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大西洋的彼岸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歸心似箭


大風。

大風就像半空中咆哮的幽靈,發出淒厲的嘯聲。

海水也開始洶湧咆哮起來,像不安的靈魂在掙紮。

這是暴風雨快要來臨的前夕。

抬頭,陸飛就看到遠方的天際黑壓壓的湧動著一大片烏云,似乎正向自己卷來,似要把自己壓倒。

陸飛和格林就這麼直直的站在阿伯丁的海灘邊,注視著這無情的天地變化,風起云湧。

風仍急,云如潮,海已冷,但是血未冷,心未死,想飛之夢永在心中。

師徒二人就這麼靜靜的對海而立,一言不發。

每一次艱難的選擇,兩人總是這麼沉默,仿佛用沉默來面對人生的重大抉擇。

沉默許久,還是陸飛率先開口:“格林先生。”

格林輕輕的歎息道,轉過頭看著陸飛。

他沒有說什麼挽留的話,他深知陸飛的性格,一旦決定,就絕不回頭。

“格林先生,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

格林點點頭:“你問吧。”

“你這一生之中,是什麼事情讓你感到最痛苦?”

格林凝視著他:“陸,這個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

陸飛遲疑道:“問我自己?”

“是的,陸,你應該回過頭,看看你自己腳下所走過的路,問問自己的心,這一路上的獲取是不是你想要的,而那些失去是不是令自己感到惋惜?”格林意味深長的說道。

陸飛靜靜的說道:“格林先生,還記得來美國的飛機上你告訴過我的話嗎?”

格林道:“恩?”

陸飛道:“你若沒有舍棄,就永遠無法獲取。”

格林欣慰的笑了,笑容顯得很苦澀。


他用力的拍著陸飛的肩膀,歎道:“陸,你真是個令我心痛的好孩子,你沒有哪一次讓我失望過,我這一生最大的財富,就是找到了你這塊金子。”

陸飛遲疑道:“但是格林先生,這一次我……”

格林擺了擺手,打斷了他:“陸,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想你在作這個決定之前,你一定有非常充足的准備,我也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無論你作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幫助你。”

一股愧疚感頓時從陸飛心底油然而生。

格林望著大海喃喃的說道:“我跟隨Angel先生很多年,看著他一直為了電子競技運動而努力,打造了一批又一批的明星和隊伍,有時候我也在問我自己,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投身于CS,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

陸飛靜靜的看著他。

格林抬頭道:“是精神,是為了一種精神,一種王道精神,那個時候,美利堅的人實在是太缺乏這種精神了,當我們為了X3的世紀之戰而歎息,為了北美的衰落而難過,于是我到中國去找尋,我找到了你,我把你帶到美國來,你一次又一次的讓我為你感到驕傲,陸,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帶你來到美國嗎?”

這是陸飛一直都想知道的問題:“為什麼?”

格林道:“因為你擁有這種精神,你天賦出眾,又能吃苦耐勞,你可以為了你心中的夢想犧牲其他所有一切,我想起你們中國的一個詞語,它的名字,叫做英雄。”

陸飛歎道:“我並不是英雄。”

格林道:“英雄,就是那些為了理想而不顧一切的人,他們敢犧牲,肯犧牲,他們忍辱負重,堅持不懈,最後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改變了曆史,陸,你不用否認,你就是這樣的人,你肯為了你心中的夢想舍棄巨大的財富,舍棄難能可貴的愛情,你一次又一次的感動著我,因為換我是你,也許我做不到。”

格林歎了口氣:“是的,你這次決定回國,我很難過,我非常的舍不得你,因為我沒有孩子,所以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我自己的孩子看待,我看著你來到美國,看著你努力,看著你成長,看著你打敗一個又一個強大的對手,看著你成長為新一代頂級巨星,我很欣慰,但是你現在突然告訴我你要走了……”

話並未說完,格林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轉過身去背對著陸飛。

他在這一瞬間,仿佛更加蒼老,背影更加滄桑。

沒有做過老師的人,永遠體會不到那種和學生即將別離的心情。

陸飛的眼睛也紅了,似有熱淚即將灑出。

許久,格林又轉過身,笑道:“不過,當我知道你要離開的消息,我反而又覺得很高興。”

