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發現

“世界樂園事件”的圓滿落幕,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麻煩的開始。而其中的一名受害者就是托馬斯。紐西歐上校,西班牙警方在現場的資深警官。由於被當地媒體誤認為是營救人質行動的指揮者,紐西歐不斷地被記者追問行動的細節,電視台記者甚至還要求他提供錄影帶。紐西歐當時成功地封鎖消息,連在馬德里的高層首長也不清楚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紐西歐上校決定公布園方的錄影帶,反正錄影帶內容不大清楚,應該無關緊要。其中最戲劇性的一幕就是突擊隊隊員從直升機上降下,登上城堡屋頂,然後從城堡屋頂到控制中心的窗戶……

紐西歐認為公布這段僅持續四分鍾的過程並無傷大雅,雖然其中還包括了巴迪。康諾利在窗戶邊緣裝置炸彈和轉身引爆炸彈的鏡頭。至於室內的槍戰,則完全沒有被拍下來,因為恐怖份子早就破壞掉控制中心內的監視攝影機。解決屋頂上衛兵的那一幕雖然有被拍攝下來,不過由於腦袋爆開的畫面太過殘忍,因此沒有公布,而射殺最後一名恐怖份子的畫面也是如比處理。由於其他攝影機離行動現場有段距離,什麼也沒拍到,甚至看不清楚救援小組人員的臉,只拍到他們快速撤退時的畫面,其中有許多人還抱著救出來的小孩——紐西歐認禺這段畫面應該不會冒犯到任何人,尤其是來自英國的特種部隊。

於是,他把這段黑白錄影帶畫面提供給CNN、天空新聞網以及其他有興趣的新聞媒體,也讓群集於世界樂園大門口的記者有東西可以報導。對於這樁發生在世界上最大主題樂園的可惡事件,是如何被訓練有素的西班牙警方特勤小組順利化解的,記者們都作了非常詳盡的報導和評論。

晚上八點鍾,波卜夫在紐約的公寓里看到這段畫面,當時他正一邊抽著雪茄,一邊啜飲著伏特加。他打開錄影機錄下這段畫面,以便留待稍後再仔細研究。他發現整個突襲過程十分專業,炸藥爆炸的火光非常具有戲劇性;但在他看來卻是稀松平常。至於救援小組人員的列隊行進,更是在他預料之內——他們抖擻的步伐,掛在身上的武器,以及手上抱著小孩、興高采烈的樣子——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了。畫面中顯示他們走向一棟建築物;根據記者的報導,那里是醫務室。過了一會兒。部隊離開那楝建築,其中有一個人點燃了一根火柴,然後用來…………點著一根煙斗……

沒錯,他點著一根煙斗。波卜夫傾身向前,仔細觀察畫面。鏡頭並沒有拉進,不過那名不明身份的士兵(或警察)的確是在抽煙斗;他一邊與同事說話,每隔幾秒鍾就吐出一口煙……他的動作並不誇張,只是平靜地說著話(聲音沒有錄下來)。在俱樂部或酒吧常可看到類似的鏡頭;不管是士兵、醫生還是足球選手,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後,通常都會坐下來聊聊天,檢討今天的工作,這就是所謂的專業人士才會有的習慣。接下來畫面變了,一位美國新聞主播開始說著一些廢話。看到這里,波卜夫立刻把錄影帶倒轉後取出,再放進另一卷錄影帶。他把錄影帶快轉到伯恩事件的結尾部份,直接跳到行動結束後,在那里……沒錯,有個人點起煙斗。

波卜夫又換了維也納事件的錄影帶來看……沒錯,最後有人點起煙斗。在每次的事件中,都會有一名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的男子,用同樣的姿勢劃火柴、點著煙斗後跟別人談話;連抽煙斗的樣子也……

