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起云湧 第三十六章 虎王瘋了


李虎這麼激動的一叫,把周圍人嚇了一跳,目光齊齊望向岳飛。一員小將而已,很普通嘛,使相為什麼這麼激動?使相認識他?和他有什麼關系?這是肯定的,而且關系肯定非同一般,否則使相不會這麼激動。有人馬上開始羨慕了,這小子如果和使相關系密切,前途無量啊。

劉和他的幾十名扈從更是一臉的驚訝。李虎怎麼會認識他?他是大宋人,李虎是遼東人,兩者相差十萬八千里,如何相識?

岳飛茫然地望著李虎,他認識我?這怎麼可能?看到周圍的人都齊刷刷地盯著自己,岳飛更加緊張了,英俊的面孔不禁微微泛紅。

李虎對他人的異樣目光渾然不覺,他太激動了。岳飛,這就是岳飛?自己是在老爹故事中長大的,而記憶中自己聽到的第一個故事就是《岳飛傳》,岳飛就是自己心目中最大的最了不起的英雄,自己人生最高的目標就是做一個和岳飛一樣的大英雄,現在奇跡出現了,岳飛就站在自己眼前,年輕、英俊、威猛……這就是岳飛?這就是名揚千古的岳飛?李虎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的老家是不是河北湯陰?”李虎想證實一下真假,馬上問道。

岳飛點了點頭。

“你父親是不是叫岳和?”

岳飛又點了點頭,神情愈發迷惑了,難道他真的認識我?

“你的師父是不是叫周侗?”李虎激動啊,嗓門越來越大,整個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而瘋狂了,“還有,你還有一個師父是不是叫陳廣?”

岳飛不相信都不行了。周侗是自己小時候的師父,陳廣是自己少年時候的師父,雖然這兩位師父都很有名,是老爹花費重金請來的,但知道的人很有限。除了家族人和周圍鄰居,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他們的徒弟。這位使相難道和我們岳家關系很親密?我怎麼從未聽說?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李虎張開雙臂,激動地沖上去一把抱住了岳飛。他的個子和岳飛差不多,但若論健壯他就差了不少,感覺就象抱住了一塊厚實地鐵板。李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用力捶打著岳飛的後背,興奮地叫道,“我總算找到你了,哈哈,我找到你了,我找到岳飛了……”

岳飛被李虎瘋狂地舉動嚇住了。有些手足無措。他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董小丑、鐵鷹、胡塗、宇文虛中、劉和一幫將帥官員們也是目瞪口呆。李虎地舉止完全超乎尋常。他和岳飛好象不是一般地關系。而是非常親密地關系。宇文虛中忽然想到什麼。急行兩步。俯身湊到劉地耳邊低聲問道:“這個岳飛是哪里人?”

“河北相州。”劉看到這一幕雖然非常驚訝。但心里卻很高興。這次真是運氣好。看李虎這個激動地完全失態地樣子。岳飛和他地關系顯然非同一般。有了這層關系。此行完成使命地把握更大了。岳飛是自己親手招募並提拔地。算是自己地門生。而岳飛也知書識禮。一直把自己當恩師。對自己言聽計從。當自己和李虎談不攏地時候。讓岳飛去從中周旋。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劉正暗自高興地時候。卻看到宇文虛中臉色驟變。好象受到了什麼驚嚇似地。眼睛里竟然露出了恐懼之色。“相州湯陰縣?”

“是啊。”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宇文虛中神情稍緩。搖了搖頭。站直身軀。望著正拉著岳飛地手興奮得說個不停地李虎。若有所思。他想到了李綱告訴自己地秘密。

當初宇文虛中來到大同,對李虎帶著濃厚的排斥心理,不管怎麼說李虎是漢虜,一個漢虜占據了山後九州,即使成為大宋的藩鎮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這種心理導致他一直把李虎假想為敵人,在制定各種計策的時候往往想方設法給李虎制造一些非常隱蔽的障礙。李虎沒有察覺,相反,他很欽佩宇文虛中的才學。上奏朝廷要把宇文虛中留在漢王府。

如果宇文虛中留在漢王府。並得到李虎的重用,宇文虛中這種做法必定會引來禍患。這個禍患大宋承擔不起,所以李綱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向宇文虛中透漏了一個秘密,李虎和已故宰執大臣李清臣有著非同尋常地關系。

馬擴是無意中認識李虎並從李虎嘴里得到這個秘密,從當時的情況來推斷,李虎沒有設下這個圈套的必要,因此當李綱把前因後果一說之後,宇文虛中馬上就相信了。唯獨讓宇文虛中想不通的是,如果李虎是李清臣的孫子,那麼他怎麼會成為李弘之子?難道李長浩就是李弘?這一點馬擴和李綱也想不通,知道這其中秘密的大概只有李虎本人。

李虎是李清臣的孫子,是大宋人,又一直想回家,這些年他盤駐遼西,可曾派人到河北尋找家族親人?如果他派人找了,並獲悉了李清臣和相州李家家破人亡的秘密,那麼他會不會報複當今皇帝和蔡京一黨?這些都是未知的事,但又都是事實存在地事,尤其可怕的是,假如他因為仇恨而背叛自己的祖宗,禍害大宋,那後果不堪設想。

