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下戰壕,李牧飛快地取出備用彈夾換上,啪嗒的一拉槍機上膛,貓著腰沿著戰壕就向排房的方向接近.
此時,警察部隊也發現了啞火的右側火力點,市局指揮官果斷地命令一隊人馬從右側攻擊進入.失去了相互配合的右側火力點,原先的交叉火力不複存在,左側的火力點頓時被警察部隊密集的火力壓制得動憚不得.
杰克看見老虎被干掉之後,立馬意識到,陣線已經崩潰,再堅持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他果斷地退回到預設中的第二道防線,也就是正面的排房位置,同時用對講機呼叫豹子,也就是左側的火力點.
"豹子!往後撤!快!撤到反斜面!"杰克急聲喊道.
但是,為時已晚.
警察部隊並不是吃干飯的,再說剛才他們死傷了那麼多人,每個人心頭都憋了一股氣,右側的火力點一被打掉,兩個戰術小組的特警隊就馬上包圍了左側的火力點.
豹子是想撤也撤不走了.
"你快走!"豹子咬著牙根,沖對講機大喊一聲,隨即扯掉對講機,啪嗒的換上一個裝滿子彈的彈夾,端起自動步槍就噠噠噠的瘋狂射擊!
密集的子彈從四面八方籠罩了過來,不時的夾雜著曳光彈.武警部隊按照夜間行動環境攜帶了彈藥,曳光彈絕對的是標准配置.按理來說,交火不應該這麼干脆的爆發,前面理應還有一些程序,可是,歹徒突然開火造成了正面攻擊的特警對傷亡慘重,也是徹底激怒了警察部隊.
面對持有猛烈火力的歹徒,警察部隊也是肯定不會手軟的.如果不以強有力的態度和手段進行打擊,以後社會治安穩定什麼的,又怎麼維護.
豹子畢竟是金三角久經戰火的武裝歹徒,一時半會的,他居然憑借一人之力拖住了幾十號警察.
這為杰克爭取了時間.
叫杰克的神秘狙擊手沒有絲毫的猶豫,抓住機會扭頭向後山飛奔而去,那里有廢棄的用混凝土澆注而成的雷達基座,是個很好的掩體.撤離路線就是選擇在那里,不過杰克沒打算馬上撤離,他必須堅守雷達基座,為其他人的撤離贏得時間.
本來想幫著警察部隊解決掉左側火力點的李牧,此時也顧不上許多了,緊緊的就跟著追了過去.
李牧腦子里全都是那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不敢相信和不得不相信之間的糾葛,讓他的動作有些變形,手腳在輕微的抖動.這種狀況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奔跑中,李牧舉槍朝前面的影子射擊,那影子卻是一閃,消失在基座的拐角處.李牧急速往前猛跑幾步,身體貼上了基座的牆壁.整個雷達基座是呈四方形,使用鋼筋水泥澆築而成,有兩米多高,非常的堅固.
踩著小碎步,李牧快速來到拐角的位置,慢慢蹲下來,隨即露出去一個眼睛觀察,還沒一秒鍾,李牧就猛然縮回腦袋,一顆子彈打在牆角上,迸發出的碎屑差點糊了李牧的眼睛.
都以為李牧會穩住的時候,李牧突然加速猛然躍出,落地之後在地上連續翻滾,沖勁結束之前,他撐著身子起身,呈跪姿射擊姿態,連續朝方才出現火光的位置射擊,打掉了第三發子彈之後,李牧便就地翻滾起來,又是一顆子彈打在了他剛才的位置.
杰克心中大駭不已,對手完全沒有按照套路出牌,剛才如果自己轉移陣地的速度慢了零點一秒,那麼自己的腦袋恐怕就會被對方給打爆了.盡管5.8毫米子彈的威力不怎麼樣,但是打在腦袋上一樣可以打死人的!
手槍對狙擊步槍,持有手槍的一方沒有落下風,這讓杰克非常的難以相信.在他的記憶里,他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人具備這樣的實力.
那就是他的老班長!
杰克不由的有些呆了,越想越覺得像.
對射不知道因何而開始,李牧也好杰克也罷,突然的開始向對方射擊,關鍵在于,他們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瞄准點偏離了目標一些,看似熱鬧,實則沒有任何的威脅的對射.
