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琬抹著額頭上的冷汗,不住吸涼氣:"這個哈查.的,幸好諸位將軍見識明快,沒有上當.這可怎麼辦呢?"
他原本是安西都護府的將軍,也算得上身經百戰了,就是沒有如明快的見識,不得不服氣.這一仗要是他當主將的話,很可能已經下令唐軍的重裝步兵往營寨里進攻了,那後果不堪設想,自己想想就讓人冒汗的了.
陳晚榮卻是一笑道:"他挖,我們也挖!"
"我們也挖?"田仁琬不明陳晚榮的用意,眼珠子都砸到地上了.
哥舒翰,高仙芝,封常清,王忠嗣,楊思~五人朝陳晚榮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一豎大拇指,贊道:"好計較!有雄心!"
他們居然打啞謎了,眾將看得不明所以.還是田仁琬問道:"你們打的甚主意?"
哥舒翰給他解釋道:"我們也來挖坑,不是要圍住哈查只,是要殲滅他.我們的兵力和哈查只的兵力相當,要想圍殲他,不可能的事情,頂多也就是把他擊潰而已.要是我們使用點手段的話,還是可以把他圍殲的."
眾人恍然大悟,齊聲贊好:"監軍這主意頂好!"
命令一傳下,唐軍開出來,在大食軍營周圍布署好,擺出一副隨時要進攻的姿態.緊接著,撒馬爾罕的百姓拿著工具出來,開始挖掘壕溝了.
大食在這一帶不得人心,撒馬爾罕的百姓聽說要殲滅他們,無不是樂于挖壕溝.尤其是那些信徒,不論他們是佛教徒也好,還是薩滿教的信徒,他們給大食強迫信奉穆斯林,心有不甘,最是積極了.
那些和尚身著袈裟,握著禪杖,帶著工具來幫忙,尉為奇觀.
且說哈查只,他原本以為唐軍不明究里,天一亮必然要發起進攻,那麼他就可以憑借營寨里的工事和唐軍周旋,先把唐軍的重裝步兵打敗,最好是重挫,然後再侍機出擊,反敗為勝.可是,他不知道唐軍將領都有望遠鏡,他雖然把土牆,壕溝挖在目力不及之處,仍是給唐軍發現了.
一等唐軍不進攻,二等唐軍不進攻,只見不計其數的百姓幫著挖壕溝,不由得大是奇怪:"唐軍這是要做什麼呢?"
不僅他不解,就是古太白和穆罕默德也是不解,二人前來參見,見禮一畢,古太白直接問道:"大人,唐軍不進攻,只挖壕溝,他們想做什麼?"
穆罕默德皺著眉頭問道:"大人,不會是唐軍想把我們圍在這里吧?"
"你們讀過《孫子》麼?"哈查只一副不信的神態,引用《孫子》里的話:"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他們的兵力與我們地相當,要想圍住我們,不可能的事情."
古太白更加奇怪了:"那他們這是做什麼?一副要打又不打的樣兒,讓人想不明白."
盡管哈查只絕頂聰明,也不會想到唐軍是想借用壕溝來圍困他們.這不能怪哈查只,實在是當時地軍事水平還沒有發展到那種程度,以少勝多,在曆史上發生過很多次,不過,以相等地兵力圍住敵人的事情還沒有過.
長平大戰是以相等兵力圍殲敵人的經典戰例,那也是在地形複雜的條件下完成的,撒馬爾罕的地勢開闊,要圍住敵人,那是根本不可能地事情.
再說了,哈查只雖然對華夏曆史有所了解,也不可能有如此精深的造詣.
唐軍的用意,哈查只本人也是想不明白,只能說:"先等等看看.要是不利,我們撤走就是了."
雙方地兵力相當,要撤走很簡單地事情,頂多就是給唐軍打一個勝仗,還不會有給殲滅的危險.更別說了,哈查只對自己軍隊有著絕對的信心,完全可以按照他地計劃撤走.
