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不悅

"父皇,這是真的,惠惠很厲害的."

東平郡王邁進殿門的時候,正聽到顯榮公主在說話.

"她跳了巫舞之後,方子元就好了,還來拜見太後和皇後了,這些天天出來跑,是不是周成貞?"她扭頭問道.

另一邊坐著周成貞懶洋洋的哦了聲.

"大概是吧."他說道.

顯榮公主瞪眼.

"什麼叫大概是吧?那天你親眼看了的."她說道,又看到走進來的東平郡王,"十九叔,你那天走的太早了,沒看到真是遺憾."

說到這里她又笑了.

"不過你也不用看,惠惠跳的多好,你在彭水就看過了."

東平郡王沒有說話,對皇帝施禮.

皇帝示意他坐下.

"父皇,我覺得謝家是不是搞錯了,惠惠她這麼……"顯榮公主接著說道.

東平郡王輕咳一聲.

"公主,我跟陛下有事回稟."他打斷顯榮公主說道.

顯榮公主有些掃興,但也不敢打擾父皇說正事,起身施禮告退,轉身要走,卻又忍不住看了東平郡王一眼.

"十九叔,我覺得有些事還是要多問多看."她說道.

話音落東平郡王沒說話,周成貞噗嗤一聲笑了,笑完了又忙起身.

"走吧走吧,長輩的還用我們晚輩教?"他說道,招呼顯榮公主.

顯榮公主哦了聲,再次低頭施禮跟著周成貞走出去了.

皇帝抬手按了按額頭,歎口氣.

"怎麼辦才好呢?"他沒頭沒尾的說道.

自從那日韓國公家春宴後,謝家二小姐跳巫舞的事已經傳遍京城了.

深宮里的皇帝本來不想知道,但架不住顯榮公主主動來說,而且目的還想要證明謝家二小姐很厲害,指出謝家更換長幼的事是錯的.

這件事很顯然是周成貞挑起的,推波助瀾的則是顯榮公主.

"一個頑劣,一個天真,一個無根,這樣的事也是難免."東平郡王說道.

"真是夠天真的,就這樣了,她竟然還好意思說她厲害."皇帝伸手指著外邊低聲說道.

帶著幾分對子女的失望卻又不忍心被人聽到自己責備他們的矛盾.

"朕真是…"皇帝再次收回書撫在額頭上,又看著東平郡王忽的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一些.

東平郡王坐著沒動,低頭施禮,示意遵聽吩咐.

皇帝輕咳一聲,坐正身子.

"聽說現在這個二小姐,與你有舊?"他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東平郡王抬起頭看著皇帝.

"當然有舊."他說道,"陛下難道忘了?"

他這個人從來不用對人用這種反問的話,來表達不滿.

去彭水親臨謝家,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

皇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這兩個頑劣的孩子,怎麼辦才好."他又整容說道.

"送二小姐回彭水."東平郡王說道.

說的是周成貞和顯榮兩人,他答的卻是謝家二小姐.

皇帝看了他一眼.

"謝家長幼更換,非同小可,所以謝家托付陛下在京城照看二小姐無可厚非,如今長幼之事已經公布于眾,而且大小姐在彭水威名已立,謝家可以接二小姐回去了."東平郡王說道,"父母俱在,子女游居在外,不合情也不合理,真在京城出了事,陛下臉上也無光."

是啊,的確是這樣.


當時還以為來的是那個二小姐,想到那個倔強的跟刺猬一般的小姑娘,又跟京城這些公主權貴公子這麼多人不和,不知道會將京城鬧成什麼樣,沒想到原來是那個大小姐,但更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溫婉文靜的小姐,也能把京城攪的熱鬧.

只不過那個小姐鬧京城是令人畏懼,而這個小姐鬧的熱鬧是真熱鬧.

堂堂謝家的女孩子,成了舞娘.

讓他這個對謝家又是召覲見又是賜字的皇帝也是臉上無光.

皇帝點點頭.

"好,這件事你去跟謝家說吧."他說道.

………………………………………….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這樣的話來."

文士搖頭說道,緊走幾步跟上東平郡王.

