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下城內,城里的官兵將領琢磨著敵人今天可能不會再戰了,大家還想著這樣最好,能多拖一天,魔法工會那幾個年輕法師嘴里說的棱鏡天陣就能多完善一分.正想著熬到了晚上,又可以安安穩穩睡一覺了,忽然大家隱隱聽到天空傳來了奇怪的動靜.
"你們聽,什麼聲音?"下城議政廳門口,幾名將領,官員站在石階上側著耳朵聽著天空傳來的怪聲.
"是……打雷?"女王身邊的芭芭拉有些疑惑.
瑟琳娜斷然道:"不,不是打雷.是……"
不等她說,天上降下的小雨忽然變得又凶又急,暴雨如注.緊接著他們就看到遠空中有一片巨大的陰暗從云端上向這邊壓力.大家意識到不管是什麼,肯定不是什麼好玩的東西,這代表著敵人遲遲未來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了.
"快,備戰!"讓-雷切大喊.
風暴國的大炮-虎杉迅速翻身跳上系在議政廳門口的黑曜岩羊上,勒起繩缰向自己的部隊駐紮地馳突而去.
其他將領也各自離開,芭芭拉囑托女王身邊的親衛道:"好好保護好陛下,我去……"話還在說,天空上亮起魔法的彩光.那是白霜下城的魔法護罩散發的光芒.
"天上的雨不對."艾德里克-帕特的仆叢克拉克平時茫茫的眼神里露出驚訝之色.
因為是備戰狀態,全城的城防體系一直以最低消耗的狀態運行著,而此刻天上降下的雨水竟觸動魔法護罩防禦效果,運行的魔力大幅的增加.
瑟琳娜聳然道:"不對……要來了!"
數秒鍾後,一支光彩四耀的魔法箭帶著整片大湖的水量從天而降,霎時間便被堅固剛硬的魔法護罩擋住.
水傾壓的速度和份量極大,白霜下城的魔法罩不到半秒鍾已經是最大功率運行,散出通透的耀眼的魔法彩光.就在大家同時泛起'能擋得住嗎?’這同一個念想時,'咬’著魔法罩殼的海皇箭首前端的水影中浮現出一張巨大的'貝希摩斯’獸首.水凝的猛然一吼,魔法罩殼應聲吼裂,巨大的水流隨著魔法罩瓦解的速度傾刻灌入城中,整個白霜下城被天上掉下來的湖給淹沒.
同一時間,王權先軍的軍營里,上至將領副帥下至軍官士兵,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他們之前還在疑惑要看到什麼信號才發起進攻,而現在他們全都明白了.
貝里克,卡拉西亞斯紛紛點起手下兵將准備作戰,黑騎士-沃洛率空騎兵空中偵察,瘋狂戰士-凱特將高地上的炮械部隊調動起來.
白霜下城雖在幾百米高的山上,但城下並不陡峭,而是綿延很長的緩坡,它更向是拱衛白霜上城,連接米德加特國內各城的一處關卡.
數千萬噸計的湖水自白霜城向山口下流動,形成了洪峰,形成泥石流,形成襲卷一切的災難.
水量來的比弗里德預想的要大,僅管他們的營寨為了躲避白霜城俯射的炮火,建在20公里以外,但山上流下來的洪水仍是在一個多小時以後流進了他們的營中.營寨前的軍隊不得不在空騎兵的預警下先往後退,待水勢逐漸沉澱下去才往前進軍.
這一路向山上進軍的途中,尸橫遍野,又逃出城後被淹死的,又被水壓死的,也有被人踩死撞死的,越走到山坡高處留在地上的死尸,殘物越多.當然也有很多僥幸沒死的人,這些人都受了傷,失去了戰斗力.
行進中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幕,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恐懼.或者他們更應該感到恐懼吧.
遠山上,木乃伊,角斗士,沙蛟他們三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之前他們還在為這幾天王權先軍進展不利而拌嘴,沙蛟冷不丁的嘲諷弗里德手下的軍隊無能,木乃伊卻在為拉沙蛟入伙苦苦辯解.可是他們現在誰都說不出話了.
過了很久,峻著眉頭的沙蛟才道:"這幫家伙,果然為了他們所說戰爭准備了很久,也准備得充夠充份."
"白霜城只是一座小都城,以後面對真正的大國不知道會怎麼樣."之前一直鼓動沙蛟入伙的木乃伊反而說起了讓人冷靜的話.或許是那一箭的威力嚇著他了吧.眼下白霜城並沒被攻克,至少還有一座白霜上城要戰.但在他們眼里已經看不到白霜城了.
米德加特女王震驚,恐懼,說不出話.她的眼睛發直,嘴唇發青,全身濕漉漉的坐在她自己的守護火焰天馬背上,旁邊是她的幾名親衛隨扈,也都騎著飛馬.她們都是被第四條黑龍救起來的,在之前傾壓下來的水量下,其他人連自保都困難,能救她們的只有第四條黑龍了.
