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監視

由於在一天之內飛越了半個地球,當亨利克森抵達甘乃迪國際機場時已覺得疲累不堪。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大概都會因為時差的問題而失眠,不過安眠藥和幾杯酒應該可以幫助他入眠。一名職員早就在機場等他了;他接過亨利克森的隨身行李,然後前住行李區提領行李。之後,他們很快就坐上了開往紐約市區的車。

“這次澳洲之行的成果如何?”那名職員問。

“我們拿到合約了。”亨利克森輕描淡寫地說,因為對方並不是“計畫”的成員。

“太好了。”那名職員說。

亨利克森不再說話,系好安全帶之後便在座位上閉上眼睛,准備小憩片刻。

“有線索嗎?”一名聯邦調查局干員問。

“目前還沒有任何發現,”達勒山卓回答,“我查到一名與本案相關的失蹤女性。她與班尼斯特小姐住在同一區,有著類似的外貌特徵和年齡,而且失蹤的時間也差不多。她的名字是安。派特洛,職業是律師秘書。她就這樣從地球上消失了。”

“那珍,杜斯呢?”另一名聯邦調查局干員問。

“她與本案毫無關連。兩位。我們可能碰到了一名連續殺人者。”

“不過為什麼會讓這封電子郵件流出呢?”

“有沒有把這封電子郵件和班尼斯特小姐以前寄給父親的電子郵件比對過呢?”達勒山卓問。

“這封和以往的都不同,”資深的干員承認,“我剛看到這封電子郵件時,便直覺地認為這是吸毒者寫的,你知道嗎?”

“我也有同感,”達勒山卓說,“你有其他的信件嗎?”

“在這里。”資深的干員拿出其他六份傳真。達勒山卓很快地看過一遍;信件的內容結構完整,文法正確,而且完全沒有拼錯字。

“有沒有可能不是班尼斯特小姐,而是別人寄出來的吧?”

“是那名連續殺人者嗎?”年輕的干員問道,“馬力歐,如果他真的這麼做的話,他一定是個非常變態的家伙。”

“沒錯,連續殺人者可不是童子軍,不是嗎?”

“去折磨被害者的家屬?我們以前有沒有遇過類似的案子?”資深干員懷疑道。

“我不知道,湯姆,不過就像那個人所說的……”

“胡扯。”資深干員湯姆。蘇利文說。

“要不要打電話找行為科學部門參與調查?”年輕干員法蘭克。查森問。

蘇利文點點頭。“好,就這麼辦。我會打電話找派特。歐康納談談。接下來,我們必須先印一些附有瑪麗。班尼斯特照片的傳單,然後開始在西區一帶散發。馬力歐,你能找一些人過來幫忙嗎?”

“沒問題,”達勒山卓回答,“如果這次真的是連續殺人案。那我們就必須在他繼續犯案之前逮到他。有我在,他可別想為所欲為。”

“還要再試試看白血球間素嗎?”芭芭拉。亞契問。

“是的。”基爾格點點頭,“IL—三a應該能夠增強免疫系統,不過他們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我也一樣。但如果這種藥有任何療效的話,我們就必須去弄個清楚。”

“肺部的並發症呢?”使用白血球間素的問題就是這種樂會破壞肺部的組織,而且還會對抽煙者及有呼吸系統方面疾病的人造成危險。至於原因為何,則還不清楚。

基爾格再度點頭。“是,我知道,就像IL—二一樣。不過F四號不抽煙,而且我想要的定IL—三a不會減低濕婆病毒的效力。我們不能冒險,芭芭拉。”

“我同意。”亞契說。她與基爾格一樣,並不認為白血球間素的新改良型藥種會有任何效用,不過還是必須加以確認才行。“那干擾素(編注:體細胞抵抗病毒入侵所生數種相關蛋白質的通稱)呢?”

“在過去約五年以來,法國人一直將這種藥用以治療出血性熱病,但卻毫無成果。我們也可以試試看,不過這可能是個無底洞,芭芭拉。”

“在F四號身上試試看好了。”亞契建議。

“好吧。”基爾格作了記錄之後便離開房間。過了一分鍾,他出現在監視螢幕上。

“嗨,瑪麗。你今天早上感覺如何?有比較好一點嗎?”

