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冰稚邪與比莫耶

比莫耶已經被從重症病房轉出來了,躺在貴族專區的醫護室內,腦子里卻反複回憶著那天情景,那天對戰時的每一招每一式.與他對戰的若是個小孩,顯然與他差不多大,而且用的是冰系魔法.也許在別的魔法上面還好說點,但是在冰系魔法上敗北,這讓他受了不小的打擊.

克里斯汀-夏伐洛看了他一會兒,悄悄的走了.雖然比莫耶沒說,但他從瓦席勒布了解到了那晚戰斗的情況.被人打敗的確是一件很沉重的事,何況比莫耶內心里一向對自己很自傲,這下高傲的自尊心一定受到很嚴重的打擊,可夏伐洛認為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個人總是站在云端反而會忽然云層下面的東西,摔下來看一下,也許會認識到更多.更讓他在意的是那個打敗比莫耶的人--西萊斯特-冰稚邪.

來看望比莫耶的還有很多人,全都是帝國的貴族而且不是一般的小貴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送的花朵和滋補品堆在房子里都快裝不下了.來人也不乏問候之語,但比莫耶基本上未搭理過他們,他們也不怎麼生氣,比莫耶的性格貴族中眾人皆知,更何況他還是五大家族的人.

可妮莉雅坐在病房外回廊的椅子上,她也想進去看望他,可來往的人太多了,她又不敢.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找到機會.

"你來了."比莫耶看到她,露出了冰雪初融化春水的笑容,腦海里不斷浮現小時候與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可妮莉雅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只是看著他,也沒說話.

"怎麼了?"

可妮莉雅搖了搖頭,不願意回答.

比莫耶想了一想,問道:"是不是碰到我爺爺了?"

"嗯."

"他跟你說了什麼?"

可妮莉雅道:"他讓我來看看你,可是……"

比莫耶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他們是他們的事,與我們無關."

可妮莉雅心中微顫,想縮回自己的手,但掙紮了一下還是無果,只好任由他抓著.

比莫耶目光柔和的看著她:"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可妮莉雅低下了頭,臉頰上微微有些泛紅,依稀記起小時候的情景,那次告別前玩笑般的強吻,讓她狠狠的煸了比莫耶一個耳光.

比莫耶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是不是想還打一下?"

可妮莉雅忍不住也笑了:"討厭!"

比莫耶看著她的眼睛良久,把她拉到了身邊,吻上了她的紅唇.

厄休拉和塞爾特兩個躲在病室外的牆邊直拍自己心口,兩個相視一眼笑了:"原來是這樣……"

……

浴室里,冰稚邪正在洗澡,他躺在水溫略燙的浴缸中,安甯的享受著一雙雙小手給自己刷頭洗背.為他服務的是一只只可愛的稻穗妖精,這些妖精一個個三十多厘米高,橙金發的頭發,蜻蜓般淡金色透明的翅膀,穿著葉子制成的小衣服,光著腳丫,看著像是秋天田里的麥穗而得名.

其實它們並非生在稻田之間,而是孕育在自然魔力充沛的草叢間,不管夏秋,每到果實成熟的時候,它們就像一只只淘氣又可愛的竊賊,成群結隊的將樹上的果實,田梗間的稻穗偷偷的抱走,並在一起快樂的分享.

它們在森林邊緣和鄉村比較常見,卻遠處囂鬧的城市,在底比萊斯的寵物市場要買到這樣一只小妖精可不便宜.蘇菲娜卻一氣買了五只,除了可以像現在這樣替人搓背洗澡,最重要的是它們樂觀開朗,團結又而充滿了歡樂.


一只妖精抱著刷子正給冰稚邪洗頭,另一只提著杯子大打小水桶舀來浴缸里的熱水高高的淋下來.還有三只忘了干活了,卻覺得池子里的泡泡很好玩,坐在池子邊捧起肥皂沫互相扔泡泡,好不歡樂.

看到這些,冰稚邪的心情好了很多,蘇菲娜居然會這麼用心的挑選這些可愛的'玩伴’來陪他.它們可不會像哥布林那樣,說走就走了.

裹上浴巾從浴室里出來,蘇菲娜看他走得苦難,上去幫了他一把.冰稚邪卻像被電'咬’了一般,趕緊把手縮回來,借用風元素將自己托到沙發上.

蘇菲娜苦笑的搖了搖頭:"我都沒覺得不好意思,你倒像個姑娘了."

"蘇菲娜老師,真……真的很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冰稚邪很艱難的說出這些話.如果是虛偽的敷衍之詞,他可以說得很輕易,可是這話他發自心里,說起來卻像擔著千斤重擔.

"真的這麼謝我嗎?"蘇菲娜在他對面坐下:"那就放開自己的心,把我當成你的姐姐."

空氣中一絲安甯,只聽到花盆附近五只稻穗精靈'咯咯咯咯’的歡笑.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冰稚邪抬起頭直視著她說:"就因為你我都是孤兒,有相似的經曆嗎?"

