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游戲開始

查維斯試著讓自己不要在下飛機時跌倒。當他看到空服員們仍然個個精神飽滿時,覺得有些驚訝;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些空服員們早就習慣了,他們必定比自己更能適應飛機誤點。和身旁的一般旅客一樣,他也抿著嘴,硬生生地吞下口中的酸味,眨了眨眼,像個終於從看守嚴密的監牢中被釋放出來的囚犯,趕緊朝出口移動。搭船長途航行的感覺可能還沒這麼糟。

“查維斯少校?”一個操著澳洲口音的人問道。

“是?”查維斯勉強答道,並看到一位身穿便服的人。

“你好,我是法蘭克。威克森中校,澳洲空軍特種部隊。”他伸出了手。

“你好。”查維斯握住他的手,“這些是我的手下,強士頓士官、皮爾斯士官、湯林森士官,以及聯邦調查局的特別干員提姆。努南——他是我們的技術支援顧問。”大夥兒寒暄了一陣。

“歡迎各位來到澳洲,請跟我來。”這位中校揮手請他們跟上。大概花了十五分鍾,大夥兒才拿到所有行李。十分鍾後,他們搭車離開機場,朝雪梨駛去。

“啊,這趟飛行如何?”威克森中校從前座轉身問道。

“長啊。”查維斯回道,同時看了看四周。太陽正在爬升——現在不過是清晨六點——

盡管剛到此地的“虹彩”部隊隊員們都認為這樣的時間安排可能是為了調整他們的生理時鍾,不過這時如果能來個熱水澡,再加上一杯咖啡就更好了。

“從倫敦一路飛來,真的很辛苦。”中校表示他的同情。

“你說得沒錯。”查維斯衷心表示同意。

“比賽什麼時候開始?”麥克。皮爾斯問道。

“明天。”威克森回答道,“大部份的運動員都已經住進選手村,我們的安全部隊也已全員待命,整裝待發。我們預期將不會有什麼事發生,監視機場的人回報說目前沒有任何動靜,而且我們手上也握有所有知名國際恐怖份子的照片和記錄。更何況現在恐怖活動也已不像以前那麼多了,這都得感謝你們的努力。”

這位空軍特種部隊的中校臉上掛著專業的友善微笑。

“啊,我們只是努力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而已,中校。”喬治。湯林森邊揉著臉邊說道。

“那些直接攻擊你們的家伙是不是就像媒體說的,是愛爾蘭共和軍的人?”

“是的。”查維斯回答道,“分離主義份子。不過他們有充份的情報,有人給了他們關於我們內部的情報資訊,包括目標的名字和服務單位——這其中還包括了我的妻子、岳母以及——”

“這我倒是沒聽說過。”這個澳洲人瞪大了眼睛。

“這可不是好玩的事,它讓我們失去了兩位伙伴,四人受傷,包括了彼得。寇文頓,他是我的同事,負責指揮第一小隊。”丁解釋道,“我說過,這不是好玩的事,那天幸虧有提姆幫了大忙。”他指了指車上的努南。

“怎麼回事?”威克森問那位聯邦調查局干員,他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套可以切斷行動電話通訊的系統,剛好那些壞蛋又利用行動電話來作行動協調。”聯邦調查局干員解釋道,“我們阻斷了他們的通訊,破壞了他們的計畫;我只能說我們實在是十分幸運,中校。”

“原來你是聯邦調查局的,那你認識葛斯。渥納嗎?”

“噢,認識,葛斯和我曾一起工作過,現在他是新成立的恐怖主意處理小組的負責人——這是局里新設的單位。我想你大概去過關地哥。”

“嗯,我幾個月前去過,去和你們的人質救援小組以及拜倫上校的三角洲部隊一起受訓,他們都是了不起的家伙。”車子離開了國道高速公路,進入前往雪梨市區的交流道。交通並不擁塞,這時除了送牛奶和送報的人之外,大多數人都還沒睡醒。小巴士開到了一處位在小山丘上的旅館,即使在這樣的清晨,旅館的服務人員也還是醒著的。

“這是我們的特別安排,”威克森說道,“全球保全的人也住在這里。”

“誰?”丁問道。

“全球保全,他們取得了這次奧運的安全顧問合約。努南先生,我想你大概認識他們的主任,比爾。亨利克森。”

“比爾,那個抱樹人?”努南忍住了笑意,“哦,是啊,我是認識。”

“抱樹人?”