波卜夫又花了半個小時反覆研究這幾卷錄影帶。在每次事件中,突襲小組成員的服裝都一樣;同樣身材的男子,有著相同的手勢和肢體語言,相同的背槍方式,每個細節都一樣。

而這同時也意味著這名男子……也曾出現在這三個國家之中。

但是,這名男子既不是瑞士人,也不是奧地利人或西班牙人。波卜夫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緒,試圖從手上握有的資料中整理出一絲線索。錄影帶中還可以看到其他人;抽煙斗的人身邊經常跟著另外一個身材比較矮的人。附近還有另一個人,他身材高大、肌肉發達,在前兩卷錄影帶中拿著一挺重機槍,但在第三卷里卻抱著一個小孩,沒有拿槍。看到這里,波卜夫已經可以認出兩個或三個人,他們都在三次事件中出現過。在每次事件中,新聞播報員總是把敉援行動歸功於當地警方,但這絕對不是事實。那麼,以閃電般的速度抵達現場的這些人到底是誰——他們出現在三個不同的國家……有兩次解決了波卜夫發起的行動,一次解決了其他人策畫的行動——波卜夫不知道發起第三次行動的人是誰,也沒特別在意。記者說他們要求釋放他的老朋友,豺狼。真是一群笨蛋,要法國人放了豺狼這個殺人犯,還不如要法國人把拿破侖的遺體從巴黎傷殘官兵療養院中搬出來。(譯注:巴黎傷殘官兵療養院為路易十四於一六七一年間所建,用以收容傷殘官兵。院內教堂自一七0六年完工後,就成為紀念軍人忠魂的地方,拿破侖的陵寢就位於該教堂里)剛才他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在歐洲某處一定有一支特種部隊,可以在各國來去自如,代替當地警方執行反恐怖任務……技術熟練而且成果豐碩……成功地在世界樂園營救出被綁架的兒童之後,他們的聲譽想必更是如日中天。

“還不錯。”波卜夫自言自語道。今晚他有了重大發現,值得慶祝。現在,他必須順著這條線索繼續追蹤下去。要怎麼做呢?他不斷地想著這個問題,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想出辦法。

他們已經快要到家了。MC—一三0正載著已成功完成任務的虹彩部隊成員飛回赫里福;武器已收回箱子里。隊員的神情里也找不到一絲緊張感。有些人在開玩笑,有些人則在對沒有直接參與行動的隊友解釋自己做了什麼。皮爾斯與鄰座隊友談話時的表情特別生動,他現在是隊上的頭號殺手,而強士頓則與韋伯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他們兩人似乎已達成某種協議。韋伯破壞那名恐怖份子手中的烏茲沖鋒槍的那一擊非常漂亮,但卻不合規定,那是為了讓強士頓去……約翰自己也知道,他不只是要那個歹徒的命,還要給那個敗類一點教訓,再讓那個家伙下地獄。他必須和強士頓中士談談,因為這件事不但有違虹彩部隊的宗旨,而且也不專業。殺死那些混蛋就夠了,其他的就交給上帝去處理吧。但是——克拉克自己也曾經拷問過一名叫作比利的混帳,雖然他現在每當想起這件事,總會覺得有一絲羞愧與悔意,但當時他的確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當的……而且他也因此得到了需要的資訊。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得跟荷馬談一談,告誡荷馬不能再做出同樣的事;克拉克知道荷馬會聽進去的。他感覺到機輪撞擊赫里福機場跑道所引起的震動,以及螺旋槳開始倒轉以便減速的噪音。

克拉克心想:他對虹彩部隊的想法和概念目前都實行得十分順利,三次任務都圓滿完成。雖然有兩名人質被殺——一次在他的部隊還沒有抵達伯恩之前,另一次就在他們剛到達世界樂園之後沒多久——但沒有一次是因為他們的粗心或錯誤所造成的。他們的表現近乎完美,甚至連他在越南時的第三特戰大隊伙伴也沒這麼棒,他們的表現遠遠超出他的期望;能指揮一批像他們這樣的勇士,實在是他的莫大榮幸。

“酒吧的門還開著!”克拉克站著宣布道。

“有點晚了,約翰。”史丹利說道。

“如果門關起來了,就叫巴迪把它炸開。”克拉克帶著邪惡的笑容說道。

史丹利考慮後點頭道:“沒錯,每個人的確都應該喝上一、兩大杯啤酒。”如果門關了,他也可以幫忙開鎖。

大夥兒身上還穿著黑色夜行衣就逕自走入俱樂部。酒保還沒走,俱樂部里也還有其他客人——主要是SAS的隊員在啜飲他們今晚的最後一杯酒。當虹彩部隊的成員走進來時,有些SAS隊員還鼓掌歡迎他們,使得場面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約翰帶著部下走向吧台,為每個人都點了一杯啤酒。

“我愛死啤酒了。”皮爾斯喝著啤酒說道。

“兩個人是嗎,麥克?”

