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的不止謝瑤一個,此時此刻在場的人都是這個念頭.
怎麼回事啊,謝柔清怎麼又回來了.
大家對謝柔清並不陌生,小時候就以相貌身材聲音人人皆知,礙著東府二房的身份並未受太過的冷遇,被嘲笑取笑也是私下背後,後來她得罪大小姐,在家人眼里一無是處冷遇便自然而然.
她這輩子原本也就這樣了,就跟三房的謝柔淑一般隨便打發嫁出去就不管了.
但沒想到不知道為什麼大小姐突然讓她在三月三祭祀上打鼓,更沒想到她竟然還成了大小姐的獨鼓伴者,同享山神顯靈異象,一鼓成名.
她這輩子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有名有望,婚事順遂.
但就在這時候又出事了,這就是俗話說的福兮禍兮相依,正因為她祭祀有了名望,所以在遇到礦難是被要求去獻祭.
獻祭就獻祭吧,好歹死了也能在謝家的祠堂里擺上一塊牌位,享受後世永久的香火.
偏偏她獻祭被柔嘉小姐救出了,既沒有獻祭山神又跌斷了腿腳,落得個被山神厭棄不留,謝家都不敢要她這個罪人了,只能在郁山苟且偷生.
她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但沒想到她竟然又回來了,而且還被這些老爺們擁簇著.
可別說是因為她是謝文昌的女兒的緣故,落到境遇的別說是女兒,就是謝文昌的親娘他都毫不猶豫的舍棄.
難道她真的點出砂了?
在場的人想到昨日的事,今日莫非又是她點出砂?
一次是巧合,二次難道還是巧合?
謝大夫人和大小姐是瘋了還會給她第二次巧合!
出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眾人愣愣間,聽到消息的邵氏過來了.
"清兒,清兒."她哭著喊道,看著走過來的女兒,想要撲過去卻似乎又不敢.
因為昨日的事,她被謝文昌叮囑不要再出現在謝大夫人面前,所以聽聞謝大夫人回府也不敢來看,沒想到卻聽到說謝柔清回來了.
回來是什麼意思?
請回來還是押回來?
她能哭還是不能哭?能抱還是不能抱?訴說歡喜還是咒罵呵斥?
看著邵氏以及身後的兄弟姐妹們的神情,一向神情木然的謝柔清笑了.
笑的很突然,來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如果不是謝文昌一直看著她幾乎都看不到.
這笑讓謝文昌有些尷尬.
"咱們清兒是被冤枉的."他揚聲說道,"如今沉冤得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邵氏一聲大哭撲過來將謝柔清抱住.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她放聲哭道.
身後的子女們也都圍過來哭著喊姐姐妹妹.
四周的人更加驚呆了.
被冤枉?
謝文昌竟然說是被冤枉的?
難道他是說謝大夫人冤枉了謝柔清?
他竟然敢說謝大夫人!還當眾說!
出事了!果然是出大事了!看著二房一家人哭成一團的離開,門前的人哄的散開了.
謝柔嘉下了車只看到眾人奔散的身影.
"她們不知道你也要回來."謝文興忙跟過來帶著幾分歉意說道.
本該她走在前邊的,但謝柔嘉卻非讓謝柔清在前,結果謝柔清引起轟動震撼讓人顧不得別的都跑了,本來該柔嘉小姐歸來的震動就沒了.
"一會兒就知道了."謝柔嘉笑了笑說道,抬腳邁步又停下,似乎不知道該去哪里.
"嘉嘉,你的院子我讓人去收拾了,馬上就好."謝文興忙說道.
"我先去看看五叔."謝柔嘉說道,又回頭看邵銘清,"你先去歇息吧."
邵銘清點點頭.
"去她的院子."他對謝文興說道.
現在你們就是祖宗,你們想去哪里就是哪里,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別說住一起,就是立刻說成親,我也毫不猶豫.
謝文興笑著點點頭,看著謝柔嘉已經被人帶路走了,他便親自給邵銘清帶路,剛走了沒幾步,門外傳來重重的咳聲.
謝文興回頭看到周成貞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這祖宗竟然也來了,回程的路上沒看到他,還以為去官府了呢,竟然也要來他們家.
"世子爺快請,我這就讓人安排上房."謝文興說道.
周成貞笑著搖頭.
"不用."他說道,笑著搭上邵銘清的肩,"我跟邵兄弟住一起就行,上次沒住幾次就分開了,我還怪想你的."
邵銘清笑了笑.
"好啊."他說道,"不勝榮幸."
說著又看周成貞身後,只有八斤跟著,並不見其他人.
"世子有膽量啊,竟然不用高人相隨了."他笑道.
周成貞哈哈笑了.
"那是,我從來都是有膽量."他說道,拍了拍邵銘清的肩頭又低聲,"再說他們進來也沒用啊,這里有你就夠了."
謝文興的視線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轉,也懶得去理會他們話里的機鋒,自在前邊帶路.
謝柔嘉跟著人來到了謝文俊的住處.
謝文俊還是住在成親時的院子里,只是門外顯得有些凋零,門也上了鎖.
帶路的人低著頭有些惶惶的催促著人開了鎖.
