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聖戰 第三十八節 大使的威脅


傑里科斯基和格林卡婭離開克里姆林宮後,蘇聯元帥科西金也接踵而來。

“羅曼諾夫同志,對中國的軍事偵察有了新的進展。”科西金急急地報告,“綜合各種情報,參謀部判斷,中國人在蒙古邊境集結了華北軍區全部四個集團軍,組成草原集團軍群,在新疆西部邊境集中了西北軍區全部兩個集團軍,並與從中南軍區和華東軍區調集過來的三個集團軍組成天山集團軍群。目前西南軍區和華南軍區也正在調撥部隊北上。”

“滿洲里方向呢?”

“東北軍區還沒有任何大規模行動的跡象。”

羅曼諾夫聽後若有所思,真是令人想不到啊,蘇聯紅軍在遠征美利堅,為消滅帝國主義而前赴後繼,社會主義中國竟然在背後搞大動作。

通常國際間的政治軍事斗爭遵循的一般原則是“遠交近攻”,但羅曼諾夫卻天才地反其道而行之,“近交遠攻”,通過一系列的外交手段穩住了近臨的歐洲,而對遠隔大洋的美國則大舉進攻。這招竟然收到了奇效,戰果是有目共睹的,美國的滅亡可以說是指日可待了。但沒想到中國人現在卻突然闖入游戲來,他們玩的是傳統的“遠交近攻”,一方面與美國化解前嫌,另一方面集結重兵威脅北方的近臨。

其實,在羅曼諾夫的思想里,與中國的矛盾與沖突是不可避免的。在他對世界的野心計劃里,中國是不可避免的對手,對中國的戰事是將來必然發生的。一旦美國被擊敗,老舊的歐洲自然樹倒猢猻散,成不了什麼氣候。剩下的就只有中國這個昔日的社會主義陣營的新小弟,今天絕不可忽視的亞洲大國。

中蘇關系在第一次紅色戰爭後完全惡化,資產階級臨時政府理所當然地站到了社會主義中國的對立面,不僅單方面撕毀了《蘇中友好互助條約》,還積極參與歐美帝國主義對中國的經濟封鎖、政治孤立、軍事威脅。羅曼諾夫上台後才全面糾正對華關系,恢複了與中國的外交關系,擴大與中國的經貿聯系。蘇中關系也因此走上了正常軌道。然而隨之蘇聯進攻美國的開始,宣稱中立的中國對蘇聯的大國沙文主義和對外侵略擴張甚為不滿。基于現實國家利益的考量,美國倒在蘇聯腳下對中國顯然是百害而無一益的。很明顯,中國在蘇聯即將完成對美國最後主力的圍殲這一關鍵時刻大搞軍事動作,無疑是為了拉行將傾頹的美國一把。


“米哈伊爾,馬上召集各軍區首長,爭取中午召開緊急軍事會議。”羅曼諾夫想到蘇美中三國微妙的利益平衡時就果斷地說,“那些距離遠的司令全部搭乘超音速戰斗機。”

“好的,我這就去准備。”科西金接著又問,“我已經擬定了一份中國入侵時的緊急應對計劃,您可否過目?”

羅曼諾夫高興地看了年輕的蘇聯元帥一眼,欣然道:“很好,米沙。”然後伸手接過科西金遞過來的計劃。“你馬上去准備會議。還有,通知蘇中邊境所有部隊進入最高戒備狀態。”

“是,羅曼諾夫同志。”科西金說完敬禮後快步而去。

傑里科斯基如期約見了中國駐蘇聯大使曲長安,此時中美兩國外長早已經結束閉門會議,對外公布了備忘錄內容。

蘇聯外長先是講了一通蘇中友誼萬年青,社會主義一家親的客套話,然後便對曲大使說:“瓦西里(曲長安的俄文名)同志,我們對于美國國務卿鮑爾斯?坎貝爾訪問貴國一事表示嚴重關切。美國是世界上頭號的資本主義國家,是我們社會主義陣營的共同敵人。當前我蘇聯紅軍正遠征在美利堅,為打倒美帝國主義,解放那里乃至全世界的無產階級進行浴血奮戰。值此關鍵時候,貴國卻一反一貫的反帝反美立場高調禮遇坎貝爾這條資產階級的走狗,並與之達成諒解備忘錄,我們深表不解與遺憾。希望聽取貴國的表態。”

曲長安似乎早就料到蘇聯人反應,平靜地回應道:“中國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如何接待他國使節完全中國政府自己的內政。我們希望蘇聯政府恪守雙方達成的聯合聲明,遵守兩國政府達成的和平共處五項基本原則,互不干涉內政。”

傑里科斯基自然料到曲長安會搬出聯合聲明和和平共處五項基本原則,那是中國外交官應對外國政府指責的首選法寶。于是他就接著說:“我國尊重中國的主權,無意干涉中國政府自己的內政外交,但貴國為何在蘇中和蒙中邊境集結大量軍隊?大使同志,您又將如何解釋值此蘇聯紅軍對美帝軍隊發動戰略大決戰的時刻,貴國卻于蘇聯背後集結重兵?這豈不有為貴國政府一向所宣揚的和平中立政策?”