陳晚榮他們調集唐軍擺開陣勢,怕的就是哈查只馬上撤走.只要哈查只不撤地話,殲滅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哈查只這一猶豫給了唐軍一個難得地良機,百姓努力挖溝,多半天之後,第一道壕溝就成形了.緊接著,開始挖第二道壕溝.到了晚上,第二道壕溝又成了.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百姓輪番上陣,沒有歇息,到了第二天天亮時,已經挖好五道壕溝了.五道壕溝雖然還不能完全阻止大食軍隊逃走,至少初步成形了,陳晚榮他們是大為放心.
天亮之後,哈查只站到高處,把營外的動靜看在眼里,不由得眉頭皺在一起了,他心里已經有不好的預兆.這種打法雖然還沒有出現過,不過,以他的精明不會看不出來,唐軍是挖上數十道壕溝的話,他突圍的可能性就大為降低.
就在這時,古太白和穆罕默德來了.古太白憂心的道:"大人,我瞧唐人沒安好心,他們如此挖下去,要是再挖上幾十道,我們連撤退的可能都沒有了.大人,我們該撤了."
"大人,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穆罕默德很是焦心.
哈查只歎口氣道:"自從我從戎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沒有遇到如此難以對付的對手,唐人實在是太狡猾了.相同的兵力,他們居然有辦法圍住我們,我算是見識
默德,你率領軍隊往西打,撕開一道口子,掩護退."
穆罕默德應一聲,大步而去.沒多久,大食軍隊在穆罕默德的指揮下,開始從西邊突圍.現在唐軍的壕溝不過是五道,要想阻擋大食軍隊,的確是不夠用.
陳晚榮他們知道哈查只很狡猾,他第一天沒有撤走,那是因為還沒有想清楚,等他明白過來後,他肯定會突圍.而且,以他的才智,很快就會明白過來.是以,唐軍早就做好了圍堵的准備.
哥舒翰把唐軍分面四個主要部分,放置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上,無論大食軍隊從哪個方向突圍,都會遭到阻截.剩下的軍隊做為預備隊,哪里吃緊,就往哪里增援.
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惡戰,陳晚榮把火炮分成五部分,東西南北各駐一百火炮,應付緊急情況,其余的七百門機動使用,大食軍隊從哪里突圍,就趕往哪里.
穆罕默德的軍隊剛沖出營寨就見天空一張巨網罩來,正是炮兵對開始轟炸.最初的樣炮,射程就有四五里,現在火炮的射程更遠了.穆罕默德只見炮彈飛來,卻不知道火炮在哪里.有了前天一戰,穆罕默德對火炮地威力有所了解,忙命令軍隊分散.
大食軍隊的反應能力非常快,得令後馬上分散,不過,仍是給炸死炸傷不少.一輪炮彈剛過,每二輪炮彈緊接著就到了.陳晚榮要求火炮輪番發射,這樣可以讓大食軍隊始終處在轟炸之中,容易制造混亂.
如此一來,穆罕默德根本就不可能整隊,只能下令軍隊冒著炮火沖鋒,企圖打開一道口子.經過炮火的洗禮後,他地軍隊傷亡不小,已見混亂.就在這時,只見唐軍地箭矢鋪天蓋地的射來,把他的軍隊給覆蓋了.
等到箭雨過後,地上的尸體是厚厚一層,有的兵士給射成了刺猬.唐軍的弩兵和炮兵一樣,依然是輪番迭射,無休無止,一輪箭雨剛過,第二輪箭雨就到了.經過箭雨和火炮地攻擊後,穆罕默德扔下的尸體不少,不過,他深知現在的處境,仍是不顧傷亡,命令軍隊前進.
眼看著就要到壕溝了,只見壕溝里冒出無數地唐軍,他們手中地弓對著大食軍就是一陣密集的箭雨射來.大食軍隊又丟下不少尸體,不過,這仍不能阻止他們突圍.
等到沖到壕溝邊上,唐軍把弓一收,抄起橫刀,對著大食軍隊的腳就猛砍.大食軍隊是居高臨下,可是,他們卻不能有任何優勢,要想打唐軍,不得不彎腰,往往是腰還沒有彎下來,就給唐軍砍掉腿了,摔倒在地上.