“沒有。”她搖搖頭,“我的胃仍然痛得很厲害。”

“哦,真的嗎?我來看看能不能改善你的情況。”瑪麗的症狀發作得非常快,基爾格懷疑她體內有異常的基因,可能特別容易得到消化性潰瘍……如果真是如此,那濕婆病毒很快就會奪走她的生命。基爾格提高嗎啡的劑量。“好了,我們將使用一些新藥來治療你的痛。

兩、三天之內就會慢慢康複了。

“我簽名自願參加實驗的就是這些藥嗎?”她虛弱地問道。

“是的,沒錯。”基爾格回答。他把干擾素和白血球間素—三a掛在點滴架上。“這些藥應該會讓你覺得好過一些。”他微笑著說。基爾格覺得跟自己的實驗品說話非常奇怪;不過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實驗品也可以是豬,是狗……只不過這次是個女孩子罷了。這之間並沒有任何差異,不是嗎?不,還是有不同的地方。他們不會給實驗的白老鼠鎮定劑或麻醉劑來減輕痛苦;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找不到實際的方法來減輕白老鼠的痛苦。基爾格從來就不喜歡看到白老鼠因為痛苦而露出來的呆滯眼神,不過這次不同,因為這次瑪麗是由於痛苦減輕才露出呆滯的目光。

亨利克森覺得這個俄國人很會挖掘情報,他得到的消息都非常有意思;他應該會是個優秀的情報員……事實上也是,只不過他以前是蘇聯國安會的。在得知這些情報之後,亨利克森記起了他在澳航班機上的想法。

“迪米區,”亨利克森問,“你在愛爾蘭有熟人嗎?”

波卜夫點點頭。“是的,我認識好幾個人。”

亨利克森看著布萊林,希望獲得對力的同意,結果布萊林點頭表示首肯。“他們是否願意幫我們去找SAS部隊的麻煩呢?”

“這不可行,因為這樣做就像是派人去搶劫有警衛的銀行一樣——不,不對,應該說像是派人去搶政府的鈔票印制廠一樣,等於是羊入虎口。”

“不過他們不用真的去赫里福,不是嗎?如果我們把他們引誘出來,然後給他們一些驚喜呢?”亨利克森解釋。

波卜夫認為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不過……“這仍然是個非常危險的任務。”

“很好。愛爾蘭共和軍的近況如何?”

波卜夫靠回椅背上。“他們內部分裂得很厲害;有些人希望和平,有些人希望動亂持續下去,而且都各自有他們自己在意識形態上和個人的理由。在意識形態上,主戰派希望推翻英國在北愛爾蘭地區的統治和都柏林的共和政府,然後建立一個‘進步社會主義者’的政府。這個野心太大,沒有實現的可能,不過他們的確相信自己能達成目標。他們是真誠的馬克思主義信徒——實際上他們更是毛澤東思想的信徒,不過此刻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

“那麼在個人方面呢?”布萊林問。

“一個人在成為革命份子之後,就不再只是信仰的問題了,這同時也牽涉到他個人觀感的問題。許多革命者都有浪漫的性格,他們相信一個未來的願景,而且願意為了理想犧牲自己的生命。這樣做可以提高他們的社會地位,因為別人會尊敬他們;不過,當他們不再是革命者時,他們就會失去原有的地位。比如說,有人現在就必須靠開卡車來賺錢養家——”

“換句話說,就像國安會把你開除掉一樣。”亨利克森說。

波卜夫不得不承認這點。“從某方面來看,是這樣沒錯。身為國安會的情報員,我在前蘇聯時代享有菁英的地位和重要性,對我而言,喪失這些東西比失去微薄的薪水還更令我心痛,而這封那些愛爾蘭的馬克思主義者來說,也是同樣的道理。因此,他們之所以會希望動亂持續下去的理由有兩個:一是為了他們的政冶信仰,再來就是希望自己能維持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

“你認識這樣子的人嗎?”亨利克森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的,我可以找到一些。我在黎巴嫩的貝卡山谷遇過不少人,當時他們正與其他的‘進步份子’一起接受訓練。我有時會到愛爾蘭去傳遞訊息和提供金錢以支持他們的活動,因為他們的行動多少絆住了一部份英軍,所以蘇聯願意資助他們。”波卜夫結束了他的說明,看著另外兩個人。“你想要他們做什麼呢?”

“問題的重點不是做什麼,而是如何去做。”亨利克森說,“當我還在調查局時,我們習慣把愛爾蘭共和軍的成員比喻成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恐怖份子,因為他們聰明、不怕犧牲,而且不顧一切。”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們有嚴密的組織和強烈的意識形態,為求造成政治上的沖擊,他們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們會如何看待這項任務呢?”

“什麼任務?”波卜夫問。於是亨利克森向他解釋了任務的基本概念。波卜夫靜靜聽完。然後仔細思考之後才回答:“他們應該會有興趣,不過這項任務所牽涉的范圍和危險都非常大。”

“他們會需要什麼樣的援助?”

