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9章 純陽血脈

三日轉瞬即逝.

在林天雄指引下,林翰孤身一人來到黑龍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落于此的院落參差不齊,多已荒草密集,唯一處乾淨利落,時常有人打理.

"想必就是這兒了."

四處打量片刻,林翰施施然走進並未關門的院落,聽見其中一屋有低語傳出.

咚!咚咚!

輕輕叩門,隨即"吱呀"一聲門打開,入眼是一張蒼白病態的面龐,少年一雙死魚眼,瞳孔中流露出陰郁的光芒,仿佛垂死之人睜開瞳孔,死死盯著眼前人,隱隱又寒氣襲來,令人渾身不自在.

林翰上下打量此人,心思電轉間,確定了一些事.

他不失禮貌的開口道:"請問這里是雄先生家嗎?"

臉色透露出病態蒼白的少年聽聞此言,先是一愣,隨即輕輕搖頭,道:"雄先生有事外出,不知多久方能歸來,你請回吧."

"這樣啊?"林翰故作遲疑,而後笑道:"索性別無他事,不若就此等候雄先生."

"你這人好生無禮."少年眼神微微一凜,瞳孔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聲音略顯低沉與陰柔的道:"你若要等,自己在門外等著.若不願等,就此別過,滾!"

說到後來,已是怒意毫不遮掩.

聽聞此言,林翰面不改色,瞳孔中卻有森寒之光一閃而過.

"光兒,不得無禮!"

嘭!

屋內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同時就聽見悶沉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一道身影如倒飛出去的沙袋落在屋內,重重跌落在地.

而這時,門戶大開,林翰站在門前,並未進入.

目光所致,屋內坐著以為面龐略顯黝黑,卻穿著一身白袍之人正襟危坐,看了看倒在自己身旁的病態少年,又看看門口面色如常的林翰,不免發出輕歎,施施然站起身來,笑道:"小兒無禮,你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此不識別人,正是林家大長老林天雄.

按照二人事先商量好的,林天雄先行一步,安排好地方,林翰孤身前往.

為不暴露林天雄私生子身份,給這位林家大長老保住顏面,特地商量一些暗語相對,豈料事情往往不按預先商定的方向發展,反而出乎預料.

不過話說回來,林天雄早該想到自己私生子的性格,從而想出對策,卻是失策了.

"行,我不和他一般見識,告辭!"

此人林翰倒也見過,准確來說是之前的"林翰"見過,不止是見過,並且還有些過節.

病態少年名為林光,當初的林翰並不知曉其為大長老林天雄私生子,卻見其當街欺辱良家少女,出手教訓一通,以致林光懷恨在心,卻沒有實力報複林翰,故而只能拿別人撒氣,如今逮著機會,還不好好利用?

如果換成旁人,見到林天雄或許會戰戰兢兢,選擇低眉順眼,逆來順受.

林翰不然,即便已經知曉林光乃是林天雄的私生子,並且當著對方的面,他依然是毫不留情,狠狠給了冒犯自己的林光一腳.


本以為這一腳下去,能夠緩和氣氛,至少林天雄應該出來圓場.

其實不然,林天雄居然有意包庇其子林光,這就讓林翰心中不爽.你有求于我,還讓我心中不爽,那不好意思,這筆買賣,咱不做了.

林天雄開出的條件,固然讓林翰心動.

可若因此失掉尊嚴,或者犯了自己的脾氣,林翰卻不會去做.

林天雄能坐上林家大長老職位,老奸巨猾當之無愧,在林翰轉身的刹那,他就想明白其中關鍵之所在.

此時的林翰,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粹的天才.

老謀深算,心思沉重放在林翰身上,絲毫不為過.而林光的習性,自己也最清楚不過,即便說了事關緊要,可他不按常理出牌,自己又能如何?

算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算豁出去這張老臉,也是為了兒子.

一切思維都在電光火石之間飛轉,就在林翰轉過身還未邁出第一步的時候,林天雄就長歎一聲,陪笑道:"是我的不對,沒有事先考慮周全,導致小兒在此冒犯與你.過錯在我,特此向你賠不是."

抱拳拱手,微微躬身,換做旁人如此姿態,必是做做,然而林天雄身為林家長老,位高權重,能如此態度,已是十分難得.

只聞其聲,林翰便已清楚他放低姿態,豁然轉身,道:"只需他一個道歉,即可."

"你休想!"

林天雄還未開口,林光已經捂著肚子艱難地爬起來,滿目怨毒看著林翰,咆哮道:"莫要以為自己又三分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忘了自己一個多月前被龍鈺廢掉丹田?你忘了自己半死不活的淒慘?讓我給你道歉?我"

啪!

林光頤指氣使瞪著林翰,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憤怒與猙獰,瞳孔中射出絲絲寒氣.

