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阪境內,一處幽靜的小山谷.
無數金桂吐蕊,幽香浮動中,幾條銀白色的小溪蜿蜒流過山谷,數百座精巧的木屋點綴在溪流旁,有侍女用陶罐在溪流中取水,數十頭身軀龐大的戰虎蜷縮在溪流旁巨石下,猶如貓兒一般打著呼嚕.
這是華胥氏在蒲阪的總部,因為聖皇伏羲出自華胥氏的緣故,華胥氏在人族地位極尊貴,這條幽谷自然也就變得格外不同,四下里絕無外人出入.
剛剛從赤坂山撤退的華胥瑱怒氣沖沖的闖入山谷,順著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一路來到了山谷盡頭的一座木樓外.他一腳踹在了厚厚的木門上,大踏步闖入了木樓.
樓中火坑旁,兩個正在煮茶飲茶的中年男子抬頭看了華胥瑱一眼,同時搖頭歎了一口氣.
"華胥烈那小子呢?"華胥瑱沖著兩個有著華胥氏長老身份,平日里和他關系最近的堂兄大聲呼喝著:"簡直是豈有此理,姒文命呢?姬昊呢?華胥烈那群小子,就一點消息都沒有麼?"
"坐!"一個中年男子苦笑的向華胥瑱招了招手.
"坐個屁!和你們一樣,坐在這里灌大腸,什麼都不做?"華胥瑱狠狠一跺腳,'咚’的一聲巨響,木質地板上無數條青色符文急驟的閃爍著,絲絲電芒亂竄,木樓的防禦禁制全力發動,依舊是被華胥瑱一腳在地板上踩了一個深達半尺的腳印.
木樓發出'咔嚓’脆響,樓外的支柱硬生生被華胥瑱震斷了一根.
"你鬧,有什麼用?"華胥楺(rou)有點頭痛的看著脾氣暴躁的華胥瑱,苦笑著說道:"這是帝勖的命令……我知道你惱火,可是……"
"可是什麼?你們什麼都不做,就在這里**子?"華胥瑱湊到了火坑旁,拎起了滾燙的陶罐,將里面沸騰的茶湯一口喝得干乾淨淨.重重的吐了一口熱氣,將陶罐丟在了火坑里,華胥瑱咬著牙繞著火坑轉了兩圈,這才一屁股重重的坐了下來.
"我們能做什麼?去殺了帝勖?"坐在華胥楺對面的華胥央輕歎了一口氣:"我們都知道帝舜出了問題……但是各大氏族都支持帝勖上位,我們人微言輕,沒用."
"帝舜出了問題,就該……"華胥瑱張開嘴,大吼了一聲,然後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帝舜出了問題,能怎樣呢?以前從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大家都知道帝舜有所不妥,但是帝舜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心理更加陰暗一些的揣測一下,帝舜身上真的有問題麼?
華胥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華胥楺,華胥央同時看了一眼華胥瑱,兩人同時歎了一口氣,華胥楺拍了拍手,一名侍女走了進來,將一罐清水放在了火坑旁.兩人分開茶餅,揉碎茶葉丟進陶罐中,注入清水放在火坑上烹煮,過了一會兒,就有一股濃濃的茶香在屋子里滾蕩.
"我們都支持姒文命,但是眼下大事發生,他不在,我們能做什麼?"華胥楺沉沉的說道:"阿瑱,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各族的年輕人,但凡有點出息的,都支持姒文命,可是那些大氏族的族長,長老,各族的耆宿,他們支持的是帝勖!"
華胥瑱張了張嘴,他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想了半天,他說不出一句話.
"帝勖許諾了各大氏族極大的好處,燧人氏,伏羲氏,有熊氏,神農氏……各大氏族的族長,長老們對帝勖很滿意."華胥央無奈的說道:"有他們支持,就算帝舜出了問題,帝勖也是經過了正兒八經的禪讓大典上位的,那麼帝勖……就是人皇."
"可是帝勖胡作非為,他簡直是在出賣整個人族!"華胥瑱終于找到了話頭.
"他是人皇,他有權力做他想要做的一切事情……"華胥楺雙手用力的揉搓太陽穴,有點無奈的說道:"他在出賣人族?他給天下人說,人族和虞朝應該結成兄弟之邦,他是在為人族謀取萬世太平."
"我們的確知道,帝勖這幾天的行徑,他是在出賣人族,但是天下的人族子民不知道."華胥央苦笑著說道:"各大氏族的族長,長老們不會說帝勖在出賣人族,他們只會對帝勖的命令鼓掌叫好."
"鼓掌叫好?"華胥瑱駭然看著華胥央:"他把人族的基業交給異族,各大氏族的首腦還為他叫好?"
"你以為,那些基業,那些礦場,那些牧場,那些肥沃之土,單單是交給了異族?"華胥央伸出了兩根手指:"就我們這幾天打聽到的,異族占下的基業只有兩成……其他八成,全歸了各大氏族所有."
"帝勖將人族部落聯盟這些年苦苦積攢起來的一些家當,劃分給了異族和各大氏族分潤."華胥楺苦笑道:"所以,各大氏族只會說他好.而各大氏族的首腦說他好,天下人就肯定說他好!帝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皇!"
"如果一旦有變故,那些異族可是已經入駐了蒲阪腹心之地,一旦有變……"華胥瑱厲聲大喝.
"一旦有變,于我各大氏族無損……一旦有變,組織那些小部族的族人賣命抵抗就是……得到實際好處的是我們各大氏族,只要各大氏族的利益不受損……死傷多少人族子民……"華胥楺,華胥央的同時搖頭慘笑,笑容無比的猙獰,慘烈.
"不惜禍害整個人族,只顧各大氏族私利!"華胥瑱咬著牙,指著北方赤坂山的方向:"多少年來,多少好兒郎戰死在赤坂山,現在……"
華胥瑱的話沒能說完,他一口血猛的噴在了地上.
類似的場景,類似的對話,在蒲阪,在中陸世界的很多部族很多地方發生,無數和華胥瑱一樣,憂心人族前途的人族兒郎吐血怒罵,而無數大氏族的首領,長老,則是舉杯歡宴,志得意滿的慶祝自家又從人族身上啃下了厚厚的一大塊肥肉.
無形之中,人族內部怨氣升騰,原本凝結成一股繩的人心驟然變得四分五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