謝柔嘉制止他們要通報,自己推開門進去了.
院子里有人正在收晾曬的衣裳,顯然已經聽到開門聲.
"今日怎麼這麼早來送飯菜了?"杜嬌娜說道,一面轉過頭來.
她淡施脂粉,衣飾得體,臉上還帶著笑意,一如既往,絲毫沒有不安惶恐哀怨.
看到謝柔嘉她神情愣了下,謝柔嘉沖她一笑.
"嬸娘."她說道.
杜嬌娜臉上再次浮現笑.
"就說了嘉嘉很厲害的,這麼快就回來了."她笑道,一面沖謝柔嘉招手,一面轉頭看向屋內,"五郎,嘉嘉回來了."
謝柔嘉還沒拉住杜嬌娜的手,謝文俊就從屋子里驚喜的出來了.
"這麼快."他說道.
"或者我是被抓回來的."謝柔嘉笑道.
"那怎麼會,嘉嘉不會辜負祖母的."謝文俊笑道.
祖母用命送她出去,她怎麼會輕易就被抓回來.
謝柔嘉臉上的笑意散去,歎口氣.
杜嬌娜瞪了謝文俊一眼,拉著謝柔嘉在廊下坐,一面去倒了茶來,看著謝柔嘉一連喝了兩杯茶,二人都有些驚訝.
"出什麼事了?"他們問道.
"沒事,一直沒好好喝水,渴了."謝柔嘉笑道,看著二人擔心的神情,放下茶杯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說了.
謝文俊和杜嬌娜聽得驚訝不已.
"她承認老夫人是因為她而死的?"謝文俊說道.
"雖然她說是這樣說,但我想她還是認為祖母是因為我死的,為了我做出違背祖訓的事,若不然也不會死."謝柔嘉說道.
謝文俊沉默一刻.
"五叔覺得謝家這次顏面掃地了吧."謝柔嘉說道.
謝文俊笑了.
"謝家這顏面早就該掃了地了."他說道,"早就不像樣子了,還以為多光鮮啊."
"我還逼的謝大夫人答應以選定丹女."謝柔嘉說道,"謝家丹女神選的規矩就成了笑話了."
謝文俊再次笑.
"這是撥亂反正,不是笑話."他整容說道,"嘉嘉,我知道今日你做出這樣事,心里不安,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忌諱,你做的事都是對的."
謝柔嘉笑了又點點頭.
"我已經決定這樣做了,我沒有不安."她說道,說到這里又捏了捏手指嘻嘻一笑,"最多有那一點點傷感."
血親刀劍相向,的確是讓人傷感的事.
杜嬌娜伸手撫了撫她的肩頭.
"那你真要比了嗎?"謝文俊問道,與其說是問更像感歎,他端起茶杯.
謝柔嘉笑了搖搖頭.
"我不比."她說道.
謝文俊和杜嬌娜都一愣.
不比?
嘩啦一聲脆響,從謝大夫人的院子里傳來.
此時院子里空無一人門窗緊閉,但其內的聲響還是零星的傳了出來.
"你這個廢物."謝大夫人看著謝柔惠喝道.
謝柔惠沒有像往常那樣見到發怒的謝大夫人就跪下來,低頭看了眼腳邊碎裂的茶杯神情漠然.
"還比?你就是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答應比的那一刻,你就輸了!"謝大夫人接著喊道,看著謝柔惠.
回來的路上已經換下了被雨水澆頭沾滿泥水的衣裳,但妝面和發鬢都沒來得及收拾,跟乾淨的衣裳對比看上去人更加狼狽.
她想到謝柔惠被雷聲嚇得滾下山石,想到謝柔惠在當時的哭和跪,還有幾次三番要躲在自己背後.
周成貞舉著弓弩說的那句話就在耳邊再次響起.
"天生的?天就生出這麼個廢物東西?你他娘的罵誰呢?"
謝大夫人抬起手就沖謝柔惠臉上扇去.
"你怎麼就是這麼個沒出息的東西!"
但耳光聲並沒有響起,謝柔惠握住謝大夫人打過來的手.
"我怎麼就是這麼個沒出息的東西?我怎麼就是個廢物?母親,你問誰呢?"她冷冷說道,一雙赤紅的眼看著謝大夫人,"我為什麼這麼沒出息,我為什麼是個廢物,你該問你自己,因為你就是個廢物,你打我干什麼?你該打你自己!"
她說著用力的甩開謝大夫人的手.
謝大夫人被甩的後退幾步撞在桌邊,撞得其上的花瓶搖晃掉下來嘩啦一聲碎裂.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謝柔惠.
謝柔惠看著她神情淡然,似乎不是她將謝大夫人推倒.
"還什麼我答應比的那一刻我就輸了?母親你真是說笑,我不答應之前就已經輸了!在她被祖母喜歡的時候我就輸了!在我出生的時候我就輸了!"
她上前一步,看著謝大夫人慢慢說道.
"在你被祖母當成廢物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母親,我有今日,你不要問我為什麼了,問你自己吧."
************************************
謝謝投票謝謝謝謝,謝謝,鞠躬.
二更還是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