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人來到人族的聖陵.
龍族的聖陵就是遠古龍城的一部分,無比壯觀,但人族的聖陵很尋常.
這里就是一處方圓十余里的山谷,山谷之中,一座又一座百丈高下的巨石陳列,每一座巨石都是一個模糊的人形雕像.
方運站在山谷口,仔細觀察這些人形雕像.
這些人形雕像仿佛是雕琢到一半,並沒有完工,但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這些雕像的表面沒有任何工具斧鑿的痕跡,仿佛被一種無聲無息的力量在默默改變,是由普通的岩石慢慢向真正的雕像轉化.
和其余各族動輒數萬數十萬年的曆史不同,這些雕像的年代很近,最新的甚至才一百多年,最古老的也不超過千年.
山谷之中,除了這四十六座雕像,什麼都沒有.
田松石微笑道:"凡是進入血墓陵園的大儒,都已經在此地停留一日,運氣不好的,像我這種,獲得眾聖意念洗禮,文宮的一切都有質變,成就文宗指日可待.運氣好的,已經成就文宗的,都已經在夢中面聖,獲得眾聖的指導.運氣最好的當屬知世先生."
"他有何不同?"方運好奇地問.
"何止不同,他入此地數個時辰後,山谷震動,眾聖雕像齊鳴,漫天華彩,眾生頌唱.如果不出意外,即便他遭遇妖皇重創,聖道根基有損,最多五年,也必然能封聖."
"看起來,衣知世才是那個妖皇奈何不了的人."方運微笑道.
"妖皇……唉,現在除了等你封聖,整個人族已經拿他毫無辦法了.他現在幾乎成為人族最大的威脅,一旦讓他成長起來,人族危矣.幸好,你斬他兩條命,又殺他兩具分身,極大遏制了他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薛白衣的出現,搶走驚世重寶,否則的話,妖皇怕是能立地成聖,成為妖界下一尊祖神."
"那薛白衣,到底是什麼人?"方運對薛白衣充滿了好奇.
"我們也有許多推測,但都得不出結果,總之,他絕對不是普通的半聖,此人既然是人族外形,自然跟人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或者是跟哪位人族聖人有關."
"也只能這樣了."
方運望著聖陵,看著那一尊尊雕像,沉默許久,道:"按理說,這里也有人族眾聖的遺骸吧."
田松石嚇了一跳,道:"您在古妖得了大聖遺骸不滿足,還想喚醒人族眾聖的靈骸?人族可不比古妖,你若是喚醒誰家先祖的靈骸,那個世家能跟你拼命.你還是算了吧."
"您老人家想岔了了,我是身負人族眾聖使命而來."方運道.
田松石面露尷尬之色.
"您去幫我守著山谷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對了,來到此地的大儒,都已經確定進入過聖陵了?我想再確認一遍."方運道.
田松石立刻低頭思索,很快抬頭道:"有一人沒入聖陵."
"誰?"
"雷空鶴.他是最先進入人族血墓陵園之人,但那時候聖陵並未現世,等他離開後,聖陵才出現,而他至今未歸."田松石道.
"此人……"
方運沒有說下去,因為雷空鶴的態度一直很曖昧,從來沒有主動為難自己,但也沒有太過于約束雷家,似乎並不在意外界,更專注自己的修行和目的.
"他在葬聖谷做了什麼?"方運問.
田松石搖頭道:"無人知曉,只知道此人神神秘秘,似乎也進了神賜山海,但並未進古神塔,似有不一般的圖謀.哦,對了,聽說他是最先得到聖顱指環和聖氣源的人,不知道是從哪里得到的."
方運點點頭,心中已經差不多猜到,當初以攀空真血跟山中聖交換聖氣源的人,應該就是雷空鶴.不過,至少目前為止,此人並沒有危害人族的舉動,就算是在尋找封聖機會,只要沒傷害到自己,也沒有必要太過針對.
但是,他終究是雷家之人,不得不防.
"既然是他,那就不用等了.請先生幫我護法."方運說著,拿出子夏筆,然後讓負岳大聖靈骸收斂氣息,隨田松石鎮守谷口.
田松石年過百歲,此刻雙眼卻賊得跟小滑頭一樣,磨磨蹭蹭走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問:"我能不能偷偷看你做什麼."
方運想了想,認真道:"我勸你不要看為好,因為我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麼."
田松石反複體味方運的語氣與眼神,頓時毛骨悚然,道:"行行行,老頭子沒幾年活頭兒了,還是多活幾年的好."
待田松石離開,方運邁步向前,慢慢走到山谷中的中心.
接著,方運轉身面向左手邊第一位半聖雕像,彎腰作揖,畢恭畢敬,恪守禮法.隨後,再向左手邊第二位半聖雕像作揖,依次繼續,無有間斷,最後行盡四十五禮.
"行人之道,承聖之恩.名垂青史,不廢萬古!弟子方運,登九山而成,聚聖魂文台,奉本代眾聖之命,請諸聖意志歸返!"
方運話音一落,聖陵震動,雕像生光,光芒漸漸在雕像上凝聚成清晰的眉眼,面相各有不同,如眾聖意志蘇醒.
山谷之內,聖威交織,晝夜不斷變幻,四季錯亂輪轉,冰霜雨雪,疾風閃電等等各種天象時隱時現,整座聖陵狀如末日.
與此同時,在極高的上空,有一道飄渺空靈卻又威如天帝的意志,那意志無喜無悲,不善不惡,似是空洞,又好似無物不有,似亙古永存,又好似虛極初生.
那無形的力量快速下壓,但在半空突然靜止,一動不動.
在方運的眉心處,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顆由無數星辰組成的圓球徐徐浮現,仿若第三只眼睛.
身在谷中,俯視天地.
方運似是對自身與高空的變化無所察覺,繼續誦讀《詩經》的一些與祭祀有關的詩文,最後,立在原地,身後清光沖天,聖魂文台緩緩上升,並越來越高.
隨後,方運拿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龍,長約一尺,通體水晶,晶瑩剔透,沒有絲毫雜色.
這便是方運在龍族聖陵之中所得之一.
升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