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請教

做趙頊的侍讀好啊,稍稍熬上幾年,就兩年來時光吧,馬上就能飛黃騰達.

但這是不可能的,王巨沒那資格.

不過兩人相視一笑,結束了這段比較愉快的對話.

小蘇果然又來了.

幾天後蘇轍無奈,萬事得講一個理兒,這件事他多少做得沒有理,況且竹紙雖是小道,工匠之藝,但它如果售價會比同等紙下降一半,確實對廣大讀書的士子有幫助.

于是在家中左思右想,得,俺們還是低頭吧.

因此重新寫了一篇賦,這次賦寫得很好了,雖然古文才是他拿長的,可才氣擺在哪兒,就是寫賦也不會差.

一篇頌揚竹紙的賦,四百來字,雖不長,可寫得花團簇簇,妙筆生輝.

蘇轍又帶著這個賦來到大盛客棧,來到王巨他們所住的院落里,在門口看著那兩首小令,停了下來.

好詞啊.

那是當然,這兩首小令即便在周邦彥留傳下來的幾百首詩詞當中,也算是頂尖的.

文人雖喜相輕,但未必是所有文人都是,如大小蘇,只要拿出東西,還會換來他們的尊重.

"難道我低看了這個小子,不對……"他想起來了.

于是走進去,第一句便問:"王巨,那本《橫渠對錄》是不是你與張子厚著的?"

"主要是我恩師所著,我在中間不過起了問一問的作用,蘇推官也讀過?"

"讀過."

小蘇讀過,一是張載此時理論還有些模糊,二是體裁也不對,主要是王巨問,張載釋疑,因此還不能稱為儒學體系性的學籍,三是小蘇本身就有著才氣,這本書雖讓小蘇讀下去,但還沒有到讓小蘇佩服的地步.

不但小蘇,恐怕許多外州縣讀過這本書的學子,都沒有想到此王巨就是彼王巨,甚至還認為彼王巨乃是一個中年儒生呢.

所以小蘇未想起來.

但有了這本書,以及這兩首小令,某種程度上,能讓王巨與小蘇處在一種微妙的平等位置.

蘇轍將那首賦拿出來說道:"王小郎,以前那是某的錯,現在將功折罪,重寫了一篇賦文,你看看還行不行,若行,將那篇賦文更換了吧."

俺也是一個要臉的人,丟不起那個人哪.

王巨接過來,看完了,說道:"這才是蘇推官寫的文字,好賦."

"那能不能換?"蘇轍小心地說.

這個可能有些麻煩,首先得要重新雕板印刷,二是那些紙不知道有沒有全印完,若是全印完了,難道讓人家銷毀不成?

"能換."

"會不會有損失?"

"再大的損失,也不及這篇妙文."小蘇低頭了,那麼就得給他台階下,王巨又說道:"我馬上派人騎馬回延州,讓他們換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蘇轍擦了一把汗,不僅京城有人指點他,大哥寫信來罵他,父親不知從哪兒得知了,又罵他.

前一篇賦將他坑苦了.

"蘇推官,我有幾處不解的地方,能否賜教?"

以前有張載釋疑,甚至師徒兩個人共同解決疑難,不要看經學,不管好壞,它也能算是一門博大的學問,即便張載,也不敢說我百分之百就明白了.

甚至王巨的一些新思路,都能給張載時不時帶來啟發.

並不是程勘所想的那樣,王巨用了心機,用心機是必須的,若沒有心機,這個人豈不是白癡一個,但也要看對什麼人用心機.張載對他若父若師,王巨干嘛用心機?


相處久了,一是感情,二也是王巨的悟性,沒有才情,張載豈能看重?

不過張載走了,就缺少能指導的人,王巨繼續學,就會有新的疑問產生.

小蘇來了,豈能放過.

于是王巨問,小蘇答.這也要有水平,如果王巨問的問題白癡無比,小蘇能連忙拂衣而去.

隨著王巨越問越深,小蘇也難住了,于是兩人不停地討論.實際最後不是王巨在請教,而是一種交流了.而且兩個人談話所涉及的知識面之廣,讓張得勝他們目瞪口呆.

羅曾不由苦笑道:"這才是真正有學問的人."

不知不覺,天色將近黃昏,蘇轍才站起身:"王巨,外面那兩首小令是你寫的嗎?"

王巨笑笑,不好答是,也不好答不是.

"若有時機,你與我兄長交流,必能給他一個驚喜."

"蘇簽判哪……"王巨吃吃道.當然與大蘇交流學問,他是求之不得,不過千萬不要交流詩詞啊,那自己會很慘的.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蘇推官,能否讓我改日去你家,拜訪令翁?"

小蘇有貨,大蘇更不簡單,老蘇同樣不弱.

"行啊,我會代家父歡迎你的."蘇轍笑笑,這也能算是一個前據後恭.不僅是這一巨王巨所學的知識,還有前世的知識,合在一起,能入小蘇法眼了.

王巨也十分歡喜,有老小蘇指點,那不亞于向恩師張載求教.

于是他一直將小蘇送到門口.

至于會不會因為蘇家三人以後與王安石交惡,他才不會管呢,俺求的是學問,不是你們之間的恩怨.

…………

"官人,妾身看到了牛家人……"香玉說道.

當年的黑蜂盜,只有余峰與宋吉沒有抓到.不過這兩人也各自分散了,余峰不知道宋吉的下落,宋吉也不知道余峰的下落.

宋吉准備逃亡了,先潛入延州城,秘密用高價將香玉贖走.

無論他是惡是善,是人,歸終有感情的.若是沒有情,香玉也不會對他死心塌地.

兩人悄悄離開延州城,並且此人機智百出,居然讓他帶著延州最有名的行首,躲過了層層關卡的盤查,逃到府州.

延州鬧得再大,與府州也無關,此時宋朝還沒有得到綏州呢,因此府州幾乎與延州罕有來往.

不過府州乃是折家的地盤,宋吉對府州又不熟悉,于是過了一年,兩人又逃回來,但不是在延州,而是逃到了慶州.

原因簡單,宋吉對慶州比較熟悉.

並且讓他得到了一個正式的身份,同時治了田宅與一些產業,也經營著小規模的私貨.

身份顛倒了,當年他專門吃私貨,現在卻經營私貨了.

幾年下來,宋吉居然在當地略有了一些小名氣,不過他自己心中十分明智,所以做人很低調.

"牛家的人?"

"就是那個延州牛家?"

"就是他們."

"有沒有認出你?"宋吉緊張地問.認識他的人實際並不多,但認識香玉的人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