“金錢和其他裝備,像是武器、炸藥。還有他們在執行任務時所需要的東西。目前的派系糾紛可能已使他們的後勤組織四分五裂。可以想見的是,追求和平的派系只要截斷武器來源,就可以輕易地控制住希望動亂持續的派系。沒有武器,他們就無法采取任何行動,也無法提升他們的威望。所以只要你能提供他們執行行動的資源,他們就會對你言聽計從。”

“錢呢?”

“有錢當然最好;和我們打交道的派系可能早就缺乏正常的資金來源了。”

“他們原先的資金來源是什麼?”布萊林問。

“經營酒吧。以及收取保護費,沒錯吧!”

“沒錯,”亨利克森確認了這一點,“這就是他們獲得資金的方法,不過這個資金來源可能早就被和平派系給牢牢控制住了。”

“那麼,迪米區,你認為需要多少錢呢?”布萊林問。

“至少需要好幾百萬美金。”

“洗錢過程必須非常小心,”亨利克森提出警告,“這我可以幫忙。”

“五百萬夠嗎?”

“應該夠了,”波卜夫想了一下才說,“再加上去捋虎須的心理誘惑。不過我不敢保證會成功,因為他們也會有自己的考量。”

“最快什麼時候可以安排會面?”

“等我抵達愛爾蘭之後;大概二、三天吧。”波卜夫回答。

“現在就上路吧。”布萊林幫他作了決定。

“他們當中有人在行動之前泄露了一些秘密。”陶尼說,“他的名字叫何內,在他啟程前往西班牙之前,曾經和女朋友聊過一些事情。他的女朋友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前來自首。法國警方已於昨天進行過偵訊了。”

“結果呢?”克拉克問。

“任務的目的是為了營救卡洛斯,不過何內並沒有跟女朋友提到指派任務的人。事實上他說得很少,不過法國警方還是問出了另一名同黨的名字,他們會把名單送過來。那名女子之所以會向警方自首,完全是因為那名荷蘭小女孩被殺害的緣故。巴黎的報紙大肆報導那件悲劇,令她感到良心不安。她告訴警方,她試圖勸何內不要參與行動——我不大相信這點—

—而何內則告訴她會考慮看看。顯然何內並沒有照做,不過法國方面懷疑可能有人曾經參與但沒參加最後的行動,所以他們正在約談所有可能的嫌疑犯,也許能找出一些線索。”陶尼帶著期望總結道。

“就這樣嗎?”克拉克問。

“這已經夠多了。”寇文頓說,“事情有了進展,這下子法國警方就能去追捕其余的嫌犯了。”

“也許吧。”查維斯說,“不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到底是誰在煽動這些混蛋?”

“其他兩次事件有任何線索嗎?”克拉克問。

“一點消息也沒有。”陶尼回苔,“德國方面曾派人仔細搜查過;從佛胥納和多特蒙住處進進出出的車輛很多,不過多特蒙本身是藝術家,因此訪客可能只是一些繪畫的買主。而且關於車輛特徵的描述也很少,更不用說是車牌號碼了。我看這邊是查不下去了,除非有人到警察局自首。”

“已知的關系人呢?”寇文頓問。

“都偵訊過了,不過沒有結果。漢斯和佩特拉很少與人交談,而摩戴爾和古特納也一樣。”陶尼沮喪地揮了揮手。

“答案就在那里,約翰,”查維斯說,“我可以感覺得出來。”

“我也這麼認為,”寇文頓點頭說道,“不過我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克拉克深鎖眉頭。這種事情他是再清楚不過了,追尋線索有時必須順其自然,時間一到,線索自然就會出現在你面前。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不過也同樣令人抓狂,特別是當你知道線索就在那里,而你也需要線索時。只要有一丁點兒情報,虹彩部隊就可以請警方支援,把嫌犯抓出來拷問,直到他們願意吐實為止。法國或德國警方是最佳人選,因為他們不像英美兩國對於警察有太多的約束和限制。另外,聯邦調查局通常可以不必用刑,就能讓人犯一五一十地招認罪行,就連恐怖份子也不例外,只要被他們逮到了,就只能把事情都供出來——

只有愛爾蘭人例外;愛爾蘭人在被捕之後,通常是連屁都不吭一聲。更別說是說出自己的名字了。不過,還是有辦法對付頑固的愛爾蘭人;他們吃軟不吃硬,只能用對上帝和痛苦的恐懼來勸導他們,而且通常都能奏效——至少在克拉克的經驗中是如此。不過重點還是得先抓到人才行。

