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往昔在觀山小鎮的時候,李郭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坐在舒適的躺椅上,在陽光明亮的地方,一躺就是大半天.
似乎這種滾燙的暖意能減緩渾身的老皮與皴紋.
而且在那種昏昏欲睡的狀態下,他總是能夢到前半生的金戈鐵馬,血海尸山!
直到在他87歲生辰的那天,他忽然成了什麼勞什子的戰斗劍修.
最初他以為天劍門的掌門是個傻貨來著,估計那也是大多數人的看法.
不過現在--
"李郭槐,第七分路,確認標志,三百丈外的大柳樹."
一個威猛渾厚的聲音打斷了李郭槐的念頭,是隊正,嗯,他總習慣這麼認為,但實際上按照天劍門的規矩,他應該叫一聲朱啼師兄.
就因為對方在幻境里多停留了一個月零九天?
我呸!
李郭槐在心里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他誰都不服,就服這漫長歲月,就服這日月光陰,因為這些真的會把一個雄心壯志,勇不可擋的老兵給折磨得只剩一口氣.
"是!豬師兄!"
李郭槐大聲道,並沒有故意在那個豬字上加重音節,因為他知道那沒意義,如果對方是個毛頭小伙子,如果他也是一個毛頭小伙子--哎,老頭子就這樣暮氣.
李郭槐迅速奔向三百丈外的大柳樹,他發誓他18歲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矯健,感覺就像是一陣風,法力真它母親的是個好東西.
思緒發散著,李郭槐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觀察著四周的一切動靜,他是個老兵,曾經在大齊邊關當了35年的斥候頭子,臨老臨老,才跟著自己的一個大將軍來到觀山小鎮養老.
所以他誰都不服,包括大將軍.
突然,李郭槐停了下來,一雙眼睛迅速鎖定前方,這個地方他每隔三天就要來巡邏一次,所以閉著眼睛也知道每一個區域的所有情況,這是身為一個斥候頭子的自信.
而現在,他一眼就看出來,在前方這片看似沒什麼變化的小山坡上,有什麼東西經過了.
"有情況?"
朱啼帶人趕過來,他們是一個小隊,由一名親傳弟子,帶九名戰斗劍修,執勤一個月,專責一個區域,比如這處位于龍頭峰以南三百里外的商路咽喉.
曾經觀山小鎮沒有沒落的時候,每隔數日都會有商隊經由這里,但如今已經有快四個月沒有商隊出現了.
李郭槐沒說話,只是朝前方一個縱躍,旋即回身,站在原地,若是在凡俗世界,怕不是得技驚四座,被尊為大俠,可惜了.
李郭槐手里捏著一株草,五片草葉里有三片都枯死了,這很尋常,放在一片草地中沒人會覺得有什麼.
哪怕是朱啼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這不是正常枯死,此地水土適宜,又無蟲害,前天我來的時候,這里還一片碧綠,但是今天,它卻枯死了."
"什麼意思?"
"不知道,修仙者的世界太多秘密,我才不過剛入門,會知道什麼,但我可以用我的腦袋打賭,在過去三天里,的確有什麼東西從這里經過,然後在那座山崗上駐足片刻,因為那座山崗是附近看得最遠的地方,如果你們不信,就去那山崗,肯定能發現更多這種枯死的野草."
李郭槐用很低的聲音,很快的語速說完,目光與包括朱啼在內的所有人交互了一下,誰也沒再說什麼,甚至都沒有人去眺望一下李郭槐所說的那座山崗.
好像在無形之中,他們就達成了某種默契.
不過在外人看來,他們也就是吊兒郎當的在這里歇息片刻,然後就繼續出發.
翻過一座山,就能看到一條寬敞的黃土道路,這里是直通夜甯城的道路,小隊里所有人都對此無比熟悉,因為他們曾經不止一次從這里走過.
"有商隊!"
一名戰斗劍修忽然低聲喊道,所有人就眺望黃土道路的盡頭,果真片刻後就看到了一片塵土揚起的霧,以經驗來看,那就是一支規模不大的商隊.
"豬師兄,你怎麼看?"
李郭槐忍不住問道,並且有些躍躍試試,畢竟他背上背負著的,可是名副其實的凡品劍器,而且是他親自在劍人谷中感應到的,那種特殊的熟悉感,就好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兩種情況,第一,商隊有招子;第二,商隊可能是扣子,我傾向第二種."
朱啼淡淡道,他說的都是黑話,招子即探子,扣子即有詐.
因為在沒有在觀山小鎮養老之前,他是一方綠林霸主,水陸兩道,沒有他搞不定的,不過這個身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懂得什麼叫急流勇退,所以現在還能活得好好的.
"嘿嘿,安靜了快五個月,夜甯城終于鼓起勇氣要搞事情了麼?那個少城主我知道,膿包一個,可是如果夜甯城真的有意染指我們天劍門,的確是會做好了准備的,畢竟隔著一萬里的路程,不動則已,一動必然雷霆萬鈞."
又一名戰斗劍修嘿然道,語氣尋常的好像在拉家常.
"唔,那大家都有了決斷了?干還是不干?"
朱啼隨意的問了一句.
"干!"
"盤他!"
"有殺錯無放過!"
老家伙們殺氣騰騰!沒一個有穩妥的.
然後他們就一字排開,站在山崗上,殺氣外放,駭得那支商隊隔著十幾里路程就停下來,如臨大敵.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李郭槐等三名戰斗劍修就好像心意相通一樣,同時祭出各自的劍器,直接就是五道九重山劍勢沖天而起,但不是打向商隊,而是距離他們八百米外的一座無名山崗!
五道劍勢,足夠把這山崗削平,但只見一道光華閃過,這五道劍勢竟然無功而返,不過那座山崗上也露出真容.
足足百余個青面獠牙的妖兵就藏在那里.
"咻~轟!"
示警符鑽天幾千米,響徹天空,幾乎是同時,那上百妖兵就沖了出來,同一時間遠處那只商隊中也沖出上百妖兵.
真相似乎已經大白,但沒有人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