“是的。”他點點頭,“一個在桌子旁,正在打電話。砰砰兩聲,他就倒了。”皮爾斯用兩只手指對著腦袋說道,“接著,另一個從桌子後面開槍射擊。我跳過去,在空中賞了他三顆子彈。著地,翻滾。然後再給他的後腦勺補了三發子彈。接著又一個跑出來,我和丁、艾迪一起聯手把他給干掉。我知道自己不應該有成就感——但是,老天,干掉那些混蛋真的很爽。竟敢殺害小孩子,真是太差勁了。不過,只要有我們在,他們就不會有機會再干壞事了。”

“嗯,干得好。”克拉克舉起酒杯敬道。他看看四周;韋伯和強士頓正在角落聊天,後者把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毫無疑問是在感謝他那漂亮的一擊,破壞了那個殺人凶手的烏茲沖鋒槍。克拉克走過去,坐在他們兩人旁邊。

“我知道,老大,”強士頓沒等克拉克開口就先說道,“下不為例,但感覺真是他媽的爽。”

“就像你說的,下不為例,荷馬。”

“是,長官。這次是扣扳機時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強士頓想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來掩飾。

“胡扯,”虹彩六號說道,“不過我接受這個說法——僅此一次。至於你,狄特,那是漂亮的一擊,但是——”

“不會再有下次了,將軍先生。我知道了,長官。”狄特點頭說道,“荷馬,老兄,你真該看看你射中他時,他臉上的表情;在屋頂上的那家伙也一樣。”

“這沒什麼,”強士頓若無其事地說,“他就這樣站著不動,砰的一槍就解決了,比射飛鏢還容易。”

克拉克拍拍兩人的肩膀,然後往查維斯和普萊斯的方向走去。

“你非得落在我的手臂上不可嗎?”查維斯開玩笑地抱怨道。

“好吧,下一次我會記得直接跳下窗戶,不要跳偏了。”

“這還差不多。”查維斯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們是什麼情況?”克拉克問他們兩個。

“除了被射中兩次之外,還不錯;”查維斯回答,“不過我得換件新的防彈背心了。”

防彈背心只要被擊中一發子彈就不能再使用。“你認為是誰干的,艾迪?”

“我想是最後那個人吧,就是站著朝小孩掃射的那個。”

“不過,那也在我們的計畫之中,由我們去擋子彈。而那個家伙也死得很難看。你、我、麥克和維加,把他打了個桸巴爛,”負責收尸的警察可能需要吸水紙和冷凍袋,才能把四散的腦漿給收集起來。

“我們辦到了。”維加走過來時,普萊斯同意地說道。

“嘿,感覺真是太棒了!”維加說道,心里很高興終於有機會上場大展身手。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用拳頭揍歹徒了?”查維斯問道。

維加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本能反應嘛,他離我太近了。你知道嗎,我本來可以活捉他的,但是——呃,沒有人告訴我可以這麼做。”

“其實你做得很不錯,維加,倒也不一定要活捉歹徒。”

維加點點頭。“我也這麼想,當時我都是自動作出反應,就像在模擬演習一樣。不過,那家伙倒下的姿勢倒是非常漂亮。”

“破壞窗戶有困難嗎?”普萊斯追根究底地問。

維加搖搖頭。“沒有,用力一踢就開了。只是要擠進窗框時撞到了肩膀,不過沒問題,一下于就擠進去了。不過我覺得應該讓我來掩護小孩,我的塊頭比較大,應該可以擋住更多子彈。”

查維斯原本擔心維加不夠靈活敏捷,結果他是大錯特錯;這次他又學到了一次重要的教訓——即使像維加這樣的大塊頭,行動也可以很輕巧、迅速,完全超乎查維斯的預測。

“這次行動相當順利。”陶尼加入大家說道。

“有任何進展嗎?”