當克拉克還是個中央情報局的情報員時,經常要到遙遠、不熟悉的地力出任務,然而一旦缺少最重要的情報,就必須將任務取消或延後,否則就會有危險,他就曾經目睹三男一女因為這個原因而喪生,雖然他們犧牲的地點都不相同,但都可以說是被自己的國家害死的。

所以克拉克最不能原諒的就是那些手中握有重要情報,但卻不能即時交出來的人;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查維斯是對的。有人想把這些恐怖份子喚醒,而克拉克必須找到這個人。一旦找到這個人,就可以得到所有恐怖份子的姓名、電話和住址,讓歐洲各國警方將他們一網打盡,結束多年來一直如烏云般籠罩在歐洲上空的恐怖主義。

波卜夫愈來愈擅長打包行李,這是他在當蘇聯國安會情報員時所不曾學會的技巧。他的手提箱多少反映了他的職業習慣:里面有特殊的夾層,可以夾帶“另類”的旅行文件。他一直把這些文件帶在身邊;一旦計畫失敗,他希望能不著痕跡地脫身,而里面三份新的身份證明文件就是他的保命符。即使是在最糟的情況下,他也可以利用伯恩銀行帳戶里的錢,先潛逃回俄國,到時候再作打算——

——不過波卜夫擔心貪婪會蒙蔽他的判斷。如果他能將這筆五百萬美金的巨款存到自己的帳戶里,就可以有享盡榮華富貴的後半輩子。但是他要如何對愛爾蘭共和軍隱瞞這一大筆錢的存在呢?其實他要辦到這點並不難。他閉起眼睛,捫心自問:貪婪是否真的會蒙蔽他的判斷能力?他是否會為了得到這一大筆錢而甘冒不必要的風險呢?人對於自己的動機實在很難保持客觀。即使他已經不再是國安會的情報員,不必對會計部門解釋他所花掉的每一分錢,不過要做一個自由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波卜夫不禁擔心自己的貪婪念頭會一直縈繞不去。他必須心無旁騖,重新以專業的角度細心審視每個步驟,才不會被敵人的反情報組織抓到。愛爾蘭共和軍臨時聯隊是一支殘忍的恐怖組織,他們的成員雖然也可以是把酒言歡的對象——他們喝酒就像俄國人一樣豪爽——

但當他們面對敵人時,可是不會手軟,而且殺人就像殺死實驗室白老鼠一樣地不會感到良心不安。不過波卜夫知道如何跟他們打交道,他在愛爾蘭和貝卡山谷時就曾碰過他們其中的一些人,不過他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他打算把該給他們的錢存進自己的銀行戶頭。

波卜夫收拾好行李,走到樓下;門房幫他招了一輛計程車。波卜夫准備搭機前往都柏林,坐的是頭等艙,這是以前在蘇聯國安會時所不曾有過的待遇。一想到此,他不禁微微一笑。另外,他提醒自己,他必須誠實地與愛爾蘭共和軍臨時聯隊打交道。當然,如果有機會吞掉那筆錢,他也絕對不會客氣的。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讓愛爾蘭共和軍臨時聯隊接下這次的任務,因為他們很沖動,不可能放棄這次的大好機會。

歐康納干員看著從紐約傳過來的情報。調查綁架案的困難處在於時間,因為肉票能不能救得回來端賴警方是否能夠及時找到綁架者,以防他殺害肉票,或是再去綁架另外一名受害者。對方並沒有要求贖金,這就表示他不會把瑪麗。班尼斯特放回來。他可能只是把瑪麗當成性玩物,等到厭煩了就把瑪麗殺掉。歐康納覺得自己就像在參加一場賽跑,不過他看不到跑道,而計時的馬表也控制在某個人手中。歐康納有一份瑪麗在本地的親友名單,他派出手下的干員分頭去拜訪他們,希望能得到進一步的線索……不過機會十分渺茫。瑪麗可能已經被殺害,他只能想辦法抓到這個變態凶手,不讓更多的人遇害,不過這終究無法挽回瑪麗的生命。不能拯救所有人,是警察心中永遠的痛,不過警察可以替被害者報仇。

查維斯喝著啤酒,一面環視俱樂部里的情形。羅馬軍團的軍旗掛在吧台的對面,每個人都會懷著敬意去觸摸它那木制的旗杆;第二小隊的三名成員和兩名寇文頓的隊員正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電視上播放著撞球比賽,而接下來則是新聞和氣象報告。

電視上又在播報聖嬰現象的消息,查維斯對此頗不以為然。以前這種現象只是氣象的變化之一,但自從某些海洋學家發現南美洲海岸外,寒、暖流的交會每隔幾年就會變化一次,而恰巧世界各地也正好發生了些微的氣候變化之後,無知的新聞媒體便逕自將這些變化冠以“聖嬰現象”這個名詞。像現在電視播報員就正在報導說:由於“聖嬰現象”導致澳洲的天氣特別炎熱。

“克拉克,你應該記得他們以前是怎麼說的吧?”

