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共濟會

"種將軍,你誤會錯了,有兩種方法練兵,一種是李廣式的練兵,士兵愛戴,可軍紀散漫,故李廣能大勝也能大敗.當時我在華池與種兕將軍練兵也是變相的李廣式練兵,不斷地用燒酒的利潤刺激將士苦練.但這個方法不能長久.第二種就是程不識,曹瑋以及令兄的練兵方法,以森嚴的軍紀練兵.不過那是禁兵,保捷軍相對要淳樸一點,令兄式的訓練就不必了."王巨很公平的說道.

主要禁軍現在的軍紀太差.

種諤也無奈,為了震懾這群打又不能打,平時卻散漫驕狂的禁兵,有犯法之輩立即斬殺.但還不起作用,種諤苦逼了,于是想出一個辦法,不斬首了,將手下將領召過來,飲酒吃飯,然後再將犯法的兵士推上來,先剖取肺肝,然後再斬首.

他的手下諸將掩面不敢看,他照常喝酒吃飯.

不怕硬的,還怕不怕橫的?

因此軍中立即肅然.

不過有的大臣用就此來彈劾,然而趙頊也知道禁軍糜爛了.別的不看,看看圍林寨兩支禁兵的所作所為,一支近半兵馬化為強盜,一支貪功意欲屠殺村民.

即便曹瑋現在整頓禁兵,也要用狠手了.

為什麼王巨說將禁兵遷徙于城外,連高滔滔都沒有反對,不能怪禁兵,生活在京城這個繁華世界里,得要什麼樣堅定的心,才不能迷失?

"子安是說建議我們從嚴練軍,但不能過于苛刻?"

"正是,一支鐵軍,必須有森嚴的軍紀,但笞杖即可,當然,十惡不赦之輩,屢教不改之輩,不必仁慈了.慈不掌兵,這麼多軍隊駐紮在這里,必上戰場.今天縱容,明天則害了他們."

"棒打出孝子?"王君萬道.

"非也,棒子未必能打出孝子,溺愛同樣要不得,應當是嚴父出孝子,父親要嚴厲,但嚴厲中要透出關懷.這就是中庸之道.或者陳摶所畫的太極,陽中有陰,陽中有陰.或者治國之道,以仁愛為心,律法為表."

"子安,我一下子明白了,這也是吳起治軍之道,軍紀同樣森嚴,但他卻能為士兵吸吮膿包."

"王將軍,中的也.要麼最後一件事,我也說一下,你們不必刻意關注與干涉,這件事實際也是我發起的,我讓這些將士的家眷們成立了一個共濟會."

"共濟會?"

王巨惡搞了這個名字,但這個共濟會確實也有一些意義.

"保捷軍正式減糧帛是從他們開始第一次豐收起計算."

"這個我們知道,"苗授說.

也就是說,什麼時間安頓下去,並且分到地,開始第一次收割,比如去年安頓下去的保捷軍,到了今年夏初,蕎麥小麥收割上來,衣食完全有了保障後,這才開始免去糧食與布帛的供給,從而從始到終,保捷軍與家人衣食有所保障.

"因此暫時保捷軍手中還略有些經濟.我讓他們家眷共同結社,以十營官兵就近為一社,每一營官兵為一小社,其一平時交流一下耕作紡織,讓大家互相學習先進,調解夫君之間的糾紛,幫助貧困."

"這個妙啊,"苗授道,這樣一來,妻子團結,丈夫就易團結,一支團結的軍隊才是真正強大的軍隊.

"不過這是特例,主要她們能聚結,京城的能聚結,可生活成本太高了,有的妻子都被迫做軍妓養家糊口,如何結社."


"是啊,京城物價太貴了."

"禁兵的事非是我們所管的,還是說這支共濟會,這是其一,其二就是經營,第一年他們手中略有錢有糧,因此讓他們每戶出兩貫錢,用這個錢買耕牛,另外每一營開一邸店,每一大社聘請一個經濟人,每次各小社選出一兩個代表,反饋他們所需要的物事,由經濟人統一購買過來,發放到各個邸店里.邸店里再請一個家中勞力富余,精明強干的人管理,每年給二十五貫薪酬.以後每戶每年再給兩百文錢陸續投入.同時各營家眷手中有什麼特產,也統一由共濟會收征上來,由經濟人對外銷售.以防被奸商苛薄.這個利潤所得,平時幫助各營的貧困家庭,若是作戰時,幫助犧牲烈士家屬渡過最初的難關,或者聘請教授,教育子女.這是他們家眷所為,望你們不要干涉."

"這是好事兒,子安果然有妙思,我們一定不負子安所托."

"是不負朝廷所托.我要說的就這些,你們也說說你們的想法."

這就是一次交流.

這些人真的能打,但現在還缺少了相關的經驗,互相溝通一次,對大家都有好處.

王巨留他們吃晚飯.

這次談過了,他就要去京城了,幾將下來前,他也接到朝廷的詔書,讓他進京述職.

晚飯還算豐盛,這也是"中庸",王巨生活不是很樸素,但也不奢侈.

但野龍咩勝的妻子做飯手藝越來越提高了,飯菜還算不錯.

幾人一邊喝酒一邊談心.

王君萬說道:"若是子安能知邊陲大臣就好了."

這也說得是實際話.

宋夏五小路,府麟路那是一個例外,余下四路長官都是文臣.

要麼是一個狄青,那也是在生背疽時從陳州攆到了延州,幾個月後就死了.不是知延州,而是坑狄青.

然而文臣有幾個會打仗的?手上的兵再勇,將再強也不管用哪,除非遇到了蔡挺這樣的主,但蔡挺又有幾個.種諤是立功了,但那是他單干的.