“可能可以辨識出他們其中一人的身份,就是殺死小孩的那個家伙。法國人把照片拿給一些警方的線人看,他們認為那可能是安德黑。埃何,巴黎人,曾經是直接行動組織的行動策畫者,不過還不能完全確定。西班牙所搜集到的整批照片和指紋,正在送往巴黎的途中,准備作進一步調查。不過,他們告訴我,不是所有照片都能派上用場。”

“沒錯,誰教他們被我們打得面目全非,”查維斯輕笑著說,“我們又不是故意的。”

“是誰策畫這次行動?”克拉克問道。

陶尼聳聳肩。“完全沒有線索。法國警方會展開調查。”

“應該要調查清楚。自從我們來到這里之後,就發生了三次事件,你們不覺得太多了嗎?”查維斯突然非常嚴肅地問道。

“沒錯,”情報官同意這點,“現在又不是十或十五年前,恐怖活動不應該這麼頻繁。”他又聳了聳肩,“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模仿性的犯罪,但是——”

“模仿性的犯罪?我不這麼認為,長官,”普萊斯說道,“我們已經給過這些恐怖份子警告了,而今天的行動應該能讓那些家伙冷靜一下。”

“我也這麼認為。”查維斯同意道,“他們暫時不會輕舉妄動,我們現在應該要更進一步才對,是不是,C先生。”

“公開亮相?”克拉克搖搖頭,“這不在計畫當中,多明戈。”

“呃,如果只是為了當場把那些混帳東西干掉,那當然沒必要。不過如果是想讓那些混蛋能在亂搞之前三思的話,那倒也末嘗不可。‘只要有新警長在’這個想法可能讓他們挺不起腰杆,重新回去洗車,或是改過自新。嚇阻,對,就是這個字眼。我們能不能在心理上阻止恐怖份子的行動呢?去跟貝婁談一談吧,約翰。”查維斯說出自己的想法。

克拉克發現查維斯再一次讓他感到驚奇。三次大獲全勝的行動,電視新聞都作了大幅報導,這對於有野心的恐怖份子來說,應該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影響,不是嗎?這點的確需要和貝婁討論一下。不過,隊上的人似乎不應該太過樂觀。聚會快要結束了,對於虹彩部隊的成員來說,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隊員們一個個把空杯子擺在吧台上,然後向門口走去,准備回到自己的家。又一次任務結束了,不過新的一天也開始了;再過幾個小時,他們就會起床去跑步和運動,開始另一天的例行訓練。

“你打算離開我們啊?”獄警用諷刺的口吻問桑契士。

“你在說什麼?”卡洛斯回應道。

“昨天,你有些同伴行為不檢點,”獄警回道,從門縫里塞進來一份《費加洛日報》,“不過,他們不會再犯了。”

頭版的照片翻拍自世界樂園的錄影帶畫面,畫質很差,不過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身穿黑衣的士兵抱著一個小孩子。卡洛斯坐在床上仔細把報導讀過一遍,接著就墜入絕望深淵。有人聽到他的請求,但結果卻是徒勞無功。被關在這間石牢里,只有當他仰望唯一一扇窗外的陽光時,才感到生命在向他招手。生命,將會很漫長,也許是個健康的人生,但也絕對是悲慘的一生。他看完之後,把報紙揉成一團;該死的西班牙警察,該死的世界。

***

“是,我昨天晚上有在新聞里看到。”他一邊刮胡子,一邊對著話筒說。

“我必須見你,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先生。”波卜夫說道,現在才剛過早上七點。

那個人考慮了一會兒。波卜夫是個聰明的混蛋,他盡力做好自己的事,不會過問太多的問題……而且不會留下白紙黑字的證據。不過即使真的事跡敗露,他的律師也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何況根本不會有這種事發生。要不然,他還是有其他辦法可以對付波卜夫。

“好的,那八點十五分見。”

