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斷冤獄



"我錯了……我錯了……"

她嘴里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說是這麼說,但好像老鼠女人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錯了,特別機械.

腱子肉罵罵咧咧,拳打腳踢,真夠嗆,打完了之後,揚長而去,跟馬尾辮小姑娘聽到的基本一致,但小姑娘沒聽到的是,這個女人身下流了好多血,我雖然不是女人,可從電視里也能知道這點常識--她恐怕是流產了.

臥槽,那個男的對個孕婦下手還這麼狠?

之所以去跟小姑娘借衛生巾,就是因為流產的這個血量,不用衛生巾根本沒法出門.

她開始是爬出去的,因為痛的沒法走,臨走,她摸走了那個錢包.

到了醫院,她苦苦哀求醫生,說希望醫生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給留下來.

可是事兒沒成,醫生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她在醫院的衛生間哭,可沒敢出聲,是一個人咬著自己的拳頭在哭,嗚嗚咽咽的.

哭的差不離了,她偷眼往外面看了看--她那一千來塊錢,不夠支付醫藥費還倒欠了醫院錢,她從廁所的窗戶給逃出去了.

錢原來是這麼花出去的.

果然,回到了家里,她看著凶神惡煞的腱子肉回來了,嚇的渾身發抖,她沒敢說錢丟了,更沒敢說孩子沒了.

聽著腱子肉的意思,這個孩子將來生出去要給一戶不能生育的人家,對方已經許好了三萬塊錢的營養費了.

她特別害怕,卻無計可施,覺得全是自己的錯.

看著馬尾辮小姑娘被自己拉下水,她也後悔,可她依然不敢承認.

拖到了現在.

現如今,她嘴上說自己是冤枉的,心里卻在想:"城隍爺,我想活,我想活下去,我求你,千萬不要讓我丈夫知道,錢是我用的,我怕……我怕……"

"好了,也差不多了."腱子肉舉起了筊:"城隍爺,事情您都明白了,現在就給我們評評理!"

而他心里的想法,一,這錢是小姑娘偷的,他得跟小姑娘要十倍的金額,也就是一萬多塊錢,二,這錢是他老婆偷走的,可他老婆能偷了去干什麼呢?難道是貼補野漢子了?他媽的,要是老婆偷了,打死她!拼著那三萬塊錢的營養費不要了,往死里打她!

他心里一陣厭倦和暴躁,忽然覺得這個女人要是真的害自己丟了這麼大的人--弄死她吧.

腱子肉幻想出了一個畫面,用繩子勒在老鼠女人的脖子上,拉緊.

反正這里也沒人認識他們倆.

我後背一涼,也納了悶了,哪兒來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啊!這就要殺人了?

這會筊已經被他舉起來了,黑痣皂隸正挺期待的盯著我呢!


那意思是在請示我,到底出個什麼結局.

要是我斷老鼠女人偷的,陰面,要是我斷馬尾辮姑娘偷的,陽面,要是我也算不出來認慫,就一陰一陽.

只要我按著真相,斷成了陽面,那老鼠女人是必死無疑了.

其實這個時候,我可以斷成一陰一陽,我的面子倒是沒什麼,多少香火,也不如一條人命重要,就算他老婆那個樣兒,跟著他,被打死也只是早晚,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不過我真的斷成一陰一陽的話,這對夫妻和這個小姑娘,一定會去別的廟里擲筊算卦,只要別的廟里斷出來是他老婆偷的錢,他老婆一樣得是在劫難逃.

一陰一陽,就等于我撒手不管了.

除非,為了老鼠女人,我斷成了陽面,這樣的話,馬尾辮姑娘蒙冤賠錢,而老鼠女人就會逃過一劫--但是馬尾辮姑娘是無辜的,就算在我看來,她的名聲和冤枉,不及人命珍貴,可這對她來說,也是很不公平的!

他媽的,這事兒怎麼這麼麻煩,當個神靈斷案,也他娘的很麻煩,感情這人不用承擔的苦難,到頭來,都是神來承擔.

我沒猶豫,示意黑痣皂隸,陽面,斷馬尾辮小姑娘.