“外長先生。”令傑里科斯基大感意外和憤怒的是曲長安竟然用“先生”而不是“同志”來稱呼他這個同為社會主義國家的外長。“中國人民解放軍正在進行一次代號為‘東風-東風’的大規模戰備演習,並不是外界所傳言針對某些國家的戰爭准備。這在我國國內早有公開透明的報道。”曲長安語調始終保持著平靜,“當然了,戰備演習也就是戰爭准備演習。”中國大使著重強調了“戰爭准備”一詞。


“既是演習,又為何偏偏于蘇中、蒙中邊境舉行?又為何還在不斷向邊境大量增兵?又為何選擇蘇美決戰、美帝匪首訪華之時舉行?”傑里科斯基語氣強硬地連續詰問,“難不成貴國願與那美帝國主義沆瀣一氣,來個現代版本的‘圍魏救趙’?作帝國主義的救世主——社會主義的掘墓人?”這兩句話簡直如兩串可怕的火焰,徹底引暴了蘇中兩國的矛盾。後來的蘇聯學者認為這一連串措詞強硬的反問彰顯了傑里科斯基作為一名超級大國的外交官的霸氣,中國學者則認為他是把國際關系與外交斗爭當作自己的文學創作,只圖一時嘴快與自我陶醉。

曲長安卻如石佛一般平靜地聽完了怒氣沖沖的蘇聯外長憤怒的詰問,然後便開始慷慨陳詞:

“外長先生!”又是那個激起傑里科斯基情緒的敏感字眼。“首先,中國軍隊有權力在自己的國土上于任何地點、任何時間,以任何方式舉行任何規模的演習,這是中國自己的內政。容不得任何國家干涉。”

接著他話鋒一轉,也開始了暴發,措詞強硬地向傑里科斯基宣告:“同時,我們對于蘇聯政府及其軍隊的對外擴張表示不滿與譴責。我們認為蘇聯同志已經從根本上違背並修正了馬克思列甯主義,繼承了舊沙俄時代的貪婪與邪惡,走上了侵略擴張的不義道路,對世界和平乃至對世界共產主義事業都帶來了嚴重威脅。我們雖然奉行和平中立政策,但中國是個大國,是個對世界和平負有重要責任的大國。因此,我們絕不能對世界和平受到嚴重威脅與破壞而視而不見和置之不理。我們同情蘇聯在過去的遭遇,但我們更不希望看到災難重演。我們還清楚地記著那苦難時代里,從尼布楚到愛暉,從海參崴到烏蘭巴托。”

傑里科斯基完全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來這里公然指鼻子翻舊賬。“大使先生!”蘇聯外長報以“先生”稱呼,“您要對您的這一翻言論負責,貴國政府也要為您的這一翻言論付出代價!我們無法容忍您一個外交官在這樣一個正式場合里像一個無知青年一樣來指責我國的政策與曆史!”他幾乎憤怒到了極點,盡管從對方的話里已經聞到了中國人發動戰爭的可怕氣息,但強烈的自尊與自大令他難以容忍這種近似羞辱的指責。

“代價?”曲長安倒是冷笑了一下,“外長先生,您認為從阿拉山口到圖們江,這上萬公里的邊境線上,以區區五十萬分散的兵力就可保偉大的蘇聯高枕無憂?您認為西歐帝國主義者會無視你們把歐洲邊境的兩百萬軍隊調回西伯利亞?您認為五百萬美國遠征軍都能插上翅膀,明天就可飛回蘇聯?”

“大使先生,您這是訛詐!這是宣戰!您將是兩國無法饒恕的戰爭罪犯!”傑里科斯基氣急敗壞,形勢已經很明朗,他已經無法與不必再與這位言論恐怖的大使談下去了。

傑里科主動離開蘇聯外交部的會客大廳,他得趕著去克里姆林宮向主子彙報。末了,他突然冷靜下來,轉身留給了曲長安一句語重心長的話:“我們奉勸中國同志,我們都在為了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在馬克思列甯主義的光輝指引下而努力奮斗,不要中了美帝國主義離間的奸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