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下黑手



這個家伙,其實還是挺夠意思的--我以前老是覺得他呆,可現在看來,呆跟忠義,其實只是一線之隔.

銀牙有眼光,沒看錯人.

更出人意料的是,雷嬌嬌也來了,但這次沒跟我喊打喊殺,而是手里拿著陸恒川從不離身的龍皮太歲,正在默默的給胖先生他們那幾個撲街的老家伙上藥.

察覺到我在看她,她頭也不抬:"小白說欠你人情,我跟他一起還--還完了之後,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再也別有交集."

這特麼比對我喊打喊殺下陰招已經強多了,難不成她也轉性了?

大先生沉著臉,似乎也沒想到這件事情能拖了這麼久,又招來了這麼多人,很明顯是有點不耐煩了--他這個身體快撐不住,畢竟是著急了,他哪兒耗得過我.

于是他立刻大聲說道:"做黑先生的,其余時候可以自己行動,可眼睛里怎麼也不能沒有尊長,我是什麼身份,早也告訴給你們了,現在兩個魁首,可以做成一個魁首,是好事,你們也不用這麼為難了."

怎麼樣,他果然是靠著以前做魁首時的記憶,把這些黑先生提前洗腦了.

其余的黑先生一皺眉頭,互相都看了看.

陸恒川則在這個時候說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個三鬼門,當然也不能有兩個魁首,可做魁首,名不正則言不順,李千樹是你們自己拜的,這會兒以前的魁首回來,你們說翻臉就翻臉,難道這不忠不義就是你們黑先生的規矩?未免讓人心寒啊--一個做魁首的,隨時能被踢下來,也不知道給你們當個魁首,到底有個什麼意義,你們也別叫黑先生了,叫牆頭草吧."

我就說,陸恒川這個坑爹貨身手雖然在這里不趕趟,嘴炮絕對沒問題.

那些黑先生的表情,更猶豫了,蔣紹往前一步,說道:"我們是認了新魁首,可做人不能忘本,老魁首畢竟做了多年的魁首,而新魁首才做了多長時間?既然先前的回來了,我們不能……"

"哈哈哈."陸恒川干巴巴的笑了幾聲:"他說他是魁首,就是魁首了?照著他的說法,他是換了身體,靈魂回來了,可你們曆年來的魁首也有不少,要是一個個全回來,最老的那個隨便找個人附身,你們又要轉頭在那個老魁首門下,那現在這個是不是也就沒戲唱了?"

"這……"

"我也不是黑先生,但也明白你們這個先來後到的道理,"陸恒川接著說道:"還有,一個做魁首的,本來應該是守護手下人的,而不是把你們當成棋子,挑動手下人來搞內亂的,一個魁首叫你們賣命厮殺,另一個魁首,就算你們往上撲,也能說我不動自己人,誰才配當魁首,你們自己心里真沒點數?"

陸恒川這話一出,那些黑先生更是沒話說了.而且他偷換概念偷換的很高明,硬是把"名正言順"切到"誰魁首當的好"上了.

我忽然感覺,他其實很適合當個資本主義政客,能拉選票.

"李千樹是什麼人,你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陸恒川一手指向了給我賣命的小白,和幫我救人的雷嬌嬌:"他們兩個跟李千樹是不是不共戴天,可現在,他們肯給李千樹賣命,就憑這一點,誰做的到?"

活例子現身說法啊!

"眼瞅著,兩個魁首要自相殘殺,"陸恒川一鼓作氣:"現在選魁首的決定權在你們手里,願意白送命的,請你們繼續打,願意繼續認李千樹的,給李千樹幫忙."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利害關系陳述的這麼清楚,我忽然真有點服這個死魚眼.

那些黑先生們望著我的眼神,顯然有點慚愧,也有點畏懼.

"你們不用擔心,這次你們不忘舊情,正是因為你們本性忠義,"我立刻說道:"我絕對不會責怪你們,更不會找你們秋後算賬,要怪,也是這個陰魂不散的東西蠱惑人心,挑撥離間,死都死了,還要打三鬼門的主意,甚至這個身體腐壞了,他還想著占我的身體,你們說,他是不是罪魁禍首?"

在死魚眼的助攻下,我正好這個時候來個劉備摔孩子--收買人心.

這些黑先生一聽,立刻來了精神,也知道我寬仁大氣,對我的敬佩更深了幾層:"是!"

大先生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老子今天,就讓你嘗嘗,什麼是大勢已去的絕望.

"有人要禍害咱們三鬼門,你們容不容?"我拿出了魁首的氣勢,看向了他們.

很多人說道,我有的時候會讓人害怕--雖然我並不凶惡,也沒有逼迫什麼,可是在我那個勢頭下,他們抬不起頭來.


現在,就是這個情況.

黑先生們一面愧疚,一面敬服,更多的,是被我給鎮住,立刻異口同聲,大聲答道:"不容!"

"就算他的身份是……"我故意沒把話說完.

