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我死過



"這……"米其林似乎還在猶豫這事兒該不該跟我講:"主要是那啥,我答應了當沒看見的……"

"別你媽的放屁,"傻子也知道這事兒肯定很要緊,我勁頭兒大,就算米其林幾百斤的體重,也架不住我這麼一提溜,差點摔個踉蹌:"哎呀,千樹,你別,你別激動……"

雷婷婷他們趕緊也過來拉架:"千樹,你急什麼,都是朋友,好好說."

說著,王德光看向了米其林,鋸齒牙一呲:"讓你說你就快說,拉了一半的屎還能坐回去?"

"就是,有啥事兒還瞞著我師父,你太不厚道了!"唐本初也跟著幫腔:"你的命還是我師父給救回來的呢!啊,對,還有陸先生,反正是我們太清堂給你救回來的,你別恩將仇報!"

"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米其林本來也慫,也因為被我給嚇住了,只得不情不願的說道:"我當年發誓了……"

"你他媽說不說?"

"說,現在就說!"米其林怕我打他,趕緊護住了腦袋,跟我說道:"那天夜里,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死了!"

那個時候,米其林家條件好,有個掌中游戲機,天天能打魂斗羅,我則摸都沒摸過,老想著借過來玩玩兒,而米其林爸媽因為那貨挺貴,不許米其林隨便往外拿,米其林就趁那天他爹媽睡得早,翻院子出來往我們家送過去,讓我玩兒一晚上,早起再還回去.

結果他一翻上了我和濟爺那小院子的院牆,正看見濟爺把我從屋里抱出來,而我當時臉色死白死白的,一瞅絕對是死了.

照著米其林的話說,那關節都給直了,他見過他奶奶死了之後的軀體,人是硬的,胳膊沒法回彎,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我身上,套著一件他從來沒見我穿過的衣服,不太合身,也不是我們本地人穿的那種款式,看上去怪模怪樣的,就是顏色特別鮮豔,看著像古代人穿的.

你娘,顏色鮮豔,像古代人穿的……我身上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他媽的不就是壽衣嗎?

當時米其林也嚇了一跳,心說好端端的一個人,下午還滿處蹦跶,怎麼一會兒不見死這麼透了?他當時也還是個小孩兒,沒想那麼多,一想我就要跟他奶奶一樣入土,再也見不到了,鼻子發酸就想哭.

接著他就想進去問問濟爺,我是咋死的,就瞅見濟爺把我給塞到了一個小棺材里面,釘死了,還往棺材縫里抹了什麼東西.

他這麼一說,我心里更起疑了,這事兒不對,真要是死人了,雖然沒結婚的人死亡,一律算是童子童女,按規矩說不許給葬禮,可哪怕你燒點紙錢放掛鞭,也算是像回事,哪兒有偷偷放棺材的.

而聽著米其林這個意思,釘死了還抹了膠,我一股冷汗就從脖子上滑了下來,草他大爺,這不是關行尸的法子嗎?

當然了,米其林懂個屁,就知道傻哭一個點,還沒等下去問濟爺呢,就看見了一個女人從外面進來了,那打扮特別怪,一個黑頭巾,從頭蒙到了腳,就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一看就不是村里人,倒是有點像是畫片里面的阿聯酋婦女.

所以他也好奇,尋思哪兒來這麼個外國娘們,就聽見濟爺指著裝了我的棺材,跟那個女人說,這孩子就托付給她了.

那個女人沒開口,只點了點頭,帶著那個棺材就要走.

這會兒米其林才反應過來,趕忙往院子里一跳,追上來哭著要見我最後一面,這一下倒是把濟爺給嚇了一跳,而那個一身黑的女人雖然看不見表情,但是眼神冷冰冰的,射向了米其林,讓米其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米其林瞅著那女的就害怕,就拽著濟爺不松手,而濟爺臉色則難看到了極點,但是想了想,就跟米其林說,千樹沒死,就是請這個女人給治治病,很快就好起來了.

可是米其林年紀小也不傻,就問治病歸治病,為啥先把人裝進棺材里?

濟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低下頭就跟米其林說:"這事兒你得發誓,千萬別跟別人說."


米其林趕緊發了個誓,于小孩兒來說,發誓還不是跟玩兒似得,濟爺一笑,才說道:"其實……"

結果濟爺這一句"其實"還沒說完,米其林忽然覺得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就給白了,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等米其林給醒過來,他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家里,手里還攥著那個游戲機呢!

這會兒他爹媽就過來了,瞅著他臉色都有點不對勁兒,但是口氣卻是故作尋常,讓他趕緊起來吃飯上學.

他雖然沒弄明白自己咋回的家,但是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說千樹死了,再也看不到千樹了.

他爹表情緊張,劈手給了他腦袋一下:"大早上號什麼喪,你就是做惡夢了,別在外面瞎幾把說!"

他自己也有點疑心,難道昨天真是做夢了?

但是再一想,他就更納悶了:"既然就是個噩夢,為啥不許跟外面說?"

這一句話倒是把他爹給問啞巴了,抬手又要打他,他媽怕給他打傻了,趕緊就把他爸給攔下來了,叫米其林趕緊去上學,但是記住了,做惡夢的事情,千萬不能跟別人說,不然吃不了兜著走,叫他爸用燒紅了的火筷子打他.

小孩兒哪里禁得住大人這麼嚇唬,趕緊就答應了,不過出了門,他還是有點納悶,自己昨天到底是真做夢了還是怎麼著,但是一低頭,他就知道那不是做夢了,因為他的鞋上,粘了一片紫艾葉.

紫艾葉是驅邪用的,整個村子就只有我和濟爺那個小院子里面種了,而這一陣子,他都沒上我們家去,如果真是做夢,這個葉子是哪兒來的?

他心里害怕,不知道這到底是咋回事,為什麼不讓他說出去,同時也挺難受的,看來我是真的給死了,還在心里想,我的喪事要咋辦,要不要約相熟的幾個朋友給我扛幡啥的--小孩兒不懂,不知道孝子才能扛幡.

結果心事重重的到了學校,才剛坐下,肩膀子就被人給來了一掌:"米其林,昨天還等著你的游戲機,你怎麼一晚上沒來?說話不算數,大了也尿褲!"

米其林一聽這個聲音整個人就顫了,回頭一看,真是我!

而我活蹦亂跳的,還跟平常一樣,哪兒有半點像是個死人?

米其林一下就給傻了,還伸手摸了我半天,被我把手給打下去了:"瞎摸啥?我身上又沒糖."

我當時的胳膊彎兒,軟軟的,暖暖的,活的不能再活了,根本就不是死人!

米其林尋思了半天,第一個想法就是昨天的事情難道真是他做的一場夢?

但是第二個想法就是,不對,紫艾葉可以作證,他是真去了,我也真死了.

于是他得出了一個結論,肯定是那個一身黑的女人,把我給救活了!

這把米其林給高興的啊,抱起我來又唱又跳,但是他也牢牢記住了,這事兒不能說,好像一說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

而也不知道湊巧還是怎麼著,他們家不久之後就搬家來到了縣城,從此以後我的面都沒見到,更別說泄露消息了,小孩兒又容易忘事,要不是今天觸景生情,也許進了棺材,他也沒法想起來這回事.

我的心里,則跟裝了鉛塊一樣,死沉死沉的.

我他媽的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