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頌猜一揮手,回頭對坤猜道:"表弟,借我點錢,一百美金就夠了."
"什麼?"
"快!"
坤猜只好偷偷從口袋里扯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美鈔,塞給頌猜.
頌猜將那張百元美鈔展開,彈了一下,在幾個黑哥們面前晃了晃,然後把它遞給其中一個人.
令秦飛和坤猜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為首的軍官接過那張皺巴巴的一百美元,幾個端著槍的塞拉利昂士兵立即呲出一口瘆人的白牙,笑得比非洲草原還要純真.
"好朋友,好朋友!"軍官將又粗又黑的手伸進車里,不斷拍打著頌猜的肩膀:"我們是好朋友嘛!"
然後一揮手,前面的欄杆升起.
"走吧走吧!"
頌猜陪著笑臉,一踩油門,車子很快遠離了檢查站.
秦飛難以置信地回頭朝後窗望去,在他看來這簡直是瘋了,僅僅一百美元,這些士兵竟然在短短的十幾秒里轉換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實在令人無語.
"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頌猜問.
秦飛苦笑道:"還真是長見識了."
頌猜聳聳肩道:"這就是非洲,這里是上帝遺忘的角落,這里是撒旦的領地,靠的不是真理和法律,靠的是強權和武器說話."
他轉頭看了一眼秦飛:"兄弟,你是第一次來非洲吧?"
秦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坤猜忙解釋道:"我朋友失憶了,他為了救我,搞到自己現在都忘了自己是誰."
頌猜一怔,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秦飛,眼神里多了幾分憐憫:"兄弟別擔心,就像看電影一樣,你看過《諜影重重》沒有?伯恩,知道吧?"
秦飛搖頭,還是苦笑.
頌猜一拍腦門,自嘲道:"你看我也是個沒腦子的人,你都失憶了,就算看過也都忘了."
坤猜說:"有些東西他可沒忘.他以前是Z國特種部隊的,這次追殺我的人都被他干掉了,厲害得很!"
"嗯?"頌猜眼睛一亮,"你是特種部隊的?"
秦飛指著坤猜說:"你表弟比我自己還清楚,這些事還是他告訴我的."
頌猜說:"好!你要知道,退役的士兵在非洲,尤其是你這種身手好的退役特種兵很吃香,這里用拳頭和槍說話,在這里營生,能殺人就是一技之長."
他指著窗外道:"你們看到沒有?"
秦飛和坤猜朝窗外望去,公路的兩旁,零零落落出現了不少房子,有不少類似土著人一樣的村民偶爾出現在視線之中.
這些建築與其說房子,不如說草棚.
圓形的房子屋頂都是用干草和樹葉,樹枝編制而成,牆壁全是黃澄澄一種顏色,看起來似乎用泥巴簡單地糊上去而已.
"這就是塞拉利昂,這里有著豐富的礦產,最出名的當然是鑽石了.可是你看這些人,他們在鑽石堆上建房子,自己卻窮得叮當響.他們幫別人挖鑽石,一天不5美元的工錢,不過挖出的鑽石卻被送到歐洲戴比爾斯的總部,然後加工後以天價賣給那些名門淑名媛,讓她們在擺滿佳肴美味的高端宴會上閃閃奪目,吸引著別人的目光."
頌猜越說越激動,最後長歎一口氣道:"兄弟,讓我告訴你吧,非洲就是人性丑陋一面展露無遺的地方,是最真實又最殘忍的地方,當然,也是最容易發財的地方!"
"可是,我看你不也是沒發財嗎?"坤猜忍不住打斷表哥的滔滔不絕,"頌猜,我看你好像很缺錢似的."
頌猜眉飛色舞的表情頓時就像被太陽曬化掉的冰激淋,垮了.
他一邊從車頭拿起一包叫不出名字的煙,一邊抽出一點點了,噴了幾口,像個哲學家一樣道:"人生嘛,總有起伏,有誰能一輩子一帆風順?我會告訴你五年前還上千萬美金資產?我會告訴你我五年前還有三個鑽石礦?我會告訴你五年前我抽煙都抽最好的古巴哈瓦那?表弟,這就是人生吶!"
看了看手里劣質的香煙,這位哲學家忽然憂郁起來:"哪像現在……"
他猛吸一口香煙,被嗆到了,猛烈咳嗽起來,情緒變得更加不好,用力地拍打著方向盤,嘴里不干不淨地咒罵道:"現在我只能抽兩美元一包的當地煙,這玩意又辣又嗆,跟特麼吸樹葉一個鳥樣!都是該死的戰爭!那場該死的戰爭!搞得我什麼都沒有了!"
秦飛看著情緒劇烈變化的頌猜,心想這家伙恐怕這幾年過得並不順心,否則脾氣不會這麼大.
"表哥,我看你現在也不錯啊,你看你脖子上那條金鏈子,都能當栓牛繩了."坤猜忍不住安慰頌猜:"恐怕爛船也剩三斤釘嘛."
頌猜隨手扯下那根項鏈,又隨手扔給坤猜:"給你,送給你!"
坤猜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覺得有點兒不對,然後放在嘴里用牙齒咬了一下,驚叫道:"銅的!?"
"准確來說,是鍍了金的銅,不然你以為是什麼?我是個傻逼,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地方戴著一條比栓牛繩還粗的金鏈子到處晃蕩?剛才檢查站的幾個黑鬼都看出來了,你難道看不出來?"頌猜譏諷道:"坤猜,這麼多年沒見,你的眼力可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老樣子."
坤猜失望地將金鏈子扔到儀表台上,絞著手不說話了.
頌猜覺得自己剛才似乎過分了,畢竟自己的表弟剛沒了姐姐,這還是投靠自己來的,這麼說雖然是事實,但終歸是傷了坤猜的自尊心.
"表弟,你放心,你這次帶來的一萬多美元就是我的天使投資啊!我現在就缺點錢,我的礦就能維持下去了,我還簽了那個部落長老和一個大礦主的一點租金,也就是幾千美元而已,然後剩下的錢,我可以用來給我的工人和保鏢發工資……"
"我操!你還有保鏢?"坤猜愣了.
頌猜撇撇嘴道:"在塞拉利昂,沒幾個保鏢我都活不到今天,誰知道我明天不會挖出另一顆獅子山之星?"
獅子山之星又被稱作塞拉里昂之星,指的是塞拉利昂曆史上目前為止挖掘出的最大的一顆鑽石,毛重足有968.90克拉.
"秦飛兄弟."頌猜話鋒一轉,忽然道,"我打算給你一份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