“他們以前會說天氣特別冷或特別熱,或是現在是什麼季節,然後預報明天的天氣是晴天還是雨天,氣溫是高還是低,接下來再播報棒球比賽的結果。”不過當時的天氣預報非常不准確。“佩琪還有多久才生?”

“再二、三個星期,約翰。她的狀況很好,只是不停地抱怨肚子變得太大了。”查維斯看了手表一眼,“三十分鍾後她就會到家了。她與珊蒂的值班時間是一樣的。”

“她睡得還好嗎?”克拉克問。

“還好,只是肚子里的小嬰兒亂動時會比較不好睡,不過她的睡眠時間還算充足。冷靜點,約翰,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你期待成為外公嗎?”

克拉克喝著今晚的第三杯酒。“這是我即將邁向死亡的另一個里程碑。”然後克拉克笑了出來,“是的,多明戈,我期待成為外公。你准備好當爸爸了嗎?”

“我想沒有問題,約翰。當爸爸有什麼困難的?你就當過了。”

克拉克無視於查維斯口氣中隱含的挑釁。“幾個星期之後,我們要派一個小隊到澳洲。”

“為什麼?”查維斯問。

“澳洲當局有點擔心奧運會的安全事宜,而我們最近又剛好在幾次恐怖事件中大顯身手,因此他們希望我們派人過去與他們的SAS部隊一起檢查各項安全措施。”

“他們的人很行嗎?”

克拉克點點頭。“我是這麼聽說的,應該不差吧。”

“要派誰去?”

“我還沒有決定。他們已經找了一家顧問公司,名字是全球保全公司,是由一個前聯邦調查局干員開的。努南認識他,好像叫什縻亨利克森來著的。”

“澳洲曾經發生過恐怖事件嗎?”查維斯問。

“據我所知是沒有,不過你還記得一九七二年的慕尼黑事件嗎?”

查維斯搖搖頭。“我只看過相關報導。德國警方在那次事件中表現不佳。”

“我想是的。他們當時缺乏經驗,不像我們,而那就是GSG—九成立的原因。”

“就像鐵達尼號,對嗎?因為它的救生艇不夠,所以後來的船只才會引以為監,配備足夠的救生艇。”

克拉克點頭表示同意。“就是這樣,人類總是要得到教訓之後才會學乖。”克拉克放下手中的空杯子。

“是啊,不過為什麼壞人就是學不乖呢?”查維斯問,喝完了今晚的第二杯酒。“我們已經給過他們慘痛的教訓了,不是嗎?但我們還是無法就此安心,因為他們還是存在的,而且不會洗手不干。他們根本就不懂得記取教訓。”

“不過我的確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也許他們比我們笨,才會怎麼都學不會,你去找貝婁討教討教吧!”克拉克建議道。

“我會的。”

波卜夫逐漸從睡夢中醒來。七四七客機底下的海洋此刻是一片黑暗,而他的思緒則飄向遠方,試圖喚起記憶中熟悉的臉孔與聲音。如果他的接頭者向英國政府靠攏,那他的身份就將因此而曝光,而他也會遭到逮捕。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他們十分執著於自己的理念——然而,誰又敢打包票說不會有變節的事情發生呢,人們成為叛徒的理由是無奇不有的。

波卜夫對於這種事情知之甚詳,因為他就曾經協助過許多人背叛自己的國家,而其中大部份的原因都是因為金錢。他們要出賣他並非難事。不管他們的願景是什麼,愛爾蘭絕不會成為一個馬克思主義的國家。雖然世界上各大學院校依舊在高談著馬克思和恩格斯,甚至列甯的文章與思想,但現存的共產國家卻少得可憐。甚至有人認為共產主義是在錯誤的國家實行才會導致失敗——因為俄國太落後,所以無法實現共產主義的理想。

波卜夫臉上露出諷刺的微笑,同時搖了搖頭。他曾經是俄共組織中的一員,上過所有的政治課程,也知道如何在考試中取得高分,不過連他的老師也不相信其中的鬼話,只是沒有人有勇氣說出心中真正的想法罷了。謊言竟然可以持續這麼長的一段時間,真是令人驚訝。

波卜夫清楚地記得自己在目睹克里姆林宮上的紅旗被人扯下來時,內心所受到的沖擊。然而奇怪的是,邪惡的思想似乎比任何東西都要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