唐軍地盔甲遠勝于大食軍隊,防護能力好,基本上不用管大食軍隊的砍殺,只管照著大食軍隊地雙腿上招呼就是了.一通砍殺,大食軍隊成片成片的倒下,戰斗持續下來,一直到大食軍愉沒有進攻之力時,居然連第一道壕溝也沒有沖過去.
穆罕默德萬分不甘心地下令撤退,回到營里,七八千人只有不到兩千人回來,而且多數帶傷.
進營的那一刹那,穆罕默德狠狠把頭盔砸在地上,氣得臉色發青.他追隨哈查只以來,就沒有打過如此窩囊的仗了,哪能不發火.
哈查只派人把他叫去,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記在心里,更不必氣餒.這一次是試探性進攻,沒有成功,很正常.古太白,你帶三萬人,仍是從西方突圍."
穆罕默德很是訝異:"大人,為何還從西方突圍?"
哈查只笑道:"你剛剛在西方突圍,現在還從西方突圍,一定會打唐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的算盤是不錯,只是他不知道,唐軍將領有望遠鏡,可以把他營里看得清清楚楚.哥舒翰就站在高處,拿著望遠鏡打量大食軍營,見大食軍隊往西邊開去,立時傳下命令,要唐軍在西邊迎敵.
古太白對哈查只的算盤很是佩服,帶著軍隊就出發了,信心十足,滿以為這次會有所收獲.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他的軍隊剛出軍營就遭到火炮的轟擊,和穆罕默德一個樣,死傷不少,仍是冒著炮火沖擊.
緊接著就是唐軍密集的箭雨,然後就是近身肉搏.唐軍憑借壕溝的優勢,以砍腿腳為主,給大食軍隊以巨大殺傷.
這次,大食軍隊在古太白的指揮下,不要命似的向唐軍發起進攻,居然一連沖破了五道壕溝,古太白大喜過望,興奮的大叫起來:"快,快,沖出去,守住!"
等他率領大食軍隊來到平地時,只見一片雪亮的刀光,一隊隊手端陌刀的重裝步兵朝他們圍了上來.
望著黑壓壓的重裝步兵,古太白直抽涼氣,一旦給唐軍的重裝步兵粘上了,那將是傷亡慘重的事情.可是,處此之情,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作戰.
"上!"古太白大手一揮,大食軍隊呐喊著"安拉",揮著大馬士革彎刀朝著唐軍撲了上去.然而,迎接他們的是沉重的陌刀,不是給砍死,就是給劈成碎片.
這種結果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古太白不管不顧地命令軍隊沖上去,不過是給唐軍練手罷了,毫無成效.
就在重裝步兵正面攻擊時,唐軍從左右兩側用弓箭射擊,當然火
都沒閑著.在如此猛烈的打擊下,每時每刻都要付代價,古太白眼看著軍隊傷亡急劇上升,最後不得不下令撤退.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要想撤回去,哪有那麼容易.不是給重裝步兵追趕,就是遭到箭雨地射殺和火炮地轟炸.
等到古太白退回營時,他的三萬軍隊回到營里的不到一萬人,大部分人帶傷.光是這次突圍,就讓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營外的尸體厚厚一層,鮮血把地面都染紅了.
一身是血的古太白見到哈查只,幾乎是以乞求地聲音道:"大人,我們應該分散突圍!"
哈查只只是揮揮手,要他安靜,並沒有說話.不住踱步,顯然他也難以決斷.分散突圍固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麼做也有很嚴重的弊端,就是兵力分散,易為唐軍各個擊破.再者,分散突圍之後,軍隊分處各地,一時難以收攏,以唐軍地機動能力,要趕上他們,並加以殲滅是很輕松地事情,這風險太大了,一般是在突圍無望的情況下,方才使用的辦法.
