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氣溫降了下來.
溟河的夜晚很冷,無處不在的陰風,凍入骨髓,身在其中,仿佛每一個毛孔都透著寒氣.
長年在溟河上討生活的人都知道,入夜之前,最好找一個避風的地方,不然,沒有任何防護措施,能把人凍廢.
陸明舒小心翼翼地浮出水面,服下一顆丹藥.
藥力散開,凍得麻木的四肢迅速回暖,整個人好像活了過來.
昨夜逃出靈心島,眉娘緊追在後,她為了躲避,潛到了水里.整整一天,她都沒上來透過氣,甚至,沒敢動用真元溫暖四肢,就怕些微的波動,都會被眉娘發現.
待狀態回複,她再次小心地下潛,靜靜潛伏在暗流里.
不多時,一個人影在寬闊的水面上掠過.
經過時,沒發現任何異常,就這樣過去了.不一會兒,人影又回頭,在河面上駐足.
"哪里去了呢?"眉娘自言自語.
她分明感覺到陸明舒就在附近,可就是找不到.
這非但沒讓她覺得沮喪,反而更興奮.
在靈心島看到陸明舒,眉娘很驚喜.之前幽靈船帶回來的獵物,都是喬家這樣平凡無奇的小人物,只能打打牙祭.真正的好貨,比如楚惜君這些人,還得她親自出馬.
沒想到,這次會帶來陸明舒,年輕,實力強,精元充沛,堪稱完美!她的血肉,一定很滋補.
結果,這個獵物把她布了好幾年的陷阱給掀了個底朝天,連白蘊玉這個特意培養的傀儡,都毀在她手上.
眉娘不是不怒.經此一事,靈心島沒法回去了,說不定還會引來外界的注意,她再想引誘獵物前來,就要用別的法子.
可是,這又讓她很興奮.實力強,懂得多,居然還知道他界的存在,陸明舒比她之前見過的任何人都好.如果能將她收服,可比白蘊玉強多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眉娘按捺下來,仔仔細細地來回搜索.
一定可以找到的.就算她跌了境界,本身實力還是比陸明舒強一些,武修的手法又簡陋……
找到了!
輕微的波動,估計本界的武修,都不會在意,但眉娘注意到了.
她不動聲色,好像漫無目的一般,在河面上搜索著.
突然,血色絲線出手,猛然向水面射出.
根根血線,直入水中,水里迅速泛起紅波.
眉娘扭曲了臉色:"看你往哪走!"用力一扯,"嘩"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扯了上來.
卻是一尾大魚!
眉娘一臉晦氣,又有些疑惑.是她搞錯了嗎?剛才明明這里有波動……
一道劍氣,藏在濃重的夜色里,從水中無聲無息地發出.
"嗤--"眉娘急切地轉身,後背仍然被利刃劃破了.
血色絲線陡然轉了方向,好像無數的小手,向陸明舒抓去.
劍光如電,舞出一片寒芒,雙方一觸而退.
"你以為你能藏多久?"眉娘陰森森地道,"溟河一旦起霧,你能逃過層出不窮的水中凶獸?而且,你是第一次來溟河吧?跑了這麼久,你還知道自己在哪里嗎?在溟河迷路的結果,不用我告訴你."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陸明舒渾身濕透,握劍的手仍然很穩定.
眉娘笑了:"與其在溟河迷路,等著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後被人發現,不如與我合作?陸姑娘,我實在不舍得殺你.你既然知道他界的存在,就該知道,本界的修煉等級實在很一般.你是新秀榜榜首,本界同階第一人,很厲害是不是?我卻要告訴你,像你這樣的水平,在我出身的那一界多得是.如果你跟我合作,我會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等我的傷好了,還會帶你回我那一界.怎麼樣?這可比你在本界留下去強多了!"
"不怎麼樣."陸明舒嗤笑,"這種話,你騙騙別人就算了."
"我哪里騙你了?說的都是實話."
"哼!"陸明舒冷哼,"實話?你說的確實都是實話,可你沒說的呢?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放心與別人平等合作?我要是認了,你是不是會把我弄成白蘊玉那樣?我好端端一個正統武修,何苦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何況,"她斜睨過去,"那麼容易回去的話,你為何滯留于此?"
眉娘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寒聲道:"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抱歉,我什麼酒也不吃!"
話音落,又是一道劍光斬出.
"找死!"眉娘喝了一聲,血色絲線驟然出擊.
然而,劍光一擊而沒,陸明舒再一次消失了.
"哪里跑!"眉娘疾追而去.
一個跑一個追,兩人又追了一整天.
夜幕再次降臨,眉娘在河面上徘徊.
她已經有點焦躁了.來到此界,她就沒遇到過這麼難纏的對手.陸明舒根本不跟她正面打,每次交過手就跑.放棄吧,都付出那麼多了,太可惜.不放吧,又被拖住了.
眉娘左右兩難.她覺得很饑渴,那幾人提供的血肉,在這兩天的追逃中,快消耗怠盡了.她現在迫切地想要補充血肉.可是,靈心島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已經不能回了,溟河上又沒有多少人……現在離她最近的食物,就是陸明舒.
抓!一定要把她抓到.
眉娘沒有發現,經過兩天的追索,她的臉色呈現出一種死人的灰敗.紅潤的面色不再,俏麗的五官開始扭曲,靠吃食補充的精元正在慢慢散去.若是現在見到她,楚惜君等人定會大吃一驚,她哪里像個活人?
就在這時,水面下,有人緩緩地逼近.
像最耐心的獵人,為了一舉擊殺獵物,不惜潛藏在水底,消耗她的精力,直到目標疲憊,無力阻擋.
劍光縱起,寒芒如電!
"嗤--"
眉娘急急轉身,可還是太遲了.
劍光掃過,在她剛剛放出血色絲線時,斬在上面.
"啊!"她一聲慘叫,劇痛之下,暴怒出手.
陸明舒被她一掃擊退,卻更快地迎了上去.
從靈心島逃出,在水中潛行,帶著眉娘繞圈,她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
商與道說,眉娘的弱點就在皮囊上,就是如此.
沒有血肉補充,她精元無法自複,一點點散逸出來,骨肉和魂魄正在分離.
要殺她,這就是最好的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