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不光彩的方式離開部隊

楊青松想要去送送文強東,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他連和文強東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從禁閉室出來,處理結果也出來了.

退兵.

經過上級領導機關批准,107團出現了第一個退兵.

文強東在107團最後幾天的日子很好,住的是干部單間,專門有送飯什麼的,當然也有人專門給他站崗,每天都有干部過來和他談話,做他的思想工作.

是的,跑回去和被退回去,性質完全不一樣.

107團沒法容得下一個逃兵,如果是戰爭時期,李牧當時就會當場執行軍法.對于文強東來說,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留下來,會一直抬不起頭,一樣過得難受.

處理結果通報全團,每一個人都知道,都在唏噓.堅持一下,什麼都過去了,為什麼就要跑呢.可惜時間不會倒流,也沒有後悔藥吃,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擔所帶來的後果.

最後幾天,干部們的工作就是讓文強東保持情緒穩定,等到所有手續走完,當地武裝部來人接回去.

文強東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是肯定的,動作遲鈍也是正常的,只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調整過來.

不過,這些,107團管不著了,也不會管.文強東給107團帶來的是永遠都不可能抹去的汙跡,文強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對馬化云的處理結果也出來了,調離107,新兵一連四班長由一名叫做紮西德勒的中士來接任.

至于馬化云會調到哪里去,許多人不知道,也許會回原部隊,也許會安排到其他部隊.這些,107團上交到了軍區司令部.不會因此這樣一件事情否定一個有能力的骨干,走過陰影,他還是一條漢子.

新兵訓練第二十天,幸福縣武裝部的人來了.一台軍牌越野車,風塵仆仆的,武裝部部長親自過來.

再一次見面,洪部長倒是想和李牧好好說說話,表達一下歉意,只是,李牧並沒有出面,徐戰和溫朝陽代表107團接待了一下,然後交接.事實上,李牧帶老兵部隊出去訓練了,對李牧來說,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而李牧,現在不但要盯著新兵營,還時不常的搞老兵部隊.

縣里的入伍青年有一個當了逃兵,丟的是幸福縣的臉面,若不是文強東家里有些勢力,洪部長是不會給文強東好臉色看的.

過來之前,文強東的家人要一起過來,但107團是堅決不答應的.允許武裝部的車直接到營地里來,已經是最大的破例.

不是什麼好事,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草草吃了頓午飯,洪部長帶著文強東走了.

文強東走了,帶上他帶過來的私人物品,其余包括軍裝,任何屬于中國陸軍財產的東西,一件不留,全部交還.帶回去的還是他的檔案,至于回到地方之後怎麼處理,那是地方武裝部的事情了.

以他家里的情況來看,結果不會太壞.

武裝部的越野車從大操場邊上駛過,在新兵們的注視下駛過.文強東坐在越野車上,望著整齊的隊列,幾天前,自己也是當中的一員,頓時淚如雨下,孩子般痛哭零涕.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自己將要承擔的是什麼樣的後果.

離開部隊,以一種不光榮的方式離開部隊.

他沒有想過會是這樣,這就是所謂的沖動的懲罰.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竭力地控制住自己,哪怕班長再打我一巴掌.

只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濃濃的悔恨湧上心頭,哭吧,放肆地哭,哭出來就舒服了.洪部長從後視鏡里看著痛哭流涕的文強東,只能無盡的歎息.大好前途就這麼葬送了,可惜可歎.

那一眼望不盡的丘陵山地,文強東再沒有機會在里面摸爬滾打,事實上他還沒有摸爬滾打過.十五天,僅僅十五天的訓練,還沒有被真正打上軍人的標簽,就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離開部隊,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難以接受.

洪部長從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遞過去,說,"別哭了,這是李牧副團長給你的信,也許對你有幫助."

文強東肩膀抽動著,胡亂地抹了幾把臉,接過來,猶豫著,眼前浮現出那位把自己從幸福縣帶到部隊,又在自己逃跑的路上把自己找到並且救出來的年輕的副團長的面龐,情緒複雜非常.

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A4紙,打開,上面之後有一句話:"三思而後行."

僅僅五個字,卻猶如警鍾在文強東的耳邊敲響.不僅僅是忠告,還是慰藉他心靈的妙藥.

把信紙好好折疊起來裝好,把信封裝進口袋里,文強東終于是止住了淚水,把無神的目光投向了車窗外的滾滾山林.

楊青松情緒低落,幸福縣過來的二十人,現在變成了十九人,而被退回去的文強東,是這些人當中與他關系最好的.來之前就是比較好的朋友.楊青松不免有些狐死兔悲的感覺.

訓練間隙,顧九坐在他身邊,和他輕聲說著話,"我看見那個將軍肚的部長了,他接的文強東."

"嗯,我也看見了."楊青松有氣無力的,"副團長好狠,直接讓他走人.為什麼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呢."

經過二十天的訓練,顧九的變化很大.由內到外的變化,很明顯,至少沒之前那麼木訥了.

一個兵,抱著抗拒的心態訓練和抱著主動的心態訓練,結果是截然不同的.從表面上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得出來.對于顧九而言,再辛苦也是非常值得的,因為他沒有退路,因為這是他改變現狀的唯一機會,因此他珍惜,他努力.

跟他談什麼社會主義理想保家衛國,此時此刻是比較扯淡的.自己的小家如果搞不利索,去談保衛大家,自己不信,別人也不信.

拍了拍楊青松的肩膀,顧九說,"馬化云班長也被調走了,所有的干部都要檢討,你知道的,上次通報說了的."

"唉……"楊青松搖著頭,"他怎麼就那麼想不開逃跑呢,太沖動了."

"誰說不是呢."顧九說,"你不要想那麼多了,想得再多也沒用,事情已經這樣."

楊青松長出了一口氣.

顧九說,"下午武裝五公里測試,聽說副團長親自掐表."

"我知道,班長說了的.這次是個人摸底,輕松多了."楊青松說著,目光掃向了隔了兩三個人的黃明明,綽號大傻.

顧九也看了大傻一眼.

大傻是新兵一連五班中的五公里老大難問題,這貨壓根跑不動.空有一個大個子,其實身上都是虛肉,沒幾個月的訓練是搞不出肌肉來.每次集體五公里,班里跑得最快的楊青松和顧九兩人就要拽著他跑,那叫一個痛苦.被拽的痛苦,拉人跑的更痛苦.

大傻渾然不覺,只要聽說要跑五公里,他的雙腿就先抖上了,絕對的是有心理陰影.這讓班長李明濤非常的頭疼.

不過楊青松和顧九是非常有集體榮譽感的兵,每次不管大傻怎麼求情,他們倆都死拽著他往前跑,好歹沒讓班上的集體五公里成績墊底,但是也總是上不去.

之前跑的都是輕裝五公里,下午要搞的是第一次武裝五公里.兩人不由的有些期待,也有一些緊張,不知道能跑出一個什麼樣的成績.

斯人已去,新兵營的日子依然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