"不管是誰,與三鬼門為敵,我們決不輕饒!"蔣紹第一個挺身而出講了這話,接著就回頭看著其余的黑先生:"對不對?"

我說呢,感情他一開始不講話,是在群眾之中給我當臥底,賊靠譜.

"對!"

氣勢如虹--不少人攥緊了拳頭,我從沒見他們這麼齊心過.

當然了,他們的情緒已經被煽動起來了--就沖著大先生叫他們在我這里送死,他們也覺出來,老魁首,未必是個明主,有了上當受騙的後悔.

以前大先生還是北派大先生的時候,還跟我說過,我太過仁義,也好,也不好.

誰說仁義不好呢?

"跟我一起,把這個老東西給抓住."我大聲說道:"讓他明白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大先生目光閃爍的望著我,忽然笑了.

我心頭一緊,那個笑,恐怕不是什麼好笑.

"哄"正在這個時候,整個地道里面,忽然跟地震似得,震動了起來,我一下就反應過來了,草他大爺,這地方,不光是顧瘸子,大先生也提前設了機關了!

難道……他早就知道顧瘸子潛入這里動手腳,才也跟著將計就計?

腳底下一顫,我聽到了"沙沙……"的聲音.

棺材蠕……這老不死的,要把棺材蠕給放出來!

你娘,我是不怕這貨,可普通人遇上棺材蠕,就跟遇上化尸水一樣,骨頭渣子都留不下.

就算黑先生們身懷絕技,也不見得能怎麼樣了棺材蠕……我剛才被那些玩意兒咬的就剩下褲衩了,不就是個例子嘛,他們的身手,哪一個趕得上我!

我立刻就說道:"你們趕緊給我走!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那不行!"蔣紹立刻說道:"你現在有麻煩,我們不能……"

"別廢話了,我有麻煩,也絕對不讓你們給我陪葬!"我大聲說道:"你們聽得出來,是是什麼吧?"

不少人臉色都白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棺材蠕.

"知道就特麼趕緊給我走!"

我一聲令下,他們這才猶豫了起來,我跟陸恒川使了個眼色,陸恒川拎得清,立刻轉身先把雷嬌嬌和杜海棠他們拉了起來,無奈胖先生體重太大,他背不起來.

幾個黑先生立刻前去幫忙,就這麼短的時間,地上跟發了黴一樣,已經蔓延出了一層白色,並且這一層白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厚重了.

"走!"我厲聲說道:"快點!"

在大家的幫助下,陸恒川剛把他們給拖出去,可已經有人聲音發顫的來報告:"不好,咱們的來路,都給堵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向了大先生.

大先生一臉無辜的看著我,忽然恍然大悟似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露出個和善的笑容來:"哎呀,我怎麼忘了,一觸動了棺材蠕的機關,所有來路,也都會被堵死了,不過你不要擔心,咱們身上有三腳鳥,這些棺材蠕,還真不能把咱們給怎麼樣."


是不能把我和他給怎麼樣……可剩下的這些人呢!

我沒法子,現在這個情況,誰都沒法把這些東西給打乾淨了,要根除,也只能放火,可這里已經堵死了,那煙氣如果散不出去,大家就只能被活活熏死.

還沒等我想出法子,大先生鬼魅一樣的聲音已經繞到了我背後來:"李千樹,我沒什麼時間了,咱們把事情現在解決了,我就讓這些人都繼續活下去,如果你一意孤行,還是不肯把身體交出來,那你就看著這些人,給你陪葬吧!"

"好得很."我斜著嘴角看著大先生:"你就那麼想繼續當魁首?"

他一聽我這個問題,眼神一空,喃喃的說道:"我問你,分開的三腳鳥……還叫三腳鳥嗎?"

我後背,微微一震--那一老一少的聲音聽到了這話.

"他想回來."年輕的說道.

"是啊,他是想回來."年老的歎了口氣:"可是,不好回來--來不及了."

"也許,叫一腳鳥,或者兩腳鳥?不過,關老子屁事."

我話沒說完,一手就把大先生給翻過去了:"敲詐勒索,老子挨了多少次,比起聽你的話,反過來制服了你逼你就范,我看還容易點!"

大先生一笑:"那咱們就看看,到底誰耗的住誰!"

他話音未落,已經有慘叫聲給響起來了,不用看就知道,棺材蠕已經吃光了他們的鞋底子,開始吃人肉了!

"蕪菁,你上來!""我兄弟"大聲說道:"到我肩膀上來!"

對了,我心頭一抽,蕪菁……也會被棺材蠕吃掉!

"棺材蠕怕高,你們盡量讓自己掛在牆上!"

說是這麼說,可這個根本沒什麼能掛人的地方,牆壁都是光溜溜的,他們又不是壁虎,沒那麼好上去.

"李千樹,你為了自己,真的要犧牲這麼多人給你殉葬!""我兄弟"趁著這個機會就來帶節奏:"你自詡仁義,可這個時候,你的仁義在哪里?你是不會被棺材蠕吃掉,對你忠心耿耿的這些人,就是活該嗎?"

