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三回


仁邀請魯肅赴宴的兩天後,魯肅帶領著兩萬吳軍再次城外,不過這回他不是來攻城的,而是來投降。作為主帥,魯肅被先請上了城門樓,與陸仁對座共飲,至于如何受降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

當天魯肅回營宣布向泉州投降的時候,兩萬吳軍並沒有什麼很激烈的反應,甚至可以說都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可不是嗎?打是死,逃也是死,投降的話說不定還有生路。在這種諸候爭霸的亂世,能安安穩穩的活下來誰又不願意呢?

陸仁送魯肅回營的時候順便留下了兩船糧草,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反正剛剛好夠這兩萬人馬吃不飽又餓不死,好讓他們有點力氣自己走到泉州城外來投降。現在受降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每當吳軍士卒把手中的武器與身上的盔甲交給泉州軍兵,他們便會換到一份豐盛的食物,另外還有一袋足夠七天吃用的糧米與干菜。

魯肅在城門樓上看見這般景像,大致的算了一下之後向陸問道:“義浩,你發給的糧米……”

陸仁笑道:“那一袋不過是七天的口糧,而你要從泉州返回會稽至少要兩個月,我知道不夠。請子敬放心,我答應過只要你投降就給足你這兩萬大軍回吳的糧米就一定會算數。子敬要是不信的話一會兒陪我去碼頭看看便知,兩萬人馬七十天的糧草已經在裝船了。到是子敬你答應我地事也一定要做到。”

魯肅道:“士無虛言,那日你對我說的話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的告知吳候。只是夷州與江東的商貿如何。卻還要吳候定奪。”

陸仁笑道:“我相信只要子敬你能向吳候陳清其中厲害,吳候會答應與我夷州行商的。吳候不是正在會稽興建海港嗎?稍稍改一改便能把軍港改為商港,這樣我們也能省去不少路途。以前船隊要前往柴桑行商太費時間了。”

魯肅道:“柴桑的生意你不想要了?”

陸仁搖頭道:“不,柴桑那邊依舊不變,只不過專心從事民生商貿而已,與東吳主要的軍需交易我會放在會稽。還有,我一個月後會派出使節出使東吳,子敬你可要幫我好好照顧一下。”

魯肅道:“這個自然。我會盡力勸說吳候。沒必要的話不與你交兵。”

陸仁點了點頭。伸手擊了兩下掌。一個侍從端著一大盤東西呈到魯肅地面前,金珠玉石什麼地不去說它,到是在盤中央有一件精美地陶瓷容器,而容器中發出的陣陣濃香幾乎能把人薰暈過去。這香氣實在是太濃,眾人都忍不住以袖捂鼻,陸仁當然也不例外,因而話聲都有些變了味:“子敬。這是我送給吳候的一點禮物,你順便帶回去吧。之後的使者會另有它物奉上,算是我不願與東吳為敵的一點誠意。”

魯肅望定容器,稍一沉思便問道:“這里面可是傳聞中的龍涎香?”

陸仁笑道:“正是。我每年也只不過拿兩斤出來當作給朝庭的貢品,而這里也有一斤八兩,對得起吳候地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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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萬吳軍的收降工作用掉整整兩天,到第三天清晨,魯肅帶領這兩萬人馬。帶上了陸仁准備給他們的糧船開始撤軍。當然。給魯肅的糧船其實是夷、泉兩州淘汰下來的一些老舊船只,現在拿來送作人情卻也是不錯的事。再就是陸仁沒有做得太絕,給魯肅留下了一千近衛軍所必需的衣甲器杖。不然只怕魯肅也管不住這兩萬人馬。

陸仁與劉並肩站在泉州城門樓上,目送著魯肅大軍漸漸遠去。許久,劉忽然輕聲問道:“主公,此舉當真妥當嗎?”

“子陽是否覺得我這樣做是在放虎歸山?”

劉微微的點了點頭。


陸仁笑了笑,轉身背靠到城牆上道:“子陽,我放走這只虎,是不想再引來一條龍。前幾天我在船上設宴款待魯肅地時候,言語間可說是盛氣凌人,外帶還百般威喝地,可是實際上我根本就是在嚇唬他。什麼他的退路已聚起過萬軍兵、夷州發兵萬余馳援泉州、我夷州水師可以讓東吳沿海永無甯日……不說太多,子陽你該知道我只從夷州調了多少人來泉州。”

劉嘿嘿一笑:“夷州來援的軍兵不過三千人,而擋住魯肅退路地只有兩千山寨人馬和一千多臨時請來的山越戰士,虛張聲勢而已。”

陸仁道:“是啊。這一仗下來我有仔細的想過,魯肅並不是輸在他的領兵用計的才能上,而是輸在不了解我們夷州的戰船性能,被我這五千水師鑽了一個天大的空子,能夠一口氣毀掉他三萬大軍的糧草。如果東吳再派兵來必然會有所提備,不會再給我們鑽這種空子的機會。子陽,這幾天你也和魯肅打了不少交道,你認為魯肅會是那種不把重大軍情傳回東吳去的人物嗎?”