"竟然說殿下你與謝家二小姐有私情,甚至說出二小姐是為了你才來京城的,還說……"

東平郡王停下腳看他.

文士的話就變的喃喃.

"……王妃也知道了,還讓人問我們了."他訕訕說道.

"真是可笑又荒唐."東平郡王說道.

"殿下,這些小姑娘們就是這樣,無知者無畏."文士說道,"她們有時候什麼事都干得出來,傻的瘋狂."

東平郡王沒有說話邁步而行,去的方向卻是王妃的所在.

"殿下,不過,她原來也會游水,你說,會不會真的是她把救你的事告訴了柔嘉小姐,所以柔嘉小姐才……"文士遲疑一下試探說道.

"胡說!"東平郡王打斷他.

文士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對文士這樣生硬的呵斥還是第一次.

東平郡王腳步放緩,沉吟一刻.

"是,我一開始的確認為是她."他說道,"長相,還有我問話時她的反應."

說到這里笑了笑,看向文士.

"不過那時候,我還沒見到另一個她,只要見到另一個她,就不會有人再產生是誰的疑問."

文士笑了點點頭.

"是,我知道了,送謝家二小姐回去的事我這就去安排."他說道.

四天之後,急信就送到了彭水謝家謝文興的案頭.

謝文興立刻就將信甩在謝大夫人面前.

"謝家的臉都丟盡了!"他氣的渾身發抖喊道,"你看看她在京城干的都是什麼事!"

謝大夫人捧著信,渾身發抖.

信寫的很隱晦,但那為人舞權作樂六個字還是讓她很清楚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為人舞.

沒有問題,謝家的巫舞,就是為人溝通神明,向神明傳達人的訴求.

權作樂,權作樂.

謝大夫人的耳邊陡然響起謝柔嘉在她耳邊說過的一句話.

"大夫人,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你不用多想了,在皇宮打架這種事謝大小姐不會做,當聽到被人挑釁說要跳舞時,她答應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的惠惠,她驕傲聰慧的惠惠,怎麼會淪落成這樣?

"…….我就說不能放她去,現在好了被皇帝下令趕回來,還不如得罪公主呢…"

謝大夫人猛地站起來.

"你出去!"她喝道.

謝文興一怔.

"你還想護著她?還不想想怎麼辦?"他也急了喝道.


話音未落,謝大夫人就沖他撲過來,揮手推打.

"你出去!出去!都給我滾出去!"她嘶聲裂肺的喊道,就如同一頭發狂的獅子.

謝文興招架不住,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不得不向後退去,門被砰的關上了.

"阿媛!"謝文興氣急的喊道,拍打著門,"你這是無理取鬧,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謝大夫人靠著門坐到地上,手里的信已經被攥爛了,但她還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字.

為人舞權作樂.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掩面大哭.

她的惠惠,毀了.

謝柔嘉比他們還要早一天知道這個消息.

她歎口氣將手里的石頭扔下山崖,清脆的石頭撞擊聲回蕩.

"你怎麼了?"安哥俾從一旁轉過頭問道.

謝柔嘉再次歎口氣.

"為了生存,也挺無奈的."她說道.

話音落身後傳來踏地聲,伴著低低的牛叫.

"柔清來了."謝柔嘉站起來回過頭.

山坡上漸漸出現一頭牛,其上鋪設的座椅上側坐著謝柔清,過了年之後她人瘦了很多,精神很好,原本雙拐已經換成了單拐.

"又出什麼事了?"她問道,手一拍牛身,滑落下來,站下來的時候,木拐已經在腋下撐好,"聽說是謝柔惠的事."

背後不說人惡言,謝柔嘉笑了笑.

"今天怎麼來晚了?"她岔開話題問道.

謝柔清撐著拐走過來.

"是你們來早了."她說道,"以往都是這個時間的."

謝柔嘉笑著應聲是.

"那你慢慢看,我們先走了."她說道.

安哥俾聞言甩手跳下山崖,謝柔嘉緊隨其後跳下去.

謝柔清沒有嚇一跳,拄著拐走過去,探身看下去.

安哥俾和謝柔嘉正拍手站在山崖上的一處凸出地,這里有個山洞.