“是的,先生,”俄國佬波卜夫掛斷電話。

基爾格看得出來,彼特正陷入極大的痛苦中;該是移動他的時候了。於是基爾格立刻下令,然後就有兩名身穿改良式防護衣的護理人員走了進來,把病人抬進密封箱里,准備運往觀察區。基爾格也跟著他們一起移動。觀察區其實是一間房間,街上的游民可以住在里面,在大醉一場之後渾然不覺地等待症狀的出現,現在各種症狀都已經出現過了,酒精和嗎啡已無法消除病人的痛苦。護理人員把彼特放在一張床上,旁邊擺著一部由電子操作的“耶誕樹”藥物注射機。基爾格拉動操縱杆,將靜脈注射管插入彼特的大靜脈中,接著在電子控制箱上按下按鍵,沒多久,病人就因為注射藥物而感到痛苦逐漸緩和——他的眼睛慢慢闔上,身體的痛苦也減輕了,不過體內的濕婆病毒仍在繼續侵蝕他的健康。另一根靜脈注射管則是提供必要的營養素,好讓他的身體能夠繼續運作;此外,在這根靜脈注射管里同時還摻雜了各種不同的藥劑,以便觀察是否能對濕婆病毒產生意想不到的控制作用。他們有滿屋子的藥,從抗生素——抗生素對這種病毒感染束手無策——到白血球間素二號和最新發展出來的三a號——有些人認為這種藥可能有用;另外,從實驗動物身上取出的特制濕婆病毒抗體也可能有效。雖然他們並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得試試看,以免在疫疾擴散出去時遇上意外。B疫苗應該能發揮功效;從曼哈頓酒吧中綁來的人組成了新的控制組,以測試B疫苗的作用;另外。與B疫苗作用完全不同的A疫苗,也同時在進行測試。這些藥劑或疫苗在建築的另一側發展制造,因此十分容易取得。

看著彼特垂死的身軀,他心想這正如他所料。實驗對象F四號,瑪麗。班尼斯特,覺得胃不舒服,有點反胃,但她自己卻沒想太多,類似的情形以前也發生過幾次,所以她並不覺得很嚴重,只要一些制酸劑應該就夠了。除此之外,她覺得非常愉快;當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時,她告訴自己,她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個年輕有魅力的女人。她愉快地走出房間,秀發光亮,腳步輕盈。奇普在客廳里,正坐在沙發上翻閱雜志,瑪麗走向他,坐在他身旁。

“嗨,奇普。”她微笑道。

“嗨,瑪麗。”奇普回以微笑,同時伸手去摸瑪麗的手。

“我在她的早餐里增加了鎮靜劑的劑量。”芭芭拉。亞契在控制室里說道,一面拉近鏡頭。“另一個也一樣。”另一個使用的是一種抑制劑。

“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奇普告訴瑪麗,聲音多多少少被隱藏式麥克風給錄了下來。

“謝謝。”

“她看起來十分陶醉。”

“這是必然的,”芭芭拉冷冷地說,“她體內的劑量足以讓修女拋開矜持,興奮無比。”

“那男的呢?”

“哦,沒給他任何類固醇,”亞契醫生說道。

奇普靠過去親吻瑪麗的嘴唇,他們兩人在客廳獨處。

“女的血液功能如何,芭芭拉?”

“她的血液中帶有抗體,而且開始有小的血栓出現;幾天後應該就會出現症狀。”

“要多吃多喝,保持心情愉快,因為下星期你們可能就死了。”基爾格醫生對著電視螢幕說道。

“太慘了。”亞契醫生同意道,表情就像看到路旁的死狗一樣。

“身材不錯。”當瑪麗褪去睡衣時,男醫生說道,“我已經很久沒看X級的片子了。芭芭拉。”畫面當然有錄下來;實驗的金科玉律是牢不可破的,所有事情都必須記錄下來,研究人員才能監控整個測試計畫,他心想:好一對漂亮的乳房。

“那女的剛到這里來時,行為非常保守。看來鎮靜劑非常有效,可以讓他們放得開。”

另一項臨床的觀察報告。事情開始進展得很快;兩名醫生邊看畫面,邊喝著咖啡。不管有沒有鎮靜劑,基本的人性本能已經被挑逗起來了;不到五分鍾,奇普和瑪麗就瘋狂地做起愛來,還發出一般常見的音效;幸好畫面不是太清楚。過了一會兒,他們兩人並肩躺在絨毛地毯上,互相疲累而滿足地親吻著;奇普的手撫摸著瑪麗的胸部,閉著眼睛,規律地呼吸著。

“好哦,芭芭拉,如果沒發生別的事,這一對會有個不錯的周末。”男醫生帶著狡猾的笑容說道。“你認為男的血液多久才會出現反應?”