此時,李牧心里有八成的把握知道對方是誰了,他的心髒糾結的痛,依然的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彈夾里的子彈都打光了,兩人飛快地換上備用彈夾,幾乎同時啪嗒拉槍機上膛,卻沒有繼續對射,而是陷入了沉默當中.
盡管彼此都看不見對方,但是都能感覺到對方在什麼地方存在.
黑暗之中,李牧竭力控制著情緒,隔著黑暗沉沉地問道:"耿帥,是你嗎?"
杰克的心猛然往下沉,最不願意面對的局面終于還是出現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杰克,不,耿帥低沉地說道.
李牧道:"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要多殺幾個人."
沉默,良久的沉默,只有營地那邊依然傳來的槍聲以及周遭樹葉的沙沙聲,偌大的雷達基座在夜晚里像個人工怪物一般,冰冰冷冷的特別嚇人.
"果然是你……"
李牧痛苦地閉上眼睛,最不相信的一幕,終于還是成了事實.
自己帶了三年的兵,尤其是在獵人突擊隊,李牧對自己的幾位老部下何止熟悉那麼簡單.一開始從對講機里聽到聲音,李牧就像是被什麼電了一下一樣,回過神來之後,再一仔細辨別聲音,他實際上理智上已經可以肯定,遇上的高手就是耿帥無疑,可是他內心深處一萬個不願意相信.
從公路上的現場到山頂的廢棄雷達站,狙擊手法,哨位布置方式,都是那麼的熟悉,師從同門,李牧怎麼可能沒有感覺.
一直到追擊耿帥,看到他身體的輪廓以及奔跑的姿勢之後,李牧再不願意相信,也必須得承認這個事實.
曾經的部下不知為何變成了歹徒.
"李牧,你抓不到我."耿帥深深呼吸了一口,強忍著痛苦,"你只有一把手槍,你抓不到我.放棄吧."
李牧飛快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沉聲說道,"耿帥,回頭是岸.盡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走這條路,但我明白,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夠了李牧!"
耿帥突然大吼起來,"不要在這里給老子擺救世主的姿態!從我入伍,你就是副班長,老子哪里比你差?林雨!老子哪里比他差?還有石磊!那個富二代!他有什麼本事?從新兵到老兵,到獵人突擊隊!你他-媽-的從來沒有拿正眼看過我!林雨是你老鄉,石磊隔三差五給你買大中華,是,我耿帥是窮人,但是論軍事素質我-他-媽-的不比你們任何人差!"
"憑什麼你們立功受獎加官進爵!憑什麼我耿帥就要低人一等!你-他-媽-的還以為在部隊嗎!少他-媽-的在老子面前裝指導員!你-他-媽-的沒資格!"
護航歸來之後,李牧便失去了其余人員的消息,除了杜曉帆,因為任務的關系見過兩次,其他人身在何方情況如何,他都一無所知.陳韜告訴他的是,其他人都很好,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耿帥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而從耿帥剛才的話中,李牧敏銳地感覺到,耿帥遇到了很多事情,耿帥其實一直心里懷著對自己以及其他人的不滿.換言之,耿帥的心理問題很嚴重.
過去兩年,耿帥身上發生了什麼,李牧不得而知,但是此時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一點--耿帥對社會的危害非常大!
一名接受過部隊最嚴酷訓練參與過多次實戰任務的退役戰士,甭管是正常退役還是開除,在這種心理狀態之下,極大的威脅了社會治安穩定.
李牧正在思考著辦法,突然他敏銳地看到一個小小的黑點從空中飛過來!他下意識地猛然朝一邊的凹地撲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
爆炸過後,李牧飛快地爬起來,迅速望向耿帥的位置,那里早已經沒有了人影.李牧狂奔追擊過去,一直追到後山,卻赫然發現,半山腰那里,兩台車已經飛快地朝山下開了下去.
李牧陰沉著臉望著越來越遠車尾燈.
那一邊,特警們解決了豹子,槍下留了情,只是打傷了他,這會兒已經送上了急救車.林棟梁和幾位警官跑過來,那些不認識李牧的警察舉槍瞄准了李牧,手電都打在李牧身上.
