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塞洞口



那個節凸被水這麼猛的一澆,確實跟活了似得蠕動了起來,眼瞅著顏色減淡,慢慢的就變白了--而且樹皮的模樣逐漸延展出了四肢,腦袋,確實是個人形.

我不由分說就要把這個花魄給逮螞蚱似得捂住.

可這麼一伸手不要緊,手卻一下疼的像是被燙了個窟窿,你娘,這特麼怎麼回事?

臥槽,我還給忘了,這花魄本身就帶著死人穢氣,我現在不是常人,當然沒法把它給直接捧在手里了!

找到了卻沒法逮住,這特麼怎麼操作?

抬起手,看見了這個花魄,有女性的曲線--其實也是,花魄還真是女性居多,常見的吊死鬼,也都是女性.

這個花魄因為吸飽了水,渾身發出了很瑩潤的光澤,在暗處亮出了微微的柔光,確實還挺好看的.

沒法逮住怎麼整,難道還讓這個花魄,自己跟著我?

不過,就剛才這麼一碰,摸到了它的記憶,我就看出來,這個花魄是怎麼死的了.

原來這個花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寡婦.

以前那個年頭,人們結婚早,生孩子也早,這個寡婦十幾歲有了孩子之後,丈夫就去世了.

她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兒子拉扯大了,眼看著兒子也快到了娶媳婦的歲數,可沒錢娶.

兒子剛出生的時候,曾經定過一個娃娃親,現如今兒子沒聘禮可下,生怕耽誤了對方姑娘,就偷偷托人過去跟對方說,退婚了算了,讓姑娘再找個人家.

因為在那個時候,聘禮不光是一筆錢,更重要的,是給女方充門面,聘禮越高,女方面子上也就越有光.

兒子不忍心讓她一輩子被人笑話.

那個姑娘的父母去跟姑娘商量了一下,誰知道,姑娘死活不同意,非要等著那少年來娶她.

少年愁的整宿睡不著,寡婦當然也就覺察到了.

寡婦讓少年別擔心,她有辦法.

少年對自己家的情況清楚的很,隔夜糧都沒有,能想什麼辦法?

誰知道,第二天,寡婦真的把聘禮錢准備好了,讓少年下聘.

少年高興的了不得,就請了媒人來管事兒.結果碰上了媒人,媒人才告訴他,你知道這錢哪兒來的?你媽把自己改嫁給了鄰村的老頭兒,換來自己的聘禮錢,給你娶媳婦.

少年一愣,就要回家找他媽,誰知道,寡婦連人帶錢,就不見了.

原來這個寡婦也是倒黴,當時是個戰亂年間,一個受傷的逃兵躲在了他們家的柴房里面--寡婦心善,看他可憐,耐不住他苦苦央求,就答應救他這一命,讓他躲進去逃追殺.

沒成想,那個逃兵偷偷聽到了這些話,.

第二天少年一出去,逃兵闖進去就把寡婦的錢給搶了:"你不是說心善要救我一命嗎?救人救到底,這點錢你給我,我逃回去,能活."

寡婦一聽如遭晴天霹靂,哪里肯依,就要把錢奪回來.

逃兵一巴掌把寡婦給扇暈了,自己就跑出來了.

寡婦醒轉了之後,看著地上有一些血跡,趕忙就追了過去,心說把命豁出去,也要把這錢拿回來--舊社會婦女注重貞潔名聲,改嫁等于賣身,她不能白賣.

結果一前一後,逃兵也不知道怎麼地,就闖到了鳳凰山上來了,寡婦矢志不渝,也追到了鳳凰山.

兩個人進了這個山洞,逃兵逃出山洞之後,就把山洞給堵住了,寡婦再也出不去.

而之後,逃兵自己身上的傷越發嚴重,也就死在了鳳凰山那個洞口,寡婦自己被困在了山洞里,走投無路,又想起了那錢,覺得沒臉回家,就吊死在了山洞的這個樹上,時間長了,變成了花魄.