“為什麼?”陸飛不解。

“因為,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陸。”格林緩緩道,“如果你一直留在美國,或許將來我們會慢慢的疏遠,但是你想回去改變你祖國的現狀,這才讓我確信,你是一個讓我心痛的好孩子。”

陸飛沒有再說什麼了,格林先生對自己的了解,已遠勝世界上其他任何人。

格林道:“但是我又很擔心,你回去之後,你祖國的那個大環境對你來說就是逆境,不像美利堅這樣一切都是順境,這意味著你今後要面對更多的困難,以及更多的對手,你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

陸飛道:“沒關系,我不怕。”


格林笑了:“我知道你的倔強,我深深的相信將來有一天,你會以強者的身份重新回到世界大舞台上來的,而且我希望的一件事,就是有一天,我們師徒兩人重逢,不是以國度敵人的身份來會面。”

陸飛沉默不語。

格林遞過來一張名片:“這是我在中國的一個朋友的聯系方式,你拿著吧,你到了北京之後,他會給你安排一條職業路線的,你無須為你的後路擔心,記著,無論將來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你一定要回來找我。”

陸飛顫抖著的雙手接過了名片,把它小心翼翼的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烏云仿佛也已散去,大西洋的彼岸,有一面鮮紅的大旗似乎正在向歸去的浪子招手。

***

CPL的激戰依舊上演著歐美大戰的好戲。

MDK強勢出擊,已經成功殺到了勝者組前四強的位置上了,與其並駕齊驅的兩架戰車,SK和3D似乎也一樣凶猛,這屆冠軍的歸屬,應該是這三大巨人的其中一個,應該沒有什麼懸念和黑馬再能殺出來了。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布拉特已經不太在意陸飛這件事了。

事實證明目前取得的成績,已經不需要陸飛了,有了Vesslan的領軍,MDK如虎添翼。

布拉特的打算是把Vesslan培養成第二個陸飛,慢慢的挖掘新人,另一方面,他決定在大賽結束後從3D和eoL身上挖大牌過來,然後再考慮賣出幾個明星,MDK俱樂部絕對可以成為“世界一隊”。

正是基于這種考慮,當霍希賢把陸飛的消息告訴布拉特時,布拉特耷拉著眼睛:“行呀,他去哪里都無所謂,一切按照合同規定來。”

霍希賢一下子就對布拉特生出一種本能的厭惡感來,好歹陸飛為MDK立下了不朽功勳,現在要走了,布拉特就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再好的BOSS,在他眼中金錢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霍希賢再度承認自己的幼稚,就連霍景德也在忙于奔走年底Nordstrom的籌備事宜,人都不在西雅圖。

不過霍希賢並不責怪自己的父親,她就算和父親同一戰線,也無法留住陸飛,只是離別在即,心情總是不好受,總渴望能獲得幾句安慰。

從02年CAL冠軍開始計算,陸飛的薪水福利加上大賽獎金、俱樂部獎金、廣告收入大約為20萬美金,這剛好賠付合同違約責任的金額了。

霍希賢還悄悄的讓國內朋友辦理了一張中國銀行的金卡,私下為陸飛轉去了2萬美金,這已是她力所能及的事。

由于格林要求在CPL結束前送行陸飛,舊金山已經沒有直接抵達中國北京的航班了,商議之下,陸飛將乘坐“加勒比號”豪華游輪從奧克蘭港出發,到大連上岸,最後再前往中國首都北京。

格林的要求霍希賢也不明白其中有什麼意思,不過她還是照辦了,因為仔細想想也好,讓陸飛在海上漂流10來天,沿途觀賞美景忘掉這些不愉快,放松放松心情也是好事一件。

實際上在陸飛出發的前一天,霍希賢就明白了格林的苦心了,因為這個時候,MDK在CPL勝者組上再度挫敗了3D,以驚險的比分險勝,成功殺到了勝者組前兩名的位置上,而Element率領eoL又把SK給干掉了,MDK與eoL爭奪最後的決戰資格,而敗者組SK和3D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龍爭虎斗。

不管誰勝出,最終決戰一定殘酷得不得了。

沒有陸飛的MDK,霍希賢和格林都不看好MDK能衛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