劉搖頭道:“

胸有謀略,腹有機謀,加之處事謹慎,領兵有方,如是被我們一舉占盡上風,勝負還未可定論。”

陸仁道:“就是啊,所以趁魯肅現在被我們打懵了,對我們的實際戰斗力又不是很清楚的時候狠狠的嚇一嚇他,再適當的給他點甜頭放他回去,那麼孫權那里魯肅會因勢利導的勸說孫權不來找我們的麻煩,下層的軍兵也會傳說一些我們夷、泉軍兵戰力如何可怕的事,這樣對我們應該只有好處。子陽,我們現在的軍力其實還並不是很強,能不引來孫權更多的軍兵方為上策,而且原則上我們是能不打的仗就盡量不去打,因為我們現在還打不起。”

劉學著陸仁的樣子靠到了門樓住上,順手又把那把超大地折扇取出來扇風:“兵者。凶事也;還有上兵伐謀,主公此舉果然是大有深意。”

陸仁哂笑道:“子陽你這是在取笑我還是在恭維我?我說的這些只怕你心里比我要明白得多。”

劉笑道:“二者兼有。主公,你的想法固然是沒錯,可是也得防備萬一。”

陸仁道:“我知道。子陽你就再辛苦一下,過些時日再去沿海一帶擇地修城築防,這一仗有我們忽視沿海陸路的防守的破綻。”

劉恭身領命,這時趙雨與朱平雙雙來到了城門樓上,他們這是去統計了戰爭損耗剛剛回來。彙報完了大致的情況。陸仁順口說道:“小雨啊。下個月月初我打算派使節去趟東吳。意在與東吳交好……”說著陸仁忽然楞住,因為趙雨正一臉期待的盯住陸仁,就差沒有出聲自薦;而一旁的朱平地神情和趙雨差不多,也是一副躍躍欲試地模樣。

陸仁呀然心道:“不是吧,跑腿地差事居然都想搶著做?”

這到是陸仁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了,其實不管在什麼時候,一個成功的外交官肯定會是名留青史的人物。而且外交官這種活也是對自身能力的一種莫大證明。相對的待遇又好(好像扯遠了點,不過類似于張那種的外交事例不在此列),換誰誰心動。

只是這下陸仁到有些猶豫了。從能力上來說,趙雨明顯要強于朱平,但趙雨是女孩子,出使東吳的話多多少少有點不像話。派朱平吧,似乎能力上又稍有不足,只怕不能按陸仁地預期完成這次交好的目的。必竟這次的出使東吳沒那麼想像中簡單。既不能過份透露夷、泉兩地的真實實力。又要擺出一副強勢的姿態,好讓東吳不敢輕視。

猶豫間陸仁把目光投向了劉,劉會意。稍稍思考了一下劉向二人道:“我想向二位提個問題,一加一等于幾?”

“……”陸仁差點吐血。

血是沒吐出來,下面的朱平稍稍猶豫了一下,趙雨卻斬釘截鐵的回應道:“二!”

劉滿意地點了點頭向陸仁道:“主公,讓趙別駕去吧。”

陸仁瞬了瞬眉頭,表示有些不解。同樣地,朱平也有幾分不忿之色。劉笑著解釋道:“出使他國,廟堂之上的唇槍舌劍,能不能果斷應答往往是致勝關鍵,容不得有半分的猶豫。二位在才智上不相伯仲,朱令君卻在果斷一事上遜于趙別駕一籌。”


陸仁點了點頭,示意趙雨先退下去,又好言勸慰了一下朱平,這才讓朱平也退了下去。回過身來時陸仁又問道:“子陽,小雨去真地合適嗎?”

劉道:“我也知道以女子為使有些不像話,只是眼下除了趙雨之外還真找不出比她更合適的人。論才干趙雨無須致疑,另外……趙雨與孫郡主曾是閨中蜜友,有孫郡主照應,應該會省下不少事。”

“原來你是考慮到了這一層啊。”

劉笑道:“利當盡其用。我想趙雨此去大事必成,夷、泉兩州在數年之內當無外患,主公當善用此良機,招兵買馬使兩州得立于不敗之地。”

陸仁嗯了一聲,又把目光投向了遠方的海面。他對孫權可不敢掉以輕心,曆史上孫權算得上是一根最大的牆頭草,而且還是帶毒的那種。與劉備聯合,能趁關羽大意的時候背盟襲取荊州就是最明顯的例子。因此陸仁可不指望這所謂的合約會有什麼真正的用處。

劉問道:“主公心中在憂心何事?”

陸仁皺起了眉頭道:“還能擔心什麼?擔心那兩只至今未歸的遠航艦隊。甘甯那一隊我都懶說的了,天曉得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到是子良這一隊……按說去年冬天就該趁季風回來的,可是現在都已經入了春,他卻還沒回來。希望別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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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誠這一隊沒出什麼事,半月之後終于回到了夷州,還給陸仁帶來了好消息。

“什麼?曹操決定在右北平也修建通商港口?”