“中校,比爾以前是人質救援小組的資深成員,頗為積極;不過他是那種有強烈環保意識的家伙,總愛抱抱樹干和可愛的小兔子,擔心臭氧層的破洞……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

努南解釋道。

“我不知道他還有這種嗜好。不過我們確實擔心臭氧層的破洞,你知道的,它讓人們在海灘上一定得用防曬工具,而且他們說情況可能還會更嚴重。”

“也許吧。”提姆打了個哈欠,“不過我又不是沖浪小子。”這時旅館服務人員上前來打開車門,車上的人魚貫而出。威克森中校大概已經事先照會過了,所以他們很快就被領到各自的房間。丁想:這旅館的房間還不錯,洗了個舒服的澡之後,接著就是豐盛的早餐以及喝不完的咖啡。飛機誤點實在是一場夢魘,而處理時差的最佳方法就是在第一天使盡力氣做事,然後睡場好覺,這樣就能在一天之內調好時差——至少理論上應該是這樣。丁站在浴室鏡子前用毛巾擦乾身體,他覺得自己看起來真是一團糟。沒多久,他就穿上便服來到餐廳的咖啡屋。

“你知道嗎,中校,如果有人能制造出可以在飛行時產生麻醉效應的藥,一定會賺大錢。”

“我想也是,我了解長途飛行的痛苦,少校。”

“叫我丁,我的名字是多明戈,但大家都叫我丁。”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威克森問道。

“我原來是個步兵,後來轉到中央情報局任職,一直到現在。說實在的,我完全搞不懂這個少校頭銜是打哪兒來的,我只不過是虹彩部隊第二小隊的指揮官。”

“你們虹彩部隊可真是忙啊。”

“的確,中校。”丁同意道。侍者過來要再為他添一杯咖啡,但他搖頭拒絕了。丁想:

不知道有沒有人會泡一杯陸軍式的咖啡,那種咖啡的咖啡因是平常的三倍,現在喝起來一定很過癮;如果能喝上一杯,再加上一整個早上的工作,肯定會對調整時差有所幫助。除了疲倦,他的身體對七四七的局限空間也沒什麼好感——這種飛機這麼大,就算多一點膝蓋空間也無妨,但是設計者卻把空間都留給了走道。這時他突然對那些在飛行時只能坐經濟艙的人深感同情;那一定更加痛苦,這點丁是再確定不過了。嗯,不過飛機至少夠快,如果是坐船,可能要花上一整個月——不同的是,他們可以得到部份的舒適,以及許多運動機會和良好的食物。但話又說回來,生命不就是不斷的妥協嗎?

“你也參與了世界樂園那個案子?”

“沒錯。”丁點頭道,“我的小組負責城堡的突擊,當那個混蛋殺了小女孩時,我離現場不過一百尺,那真是讓人很不舒服,中校。”

“法蘭克。”

“是的,法蘭克,那真是最糟糕的事。不過我們逮到那混蛋了——或者應該說是荷馬。強士頓辦到了。他是我的狙擊手之一。”

“從我們看到的電視報導看來,那一擊並非十分完美。”

“荷馬只是想造成一些效果。”查維斯解釋道,眉毛向上揚,“他不會再犯了。”

威克森立刻了解到丁話中的含意,“噢,是的。你有孩子嗎,丁?”

“我幾天前才當上父親,是兒子。”

“恭喜。這值得喝一杯慶祝,晚一點有空嗎?”

“喝一杯是沒問題,不過到時候你可能要扛我回來了。”丁邊說邊打了個哈欠,對於自己目前的生理狀態感到窘迫。“說真的,你們為什麼會要我們過來呢?每個人都說你們做得非常好。”

“能多一個選擇也不壞啊,丁。我的伙伴們都訓練精良,但並非所有人都有實戰經驗,而且我們需要一些新的設備。像電子系統公司所提供的新無線電,以及全球保全提供的新儀器,都是非常棒的新東西。你們有帶什麼新鮮玩意兒來嗎?”

“努南帶來的東西肯定會讓你大開眼界,法蘭克,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認為它在這里應該不會有太大作用,因為四周的人實在太多了。我保證,這東西一定會讓你覺得很有趣。”

“到底是什麼?”

“提姆把它叫作‘三相記錄器’——你知道‘星艦迷航記’嗎?里面的史波克不是整天都拿著一個會像雷達追蹤飛機般找到人的小儀器。”

“它是怎麼辦到的?”

“根據努南的說法,大概是和人體心髒部份的電磁場有關。”

“我從沒聽過這種事。”

“這是全新的技術。”查維斯解釋道,“是美國一家叫DKL的小公司研發出來的。這小東西用起來神奇得不得了,布雷格堡的小威利就愛死這東西了。”

“拜倫上校?”

“就是他,你不是最近才和他一起共事過?”