"這個恐怕不行,我年齡不夠,"王巨說道.

指望自己來統帥,那有的等了,沒辦法.

但也不能輕視了文臣,馬上幾個文臣就會讓你們傻眼,不要說王韶,就是章楶也在飛快地進步.再磨勘幾年,有資格擔任一個邊路的知州吧.

然而王巨這一回是猜錯了,他知道自己早晚要擔任四州中一州的長官,但也沒有料到會來得這麼快.不過離那個擔任還有一段時間……

…………

"這次述職又會滯留多少時間,要麼妾身隨你去吧."李妃兒說.

新婚莞爾不久,又要分離,李妃兒有點難受.


"大娘子,不要難過,別人想都想不到呢.你以為什麼官員都能述職啊?"瓊娘說道.這幾年連續三年,王巨都要進京述職.

何謂述職?諸侯或地方官員進京城向天子陳述職守,這才是述職.想一想,一年當中,能有多少官員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但這個大家不是很吃味.

年青的官員望洋興歎,知道內情的更是自愧不如.

要知道這幾年王巨幾次述職,那一次述職,王巨都帶來了驚天動地的變化,不說大順城大捷,第一次述職述出來一個鄭白渠,馬上就要竣工了.第二次述職有點隱晦,但有一些人知道朝廷今年最得計的裁兵與坊場河渡,以及這個木棉子,都與這次述職有關.第三次述職又會述出什麼?

至于年長的官員看不下去的,不過王巨的一些做法過于強硬,其他的還好一點.有功勞,不自居.平時也低調,對人也有禮貌.但又拘于年齡,對他們位子不會形成妨礙.

然而王巨也得到了好處.

那就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所以瓊娘安慰道:"大娘子,你將要見證一個傳奇."

"傳什麼奇,你啊,"王巨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她這種心態純粹是俺拼命地要做鳳凰身上的附件,前提就是你不讓我掉下來,不管什麼附件,那怕是尾巴.

"我才不管官人如何呢,只要官人平安就好了,"李妃兒說.

"這才是我的乖妃兒,"王巨開心地說.

瓊娘不以為然,呆在地方上無所謂了,若是擔任長官更無所謂了,所有人是巴結你的.但到了京城,那純粹是一個大染缸,丈夫在斗,妻子也在斗.李妃兒本來性格單純,王巨還要往更單純上培養,一旦到了京城擔任京官,那些官員夫人們斗吧,李妃兒很慘的.

她這個想法也不能說不對.

然而王巨的想法更簡單,能交則交,不能交俺不交.難道到了京城,就找不到說話的人?

王巨又說道:"很快年關就要到了,過了元宵節,渠工開始,官家不會久留我的.不過元旦節與元宵節就不大好說了."

主要是去年發生的事,王巨擔心朝廷有人折騰,將他調走了,于是讓趙度放出風聲,由百姓來挽留.沒有想到趙頊最後給司馬光下了封口令,直到今年夏天才松了這道"封口令".

但鄭白渠上卻傳言紛紛,許多豪強又開始大肆圈田.王巨回來後處理了好一段時間,才平息下去.為這個地,王巨傷透了腦筋,因此將妻子家人留下來,也是一種表態,我只是述職,不會象華池縣那樣述著述著,就調走了.

實際這次進京述職,他同樣有點不大喜歡,熙甯變法,他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還沒有想好呢.

"不過元旦節時,大約南方會帶回一樣好東西."

"棉被?"

"不是,那是內藏庫的財產,雖然延州幾戶人家也去了南方,但我再三戒告了,讓他們不要碰,無論是買或者是送,都碰不得.以免授人話柄."

"那是什麼?"


"一樣吃的東西."

"我才不嘴饞呢."

"新奇嘛,嘴饞並無關系."王巨說著騎馬走了.

瓊娘掰著手指,心中想到,還有四年哪,這個時間太漫長了.

王巨迅速騎馬到了京城.

剛到驛館,便被趙頊叫到宮中.

他看著王巨,說道:"又變黑了."

"上白渠與中白渠不及渠道工程之難度,但有許多山區渠工,包括燧洞水堰,也不能馬虎,因此臣時常親自過去察看,不過快了,明年秋天時大約能竣工."

"那就好,"趙頊長吐了一口氣.

即便鄭白渠竣工了,也不能全部立即得計,第一缺少耕牛,即便各個軍營想將耕牛湊齊,也要好幾年時間.第二許多耕地要慢慢開墾出來.明年竣工,最少還要再過三四年才能勉強全部開墾種植起來.

但一旦全部開墾種植起來,那起的作用無可估量了,四萬余頃良田,就打算一半種莊稼,一年也會收五百萬石以上的糧食.得養活多少百姓與兵士?

至少軍糧就不用愁了.

事實也不用幾年後,今年就陸續得了計,自秋後起,朝廷再也沒有刻意從中原采購糧食過去,僅是鄭白渠采購的糧食,就足以做到自給自足,甚至還用小車子運了一部分到綏州去換牛換牲畜.

"坐吧."

王巨也坦然坐下.

趙頊開始吐槽了:"王巨,你知道京城一床棉被多少錢嗎?"

"臣的妻子也買了幾床."

"你妻子……"

"陛下,有什麼不對嗎?"

"她倒是有傻福……這個不提,她一床花了多少錢帛?"

"二十貫,京城多少錢帛?"

"朕讓內庫交給他們的是六貫錢,他們不過請了織女工匠略加了一個被套,然後一床就是十幾貫錢,後來漲到了二十貫,現在漲到了二十五貫."趙頊讓這些商人漲得快要氣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