因為風向轉變的關系,繞了一個小圈。好不容易才

州地甄誠興奮的道:“大哥,這我能騙你嗎?其實我回來的,就是在樂陵收到這個消息之後應曹操之約趕赴了一趟右北平,參贊一下港口的建設,一來二去的拖了些時間。哦還有,這次的船隊帶回來四千多移民,而且九成都是青壯男丁,是北平一役中的袁軍戰俘。曹操用來抵用貨資的。”

陸仁心說行!老曹這一下成了三國中最大地人口販子。不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笑著甩了甩頭。陸仁向隨隊歸來地郭弈道:“伯益,這一別就是一年多,令尊……安葬好了嗎?”

郭弈一身地素裝,恭敬的向陸仁拱手道:“回稟師傅,家父已然入土為安。臨終遺命,令我守孝三月即可,孝期一滿就趕回夷州。聽從師傅的差遣。”

陸仁歎了口氣,上前拍拍郭弈的肩膀道:“回來就好。我與令尊是至交,你又是我的親傳弟子,以後夷州就是你的家。你侍郎的職位不變,新來移民地安置諸事如以往一樣全都交給你來做……伯益,沒問題吧?”

郭弈點了點頭,語氣中也回複到以往自信:“請師傅放心,弟子定然不誤使命。”

得到了郭弈的答複。陸仁習慣性的甩了幾下頭。把方才的不快甩至腦後,向從人吩咐道:“速去安排宴席,慶賀北方商隊歸來與北方商路的完全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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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夜的夷州熱鬧非常。而在柴桑陸氏興辦的一所義學中卻十分甯靜,一個青年書生正借著明亮的燈光閱讀書籍。讀到疲倦時書生放下書本,伸手揉了揉眼睛,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一扭頭望見了桌上地一支銀釵。若有所思間伸手拿起銀釵,書生淡淡地笑了笑,又把銀釵輕輕的放回了桌上。

咚咚咚……

有人在敲學堂大門,書生微微皺了皺眉,披好外衣去開門迎客。只是一打開門時書生卻楞住了:“公瑾兄!?為何深夜至此?”

周瑜面色平靜的回答道:“睡不著,所以來找你聊聊。”

書生忙將周瑜請入房中,周瑜看了看四周圍地環境,輕歎道:“想不到昔日曾任吳候帳下右部督的陸遜陸伯言,現在竟然會在這個小小義學里當一個教書先生,也未免太屈才了吧?”

書生搖頭道:“公瑾兄,我已改回原名陸議。陸遜……就當他已經死了吧。”

周瑜道:“怎麼?打了一次敗仗就一蹶不振了?這似乎不太像你的為人吧?你既然已經心如死灰,那為什麼回到柴桑時還要來找我?你不打算再出仕吳候為官了嗎?”

陸議(以後會用這個名子)道:“公瑾兄,我也有我的苦衷。當日去找你,只是想請你轉告吳候,山越……不可輕圖。輕易興兵,只怕一樣會大敗而歸。”

周瑜追問道:“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陸議仍舊搖頭:“公瑾就不要再追問了。”

周瑜可沒打算輕易放過陸議,一字一頓冷冷的道:“伯言,不必再瞞我了。前番的山越一戰,你不是敗在山越之手,而是敗在你族兄陸仁的手上。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陸議微微一驚,這一年來陸議基本上都隱居在這里安心教書,對外界的事都不聞不問一般,甚至連朝庭宣布夷州並入大漢版圖的事他都不知道。

周瑜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緩緩的放到了桌上道:“你那個族兄真的很厲害。朝庭下詔時我與子敬就已經知道山越背後有他撐腰,再次派出的人馬目標也直指泉州,可是一樣被殺得大敗。三萬大軍若不是你族兄手下留情,放了子敬與兩萬人馬回來,只怕早就全軍盡沒……伯言,你不用再隱居了,我已經寫了書信給吳候,請吳候再度錄用你為官。你的才干不應該埋沒在這里。”

陸議拿起了桌上的書信,是魯肅投降後派人加急送回來的,信中詳盡的記下了泉州一戰的事。看過後陸議歎了口氣道:“公瑾,我再度出仕又能如何?我不願與兄長為敵。”

周瑜道:“這你放心,子敬在信中明言,與你族兄陸仁當和而不當圖,要我也出面勸說吳候。我衡量過其中的厲害關系,現在的確不能和令兄為敵,不然東吳必有大禍。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請你為使,代表吳候出使夷州與令兄和談。”

陸議楞住,一時間也不知是應下好還是拒絕的好。

周瑜道:“你先想想吧,出使夷州的事也沒這麼快,子敬現在還在歸還途中……對了,郡主到了柴桑,指名說想要見見你,可能明天就會來這里找你。”

“郡主要見我?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