“可能還要三、四天。”奇普並沒有像瑪麗那樣經常淋浴。

“疫苗測試者的情況如何?”

“有五個人注射了A疫苗。三個人未受感染,以便測試B疫苗的效果。”

“哦?我們讓誰活下來?”

“M二、M三和F九,”亞契醫生回答,“他們對實驗似乎並不抗拒,其中有一個是西艾拉俱樂部的會員,你相信嗎?他們應該可以接受我們的研究。”

“對於科學實驗的政冶標准——我們會得到什麼結果?”男醫生笑著問道。

“嗯,如果他們成功活下去。也許可以跟我們繼續合作。”亞契說道。

“沒錯。”他點頭說道,“你對B疫苗有信心嗎?”

“非常有信心。我預期可以達到九成七的效果,也許更好。”

“但不是百分之百?”

“沒辦法,濕婆病毒太難纏了,”亞契告訴他,“動物實驗有點粗糙,這我承認,但根據電腦模型做出來的結果卻相當精確,誤差在可以容忍的范圍內。史提夫在這方面非常優秀。”

“伯格非常聰明。”基爾格醫生同意道,然後變換了一下坐姿,“你知道的,芭芭拉,我們在這里的研究不完全是——”

“我知道,”亞契回道,“不過我們也都知道快要有結果了。”

“沒錯。”他同意地點點頭,但卻對自己另外的想法感到困擾,他的家庭會繼續存活下去,並跟他一起分享對這個世界和所有人類的愛。然而,在電視螢幕上的這兩個人,和他一樣是人類,但他卻必須像個變態一樣偷窺他們。

“放輕松點,好嗎?”亞契看著他的瞼說,似乎讀出了他的心思,“至少他們得到了一點愛,不是嗎?如果全世界都感染了,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我沒必要一直看著他們。”他可不認為偷偷欣賞別人做愛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現在是不用,不過以後就知道了,電視新聞自有報導,但到那時候就太遲了;而且,如果其他人發現了,他們將會譴責我們,而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

“在堪薩斯進行的計畫非常隱密,色芭拉;”男醫生向她保證,“而在巴西的計畫,保密措施就做得更好了。”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巴西,雨林一直令他十分著迷。

“還能做得更好。”芭芭拉。亞契想了想說道。

“整個世界並不是一間實驗室,醫生,你記得吧?”不過,整個濕婆病毒的確是和整個世界息息相關的,但他還沒有膽大妄為到敢用上帝之名來稱呼他們目前所從事的研究。

“早安,迪米區。”他走進辦公室時說道。

“早安,先生。”波卜夫站起來迎接他的雇主。這是一種歐洲的習慣,同尊者表示禮貌的一個動作,如今住在紐約的這名俄國人多少也感染到了這種儀節。

“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波卜夫的雇主說道,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我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波卜夫說道,“我不確定這件事有多重要,這就留給你來判斷吧。”

“廢話少說,先看看吧。”他坐下來,然後移動旋轉椅去啟動辦公室里的咖啡沖泡機。

波卜夫走向另一面牆。打開牆上的操作面板,取出遙控器,開啟大螢幕電視和錄放影機,然後放進一卷錄影帶。

“這是關於伯恩事件的新聞報導。”波卜夫說道;這卷帶子只放了二十杪鍾,波卜夫就又再換了另一卷帶子。“維也納。”他按下放映鍵時接著說明;這一卷則放不到一分鍾,就又被取了出來。“昨天晚上在西班牙的主題樂園,”這一卷也只放了一分多鍾。

“然後呢?”錄影帶都放完了之後,波卜夫的雇主說道。

“你看到什麼,先生?”

“有些人在抽煙——你是說,他們是同一個人?”

“完全正確。在三次事件中,都出現了同一個人。”

“繼續說下去。”波卜夫的雇主說道。

“處理和解決三次事件的都是同一支特種部隊。這點非常有意思。”

“為什麼?”

波卜夫提醒自己要有耐心,這個人可能在某些領城是個天才,但在其他力面就只能算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罷了。“先生,這支特種部隊,在三次事件中,三個不同的國家里,與三個當地的警察單位合作,成功地完成了他們的任務。換句話說,目前有一支受到各國信賴的特種部隊存在——我認為他們屬於軍方,而不是屬於警方——而且正在歐洲活動。這支部隊從來沒在媒體上曝光過,因此是一支高度機密的‘黑’部隊。大概是一支北約組織之類的部隊,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現在,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沒問題。”波卜夫的雇主點頭道。

“你知道這支部隊嗎?你知道他們的存在嗎?”

