧的傭兵.斗氣只是三階公正等級,但身手很厲害.艾弗里估計應該是某個大家族出來曆練的子弟."
說著,法諾將托德彙報過的情況說了一番,道:"這個年輕人僅僅憑借弓箭,就重創三名榮耀騎士,逼走那幫偽裝的盜匪,實在是匪夷所思.我想了很久,都不記得有哪個家族的戰技是以弓箭聞名的."
恩格斯皺眉道:"帝都倒是有幾個擅長弓箭的家族,神射手我也認識不少,不過,我聽你剛才描述,這個年輕人的箭術,倒更像是精靈的箭術."
"哦?"貴族們都是一陣驚訝.
要知道,那名叫里奧的年輕傭兵,可是以弓箭積擊退了四位榮耀騎士,並且重創其中的三人.而以他公正騎士的斗氣水平來看,要達到這一點,他的箭術必然是某種高階箭術乃至于秘傳級別的箭術.
可箭術對于精靈來說,卻是和步法一樣的不傳之秘.以他們的驕傲和固執,怎麼可能違背精靈族的傳統和族規,將這樣的箭術傳授給一個人類?
雖然大家也知道,人類世界當中,有許多家族因為曆史的原因而成為了精靈的朋友,並且這種友誼一直傳承到現在.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一個家族的子弟學到過精靈的秘技.
那簡直就像是三大帝國的皇帝將皇位傳給家族之外的人一樣荒謬.
一時間,好幾個人都紛紛搖頭,示意難以置信.喬伊斯夫人則笑道:"這麼一說,我對這個年輕人倒是更好奇了."
她轉頭看了看恩格斯,說道:"或許,我們可以試著招募他."
喬伊斯夫人的話,讓貴族們都來了興致.
現在的盧利安,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無論是他們這些領主還是阿道夫大公,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廣撒英雄帖,招募了不少強者.
畢竟,在這個亂世當中,相較于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這些強者現在更需要的是快速提升實力的資源和值得信賴的同伴.
而那些大的貴族和財閥勢力,就像是冰雪荒原中的狼群,只有加入其中,團結協作,他們才能獲得他們想要的一切.
尤其是在糧食緊缺的現在,能得到哪怕是一份普通護衛的工作,都意味著家人不用忍饑挨餓.因此,有許多實力不俗的傭兵,現在都放棄了以前的職業和生活,投到貴族領主們的麾下.
就在兩個星期之前,還有一位剛剛晉升的法神,成為了阿道夫大公的效忠者.這也是盧利安公國的第一位法神.
而這個傭兵雖然只是一位公正騎士,但就憑他擊退四位榮耀騎士的箭術,就足以讓在場的任何一位領主為他付出遠超招募一個榮耀騎士的代價.更何況,如果他的箭術真的來源于精靈,那意味著,他和精靈之間,有著某種不一般的關系.
這一點,對于現在的領主們來說,非常的重要.當然,所有這一切的前提是這位里奧先生不是某個大家族出來游曆的子弟.
眾人正說著,隔壁的牢房里,已經傳來了那萊比奇的慘叫聲.
很快,眾人就拿到了萊比奇交代的記錄.而一看見上面的名字,包括法諾和恩格斯在內,每一個人,都變了臉色.
"巴諾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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