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結束後,我和顏司影一同去妖宮.
我們在妖界待了近半個月的時間才回去.
離開的前夕,我一個人站在憑欄高處,望著妖界繁榮的夜景.
自從魔界仙帝隕落之後,仙界便是欣欣向榮之態,各族之間和平相處,相安無事,不再有紛爭.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我突然好想爹娘,不知道他們現在在永生界怎麼樣了.
夜深人靜時分,我又想起了那個如高山之雪的男人,我每天都會想到他,即使顏司影和哥哥經常帶我出去玩,每天都過得無比充實,可我還是忘不掉那個人.
我真的盡了最大的努力,想把他忘掉,但就是無法忘卻.
他仿佛已經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上.
誰說想要忘記一個人,就要投入新的感情,為什麼我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依然做不到?
我對不起顏司影,他對我呵護備至,溫柔深情,我試著接納他,但中間始終隔了一層什麼.
我覺得我累了,也倦了,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活力,變得都不像自己.
"小柔兒眉頭緊蹙的樣子,都不可愛了,喝酒嗎?"
忽然,頭頂上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我一抬頭,就看到了巫瞑,他坐在屋頂之上,不知道來了多久,一身雪白的長袍灑開,姿態慵懶到了極點,幽藍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同最珍稀的寶石.
他肯定比我先來,可我有心事,沒有發現他.
沒想到我的頹敗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我索性破罐子破摔,飛了上去,坐在他的旁邊,拿起酒壺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嘶!好烈的酒!狐狸叔叔,你平時都喝這麼烈的酒嗎?"
我發誓,這絕對是我生平喝過最烈最難喝的酒,喝完一口,喉嚨都要冒煙了,辣得我眼淚都快湧了出來.
"不好喝麼?"
他輕笑了一下,慢悠悠的喝了幾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慢慢喝,好酒,需品."
聽他的話,我狐疑的拿出了一個小玉杯,是我平時喝瓊露的杯子,還是大師伯秦廣王送給我的,我倒上了一點,輕輕抿了一小口.
入口還是那樣的辣,但我品到了一點醇香的味道.
又喝了幾口,入喉倒是沒那麼烈了,我終于明白他說細品的意思,這酒,越喝到後面越香,越清冽.
"好喝麼,小柔兒?"
他問我.
我點頭,腦袋變得暈乎乎的,酒勁也慢慢上來了,但我還沒有感覺到很醉,又繼續喝了幾杯.
酒能給人帶來快樂,忘卻一切的煩心事,一壺見底,我終于喝得迷迷瞪瞪的,視線里,狐狸叔叔變成了兩個,三個,好多個.
我看到他的手伸了過來,我以為他要搶我的酒,連忙一把抱住了酒壺.
"不許跟我搶!"
"你喝醉了,小柔兒."
他卻是揉了揉我的頭發,還趁機捏了捏我的臉頰.
我臉頰通紅,像是傍晚的火燒云,他的手倒是涼快得緊.
"我沒有喝醉,狐狸叔叔,再陪我喝一會兒好不好?"
我拽住了他的袖子,不想讓他捏我的臉,小時候師伯老道他們總喜歡捏我臉,說我真可愛,我現在已經過了可愛的年齡,早就不讓人捏臉了.
巫瞑搖頭笑了笑,把酒給我分了一半,我抱著多了酒的酒壺,開心得像個孩子,一臉滿足.
我真的沒醉,我雖然暈暈乎乎,但腦子里還是很清醒的,我喜歡酒給我帶來的短暫快樂,我好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場,發泄心中的負面情緒.
"我陪你喝."
他拿著酒壺和我碰杯.
他這麼豪爽,我也把杯子收了起來,重新用酒壺與他碰杯,對著壺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巫瞑拿出了一盤蜜餞,放在了我的膝蓋上.
我眼睛一亮,一邊喝酒,一邊吃著甜絲絲的蜜餞.
這蜜餞很好吃,不知道是用什麼水果做的,吃完嘴里都是香香甜甜的.
"原來蜜餞這麼下酒啊."
"喜歡吃麼?我親手做的."
聽到他的話,我滿臉詫異,"狐狸叔叔你竟然還會做這些?"
"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你現在喝的酒,也是我當年在下界的時候釀的."
他不知道怎麼的就打開了話匣子,跟我說起了很多他以前在下界發生的事情.
他說他生來就被認為是不祥,只因他生了一雙藍色的眼眸,而他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後就自殺了.身邊的親人都憎惡他,疏遠他,他三四歲就已經學會了如何去討好別人,只是為了一口吃食.
他五六歲的時候就殺了人,那是一個經常偷偷拿他這個皇子發泄拳打腳踢的侍衛,侍衛愛賭,卻總是輸,一輸錢就會打人,被打的人便是他這個無人疼無人愛的透明皇子.
後來這個侍衛的尸體在蓮花池里泡了十幾天才被人發現.
慢慢長大的他擁有了極高的修煉天賦,逐漸被狐帝關注到,但狐帝姬妾成群,嫉妒成性,那些女人合起伙來或陷害或栽贓,暗箭難防,因為一場陷害,狐帝最疼愛的妃子'被’他殺了,他被狐帝丟進狐族禁地的暗淵自生自滅.
那是一個進去了就出不來的地方.
他九死一生,身體不斷的毀滅與重組,經曆過非人的痛苦,沒有人知道,這整整一年的暗淵生活他是怎麼熬過去的.
他活下來了,完好無損的回到了狐帝的面前.
狐帝開始看重欣賞他,說他是最像他的一個兒子.
再後來嘛.
很多年之前,狐帝就已經死在了他的手里.
"聽了這些,小柔兒,你認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幽藍的眸子看著我,我想了想,說:"狐狸叔叔是個很可憐的人."
"你不覺得我很可怕麼?很多人懼我恨我,罵我是只陰險的死狐狸."
我搖頭,"你做了這麼多,都只是為了複仇啊,有仇不報非君子,是我我也會一個個殺回去."
他笑了一聲,喝了一口酒,看著遠方的星辰,低聲說著我有些聽不懂的話:
"小柔兒真是個可愛純淨的人吶,正常人知道這些,只會遠離我,你,也應該離我遠一點,更遠一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