可他話還未說完,就聽見清脆的響聲,隨即火辣辣的疼痛包裹著左半邊臉,一時間讓他有些蒙圈.抬起頭,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天雄,那張慈祥的面孔,讓他感覺有些陌生.那個從來都舍不得罵他一句的人,今天,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動手打他?

一時間,所有的委屈全部湧上心頭,他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光,光兒,對不起."看到林光痛哭的慘狀,那張高高腫起的通紅的臉,林天雄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林光卻仿佛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對不起?哈!你答應過母親,會好好照顧我,可這十多年來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我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沒有娘,也沒有爹!"林光顫抖著,有些恐懼與陌生地看著林天雄,腳步微微向後退縮:"別人都能修煉,哪怕是打鐵的,賣布的,挑糞的,都可以修煉,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我是個廢物,我是個累贅,所以你像擺脫掉,所以你要殺了我,這樣你就可以再去找別的女人,不用顧忌當年的承諾,是不是!"

"林天雄,我為死去的母親感到不值,我恨你!"

林光已經泣不成聲,那張本就慘白的臉愈發沒有血色,仿佛病入膏肓.

"你不是一直嫌棄我不學無術,嫌棄我欺男霸女嗎?那你告訴我,一個不能修煉的廢物除了這些,他還能有什麼追求?"

"你不是說對我母親發過誓,不會讓我受委屈?可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里?我被人罵作野種的時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打的遍體鱗傷的時候你在哪里!"

"今天,你居然打我?你打啊,你打死我……"

林光的情緒完全爆發,甚至有些失控,仿佛要在這一刻,把隱藏在內心十多年的委屈,統統爆發出來,發泄出來.


那一句句,竟讓林天雄無言以對.

是的,自己不是一個好父親,沒有盡到父親的職責,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除了平時多給一些錢之外,甚至沒有問過他究竟想做什麼,究竟需要什麼.

自己尋找了十多年的良方,希望能幫他醫治,讓他重歸修行之路.

但一次次失敗,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更何況這麼多年的折騰,林光的身子愈發虛弱,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這一次,如果林翰的辦法不管用,甚至導致他病情加重,乃至……

林天雄沒敢再想下去.

他不敢,因為那個已經魂歸九幽的女子是他畢生摯愛,他從未想過再另娶她人.這個兒子,也是他與畢生摯愛的生命結晶,是他們的生命的延續,卻難道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無窮的苦澀,在心中彌漫,林天雄的眼神,有些彷徨與迷茫.

或許不發生今天這件事,自己永遠無法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看似是為了兒子好,但其實兒子未必就需要.但自己孩子想要的最簡單的東西,也是自己隨手就能做到的,卻一直都被忽略掉.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悠悠響起:"可惜了純陽血脈,可惜了."

"什麼純陽血脈?"林光有些不明所以的咕噥道.

林天雄卻神色一滯.

他並不清楚什麼事純陽血脈,也不知道這血脈究竟有什麼作用,卻明白一個道理,強者的後代一般都會天賦異稟,實力高強,這似乎就是所謂血脈之力.而林翰這一聲純陽血脈,莫非是看出林光身上有何端倪?

但自己都無法看透的東西,林翰如何能夠看透?

滿腹疑惑的同時,林天雄內心還有一絲期待.因為林翰丹田被廢之後還能修煉,並且已經對他保證有很大把握可以重塑丹田.這種情況下,林天雄暗暗認為,林翰不是有大把握,而是有十足把握,只不過沒有把話說滿.

心中思痛之余,林天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林翰,仿佛發現了某種珍稀生物.

"什麼事純陽血脈?還有,光兒的身體如何?怎樣才能幫他重塑丹田?求求你一定要幫他,求你……"

"等等!"

林光似乎反應過來了,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看林翰,又看了看林天雄,道:"爹,你說他能幫我重塑丹田?"

林光不傻,相反他還很聰明,否則在無法修煉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整日欺男霸女,卻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去擺平.盡管林天雄給他的錢不少,但從沒有人知道他是林家大長老林天雄的兒子.

這其中,若沒有一些真材實料,早就被人亂棍打死了.

這時,林光也似乎想到,一個月多之前林翰被龍鈺廢除丹田的消息,早已傳開,但今天林翰好好地站在這里,像沒事人一樣,還能一腳把自己踹飛出去,這不合常理.

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林翰還能修煉.

如果說林翰真的掌握有重塑丹田的法門,他能重新修煉也就不足為奇了.但區區林翰,如何能掌握那種神奇的手段?

不是林光不信,實在是太難以置信.

他更願意相信,父親林天雄是司馬當成活馬醫,這才把林翰叫過來,商量給自己重塑丹田之事.而一想到當初那些為自己重塑丹田的所謂高人,林光就感覺渾身發毛,不由得一股寒意從靈魂深處油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