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命換命



所謂的活無常,其實也沒什麼編制,要說他們的等級,其實跟我身邊的黑痣皂隸差不多,是陰間當差的不夠用,跟陽間抽調來的臨時工.

當然了,你抽調,也是要對方自願的.

村里常有一些走陰的,時不時兩眼一插暈過去,那就是底下有任務,讓你過去,你就得趕緊過去.

這種工作,農村老太太很多,也不排除有一部分是裝的,但其中肯定也有真的,要說小茂,咋也不像能去走活無常的人啊?

說起來,他跟我還真特麼的有緣分,你說我封了三腳鳥之後,就被陰間主人任命當了活城隍,他怎麼也往這方面靠攏,當上了活無常了?

"別提了,"干兒子一擺手,說道:"還不是他學藝不精,把事情給辦砸了,這還是求爺爺告奶奶,找了他爺爺老茂的一些老朋友,才勉強謀上的嗎?"

原來小茂這一陣子沒了爺爺的蔭蔽,銀莊現如今也沒有功德出賣了,只能老實巴交的好好做買賣--可是他好日子過慣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哪兒習慣過這種一個買賣一份工錢的日子,平時頤指氣使的多爽!

于是大買賣輪不上,小買賣看不上,日子過得越來越捉急.

可有一陣子,出現了一個比較棘手的買賣--是個有錢人身上的事兒,他以前是做見不得光的買賣的--逼良為娼,販賣婦女兒童,罪過挺大,之前被他害死的女人找他報應,他知道了之後嚇的了不得,東撞西撞找人給他幫忙看事兒.

俗話說相由心生,不少先生一瞅他那個模樣,就知道是他活該,擺手說自己沒那麼大的本事,管不了.

那個人有錢有勢,哪兒甘心就這麼被纏磨死,也是機緣巧合,正好遇上了走投無路的小茂.

那個人把事情跟小茂這麼一說,同時表示,只要小茂願意幫他活命,這家大業大,全願意轉給小茂.

小茂期待的就是這個,雖然也看出來這事兒來者不善,但是為了錢,和重回以前的好日子,咬著牙就答應了--他非得東山再起不可.

從上頭掉到了下頭,看到的白眼冷臉,誰都受不了.

而他用了什麼法子來解決這個恩怨呢?也是他傻逼,不是想法子調解化解,反倒是給這個有錢人換了命--上哪兒找樂意換命的呢?他跟那個有錢人換了血水符,自己把自己的命換給那個有錢人了.

這命一換可倒好,那些纏磨有錢人的,就改來纏磨他了,他一開始打算的不錯,等那些東西來纏磨他,他就全給消滅了,換有錢人個平安.

可實際上呢,那些女人都是屈死的,可有錢人沒說,小茂根本不了解情況,還以為是前世孽債,就拿前世孽債的法子來做,結果倒了黴--自己的命差點沒給搭進去.

這下他嚇的麻了爪,趕緊就找老茂那些舊關系,求爺爺告奶奶的讓他們幫忙.

可你這命已經換了,等于說那個有錢人欠下的債,都得你還,你不搭進去命都不行.

可這小茂偏巧也是趕寸了,大城隍廟這一陣子正好缺當差的,那些老前輩們一咬牙,說這樣吧,把小茂這後半輩子,就捐給大城隍廟了,這樣小茂成了城隍廟里的公差,那就是正經的底下人,哪個孤魂野鬼還敢來纏?

果然,把命牒燒給了打城隍廟,小茂正式就職,成了一個活無常,那些找事兒的死人算是碰上鐵板,沒有再敢來找事兒的了.


可你當上了活無常,這陽間的工作可就沒那麼好干了,因為你就跟間歇性暈厥症似得,一會兒暈了,不知道啥時候才醒,哪個用人單位敢要你?

就算你做先生這種自由職業,那也沒那麼簡單,你這給人看著事兒了,好麼,挺過去了,那死人來鬧,主家是管你還是管死人啊?

所以自古以來,活無常在好些人眼里,就是精神分裂什麼的,底下的任務輕還好,你勾個魂,三五個小時回來了,可要是麻煩事兒,時不時一睡三五天,啥事兒也干不成.

小茂可以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想東山再起,自己那點前途都給搭進去了--而那個有錢人干過殺人越貨的買賣,你想能是什麼善男信女嗎?眼看著自己現如今已經好了,當然兔死狗烹,小茂跟他要報酬,他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最後索性電話拉黑,閉門不見,小茂這才後悔.

後悔也沒有後悔藥吃,他這個身份,可以說典當給了大城隍廟,你自殺都死不了,只能繼續做活無常,還是跟大城隍廟的城隍爺反應了一下,才讓他謀得了這樣一個餓不死凍不著的事兒干.

我聽得一陣唏噓,小茂確實跟我一直很不對付,他是想著跟大先生當接班人,可大先生偏偏看上了我,他是喜歡雷婷婷,可雷婷婷偏偏又願意跟我在一起,我簡直成了他成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他恨我可想而知--而他恨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越跟我對著干越倒黴,現如今,竟然給混成了這樣了.

也別說,他好事兒沒干幾件,掉底子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茂森說的也對,他確實是報應.

不過話說回來,他來當活無常的話,底下的事情肯定知道的不少,蕪菁的事情,他能知道嗎?

算了,我也問不著他,黑痣皂隸估計也快回來了,還是問黑痣皂隸靠譜,既然他跟我八字相克,以後還是少見面,兩得利.

正想到了這里,黑痣皂隸還真風塵仆仆的回來了,我忙就問他查出來了沒有?

黑痣皂隸連連搖頭,哭喪著臉說四下里都查了,說那個陸蕪菁肯定是魂飛魄散了,沒有生死文書上,有跟她有關的記載.

這可就奇怪了,我越想越覺得心里放不下,倒是想起了狐狸眼來.

說起來,自打我當上了城隍,還沒見過我爹和狐狸眼,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而我現在的身份在他們上一層,見一面也不容易--因為我要是再上大城隍廟,不能師出無名,肯定要跟大城隍爺拜見說來由什麼的,私下見面不跟以前似得燒個一黑疊一黃了,也是賊麻煩.

小茂既然是在蕪菁的戶籍所在地當差,要是把小茂給叫來問問,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法子--小茂跟我是有恩怨,可大家現在都是活人給底下當差的,勉強也能算是自己人了,再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他未必真敢再跟我對著干.

我尋思了一下,這小茂怎麼也斗不過我,怕他什麼,于是我就跟茂森說:"你有沒有法子,把小茂給叫過來一趟?"

"怎麼?"干兒子很興奮:"爸爸是想著落井下石,再給他來一記重錘火花?還是爸爸狠,我喜歡."

干兒子還以為我是要以現在的身份給小茂耀武揚威呢,我擺了擺手:"我沒那麼狠,找他過來,是真有事兒,你叫他的時候,說話客氣點,以前的事情過去就算是過去了,他現在日子過成這樣,咱們也不用跟他計較什麼陳年舊事了,不論如何,一定得給他請來."

小茂就算看我不順眼,孜孜不倦的坑我,也一直沒翻起來什麼大波浪.

干兒子看出來我像是真有什麼正事兒,臉色就也給正下來了,連忙就答應了下來:"爸爸您等著,我這就去喊他."

我點了點頭送走了干兒子,這次就看小茂,肯不肯幫我這個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