花魄跟吊死鬼一樣,總得勾其他人來上吊,可這個地方哪兒有人啊,更別說上吊的了.這個花魄,就在這里孤零零的待了很多年.


原來門口的那個帶著刀傷的尸骨是這麼來的.這個寡婦也真是夠倒黴的.

"十里鋪子城隍!十里鋪子城隍!"我這才反應過來,轉頭一瞅,原來是七里台城隍正在一邊看著我呢,還一個勁兒的給我使眼色.

我回頭一瞅,好麼,九里坡城隍爺正虎視眈眈的往這里看呢.

我趕緊把花魄給護住,心說我沒法拿她,可咋把她帶回去呢?心念一動,就跟那個花魄低聲說道:"你要不要,回家?"

那個花魄在我手底下微微一動,像是沒聽明白,我是個什麼意思.

人死了,講究一個落地歸根,所以像那些湘西趕尸匠,都是送客死異鄉的人回家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麼個地方,魂魄無根,不是很淒涼嗎?

"再說了,"我接著說道:"這個地方也沒有活人會來,你等不到新鮮的來替你,現在你有個機會,跟著我,我送你回去."

花魄這才明白了我是個什麼意思,但顯然還是有點不信--她也看出來了,我剛才那個舉動,分明就是要抓她的.

"你兒子可能一輩子也沒能等你回來."我接著循循善誘:"你得回去,給他個交代."

果然,一說出了"兒子"兩個字,花魄手指頭大的身體微微一動,顯然是被觸動了.

"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吸了一口氣:"你自己停在我肩膀上,我帶你走."

我跟花魄,是不能直接接觸的.

花魄一聽這話,似乎也終于是下定了決心,身子微微一動,就要飛到了我肩膀上來--跟一只蝴蝶差不多.

這樣的話,只要我把她給帶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可我剛想到了這里,忽然就又有了一種心悸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危險靠近了.

這個"危險"帶來的感覺,竟然還十分熟悉,好像我之前,碰見過這個"危險".

這個念頭剛起來,七里台城隍忽然就大叫了一聲:"不好了,你們看洞口!"

我回頭一看,後心頓時就給涼了--又你娘的來了一個烏木蛇!

而這個烏木蛇的體格,更是讓人倒抽冷氣--之前的那些烏木蛇其實規模也不小,一個個跟大樹差不多,也算威武雄壯,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跟這個烏木蛇比起來,簡直都是小蚯蚓.

這個烏木蛇的圍度,能直接把洞穴給填滿了!

而這個烏木蛇旁邊,還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其他的烏木蛇,看著很像是絞肉機里絞出來的一注注肉.

一個烏木蛇正引在了前面,張著個大嘴--好麼,是我剛才用如意堵住的那一條!

原來這條烏木蛇不甘心被我搞成這樣,回頭到了地下河底下,把他們家大佬給叫過來助陣了.

可是,我記得烏木蛇不能離水啊?再仔細一瞅,感情這個大烏木蛇不知道修行到了什麼程度了,竟然把那個地下河的水都給引過來了.

"咱們快走吧!"七里台城隍連忙說道:"這麼多烏木蛇,又不能傷它們,別讓他們把仙靈氣吸走了,那不是貽笑大方嘛!"

我一尋思,立馬說道:"好,你們快走!"

"啊?"六丈原城隍莫名其妙的看著我:"十里鋪子城隍,聽你的這個意思,你不走?"

"我的如意還在那個烏木蛇嘴里呢!"我答道:"我得拿回來."

九里坡城隍一聽,掃了我一眼,輕蔑的說道:"活人畢竟是活人,都做了城隍,還舍命不舍財."

屁,老子只不過是不想讓那個烏木蛇送命罷了.算了,也不指望你能理解.

而且,我莫名就覺得,這個大烏木蛇,跟我似乎很熟悉--就好像以前打過交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