"他是自己人!"林棟梁急忙說道,與警察指揮官大步走過去.
李牧指了指已經不太清楚的尾燈,說,"其他人都跑了."
警察指揮官連忙用電台呼叫山下的人馬,"注意注意!歹徒下山了!注意攔截!我馬上到!"
李牧忽然說道:"他們不會從上來的那條路走的."
正准備帶人下山追的警察指揮官頓住腳步,疑惑地看著李牧.
李牧說道,"他們肯定有別的路.我建議你們馬上動員力量,封鎖整個群山風景區."
警察指揮官看林棟梁,林棟梁當即介紹道,"這位是軍區直屬某部的部隊長李牧同志."
警察指揮官馬上換上笑臉,和李牧握手,"李部隊長,失敬失敬.之前林處長說路過的軍官發現了這起案件報的警……李部隊長,我先去安排!"
說完就腳步匆匆帶著人馬去了,至于李牧給的建議他采納不采納,他沒有說,李牧也不會問.隔行如隔山,更別說隔著世界上兩個最大的涇渭分明的系統.
軍區直屬的名號和李牧的年輕讓警察指揮官另眼相看,而剛才一路走來,他也是看到了李牧追擊的蹤跡,一個人憑借一把手槍一直追到這里,如果不是他干掉了右側的火力點,特警隊恐怕現在都沒能攻進來.
林棟梁和李牧舉步走到雷達基座邊上,取出煙來分給李牧一根,替他點上,然後才說道,"屋里發現了一名人質的尸體.很巧,是安龍的助手.被劫持的是安龍.你應該對他有印象."
"不只是有印象."李牧低聲把晚上國貿廣場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我感到奇怪的是,這麼一伙專業的犯罪團伙,為什麼要劫持安龍?勒索贖金不太像."
林棟梁說道,"市局已經在調查安龍的身份情況,相信很快就會有線索."
頓了頓,林棟梁猶豫了一下,問道,"老李,剛才你和耿帥對峙的時候,你們的對話我聽到了一些,我當時就在邊上."
李牧眉頭跳了跳,盯著林棟梁.
林棟梁也不是一般人,悄然接近卻沒有被李牧發現.
李牧一直在猶豫是否將耿帥的事情告訴警方,此時林棟梁既然已經知道,倒是可以讓他不用再糾結.
緩緩點了點頭,李牧說道,"那伙人里的狙擊手是我以前的老部下,實力很強悍.這個情況,回頭我到警局給地方的同志進行說明."
林棟梁擺了擺手,說,"老李,我只是提醒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知道你們當兵的重感情,但我不想看到你在這方面犯錯誤."
"我明白."
兩人因為多次合作,已經非常的熟絡,林棟梁也知道李牧已經出任了107團副團長,是軍界赫赫有名的明日之星.在這方面犯錯誤,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林棟梁擔心李牧意氣用事,這才出言提醒.
這時,林棟梁的一名部下小跑著過來,看了眼李牧,得到林棟梁的允許,這才壓著聲音報告道:"查清楚了,安龍的伯父是航天研究所的總工安興國,安興國負責的是陸軍敵我識別系統項目……"
一句話,讓原本還有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林棟梁心情一下子墜入了谷底.
李牧突然說道:"不好!安興國!快派人去看住安興國!"
林棟梁還沒來得及布置,他的部下又說了:"晚了,剛剛接到消息,安興國失蹤了."
李牧震驚地看著林棟梁的部下,他第一驚訝的是國安的效率,第二震驚的是對方的目的果然不簡單,但是萬萬想不到,繞了一個大圈子,居然還是與軍方反諜部門正在辦的案子有關聯!
頓時,林棟梁苦笑說道:"這會兒我們成主角了."
李牧心里補上一句:
"我這個一線部隊的指揮官就就淨配合你們工作了."
然而,案件中出現了耿帥,說明耿帥和蜘蛛公司是有關系的.
就算上面不說,李牧也不會躲到一邊看清閑!
李牧咬牙說道:"必須要抓緊行動起來!首先要找到安興國!"
幾人快速離開廢棄雷達站,駕車再一次進入了濃濃的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