"為什麼?"蘇菲娜看到陽台外豔美的彤陽,就像一個紅色的雞蛋黃:"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因為我也需要感情的宣泄吧."她頓了頓說:"人需要愛和被愛,感情也需要表達和收獲.從小失去父母,沒有人關愛我,我心中的感情了出沒有人可以泄宣.看到孤單的你,就想到了孤單的自己,想到孤單的自己,就會幻想那個不曾存在的弟弟.我經常拿著一個娃娃宣泄心中的情感悲苦,可它不會回應我,也無法慰藉我."

房間里再次久久無語.

"你呢."蘇菲娜打破甯靜問.

冰稚邪說:"我沒有體會過失去,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是很明白."

"你年紀還太小了,以後會明白的."

"可我有想得到的東西.得到那些我未曾有過的東西."

蘇菲娜忽然問:"那條琥珀項墜呢?你不會……扔了它吧."

冰稚邪玩著自己的手指,低著頭說"我放在宿舍了,我本想一走了之的."

蘇菲娜有點生氣說:"那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說過希望你能一直戴著它,不要取下來."

"最重要的東西,應該給最重要的人."冰稚邪說:"你應該將它送給你的丈夫,或者留給你的孩子.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麼沒有男朋友呢?"

蘇菲娜身體忽然顫了一下,放在雙膝上的手,不知不覺攥緊了.

冰稚邪意識到自己的話觸動了她內心的什麼事,問道:"你怎麼了?"

一顆淚水從臉頰滑過,蘇非娜抬起眼簾:"我不會有孩子了."

……

醫院里,比莫耶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個枯骨,斑白,蒼老,但目光犀利的老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魔導士瓦席勒布的樣子,連爺爺也很少見到他,只知道他是個神秘的怪老頭.

瓦席勒布笑了:"你一定在想我是個神秘的怪老頭吧,呵呵,謠傳都是這麼說的."


比莫耶對他還是很敬尊:"抱歉,恕我不能起身給您行禮."

"哎,沒事沒事."瓦席勒布笑得很和謁.

比莫耶道:"別人這麼說也不一定是謠傳,凡是有大本事的人,他們的做為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

"哈哈哈哈哈."瓦席勒布大笑,笑的聲音很沙啞:"小家伙,別人都說你冷顏拒人,不愛說話,看來謠傳之說也未必可信啊,呵呵呵."

比莫耶也彎起了嘴笑了,這是他這幾年對可妮莉雅以外,對第二個人真心的笑:"您坐呀."

瓦席勒布搖了搖手:"不坐不坐,我這把老骨頭最近坐的時候多,動的時候少了,要活動活動."

"您來是有事的吧?"

"嗯."瓦席勒布目光一凜:"你一定很不甘心吧,在冰魔法上輸給別人,心里一定很痛苦."

比莫耶點了點頭:"本來是很難過,可是……"他想了可妮莉雅的音容相貌來,甜蜜的笑道:"可是有人幫我度過了這一關.我現在和平時一樣,只是有些不甘心,但並不難過."

"哦!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瓦席勒布道:"能在這個時候得到那個人的幫助,你一定感到很幸運."

比莫耶道:"是啊,真的很幸運."

"那就太好了."瓦席勒布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你敗給的那個人是誰嗎?"

比莫耶眉頭一皺,腦海里閃過冰稚邪的影子,他雖然沒看到黑衣人面巾下容貌,但他直覺告訴他那個人百分之一千的是冰稚邪.

"看來你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瓦席勒布又問:"你知道為什麼你會敗給他嗎?"

這個問題比莫耶這幾天也反複想過,論努力,他一直堅守著爺爺要求的地獄式訓練,時常與千百名將士一起戰斗;論天賦,他自認為自己絕不會比任何人差;論教育,論學識……不管論什麼,他都找不出自己有任何敗北的原因,可他仍然是敗了,這一點對他打擊很大.

瓦席勒布看到了他的迷茫,說道:"其實你忽略了最簡單的東西,那就是見識."

"見識?"

瓦席勒布點頭:"困在象牙塔內的人永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既使這個人學識再豐富,他也只不過是井底的一只青蛙."

"井底之蛙!我是井底之蛙?"比莫耶想了想,點頭道:"那我應該怎麼辦?叫爺爺派我到前線戰場上去,和我哥哥一樣嗎?"

瓦席勒布搖了搖頭:"國家間的戰斗會被一些東西所束縛,不能最大限度的自由發揮.如果現在的你是井底的青蛙,那麼上了戰場也只是一只大海里的魚,只有飛在天空中的鳥兒才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比莫耶道:"你是讓我做去傭兵?"

"不一定是傭兵,只不過是一種形式.你是一個有天賦的人,千萬不要被形式所束縛.離開象牙塔吧,其實這里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除了那些書本上可以學到的死板知識,你更需要的是增長見聞.離開了它,你很快就能追上前面的腳步."

比莫耶怔怔的回味著瓦席勒布的話,一抬頭,他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