這會兒小白也已經把雷嬌嬌給抗在了肩膀上,正兩腳來回踩踏的試圖把靠近的棺材蠕都踩死,可小白畢竟是個普通人,他的腳已經被啃的流血,但他咬著牙,絕對不讓自己步履不穩--他怕驚嚇了雷嬌嬌.

雷嬌嬌很擔心:"小白,你能不能撐住?"

"你放心,"小白立刻說道:"我能!"

"不能也沒關系."雷嬌嬌忽然說道:"死在一起,黃泉路,咱們兩個一起走."

我心里抽然一痛.

更不用說帶著胖先生的陸恒川他們了,本來騰挪閃避還來不及,這會兒帶著好幾個人,眼瞅著棺材蠕已經開始往他們褲腿上爬了.

"你要是不把身體給我,這些人,今天全都在劫難逃."

"李千樹,你別聽他的!"忽然陸恒川咬著牙說道:"就算你給了他身體,最多也只是暫時救了我們這一小群人,如果他到了你身上,三腳鳥重新合為一體,你就會變成新的災,到時候,受害的,那就數不清了!你一向雞賊,覺得劃得來嗎?"

"沒錯."蕪菁堅持著,並沒有要"我兄弟"背著她,這會兒裙擺上也爬了一層棺材蠕:"千樹,別讓他得逞."

"你怎麼這麼傻!""我兄弟"咬了咬牙,大聲說道:"我哪兒一點比不上他,你要為了他死?"

蕪菁搖搖頭,低聲說道:"我不會死了……我已經死了一次了……"

"我兄弟"眼看著蕪菁遇上危險,像是下了決心,一下就把自己的腳,生生從陷阱里面給拔出來了!

這一個劇痛立刻傳到了我腦子里面來,我眼前一片白,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而"我兄弟"忍著這個劇痛,硬是從地上撐起了,一下把蕪菁抗在了肩膀上,轉頭望著我:"李千樹,你說你喜歡她,可你為她,做過什麼?"


這話像是一記重錘,砸的我耳朵里嗡嗡作響.

"我不管他為我做過什麼!"蕪菁大聲說道:"他是我男人,我什麼都樂意!"

接著,她盯著我:"千樹,你別管我們!你知道什麼是大局為重!"

她果然是陸家的女人,為三腳鳥生,為三腳鳥死.

我特麼當然知道,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全被棺材蠕給咬死,我做不到!

現在,雖然他們用方術驅趕了一些,可棺材蠕的數量太多,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再不采取措施,這些人,馬上就要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的氣勁兒猛地竄上來,對著大先生就撲過去了.

大先生微微一笑,手里的刺奔著我面門就過來了.

我看得出來,這是個虛招,他是想逼著我閃避過去,再攻我下盤,好把我給抵在牆上,我看得出來,他已經暗暗的點上了返魂香,預備一旦制服我,立刻把我魂魄驅趕出來--現在確實是個好機會,我的人有危險,我必然心亂.

心亂則出錯.

可我不是這麼想的--我對著他手里的刺就迎上去了,把刺死死的卡在了自己身上.

大先生沒成想我會自己往刺上撲,一時也有點意外,但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我拼了全身的力氣,奔著他就壓過去了.

照著他平時的本事,一腳就能把我踹開,但是他的傷太嚴重,身體也已經透支的差不多了--畢竟他老了,再也沒能架住我的氣勢,一下就被我給壓在了地上,驚了一片棺材蠕.

大先生被我壓的透不過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我盯著他,揪住了他太極服的衣領,沉下聲音:"我最後問你一次,你他媽說不說?"

"你說呢?"大先生忽然笑了,笑的很滿意:"咱們就看看,誰耗的過誰."

你娘,這會兒就算制服了大先生,他只要多耗幾秒鍾不說機關在哪里,那這些人也會全軍覆沒,

我狠勁兒下來,一魯班尺橫掃過去,就把大先生一條胳膊給砍下去了.

"你他媽的自己找的!"

大先生一臉難以置信,魯班尺的鋒銳誰都知道,他應該只感覺到了一陣涼意,胳膊就再也沒了.

寒光一閃,熱騰騰的血濺了我一臉.

而這血一出,棺材蠕像是被燙了,紛紛就往旁邊躥--跟死人蛟遇上我的血一樣.

我早一把就將大先生的胳膊甩給了陸恒川:"擦身上!"

陸恒川他們如同獲得靈丹妙藥,立刻把血擦在了身上,棺材蠕聞到了這血的味道,都有些嫌惡的退開了.

但是一條胳膊的血怎麼夠用,胖先生一個人就得用不少.

我需要更多的血來爭取時間.

我低頭看著他,一把將魯班尺給揚了起來:"死吧."

自己犯的錯,你自己買單.

可正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兒來了一道破風聲,對著我的後腦勺就來了,我下意識的偏過去,一道匕首擦著我頭皮就釘在了牆上.

這個出手可不善,我不禁心頭一凜--誰能在這個時候對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