波卜夫的雇主搖搖頭。“不知道。”然後轉身去倒了一杯咖啡。

“有沒有可能找到有關他們的情報?”

他聳聳肩。“也許吧。這重要嗎?”

“這又必須視另外一個問題而定——為什麼你要付錢叫我去煽動恐怖份子鬧事?”波卜夫問道。

“你沒必要知道,迪米區。”

“不,先生,我必須知道。如果對整體目標毫無概念,是無法對有組織的敵人展開行動的。更何況,你投下了大筆資金策畫這些行動,一定有你的道理在,我必須知道。”波卜夫這段話傳達出來的訊息是:他想知道原因,而且不管對方說不說,他都會找出答案。

波卜夫的雇主也知道自己多少受制於這名前俄國間諜,雖然他可以否認這個人在公開場合所說的一切,甚至有辦法讓這個人消失,但這個辦法也不是那麼保險,因為波卜夫可能已經告訴過別人,或者留下記錄也說不定。

波卜夫從銀行領出來的錢,當然都已經“洗”過了,但是一個聰明細心的調查員還是可以根據某些線索,追查到他身上,造成一些隱憂,在銀行電子化之後,每筆交易都會留下清楚的記錄,警方可以藉此找出各項交易記錄之間的關連;這可能或多或少都會對他造成困擾。而更糟的是,這不是他能輕易應付的情況,更會對目前正在紐約、堪薩斯和巴西等地進行的龐大計畫造成阻礙。而澳洲,則是他目前的工作重點所在。

“迪米區,你能讓我考慮一下嗎?”

“是,先生,當然可以,如果你想讓我的工作更有效率,我就需要知道更多。你可以把這些錄影帶拿給其他值得信賴的人看,看他們是否認為這項情報很重要。”波卜夫站起來,“如果需要我,就請打電話給我,先生。”

“謝謝你的情報。”門關上之後,他立刻撥了一通電話;結果是一段留言——

嗨!話筒里出現一個聲音,這里是比爾。亨利克森的家。對不起,我現在不能接電話。

你可以打去我的辦公室試試看。

“該死。”他說道。然後突然靈機一動,用遙控器打開電視。CBS,沒有;NBC,沒有……

“有一名病童遭到殺害。”ABC“早安,美國”的主持人說道。

“查理,很久以前,列甯曾經說過一句話——恐怖主義的目的就是施行統治。這仍然是個危險的世界,因為以前支持恐怖份子的國家如今都無法再約束他們的行為。現在,他們甚至可以說是為所欲為。”亨利克森說道,“根據報導,這群人要求釋放他們的朋友,豺狼卡洛斯。雖然他們沒有成功,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竟然為了救出同伴而策劃這次的恐怖行動。幸好他們的行動失敗了,這都得歸功於西班牙警方。”

“你對警方表現的評價如何?”

“非常好。他們都是使用同一本教科書訓練出來的,他們當中的菁英來自布雷格堡、英國的赫里福,或是德國、以色列等地;他們在那里接受跨國訓練。”

“但是有一名人質遭到殺害。”

“查理,這是無法避免的,”那名專家悲傷地說,“你可能手里拿著上膛的武器,離他們只有十尺,但就是無法展開行動,因為這樣只會造成更多人質遭到殺害。我和你一樣痛恨這種惡行,但這些人已經沒機會再犯了。”

“謝謝您的大駕光臨。比爾。亨利克森,全球保全公司總裁,同時也是ABC電視台的恐怖行動顧問。”畫面切入廣告。

他桌上有比爾的呼叫器號碼;他打了這個號碼,並留下自己的電話。四分鍾後有了回電。

“嘿,約翰,有什麼事?”聲音中還伴隨著街上的喧鬧聲。亨利克森一定是離開了位於中央公園西側的ABC攝影棚,正走向他的車子。

“比爾,我必須見你一面。你能直接過來嗎?”