黑痣皂隸因為是跟著我吃香火的助手,所以也能聽到他們的祝禱,臉色頓時一變,顯然非常不解:"城隍爺,這麼做可不對!小的斗膽,您不能冤枉好人!作為一個神仙,冤枉好人,可要被天雷劈的."

是啊,這種忌諱誰都知道,可我也只能明知故犯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立馬低下了頭,可顯然還是不太樂意.

但他不敢違抗我的意思,還是對著摔下來的筊動了手腳.

筊落地,斷定是小姑娘偷的.

廟里立刻安靜了下來,腱子肉一看,來了精神,瞪著小姑娘就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說?賠錢!"

老鼠女人軟綿綿的就倒在了地上,像是松了口氣,腦袋上的汗,涔涔的就往下流.

其他香客也議論紛紛:"真的是她啊?"

"看不出來,人模人樣的,還真偷錢了?"

小姑娘的臉一下就給白了,立刻說道:"城隍爺明鑒,我根本沒偷錢!你,你再擲一次!"

按理說,筊確實是可以投擲三次的,腱子肉冷哼了一聲:"依你."

黑痣皂隸像是來了希望,請示我:"城隍爺,咱們不能一錯再錯!"

"陽面."

黑痣皂隸嘴角一抽,顯然根本無法接受:"城隍爺,您真的不能再這樣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沒法子,只能又讓地上的筊變成了陽面.

"你看怎麼樣!"腱子肉更來精神了:"就是你!"


"不靈!不靈!"小姑娘跳了起來:"這城隍爺根本就不靈!老天開眼,這錢根本就不是我偷的!"

"你自己口口聲聲說上這里來求神,怎麼又嚷著不靈了?打臉不打臉?"腱子肉喝道:"你賠錢不賠?這麼多人證,你剛才說的話,別想賴過去!"

小姑娘眼瞅著要急哭了,顯然也是特別後悔:"我哪兒知道這個城隍廟根本不靈,網上說,這里什麼都算的清楚,沒有一個錯的!誰知道,到了我這……不對!"

小姑娘一下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立馬跟腱子肉搶筊:"給我,這都是你扔的,不算,這一次我親自扔!"

"哼,真是沒有狗急了跳不過去的牆."腱子肉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說道:"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自己扔!"

小姑娘心里禱告著:"城隍爺,你可睜開眼睛行行好,我真的沒有偷錢,求你給我還一個清白!"

說著,一手就把筊給丟出去了.

黑痣皂隸一臉的不忍心,再一次求助似得看向了我:"城隍爺,這個小姑娘很可憐!"

這次我直接擺了擺手,示意黑痣皂隸,還是陽.

黑痣皂隸那個表情,像是一直以來,都錯看了我一樣,帶著點不甘心和失望,讓筊還是陽面.

小姑娘一下坐在了蒲團前面.

"求筊只能三次,你們都知道!"腱子肉洋洋得意,不急不慢的跟我的神像行了個禮:"別說,城隍爺真靈驗!幫我揪住了一個賊!"

正在這個時候,我手上的"印"冷不丁就疼了起來,像是被紮進去了一根針!

是這個小姑娘對我的怨恨,帶著那些山娘娘留下的穢氣,一起在手上發作了.

低頭一看,那股子黑氣,泛的越來越厲害了.

草泥馬,果然,這些苦果都得老子自己扛啊.

"走!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腱子肉奔著小姑娘就過去了,要把她拉起來:"你自己想的轍,自己認,賠錢!賠錢!你個賊!"

老鼠女人渾身瑟縮著,更像是老鼠了.

我過去拉住了腱子肉.

腱子肉看我又來管閑事,臉色一變:"別仗著你是這里管事兒的,就能管天下所有的事兒了,你他媽的以為你是玉皇大帝啊!"

黑痣皂隸和王德光他們也不解的看著我.

"我不是玉皇大帝,"我答道:"就算筊的卦象,顯示你丟的錢跟小姑娘有關,可也未必是她偷的."

"啊?"腱子肉一臉看傻逼的表情:"你什麼意思?會用人話來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