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質問

"你這個女人瘋了!"

周成貞喊道.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岸邊一間屋子里,護衛們守住門,屋子里只有他們三人.

東平郡王安靜而立,謝柔嘉站在他身後,手還抓著他的衣袍.

周成貞則在對面一臉憤怒的來回踱步.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氣的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路難道是我一個人走的嗎?走到這里,難道你不知道嗎?"

是,這路不是周成貞一個人走的,他讓她時時刻刻的參與其中.

他讓她問路,讓她找路,他跟她吵鬧,他並不善待她,他讓她覺得他很不想跟她在一起,如今這樣一起趕路都是被迫無奈的.

就是這種厭棄,沒有讓她產生警惕.

他還讓她想辦法找路籌錢,讓她自己主動的走到這里.

"這路可是你帶的,這船也是靠你的銀子付的定金!要去什麼地方也是你說給船家的,那封報信的信是我寫的,可是你也看著呢,難道我沒寫清楚我們的行蹤嗎?我絲毫的隱瞞嗎?"

周成貞還在大聲的質問.

"謝柔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謝柔嘉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如果他一路對她好好的,她一定會心生警惕,也不會到現在才發現不對.

不會自己也參與引導了這種不對.

以至于現在發現了不對,還無力反駁.

有手伸過來輕輕的拍撫在她的肩頭,鼻息間有淡淡的清香縈繞,有些像青草的香氣又有些像樹葉.

謝柔嘉緊繃焦灼的心漸漸的安定下來,抓著身前人衣袍的手也慢慢的放松.

周成貞一步跳過來.

"你還哭,我才想哭!"他說道,伸手抓住東平郡王另一邊的衣袍,"十九叔,我這次真沒有欺負她."

他說著話指著自己的臉.

"十九叔,你看你看,她打我的傷還留著呢,我只不過對她凶惡了一點,可是沒有打她."

他說到這里猛地伸手去抓另一邊的謝柔嘉.

"謝柔嘉,你也犯不著這樣誣陷我."

謝柔嘉還沒來得及躲避,東平郡王已經抬起胳膊,周成貞的手落回去,人也蹬蹬後退一步.

"十九叔!"他沒好氣的喊道,"謝家是得罪不得,但她不過是個臭名昭著還謀害長姐的丫頭,你至于這麼護著她!"

是啊,在他眼里前世今生她都是個該死的.

前世明明受辱的是她,他卻怪她敗壞了他的名聲,氣死了他的祖父,就算她什麼都沒做,她就是該死的那個.

這一世沒有乖乖的讓他利用,也是她的錯,她那麼壞,活該被人利用,不被人利用還敢反抗就是該死.

憑什麼啊?憑什麼要這樣欺負她?憑什麼要質問她?

錯的是你周成貞!

"這條船到石原."謝柔嘉抬起頭說道.

沒有哭沒有罵更沒有撲過來打,而是聲音平緩的說了這一句話.

周成貞愣了下.

"石原是什麼東西?"他氣道.

謝柔嘉看著他,恍惚沒多久以前她也這麼問過.

"江鈴,石原是什麼?"

那一世她坐在馬車里,明明年紀芳華,形容卻枯朽.

從車到船,從船到車,她覺得這條路走了有一輩子那麼長.

鎮北王府這麼遠啊.


這輩子再也走不了第二次了.

離開家已經很遠了,她要是死了,應該不會連累家里了吧?

江鈴看出她熬不下去了,急急的找到了領路的人,要求盡快的趕到鎮北王府.

然後車外就開始有人說起石原,開始熱鬧鬧的收拾車馬說要換船.

她不喜歡坐船,她怕水,她會暈船.

"到了石原就好了,到了石原就好了."江鈴這樣安慰她.

石原是什麼?

"石原是個小城鎮,在京城的西邊."江鈴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她.

"我們為什麼要去石原?不是說去京城,然後往鎮北王府去嗎?"她有氣無力的問.