現在,還沒有到這境地,哈查只最後下定決心道:"我決定,軍隊分成三部分,我和你二人各帶一部,從東西南三個方向突圍.記住,要一齊動手.突圍之後,我們到這里集中,然後再和唐軍周旋."
穆罕默德提醒一句道:"大人,我們需要更多地軍隊,才能與唐軍周旋."
哈查只點頭道:"這你放心,一突出去,我就會下令調兵.稍事歇息,立即行動!昨天,我沒有猜透唐軍的意圖,已經擔擱一天了,現在不能再失誤了!"
古太白問道:"大人,我們兩次出擊,都給唐軍打回來了,好象他們知道我們地意圖似的,要不要等到天黑,讓他們看不見我們."
借著夜色掩護突圍是一個很不錯地主意,哈查只點頭道:"可行!命令全軍歇息,吃飽喝足,養精蓄銳,到了半夜再行動."
穆罕默德再出一個主意:"大人,我們白天也不能閑著,應該派些軍隊從不同的方向突圍,以此來迷惑唐軍."
古太白欣然應允:"正該如此."
于是,大食軍隊一次又一次從不同的方向突圍,都給唐軍打退了.這是佯攻,其力度與最初兩次不可同日而語,陳晚榮眉頭一皺,問道:"哥舒兄,你有沒有看出來,大食軍隊出工不出力,在磨時間?"
哥舒翰笑道:"哈查只很狡猾,要是別人一定上了他的當.我估計他晚上會有動作,想趁著天黑掩護突出去.他這是在迷惑我們."
"我也是在這麼想.哥舒兄打算怎麼辦?"陳晚榮問道.
哥舒翰皺著眉頭道:"黑夜之中突圍,對哈查只很有利,我們看不清,不能及時調集軍隊圍堵,不如現在就發起進攻,能殲滅多少是多少."
這主意立時得到王忠嗣的支持:"是呀!與其讓他在天黑以後逃走,不如現在下手.雖然不能全殲,卻也能讓哈查只遭受重創."
"這機會不能錯過!"高仙芝也贊同.
封常清和楊思勖也沒異議,眼看著就達成一致了,只需要陳晚榮表態就行了.哥舒翰問道:"陳兄,你以為呢?"
陳晚榮輕松的一笑道:"哥舒兄,不就是看不清,不能調兵,我要是有辦法讓你看清,你怎麼辦?"
"什麼辦法?"眾人很是驚奇,齊聲問道.
陳晚榮神秘的一笑道:"我們的倉庫里不是有一樣東西,很容易燃燒麼?這東西不拿來用,還等什麼時間?"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無不是大笑:"好主意!只要這東西一用,漫山遍野都是火,跟白天沒區別,阻止哈查只逃走沒問題."
王忠嗣眨巴著眼睛道:"有這好寶貝就得用好,我們不能這麼用,得讓哈查只上個大當才成.問題是,我們要弄明白哈查只什麼時間突圍,他從哪個方向逃走."
封常清剖析道:"一般來說,突圍時間選在三更時分.當然,能准確一點更好."
哥舒翰眉頭一皺道:"是呀,這時間,我們得判斷准了才行.要不然,這東西雖多,也不夠用.方向也得搞明白,這得用什麼辦法呢?等到打起來就遲了."
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眾人不由得相顧無計.
陳晚榮右手朝哥舒翰一伸道:"哥舒兄,你送我一件禮物,我出個主意,不僅能判斷出他們的動向,還在營里面我就能知道."
這是開玩笑的,哥舒翰一把掌拍在陳晚榮手掌上,呵呵一笑道:"陳兄,你胸有成竹了吧?別賣關子了,要不然,我弄幾個大食娘兒扔到你床上,然後回去給你媳婦兒一說,看你怎麼上床?"
眾人轟然大笑.
陳晚榮白了哥舒翰一眼,這才道:"這法子說起來很簡單,一文不值."手一招,眾人湊耳過來,陳晚榮一通講說.
眾人個個眼里放光,把陳晚榮拋起來,齊聲大笑道:"沒想到你還有如此絕妙的主意!成,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