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開堂



官家之女,或是清高,或是勢力.彼此也有往來,人前是姐妹,人後是仇敵.從頭到腳,無不攀比.今日你戴珠釵,明日我必戴金釵.

比到頂級,便是看誰嫁入皇族.

而今日,若是能被這端木卿塵瞧上,那就是太子妃了!他日,更是三宮之主的皇後!

但她們卻不知,成帝看重教育,也及其看重女子涵養.他對太子妃的選擇及其嚴格,甚至不相信自己兒子眼光,必須他來定.他認為,一國之主的背後,必須是一位明後.若取錯女子,必會誤國.

所以今天,就算是端木卿塵自己看上,也沒用.

"今日本殿下主審,然後呢,付左相和姚大人為副審……恩?姚大人呢?"端木卿塵看向姚廣的座位,還是空的.

"這個姚廣!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還要太子您來等他!"付坤不放過任何機會來踩姚廣.姚廣訛了他一千五百兩零花錢,他這仇當然記下!

端木卿塵卻是笑了:"沒事沒事,他們家女孩兒多,女孩兒們,都喜歡打扮打扮~~~"端木卿塵一邊說,一邊亟不可待朝門外張望.

付坤失算了,他以為端木卿塵會生氣,哪知,他居然還給姚廣遲到找理由.付坤老謀深算,今日卻看不懂太子的脾性.他一直以為太子與他蕤兒為友,但今日,似乎太子與姚廣那邊,關系也是曖昧.

門口的人群被捕快攔開,清出了一條道來.只見日光之下,兩個家仆抬著一張轎椅慢慢而來.

椅子上坐著的,正是形如枯槁,病病殃殃的馬冠群.

他被抬進來的時候,無論是端木卿塵,還是付坤,還是周圍的文武百官都驚著了!怎麼七天沒見,馬冠群像是縮水了一半?

馬冠群最後一次上朝便是七天前,之後,就開始請了病假,再未上朝,直到今天,大家才再次看見他.結果卻是這幅模樣,著實驚到了眾人.

他們哪里知道馬冠群經曆了什麼?

自那天他跟蓮悠悠去尋尸,看見自己兒子的尸體嚇暈後,他夜夜驚夢,無法安眠.即便白日,睜開眼也宛如看到自己兒子那張被吃空了的人皮.

過度的驚嚇一度讓他無法開口說話.而他的夫人,早就瘋瘋癲癲,每日只在馬昀房內與那些藍蝶說話,尚不知他們的兒子,已只剩一張人皮.

而這七天過去,只怕是皮也沒了.

驚了七天,嚇了七日,馬冠群變成這幅樣子也不奇怪.今天唯一支撐他起來的力量,便是公審,他終于能見到凶手,他想看看這個凶手到底是何模樣,怎就如此惡毒!到底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殺害他的兒子!

轎椅放落廳中,家仆抽走了抬轎椅的棍子,退到一邊.

馬冠群在轎椅上,瘦地形同老叟,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宛如差一口氣,他就會歸西.

他努力向端木卿塵拱手行禮:"請太子恕罪……臣重病在身,無法行大禮……"


端木卿塵看他說話都快沒氣的模樣,連連擺手:"馬尚書你坐著吧,那個……去把禦醫叫來,隨時候著."端木卿塵怕馬冠群還沒聽完案子就掛了.

"多謝太子殿下……"馬冠群坐在椅子上千恩萬謝.

"威--武--"一聲威嚴的喊聲響起,付明蕤從門外英姿勃發地入內,兩邊的百姓立時鼓掌叫好,可見付明蕤在百姓心中的人氣.

黑紗帽冠遮發髻,青色珠串垂鬢邊.藏青官袍,黑虎暗紋.白玉腰帶,佩劍在腰.穿上正服的付明蕤越發器宇軒昂,神武颯爽.

付明蕤大步走入

殿內,先是看見了坐在一側角落的付明溯,今天這案子,連他大哥也來湊熱鬧了.那天回去,付明溯也是做了好幾日噩夢,付明蕤被嫂子數落了好幾天.

付明蕤掀袍下跪:"臣拜見太子殿下."

"快起來快起來."端木卿塵幾乎起身,"咱們兩還客氣什麼?人呢?時候不早了,咱們開審吧."端木卿塵拿著驚堂木許久,就等著拍下去的那聲爽脆的聲音,讓人莫名爽快.

付明蕤起身,疑惑看姚廣大人空著的位置,轉身也目露一絲急色,怎麼九門的人還沒來?

正想著,門外浮現出了一抹月牙色的熟悉人影.付明蕤在見到她時,焦急的心終于放下.

蓮悠悠今日一身月牙色長衣,一串平步青云脆玉壓襟.淡雅之中多了分莊重,束緊的腰身與衣袖又多一分英氣,長發全數盤起,唯一根白玉簪穿過,兩縷白色發帶垂于發間,又多了分仙風道骨.

如山上的出塵俠女,清雅大方.

蓮悠悠手中提著一個小小餐籃,身後是婉清與凜霆鈞.九門之人,行事低調,尤這種喧鬧人多的場合,他們更是少入.

"悠悠啊,悠悠."姚廣大人追了上來,拉住要進門的蓮悠悠,再次交代,"今天你在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用詞啊,你說什麼神啊,妖啊,老百姓會怕的."姚廣大人對著蓮悠悠連連眨巴眼睛.

蓮悠悠微抬下巴,揚唇輕笑一聲,舔舔唇,看姚廣:"小廣,放心,我會以科學的方法,去剖析婉清的作案手法,不會嚇到老百姓的."蓮悠悠給姚廣擠了擠眼.姚廣的意思她自是明白,就是要用物理,化學,生物等合理的理論,去解釋眼前這非常理之事.要把世界這層薄紗,給遮好了.

她拂袖轉身,昂首于燦燦日光之上,身上月牙色的衣衫,在日光之中,竟是染上了一層淡淡金色,讓她整個人,也如晨星一般,閃耀光華.

"姚廣大人到--"一聲通報,姚廣匆匆提著官袍入內,對著端木卿塵連連說對不起,然後坐在了副審的位置上,對付坤曖昧一笑.

付坤立時擰眉,轉開臉不看這個老冤家.

蓮悠悠一身白衣,徐徐走來,兩側的百姓,卻不知為何,靜了.

或是她那身上隱隱的日光,或是她臉上那氣定神閑的悠然氣度,或是……正如三娘說的,她的身上,有一種男人,與女人,都無法抵擋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