江鈴給她按揉著腿腳,緩解久坐的酸麻.

"小姐你太累了,熬不了那麼遠的路,鎮北王府的管事說有個小路可以最快的到鎮北王府."她說道,"是一個叫做石原的小鎮,從石原走小路翻過一座山,就能盡快的到鎮北王府,不用再坐船,比從京城過要快的多的多."

後來她就坐船到了石原,果然是個小的毫不起眼的小鎮,那條翻山的路也真的很隱蔽也很難走,但正如江鈴所說,比起既定的路程要快很多,最終她提前了十天趕在倒下之前到了鎮北王府,雖然之後也休養了一個月才緩過精神來,但江鈴無比慶幸,如果是倒在路上,那這條命就絕對保不住了,所以時常把石原掛在嘴邊.

雖然提前那十天並沒有什麼用,兩年後她還是沒了命.

當適才在船上聽到有人提起石原的時候,謝柔嘉整個人就像被澆了一頭冷水,鎮北王府便立刻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鎮北王府,一條通往鎮北王府的路,身邊還有一個鎮北王世子.

那個讓她喪命的地方,那個讓她喪命的人,在這一瞬間交彙在一起.

上天讓她死而複生重來,那現在是不是上天後悔了,要剝奪了她的一切,讓她重新死去.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好容易重來一次,她好容易重來一次.

謝柔嘉渾身發抖.

一只手握住了她緊緊攥起的手.

這只手寬大溫暖而有力,將她的手輕松的包裹起來.

"不用怕,沒有事."

耳邊的聲音淡然而柔和,但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就像那一世每次無助的時候握住她的江鈴的手,但和江鈴的手不同,這只手更加有力.

謝柔嘉掙出反握住這只手.

她的手太小,只能抓住這只手的半個手掌,但這也足夠了,至少她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站著,有一點依仗,不會隨意的被風一吹就倒下去.

謝柔嘉深吸幾口氣,看向周成貞.

"石原不是東西,它是一個可以最近最快到鎮北王府的地方."她說道.

周成貞一臉茫然.

"是嗎?我不知道,還有就算是,那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是要去京城."他說道.

說完回過神來,頓時跳腳瞪眼.

"謝柔嘉,你算個什麼東西!你竟然,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憑什麼說我要去鎮北王府?你真是血口噴人!你,你…"

他似乎被氣的語無倫次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是,也許他不是去鎮北王府,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石原,也許這一切都是她猜測的.

謝柔嘉攥緊了手,繃緊了臉.

"周成貞."東平郡王開口說道.

周成貞看向他.

"十九叔!這個女人太可惡了!"他憤怒的喊道.

東平郡王看著他.

"你我的約定."他抬起手輕輕的擺了擺,"就此作罷了."


周成貞一怔,一臉不可置信,旋即狂怒.

"周衍!"他喊道,"你竟然因為她的話就不信我?"

看著這少年人突然爆發的狂怒,謝柔嘉不由哆嗦一下,握著的手微微的卷起幾根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謝柔嘉再次握緊了這只手.

周成貞的聲音還在繼續.

"周衍!你竟然因為這個謀害長姐被謝家驅逐的家伙而懷疑我!"

東平郡王沒有理會他,也沒再多說一句話,只是喊了聲來人.

門外立刻有護衛湧進來.

東平郡王擺擺手.

"帶世子下去."他說道,又補充一句,"送世子回京."

此言一出,護衛們立刻上前圍住了周成貞.

周成貞攥緊了拳頭就要往外沖,卻被護衛們瞬時湧上止住.

屋子里響起撞擊的聲音,謝柔嘉不由轉過頭,攥緊了手,感覺身旁的人邁了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前,似乎一下子就遮住了所有的喧鬧和沖擊.

片刻之後室內就恢複了安靜,謝柔嘉抬頭,看到周成貞被護衛牢牢的鉗住帶著向外走去.

