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姻緣斷



黑焰收回了巨爪,立在旁邊靜靜看.

余娉婷青黑的皮膚開始漸漸恢複常色,十指上的鋼釘緩緩消失,重新變回了手指.那即將碰到的她的惡嬰的臍帶,倏然停滯,又開始回縮,和惡嬰的頭顱瞬間化作了那如蟲的白色孽障,倉皇地鑽入了地面.

余娉婷的兩個孩子,早投胎.孩子剛剛出世,沒有做過善,也沒有做過惡,所以,那依然是乾淨的靈魂,故而在死後,會直接托生別處.

現在這兩個惡嬰,是孽障吸食了余娉婷的恨而成了形.那臍帶,便是它們用來吸食恨的吸管.

當它們力量不夠,無法維持形態時,便會回來吸食余娉婷身上的恨,如同嬰兒喝奶.它們的形態,也會根據余娉婷心底所思所想而變化.

"嗚~~~~嗚~~~~~"余娉婷在地上嗚咽哭泣起來,她越哭越厲害,越哭越悲傷,"我……我……"她哭得已經說不出話,所有的苦痛化作了淚河,從她的指尖不斷地流淌出來.

"嘖……哎……"蓮悠悠歎口氣,搖搖頭,"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成了你最恨的人的樣子."

"嗚~~~嗚~~~~"余娉婷跪在蓮悠悠面前,繼續捂臉哭泣,長發披散,蓋住她蒼白的身體,"喔~~~~喔~~~~"她因為哭泣而說話含糊不清,抽泣連連.

蓮悠悠擰擰眉:"本來你就那樣走了,白占奎他們一家自有因果報應,你也不會造下這多余的孽……但這不能怪你,因為你用你的善,在守護丫兒,所以你的惡無法控制.你到了冥判那兒,他也會酌情輕判,一般……會將你與白家的造孽相互抵消,徹底斬斷你與他們家的姻緣,這也是件好事."白家造下的孽,因為余娉婷的直接報仇,而被相互抵消,自此陌路,來日轉世,也不會再有辦法瓜葛.

但輕判的前提時,余娉婷撕裂了自己的靈魂,用自己的善,去守護丫兒.這是母親最後的偉大與犧牲.

"嗚~~~~嗚~~~~"余娉婷哭得說不出話,一邊哭,一邊給蓮悠悠下拜.她像是這些年忍在心里的淚水,在此刻全數倒了出來,哭泣不止.

蓮悠悠擰擰眉:"我知道了~~~不用謝了.你的事,讓人心痛,讓人同情,可是最初,癡情于白占奎的人,又是誰?"有時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余娉婷不是可恨,而是,可氣.

"啊--啊--"立時,余娉婷的哭泣化作了嚎啕.她的恨,不僅僅是對白占奎,白有才,陳金花的,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她是在恨自己,當初沒有聽父親的話,執意嫁給了白占奎,開啟了這之後的這段孽緣.

蓮悠悠仰起臉,深吸一口氣,低下臉又是長長一歎.靜靜看余娉婷哭泣:"你做那麼多事,也是想讓世人知道真相,想讓世間的女孩不要再步你的後塵,重蹈你的覆轍……"

"嗚~~~~嗚~~~~~"余娉婷哭泣著點頭.

"你放心吧,八扇門付明蕤已經接受到你的暗示,他正在重啟白占奎的案子,調查你為何自殺,也也已經知道丫兒的病痛是因為被人紮了繡花針……"

"啊--啊--"蓮悠悠說到丫兒被紮繡花針時,又大聲痛哭起來.


余娉婷是愛自己孩子的.她帶孩子自殺的,是因為得了病,一種,即便數千年後,也無法徹底根治的,始終不能被正常人去理解,或許連得病的人都不自知的心病:抑郁症.

這病,在乾朝叫憂郁成疾,中醫叫心病.中醫認為心病需要心藥醫,這個心藥,放在幾千年後,其實就是家人的關心與愛.

余娉婷自然是後悔的,但那種病一旦得了,可以說是像是惡魔鑽入了你的大腦,控制了心智,讓人最終失去了管理情緒和自己行為的理智.

在乾朝時代的西方,更加愚昧,會被認為是被惡魔附身.被燒死,打死,淹死的,不計其數.

這病,即便是蓮悠悠,也治不了.

"所以,你所經曆的一切事情,付明蕤會幫你大白天下,希望天下癡男癡女能感受到你的懺悔,不再有這樣的悲劇發生."蓮悠悠俯下臉,到底是誰將余娉婷一步,一步推入那抑郁的深淵之中,就等付明蕤,來還原白家的真相.

"你走吧.這里陰差會來收拾."蓮悠悠淡淡地說,微微擰眉.余娉婷的事,讓人胸悶.想憐,卻又氣.想氣,卻又知這其中有太多無奈.

"嗚~~嗚~~~~"余娉婷哭著站起身,一邊哭一邊走出了這個充滿哀傷的院子.

蓮悠悠看看周圍開始散去的孽障,拍拍手,轉身:"真是作孽,嘖.我應該跟付明蕤再多要點錢."

"你缺錢嗎?"黑焰又化作黑貓,似是因為蓮悠悠說他屁股翹,他走起路來,越發扭動自己的屁股,尾巴高挑,貓步風騷,"你不吃飯也不會餓死."

蓮悠悠瞥落冷眸冷冷斜睨他:"我們都來人間了,不吃美食?干嘛.發呆啊."

黑焰眨眨藍眸,低下貓臉:"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就算想泡男人吧……這人間的男子,哪有神界的男神俊美,確實除了吃,也沒什麼其它可做了.那下次能不能去兩千年後?那里的游戲很好玩."黑焰仰起臉,帶一分渴求地看蓮悠悠.

"嗤."蓮悠悠嗤笑撇開臉,"你現在不就在游戲中?人世間的事,曆史是主線,余娉婷這種不就是支線?你還去打游戲?"蓮悠悠轉回臉好笑地看黑焰,"現在這游戲不好玩嗎?"

黑焰挑挑貓眉,好像蓮悠悠說的,又很有道理的樣子.反正神域和這里的時空不同,玩不夠可以一直玩下去,待上幾千年,看遍各個朝代,也是一個不錯的游戲.

然後再回去,依然只是過了幾天而已.

付明蕤和端木卿塵坐在門口一直乖乖等著,忽然感覺陰云散了,落日只剩一些余暉,遠遠盡頭,只剩下半輪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