第四條黑龍對她們道:"你們帶女王回上城,我再回去看看."
女王回過神來,驚喊道:"我的士兵……還有我的子民,讓-雷切?其他人在哪?"女王說話有點語無論次了,但她要表達的意思第四條黑龍似乎明白.
"我會盡力救回更多的人的."站在馬屁股上的第四條黑龍躍起,飛身落回自己的暗黑龍背上.他再次戴上墨鏡,乘著巨龍向山下方已經慘絕一片的白霜下城飛去.
遠處炮火聲響起,那是敵人的魔岩千裂炮和投石車在在攻城,要不了多久他們的士兵就會兵臨城下,而這時的白霜下城已經毫無抵抗能力.
為了對抗敵人對國都的進攻,騰出地方給部隊駐軍,開戰之前白霜下城已經清散了大部份的居民,征收了他們的房屋.這在米德加特國的曆史上並非第一次.但以往曆次的戰爭中,他們的先輩們都牢牢的守住了白霜城,並將敵人擊退,而這一次真正的決戰還沒打響,城就已經破了.
那一箭,那一座湖水的力量將城里所有樹立的建築都摧毀了,到處都是殘磚爛瓦,到處都是積水浮尸.有人在哭,有人在喊,還有人在整肅隊伍,似乎不甘于這樣的潰敗.拖在斷腿的傷兵在地上爬行,血與渾濁的泥水混在一塊,成了奇怪的顏色.四百多只蜉甲獸在長長的廊廄下成了一地的死尸,那是風暴國久經馴練之後帶來參戰的魔獸,卻連一場正經的白刃戰也沒打起來就全滅了.
一群人挖開瓦礫的時候找到了讓-胡桑,他還活著,身上不錯的盔甲保護了他.軍官趕緊派人通知正在組織搶救的工作的讓-雷切,並把一名醫生,護士硬從幾名傷兵身邊拖過來施救.
這一場災難中,只有實力較強的少部份人活下來了,大部份初,中層級的士兵都無法在那樣的水勢下存活.而活下來就是個奇跡.
得知弟弟還活著,雷切安心了不少,他沒有去看弟弟的傷情狀況,而組織搶救更多的人,讓他們跑回白霜上城.他恨,恨眼前的一切,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痛,痛心自己的部下戰友轉瞬之間已天人永隔.四周的殘垣對在他眼里有如噩夢,經曆過許多數次戰爭的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炮聲越來越少,很快沒有了,這意味著敵人的軍隊要來了.
"撤,快點撤離,敵人的軍隊就要攻上來了."讓-雷切說話時已看到天空一只金色的巨龍向這邊飛來.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負責搶救傷員的軍官士兵發出驚恐的聲音,他們想逃離此地,但沒有長官的命令又不敢離開.
雷切知道他們已無心再救人,說道:"你們先走吧,回到最後的陣地去,不過那里……也不一定安全了."
"那你呢,大將軍?"
"我……"雷切紅著雙眼,已抱著必死的決意.
手下的人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是這個國家除國王以外最高的軍事掌權人.現在軍隊沒了,他要對此負最大的責任.
有軍官想說'我要和將軍一起戰斗’,可話到嘴邊始終沒說出來.不是他們嚇破了膽,缺乏戰斗的勇氣.這不是戰斗,而是送死.
巨龍眨眼將至,官兵們不再逗留,仍下他們的大將軍往城後的後山方向逃了.
拋棄主將而逃,這是軍人的恥辱,但一支士氣被打擊喪盡的軍隊,尊嚴遠沒有性命來得重要.也有士兵決意留下來和雷切同生共死的,他們當中有傷者,沒有多余的後路可選擇,也有真的不願離開的.家都沒了,家人也沒了,活著不如死了痛快.
聖焰金龍噴吐著怒火,灼燒城前逃離不了的傷殘.不管他們是軍人還是百姓,這一刻都是敵人.地面,城市左隘有一道光束向聖焰金龍射來,竟然還有人操控城防工事反抗.貝里克驅使金龍飛得更高,找到了那座建造在左峰靠後的光積塔,一口金龍聖焰噴吐過去,金黃的火焰掃過山上的樹木,沖擊在堅固的光積塔上.
這座光積塔由魔法工會的工程師們加固改進過,本來是用于構建棱鏡天陣的一部份,然而陣還沒成,整座白霜下城已毀,這座工事成了一座孤塔.
聖焰之火迅速將由特殊磚石搭建,塔身有魔法保護的光積塔燒紅,燒化,摧毀成大量的破碎的磚石和一灘紅通通的熔岩.前後也只有兩秒時間,這樣一座辛苦建立的高塔就毀了.
一個人影從地面向貝里克沖過來.貝里克冷眼一瞟,已看清楚來人是誰:"呵,讓-雷切,你是在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