察覺到謝柔清的視線,謝柔嘉抬起頭.

"哎."她抬手沖她擺了擺,"柔清,你要不要進山洞?"

"進山洞干什麼?"謝柔清愣了下問道.

謝柔嘉也是脫口說出這句話,被她一問有些怔怔.

謝柔清跟著她這幾個月已經學看山觀石,如果進山洞的話,就不是僅僅看看那麼簡單了.

看山點砂辨砂.

謝柔嘉猛地冒出一個念頭,心砰砰的跳起來.

"柔清,你知道,山脈經嗎?"她問道.

"我知道,是謝家朱砂密經之一."謝柔清說道.

她們在學堂學到謝家的曆史,謝家的經書名字也是如數家珍,當然,她們只知道這些經書的存在,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因為那是山神賜予謝家丹女的,由丹主口口相傳的,只有丹女才能將接觸學習.

山腰上女孩子在日光下展露笑臉,眼睛亮亮.

"你下來,總在山上玩有什麼意思啊,你敢爬山洞嗎?"她問道.

謝柔清笑了笑,展開手沒有絲毫猶豫跳了下去.

"哇啊,你提個醒啊,我要抓不住你,你就滾下山崖了."

"三妹妹,你看起來瘦了,怎麼還是這麼重啊."


說笑聲在山間回蕩.

謝文興整了整些許凌亂的衣衫,邁進了書房.

幾個親隨都站起來.

"那邊的消息已經送去了嗎?"謝文興問道.

在把信拿給謝大夫人之前,他已經給京城下令了.

親隨們點頭.

"好,皇帝派人送她回來,你們半路接上,這次確保萬無一失."謝文興狠狠說道,"別讓我再見到她."

這話是什麼意思,親隨們心知肚明,幾人對視一眼,低頭應聲是.

……………………………………………

京城,城外謝家的宅院里,疾奔踉蹌跑進內院的謝瑤,回身慌張的插上門,在惶惶的向屋門沖去.

"惠惠,惠惠."她拍著門喊道.

門里悄無聲息.

謝瑤不休不止的拍著.

"不見不見不見,我哪里都不去."謝柔惠的喊聲從內傳來.

"不,不是公主又來叫你."謝瑤說道.

屋內恢複了安靜.

"惠惠."謝瑤貼著門,"為什麼你又不見公主了?公主說了,她會給皇帝說,讓皇帝看重你的."

門猛地被打開了,謝瑤猝不及防跌倒進去.

"看重?"謝柔惠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是傻子,她當皇帝也是傻子嗎?她天天叫我去,不是為了讓誰看重我,是為了讓人看重她,讓人看到她多厲害,她沒有被謝柔嘉那個賤人的巫舞嚇到,謝柔嘉那個賤人惹的禍事,為什麼要我來擔!為什麼!"

她抬起腳狠狠的踢去.

謝瑤忙爬起來躲開.

"惠惠,惠惠你別急,你悶在屋子里哭也不是個辦法啊."她顫聲說道,"你看你哭的..啊.."

她驚叫著後退一步,看著謝柔惠.

謝柔惠看向她,怒意更盛.

"你這幅見鬼的樣子干什麼?"她喝道.

謝瑤伸手指著她的臉.

"惠惠,惠惠,你的眼,你的眼…"她顫聲喊道,人靠在門板上.

我的眼?

謝柔惠不由閉了閉眼,這幾天她躲在屋里沒日沒夜的哭,眼是又酸又澀,而且肯定又紅又腫.

不就是丑點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惠惠,你的眼都紅了!"謝瑤顫聲喊道.

廢話,哭,又不眠不休,不紅才怪呢.

謝柔惠一步走到梳妝台前,拿起小鏡子.

"什麼大驚小怪的."她說道,看向鏡子里.

一雙赤紅如血的眼出現在鏡子里,恐怖如鬼.

尖叫在屋子里響起,謝柔惠手里的鏡子落在地上.

"我看不到了!我眼瞎了!我眼瞎了!"

****************************************************

月底了,求票.

慚愧的是,我明天估計還得一更,暫定晚上,上午結賬,下午換辦公室,晚上搬家,我的天……

真是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