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病床上的馬曉玉,已經失去往日的青春水靈,虛弱疲倦躺在病床上,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就連腦袋上也包裹得像個木乃伊.那張昔日洋溢青春秀氣絕倫的俏臉,此時已經不是失血過多的蒼白,而是九死一生曆經大劫後的蠟黃.她微微呼吸著,胸脯輕輕起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兩顆無神的眼睛呆呆望著天花板.
劉伯陽進去之後,心中立時躥上一股難以抑制的洶湧心酸!
白玥看到劉伯陽進門,不聲不響瞥了他一眼,取過自己的挎包,緩緩起身,面無表情走向門口,路過劉伯陽身邊時只說了一句:"不要刺激到她."
劉伯陽沒做回應,看著馬曉玉那張與往日判若兩人的傷創模樣,他每一步都步履維艱,心中的悔恨歉疚,何止重于泰山?
"姐姐,楊青帝來看你了."馬可兒紅著眼睛走到馬曉玉身邊,彎下身輕輕握住馬曉玉的手,哽咽輕聲說道.
馬曉玉茫然轉過頭,呆呆看著她.
"是真的啊!姐姐,你還能記得他嗎?就是你深愛的那個楊青帝啊!你就是為了他才奮不顧身擋槍的."馬可兒淚落如雨,但是強忍住沒有哭出來.這一刻的她反倒像個姐姐,而馬曉玉卻是一個丟了夢境的傻妹妹.
馬曉玉依舊一臉茫然,似乎聽到了馬可兒說話,可不知是說不出話來,還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姐……"馬可兒終于忍不住痛哭流涕,趴在馬曉玉枕邊,泣不成聲道:"姐,你倒是跟我說句話啊……"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劉伯陽心中難受不已,鼻梁喉嚨俱都酸澀難忍,一向流血不流淚的他,此刻也忍不住目光朦朧,他輕走幾步走到床前道:"妮子,我來了."
他沒有說"你還記得我嗎?",因為劉伯陽到現在也不願相信馬曉玉已經變成智障殘疾的事實.
這貌似是一個久違的聲音,放佛從夢中也聽過.馬可兒明顯感覺被握住的姐姐的小手顫抖了一下,然後只見自從醒來就一直不言不語傻傻發呆的馬曉玉緩緩轉過了頭,迷茫看著劉伯陽.
馬可兒大喜,簡直有點泣不成聲,回頭對著劉伯陽道:"我姐姐還認識你!"
劉伯陽也是欣喜若狂,心神俱抖!哪怕給他全z國的江山,都不及此刻看到馬曉玉記憶尚未喪失來的激動!
門外白玥和龐天鑫一直站在門口偷聽,聽到馬可兒這樣說,頓時兩個人一起推開門輕輕走了進來.
"妮子,你……"劉伯陽剛想走近幾步--可忽然他愣住了!
因為病床上的馬曉玉陡然張開了嘴巴,發出無助求饒似的"啊啊"聲,然後就抽動身想要躲閃,用一種異常可憐的眼光望著劉伯陽,仿佛對他的靠近有一種本能的歇斯底里的恐懼!
馬可兒愣住了,臉上舊淚未干,新淚縱橫!
"姐姐,你怎麼了?"她小聲問馬曉玉,輕輕握緊姐姐的手,可她清楚感覺到姐姐的手在一瞬間變的冰涼.
馬可兒問話的同時,臉上大顆大顆掉著眼淚--馬曉玉這副樣子,分明已經忘了床前那個曾經讓她輾轉反側午夜難眠的心上人!
馬曉玉說不出話來,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兒一樣,忙著閃躲自己的身體,驚恐忐忑盯著劉伯陽,眼中甚至竟然有淚水彌漫!
那雙迷茫而又無措的眼神中,寫滿了不言而喻的兩個字:陌生!
可既然陌生,她又怎會對劉伯陽忌憚成這樣?難道在剛才短暫而又漫長的昏睡里,她做了一個很淒苦的夢,而夢里的大惡人大惡魔,就是劉伯陽?
劉伯陽莫名有種泄氣的感覺,小心翼翼退後幾步,紅著眼睛小心問道:"你怕我?"
見劉伯陽退後,馬曉玉躲閃的動作這才停頓下來,只不過仍像警戒的小鹿一般呆滯望著劉伯陽,絲毫不敢松懈.
後面站在門口的龐天鑫看到這一幕,嘴角浮現出一絲譏諷冷笑!
"妮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劉伯陽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憂傷,眼淚也最終忍不住滑落下來,苦笑問道.
馬曉玉不聲不響,瞅著劉伯陽,眉頭微微蹙起,蠟黃的臉色寫滿了迷茫.
"我是……楊青帝啊!"劉伯陽不甘心的澀聲道.
馬曉玉微微眯起眼睛,仿佛陷入無底深淵一般的淒涼追憶,可她還是不說話,臉上淒苦迷茫之色愈加濃郁.
"曉玉,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成這樣."劉伯陽第一次流淚說出這句話.
而馬曉玉也不知道聽懂還是沒聽懂,眼角竟然也淌下一滴清澈的眼淚,只不過表情不變,迷茫不減.
馬可兒捂住嘴輕輕替姐姐擦干眼淚.
劉伯陽紅著眼睛哽咽道:"曉玉,你別害怕,更不用瞎想,你現在的狀況只是暫時的,醫生說你會好!盡管我知道可能很艱難,但是我願意陪你一起等.從前我對不起你,以後不想再愧對你.你對我的好,我都明白,那時候是我不識好賴裝孫子委屈了你.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但是你放心,以後哪怕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那也好,就當做了一場噩夢.只要你願意,以後我來守著你.全天下都不要你,我也要!"
馬曉玉眼角的淚水肆意淌下,可眉頭卻是越蹙越緊,劉伯陽看到馬曉玉竟然能被自己說哭,欣喜的不行,想再次走近幾步,可馬曉玉還是一臉恐慌的躲閃,只不過這次卻要掙紮著抽出手來想抱住自己的頭,放佛里面有亂針狂紮似的劇疼!
"姐姐!姐姐!你到底怕什麼啊?你真的記不起楊青帝嗎?他以前可是最被你放在心上的家伙啊!連我這個親妹妹都忍不住吃醋的!"馬可兒緊緊握住姐姐冰涼的小手,哭著勸慰道.
劉伯陽腳如灌鉛,再也走不動,兩手捏緊,連指節都開始泛白!心疼悔恨,無以複加!
門口的龐天鑫看到這一幕,鎖緊眉頭琢磨了片刻,覺得不能讓這出真實的苦情戲繼續下去,萬一馬曉玉真能受刺激而恢複記憶,那他的大好前途就完了!一定不能讓"楊青帝"得逞!!
他忽然幾個快步沖上前來,一把推開木立原地的劉伯陽,狠狠推向門口,指著劉伯陽的鼻子大罵道:"草你媽你都看見了!我妹妹不認識你!她害怕你!你還呆在這里干什麼?你想讓她受刺激嗎?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