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是非,黑白



蓮悠悠的馬車停在了他們身旁,他們看到是蓮悠悠時,不由又曖昧地笑了.

趙成和王權兩人腦補了諸多情節卻又覺出哪里不對勁.到底是捕快,沒有被八卦迷惑,並很快從中察覺可疑之處.

這就算他們家大人跟隔壁蓮姑娘幽會,怎麼反是人家姑娘架馬車?他們家大人坐在馬車內?而且不去東郊那些環境優美的地方,而是來了這麼大老遠的白家村?

付明蕤從馬車而出,他是真不想在那陰森的馬車里再呆下去.這一路行來,對他的震撼與顛覆,讓他胸口百感交集.

人間事,人間斷,但依然有太多太多正義並未得到伸張,人間依然有太多太多惡人,是他付明蕤和乾朝律法所無法制裁.

他忽然感覺以前的自己真是想得太簡單了.他認為世間任何不公平的事,乾朝律例是一定能夠有個公判,給受欺的百姓一個公道.

如今看來,他所接觸的惡,不過是表面上,更為直面的惡.凶殺,貪汙受賄,奸銀等等等等,這些乾朝律法能治的,只是人明面上的惡.

而人心深處,那些隱藏于黑暗,隱藏于他們表面下的惡,你無所察覺,律法無以制裁之惡,看似不傷人,卻成了傷人至深的極惡.

趙成王權匆匆下馬,看見自家大人臉色有些發白,也是有些擔心.

"大人!"兩人立刻迎上前,趙成打趣,"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像白天活見了鬼."

付明蕤全身立時一僵,神色也是瞬然沉下.

坐在馬車里的端木卿塵笑了出來,付明蕤可不是白天活見鬼嗎.他對今日之所見的看法還真與付明蕤全然不同.

付明蕤是打從一開始就不信這些的.而他,是信的.

雖說一直沒見過,但他還是相信.端木卿塵自小愛看這些怪力亂神的書,只是他父皇不讓他看,但他偷偷看了不少.還讓小柚子想辦法出宮去市井買.

因為,他要寫《乾朝異聞錄》.所以這次經曆,雖然給了他諸多驚嚇,但回味過來卻不是余悸,而是驚喜與興奮.

這種驚嚇與驚喜交織的感覺,讓他此刻興奮不已,真比看一打美人還要過癮.

這邊趙成和王權見自家大人面色陰沉,便不敢再開他玩笑.

付明蕤沉臉看他們:"關于余娉婷的事,你們調查了多少?"

趙成和王權一對眼,王權立刻彙報:"還真不少!"王權有些激動,"大人,這不調查不知道,這一調查,才知道白占奎他們家,有那麼多事."

付明蕤點點頭:"回去再給我詳細彙報.現在,你們去給我再調查一件事."付明蕤從懷中取出了蓮悠悠的帕子.

趙成和王權見付明蕤有事交代也是肅然認真.

付明蕤打開手絹,里面七根沾染著血跡的繡花針在將近黃昏的橘色日光中閃爍著讓人心顫的紅光.

"這是……繡花針?"趙成有些不解.


付明蕤將繡花針和手帕一同交于趙成手中,認真交代:"你們現在回白家鎮,問問白家人得罪了誰,或是有什麼仇家,誰經常出入白家,誰有可能會將這繡花針紮入余娉婷長女丫兒的頭中."

"什麼?!紮繡花針?!這麼惡毒!"王權已是忍不住驚呼,面露憤怒.每一次的案子,只要牽涉到孩子,八扇門里的捕快,無不憤怒,多少失去往日面對凶案時的平靜.

付明蕤拍拍他們兩個:"快去吧,稍後這里會和."隨即,壓低聲音,"這手帕是蓮姑娘,莫弄丟了"

"是!"趙成和王權再次上馬,手拿繡花針折返白家村.

付明蕤抬眸,看向日頭下滿目的農田,風吹稻浪,浪打浪.那即將金黃的顏色讓他好了許多.

還是人間好……

"喂."蓮悠悠坐在馬車上,淡淡看付明蕤的後腦勺.

付明蕤轉過身,她眨眨眼:"還去不去?晚上鬼更凶,我保不了你們的安全."蓮悠悠這句話,頗有威脅的意味.

付明蕤深吸一口稻田的清香,隨即上了馬車.蓮悠悠再次架馬車前行.

"你知道余娉婷家的位置?"付明蕤此時坐在了蓮悠悠身旁,並未靠近.

蓮悠悠遙望遠方:"余娉婷身上怨氣那麼重,一看就知道她在哪兒了."她微微眯眸,如同在劉東家一般,她眼中的世界已是全然不同.

黑白的天地之間,蒼蒼茫茫,白氣四處繚繞,更有如同大蛇一般的,從她面前撲咬而過.

她眼中的世界,與小萵苣看的,竟又是不同.

在她的這個世界里,那些白氣如同弱肉強食的猛獸,粗大的白氣吞噬細小的白氣,變得越發粗壯.而在東南邊的盡頭,一條無比巨大的白氣參天扭動,如同天空破了個窟窿,從上面掛落一條巨大白蟒來,又像是一條白蟒要沖向天空捅個窟窿.

蓮悠悠臉上已無平日的痞氣與笑意,黑眸之中也多了分陰沉.

這鬼凶,百八十年,也淨化不了她身上的戾氣了.

趙成和王權已經回到村子,村民因為他們的再次前來並不陌生.

八扇門的捕快在最初調查白占奎家案子時,就常來白家村.只是這次,他們有點不明白為何又突然要查余娉婷的死因了.

村里人,平日沒啥娛樂.這有公差來調查,都是意外地熱情的.一整天,他們都聚在村頭的茶館里,跟趙成王權兩人已是吧啦了一整天.

趙成王權是公差,自然對他們說的話不會全信.但每一句話,他們都詳細記錄,拿回去之後,再來判斷到底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添油加醋或是以訛傳訛.

這一整天下來,他們其實聽著余娉婷的事情,也是有些驚訝.因為村里人大多說她心狠,自己跳河還帶著兩個娃娃,把她說成毒婦惡人.

但只有一兩個看起來老實和善的婦女,卻是偷偷摸摸說余娉婷可憐,說這些話時,還避著自家的丈夫或是村民,她們與其他村民說的,全然不同.

這口供,便有了兩個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