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丘伽?
大殿內人聲喧嘩,鼓樂齊鳴,侍女如穿花蝴蝶一樣走來走去,將美酒佳肴不斷送上.
又有幾個老資格的伯候湊趣,弄了一些伎人顯擺一些雜耍手藝,贏得許多伯候鼓掌叫好,大殿內就越發的嘈雜,除了姬昊,沒幾個人注意到砵丘伽的動作.
姬昊打點精神,仔細的上下打量了砵丘伽一通.
砵丘伽身材高大挺拔,身穿白袍,披散長發,腳下是一雙蒲草打成的草鞋.外面風雪交加,地上滿是厚厚的積雪,但是砵丘伽的腳和鞋子干乾淨淨,半點兒泥水都沒有.
他的皮膚雪白如銀,帶著一層極其玄異的銀色幽光,看上去他簡直就是一尊白銀雕塑,乾淨,潔淨,不染塵埃,有一種脫離世俗,不帶半點兒人氣的怪異味道.
最讓姬昊心悸的,是砵丘伽的一對兒眼睛.
生得面容奇古的砵丘伽雙眼深陷,乍一看去雙眼和常人沒什麼兩樣,但是仔細看去,就能看到他的兩顆瞳孔呈暗金色,而且瞳孔中暗金色的流光緩慢旋轉,就好像兩個深邃的漩渦,隨時吸引人的注意力,好像要將別人的靈魂都吞進去.
看著主動湊上來打招呼的砵丘伽,姬昊淡然反問了一句:"砵丘伽?你似乎不是南荒人.南荒,養不出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家伙."
砵丘伽低頭,看了看自己瑩白纖長的雙手,頓時笑了起來:"垚伯果然智慧高絕,一眼看出……"
姬昊不耐煩的打斷了砵丘伽的話,這種粗淺的馬屁,用在南荒那些粗枝大葉的直腸子大漢身上很好用,但是對姬昊而言,這些話簡直就好像蒼蠅的'嗡嗡’叫,純粹是噪音,沒有任何意義.
他很直白,甚至帶著幾分粗暴的喝道:"少廢話,再蠢的人也知道你不是南荒人,我的智慧是否高絕,你也沒資格評論.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罷,你想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
砵丘伽緊緊的閉上了嘴,薄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猶如兩柄利劍.
他很嚴肅的上下打量了姬昊一陣,好似第一次真正認識了姬昊一般.沉默了一陣子,砵丘伽向姬昊點了點頭,放慢了語速,很認真的說道:"是我太自大了,垚伯是個明白人."
蠻蠻端著一碗酒,小腦袋從姬昊腋下鑽了過來,眯著眼看著砵丘伽:"姬昊當然是明白人,他聰明著呢."
舉起酒碗,蠻蠻很豪爽的將一碗酒喝得干乾淨淨,心滿意足的說道:"這酒不壞呢,姬昊,你來一口麼?"
姬昊拍了拍蠻蠻的小腦袋,溫和的說道:"你先看那些伎人的戲耍罷,這位砵丘伽先生,似乎有話要和我說.雖然我很想一拳打爆他的腦袋,但是我們要講道理不是?"
蠻蠻眯了眯眼睛,眸子里閃過一抹凶悍之氣,狠狠的盯了砵丘伽一眼,冷聲道:"七哥身邊沒好人哩,姬昊,該揍人的時候就揍人,別客氣……"
蠻蠻轉過身去,拉著姬夏和幾個金烏部的族人大口大口的暢飲美酒,不時的抓起一把玉幣灑向大殿中正在賣力表演的伎人,嘻嘻哈哈的好不歡樂.
人族十年一次的朝覲大殿,就是讓帝舜還有諸多伯候拉關系,套近乎,聯絡感情的儀式,和平時的政務討論不是一回事.所以眾多伯候全都放下了架子,一個個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那些正在大殿中賣力表演,或者口噴火球,或者不斷拋灑花瓣,或者弄了數千螞蟻分成兩隊指揮他們表演軍陣陣列的伎人們更是喜笑顏開.蠻蠻和眾多伯候一樣,不斷的給他們拋灑玉幣打賞,今天一天的收獲,夠他們舒舒服服過三五輩子了,他們的表演就越發的用心.
四周的吵鬧在姬昊和砵丘伽身邊凝固,姬昊把玩著一個美玉雕成的三足酒爵,目光森冷的看著砵丘伽.
"我們,應該不是陌生人."姬昊手指輕輕一彈,一縷青氣在他指間一閃而過.
"我們,的確不是陌生人."砵丘伽輕歎了一口氣,姬昊亮出了禹餘道人一脈特有的道家法力,這就算是正式擺明了身份.他雙手輕輕一拍,掌心中隱隱有一株大樹虛影閃了閃.
"貧道砵丘伽見過道友."砵丘伽很認真的看著姬昊:"天命太子乃天道眷顧之人,他當為下一任人王.道友既然和祝融蠻蠻結為道侶,就是天命太子自家人,道友應高全力相助太子登上人王大位才對."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麻煩."姬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隨手將酒爵擺在了面前長案上:"剛剛我才揍了他一頓,你居然有臉來找我幫忙?"
"垚伯智慧高絕."砵丘伽淡然道:"天命太子插口垚伯和共工無憂的爭論,垚伯居然順勢引導,當眾爆發和天命太子的矛盾,看似同時得罪了兩家太子,實則垚伯順利置身事外……垚伯是有大智慧的人."
"廢話!我要是蠢人,我家老師怎會收我為徒?"姬昊冷淡的說道:"祝融天命要爭,他自己去爭,我不會為他賣命.另外,砵丘伽,別在我身上動腦筋,你付不起代價."
砵丘伽沉默了一陣,他依舊不死心的說道:"垚伯,你畢竟出身南荒,天命太子乃……"
姬昊眯著眼,譏嘲的看著砵丘伽:"我出身南荒,所以祝融天命爭位,我就要為他賣命?這是什麼破道理?這麼多伯候都看到了,我當眾連續打了他兩次,我和他徹底決裂,我不可能幫他一根手指."
大袖一揮,姬昊冷聲道:"他要爭,他去爭,和我無關,和我垚伯領無關,更和我金烏部無關.我金烏部,可是祝融彤弓太子欽定的附庸部族……你也別想我金烏部出一根人毛來幫他!"
砵丘伽苦澀的笑了笑:"垚伯果然厲害,嘿,一見面,就把所有糾葛牽扯砍得干乾淨淨!"
姬昊冷冷一笑,語氣越發的不客氣:"砵丘伽,你怎麼會蠢到認為,我會出手幫你們?我是誰的門人,你難道還不知道?你怎敢動這個腦筋?"
砵丘伽沉默了一陣,嚴肅的說道:"若是天命太子上位,當尊貴教為人族大教,共享人族氣運,如何?"
姬昊冷冷一笑,轉過身去,抓起一把玉幣輕輕投入了大殿中.
"與虎謀皮,蠢貨才做這種事情."
砵丘伽臉色一變,卻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俊朗青年端著一個酒爵,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姬昊面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