周成貞死死的看著東平郡王,鳳眼通紅,俊美的臉上布滿了憤怒以及悲痛.

悲痛絕望.

就好像被關在籠子里的困獸.

謝柔嘉的心不自主的縮了縮.

"周衍."周成貞笑了,笑的令人發寒,"你是早就想毀約了,你一開始就是騙我的,現在終于找到借口了."

東平郡王神情淡然.

"下去吧."他說道,沒有理會周成貞.

護衛們押著周成貞向外走去,謝柔嘉感覺到那憤怒絕望的眼神又看向自己.

"謝柔嘉!"他喊道.

他沒有說別的話,只是喊著這個名字.

"謝柔嘉!"

"謝柔嘉!"

謝柔嘉!一聲聲的咬牙切齒!一聲聲的似乎要砸到骨子里!

腳步聲消失在門外,聲音也消失在耳邊.

室內恢複了安靜.

謝柔嘉嗡嗡的雙耳也漸漸的平複下來,神情變得有些恍惚.

其實自從重生以來,她就常常這樣恍惚,那種不知道是夢還是真的恍惚.

"沒事了,別怕."

有聲音從頭頂上落下說道.

謝柔嘉一個機靈回過神,抬起頭對上東平郡王的眼.

他的神情沉穩淡然,讓人莫名的心安.

謝柔嘉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抓著他的手,她嚇了一跳忙松開.

東平郡王的手上指甲的掐痕清晰可見.

"殿下."謝柔嘉不安的結結巴巴的說道,一面後退幾步施禮.

"還害怕嗎?"東平郡王問道.

謝柔嘉忙搖頭.


"那就抬起頭,不害怕了,為什麼不敢看人?"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咬著下唇沒有動.

她想到他說過的,裝也看得出.

那就不裝了.

"在進京之前,你都不會再看到他了."東平郡王說道.

是嗎?不用再看到周成貞了嗎?

謝柔嘉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可以走了嗎?"東平郡王問道.

謝柔嘉抬起頭,看著東平郡王點點頭.

她看著自己點頭,說明敢看人,是真話.

東平郡王笑了笑,抬腳邁步.

謝柔嘉看著東平郡王的背影再次呆了呆才抬腳忙跟上去.

直到坐到船上,船開始在江中開始行駛,她才徹底的回過神.

她跳了起來,走出船艙.

這艘船還是她和周成貞找的那艘船,船工們在外忙碌著,船上一角還堆著貨倉里放不下的貨物,有人在船尾大聲的說著不知哪里的方言.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變,除了少了周成貞這個人.

她指出了周成貞意圖去鎮北王府,東平郡王就將周成貞關了起來.

"殿下在哪里?"謝柔嘉看著站在一旁的一個明顯不是船工的人問道.

那人聽到問神情沒有半點異樣,抬手指了個方向.

謝柔嘉立刻奔了過去,這間客艙外沒有護衛,謝柔嘉徑直掀開簾子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幾案後拿著書的東平郡王.

艙里還有一個護衛正在斟茶.

她進來之前這里安靜無聲,她進來後依舊安靜無聲,護衛甚至都沒有抬眼看她.

東平郡王放下手里的書,看著她.

"怎麼了?"他問道.

謝柔嘉覺得有很多話要說.

"殿下,您,您相信我說的話?"但到了嘴邊卻只蹦出這麼一句.

護衛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石原能去鎮北王府嗎?"東平郡王問道,點了點頭,"我信."

"為什麼?"謝柔嘉問道.

他甚至都不問自己怎麼知道石原.

要知道她是一個生在巴蜀長在巴蜀第一次出門的小姑娘.

要知道石原那條通往鎮北王府的小路,很多石原當地人都不知道.

"因為我覺得你沒說謊的理由."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愕然.

就這樣?

他認為自己沒有必要說謊?什麼都不問就這樣認為?

要知道當初姐姐落水,就連最愛護的五叔都要問一句有沒有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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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日只能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