“沒問題。二十分鍾後見。”

亨利克森有通行證可以進入大廈的停車場;他把車子停在保留的車位上,然後在通話結束後的十八分鍾走進辦公室。

“有什麼事?”

“今天早上在電視上看到你。”

“他們總是為了這種事情找我。”亨利克森說道,“警方乾淨俐落地解決了那些混蛋,至少從電視上播出的片段看來是如此。我可以拿到其他部份。”

“哦?”

“我自有管道。他們播放出來的帶子已經經過了大幅修剪。我的人可以從西班牙拿到所有的帶子——反正又不是機密——再仔細加以研究。”

“你看這個。”約翰把電視切換到錄影機頻道,播放世界樂園事件的那卷錄影帶;然後站起來換了一卷維也納的帶子;放了三十秒後又換成伯恩的帶子。“你有什麼感想?”

“都是同一支部隊?”亨利克森大聲質疑,“看來的確是如此——不過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知道波卜夫吧?”

比爾點點頭。“嗯,你找來的那個前蘇聯國安會干員。是他發現的嗎?”

“沒錯。不到一個小時以前,他就在這里給我看這些帶子。他對此頗為憂心;你覺得這會對你造成困擾嗎?”

這個前聯邦調查局干員扮了個鬼臉。“不確定,我要先弄清楚他們的底細。”

“你有把握嗎?”

這次他聳聳肩。“可以跟一些人打聽,再放一些風聲出去。不過,如果真的有一支不曝光的特種部隊存在,我應該早就知道才對;我在這一行到處都有消息來源。那你呢?”

“我會以好奇心作掩飾,暗中調查一下。”

“好的,我也會去調查一下。波卜夫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想知道我叫他做那些事的動機何在。”

“這就是情報員麻煩的地方,他們總是想知道所有事情。波卜夫一定在想,如果他策動一次任務,結果有人被活逮了,那他該怎麼辦?那些人一旦被抓了,可是會像金絲雀一樣要他唱就唱的呢,約翰。如果有人把他給抖了出來,那他就慘了;而且這不是不可能的,情報員天生就比較謹慎。”

“如果我們必須除掉他呢?”

亨利克森又扮了一次鬼臉。“那你就必須很小心,以防他在某個朋友那里留下什麼證據。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我所說,他們天生就很謹慎。這個計畫本身就有風險存在,約翰。

計畫已經在進行,但是技術上的——”

“已經差不多了,測試計畫進行得非常順利。再一個月左右,我們就可以知道結果了。”

“嗯,我所要做的就是得到雪梨的合約,我明天就飛過去。這幾次事件不會對我們有影響的。”

“你要和誰一起工作?”

“澳洲人有他們自己的SAS部隊。這支部隊的規模應該不大——訓練精良,但缺乏最新的硬體設備。那就是我要用的釣餌;我有他們需要的東西,而且又很便宜。”亨利克森強調。“再把那卷帶子放一遍,西班牙的那卷。”他說道。

約翰從座位上站起來,放入帶子,倒到開頭的部份。畫面上是突擊隊從直升機上垂降下來的情形。

“可惡,我剛才忽略了這個!”亨利克森承認道。

“什麼東西?”

“這看起來不像是警用直升機。是架西考斯基的H—六0。”

“那又怎樣?”

“這種六0系列直升機從未有民用型。你看,在機身旁邊漆有‘警察’字樣的就是民用的。但那不是一架警用直升機,約翰。那是軍用型……而且那里好像有根加油管,”他指著畫面說道,“所以應該是一架特種部隊用的直升機。老兄,這是一架美國空軍的直升機,而這也告訴我們這些人的基地在哪里——”

“在哪里?”

“英國。美國空軍在歐洲組成了一支特種部隊,一部份在德國,一部份在英國……MH—六0K,我想就是這架直升機的型式,用途是戰斗時的搜尋與救援,以及載運人員到指定地點去執行任務。嘿,你的朋友波卜夫是對的;的確有一群人在負責處理這種事情,而且他們至少有來自美國的援助,也許更多也說不定。重點是,他們到底是誰?”

“這很重要嗎?”

“基本土來說。是的,約翰。如果澳洲人讓他們在我最近正在做的事情上插一腳的話怎麼辦?這可是會把整件事都搞砸的。”

“我們分頭調查吧。”

“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