宇文虛中至此總算明白了李綱的良苦用心。李綱在李虎身邊一待就是三年,說白了就是以一個大宋人的身份給李虎一種親近感,時刻提醒他,自己是個大宋人,然後通過閑聊和其它各種辦法,向李虎灌輸忠誠大宋的理念。這種東西進入人的心靈,需要時間,需要潛移默化,但一旦把忠誠刻在了心里,他的想法和行事方法就會跟著改變,接下來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現在李虎實力更強了,李綱眼看著他一天天崛起,已經力不從心了,所以李綱急需幫手,而宇文虛中顯然是一個非常好地幫手。于是李綱考慮再三,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宇文虛中,想讓宇文虛中也留在李虎身邊,兩人齊心協力,把這頭桀驁不馴地猛虎牢牢縛住,即使他不能為大宋所用。但也不能讓他禍害大宋,塗炭生靈。

宇文虛中上書朝廷,主動要求留在漢王府。這個要求朝廷肯定會答應,現在朝廷也在想辦法控制李虎,而不斷的把李虎願意接受地大臣送進漢王府,正是控制李虎的最好辦法。

今天李虎失態了,一個統率千軍萬馬地王者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只能說明一件事,他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感情突然激發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什麼原因讓李虎如此失態?

如果說在這之前宇文虛中對李虎的大宋人身份還有所懷疑的話,那麼現在他的疑慮被徹底打消了,而且他知道李虎已經派人去了河北相州。已經知道相州李家家破人亡地原因。


李家在相州的安陽城,岳飛出自相州湯陰,這兩座城池僅僅相隔幾十里。李家是官宦大家族,而岳家在當地顯然不過是一個殷實家庭而已,兩個家族差距太大,因為什麼事而關系親密,目前無從知道。李虎自小隨父逃亡,他或許聽父親說過湯陰岳家,但從面相上來看。岳飛比李虎要小,李虎不可能知道岳飛的事,但他剛才說到岳飛的師父,顯然李虎在近段時間派人到河北調查了岳家。

由此可以推測到,李虎已經把自己的恩怨情仇了解的一清二楚,那麼,李虎打算如何報仇?一個自小逃亡沒有受過完整教育的人,他的心里有多少忠君的理念?有多少忠誠于趙氏王朝,忠誠于趙氏大宋地理念?

宇文虛中感覺有些窒息。感覺寒意層生,在這初夏的日子里,他突然打了幾個冷戰。

李虎摟著岳飛的肩膀,正在有說有笑,他根本不理睬周圍人地詫異目光,只顧發泄自己心里的喜悅。他太激動了,他的臉上,他的眼睛里,他的全身上下。無不透露出一股發自內心的巨大驚喜。

周圍人都能感受到李虎的喜悅。他們在驚訝之後,也面露笑容。分享著李虎的快樂。岳飛雖然一肚子疑問,但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他能感受到李虎對自己地那份真摯的兄弟般的感情,所以他也從震驚和迷惘中很快冷靜下來,他笑得有些拘謹,但心里卻很開心,甚至有些得意,自己千里迢迢趕到大同,竟然會有這般不可思議的奇遇,自己竟然是漢王的故人,自己突然就成了萬人囑目和羨慕的對象,從這一刻開始,自己的人生或許將發生奇跡般的變化。

所有的人都在歡笑,唯獨宇文虛中被冰冷地恐懼所包圍,人們看到李虎欣喜若狂,而宇文虛中看到的卻是血腥的殺戮,一場足以摧毀大宋王朝的殺戮。翼地問道。

“這是我兄弟,我的親兄弟……”李虎拉著岳飛的胳膊,沖著胡塗和周圍的將帥們說道,“他叫岳飛,是我的親兄弟。”說完這話,李虎突然想到了風波亭,想到了一代英雄沒有死在戰場上,竟然慘死于昏君奸佞之手,一時情難自禁,心弦震顫。

很小很小的時候,或許就是第一次聽到《岳飛傳》地時候,自己就想變成一個無敵天下地大俠客,把岳飛從風波亭的刑場上救出去。英雄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在戰場上,死得轟轟烈烈。

李虎望著岳飛,望著那張英氣勃勃地面龐,突然下了一個決心,今天我有能力實現自己的夢想,任何人也休想傷害他。

李虎用力摟住岳飛的肩膀,沖著四周的將帥們大聲叫道:“這是我的兄弟,我的親兄弟,我的命就是他的命,我可以死,但他不能死,誰要是傷害他,那就是我李虎的仇人,我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挫骨揚灰。”

傻了,所有人都傻了,瞠目結舌。天啦,這個岳飛到底是什麼人,虎王竟然願意以命相抵。今天是什麼日子,到底是虎王瘋了,還是我瘋了。

岳飛的眼眶突然紅了,就沖著漢王這句話,就算我不是他的兄弟,我都願意為他去死。

李虎驀然放開岳飛,高高舉起雙手,沖著湛藍的天空放聲狂吼,“老爹,我找到岳飛了,我可以保護他了,他不會死了,他不會死了。”

虎王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