“噢,對啊,很棒的家伙。”

查維斯咯咯地偷笑:“他可不怎麼喜歡虹彩部隊,因為我們從他那兒挖走了一些最棒的人。”

“然後給他們實際的工作。”

“沒錯。”查維斯表示同意,並喝了口咖啡。這時,其他的隊員也相繼出現,他們和指揮官一樣穿著軍便服;在進到咖啡屋之後,看見隊長已在那兒,就靠了過去。

現在是堪薩斯當地下午四點。早晨的那一趟騎乘下來,讓渡卜夫覺得某些平時較不常動到的地方都有些酸痛,特別是臀部,像是在抗議早上的過度使用,而大腿也以一種特殊的角度向外伸;不過波卜夫認為這都不算什麼,因為這是一段快樂的回憶。

波卜夫在這里沒有什麼事可做,也沒有指定的工作,所以在吃飯前只能以看電視來打發時間,不過問題是他根本就不喜歡看電視。一個聰明人是很容易無聊的,而他又痛恨無聊。

有線電視新聞網正不斷播報著奧林匹克田徑賽的事;盡管他很喜歡看這些國際運動競賽的報導,但真正的比賽還沒開始,無法引起他的興趣。所以他就在旅館的走廊上晃來晃去,從巨大的窗戶往外眺望四周的鄉村景色。他想也許明早再去騎一趟,這樣至少可以到外面去接觸大自然。在逛了一個小時之後,他來到了自助餐廳。

“噢,哈羅,迪米區。”科克。麥克林剛好排在他前頭,同他打招呼。這位俄羅斯人注意到麥克林也不是素食主義者,他的盤子里有一大塊火腿;波卜夫跟他提到了這一點。

“就像我今早說的,我們本來就不是草食性動物。”麥克林微笑道。

“你怎麼知道?”

“因為牙齒。”麥克林回答道,“草食性動物吃草,那種食物含有大量的塵土和砂粒,它們會像砂紙一樣磨掉牙齒,所以草食性動物的牙齒必須有極厚的琺琅質,才不會在幾年內就磨光了。人類牙齒的琺琅質遠比牛的牙齒薄,所以就算我們把食物上的塵土洗淨,或者攝食堅果來取得必要的蛋白質,我認為人還是不可能那麼快就習慣只吃素食的,你知道嗎?”

科克帶著微笑反問道。兩人向著同一張桌子走去,在他們坐下後,麥克林問:“你認為約翰如何?”

“你是指布萊林博士嗎?”

“是的,你說你直接為他工作。”

“我以前是蘇聯國安會的一員。”也許可以試試他。

“噢,這麼說你是在幫我們做間諜的工作羅?”麥克林問道,同時把火腿切成條狀。

波卜夫搖了搖頭。“不完全是,我負責和布萊林博士有興趣的人建立連絡管道,並且要他們做些他想要他們做的事。”

“噢?為了什麼?”麥克林問道。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說?”

“秘密嗎?嗯,這里可是有一堆秘密,老兄。有人向你簡報過‘計畫’嗎?”

“我知道得不多,也許我是‘計畫’的一份子,但沒有人告訴我它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你知道嗎?”

“啊,當然,從一開始我就加入了。這真是一個偉大的計畫,老兄,雖然這里面也有些見不得人的事,不過……”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冷酷,“做蛋糕那有不打破蛋的?對吧。”

波卜夫記得列甯也曾說過這種話。在一九二0年代,當列甯被問到以蘇維埃革命之名所從事的破壞暴力行為時,他也曾這樣回答過。這種精神曾經名噪一時,尤其是在國安會里。

但是這里的人到底打算做那種蛋糕?

“我們就要改變這個世界了,迪米區。”麥克林說道。

“這怎麼可能,科克?”

“等著瞧吧,老兄,還記得今天早上那趟出游吧?”

“當然,那真是棒透了。”

“想像一下,如果整個世界都變成那樣,會是個什麼樣子?”麥克林也只肯透露這麼多了。

“但這是怎麼辦到的……所有的農夫都到哪里去了?”波卜夫充滿疑惑地問道。

“只要把他們想成是那些蛋就行了,老兄。”麥克林帶著微笑回答道。迪米區頓時覺得毛骨悚然,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他還是搞不清楚狀況,最多只能依現有的情報作判斷。這讓他覺得好像又回到了擔任外勤軍官的時代,必須設法在一場重要的任務中研判敵人的意圖;他的確探知了一些重要情報,但又不夠讓他在腦海中構築完整的畫面。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這些“計畫”里的人在提到人命時的態度就跟德國法西斯主義者如出一轍——

不過是猶太人嘛——這時頭頂上傳來一陣噪音,有一架飛機正准備降落,而遠處有不少汽車被擋在跑道外,正准備開進營區。現在有更多人走進自助餐廳,似乎比前一天多了一倍,看來地平線公司正打算把更多的人帶進來。為什麼?這是“計畫”的一部份嗎?或者這些人只是為了這處昂貴研究中心的開幕而來?所有的謎題都已經攤在他的面前,只是這些人的神秘行為卻仍舊不可解。

“嗨,迪米區!”基爾格說著便來到他們這桌,“有點酸痛吧?”

“是有一點。”波卜夫承認,“但實在很過癮。我們還會再去騎吧?”

“當然,這是我在這里的晨間例行公事,想再跟我一起去嗎?”

“好啊,你實在是太好了。”

“那就先說走了,明天早上七點這兒見。”基爾格面帶微笑地回道,“科克,你也要來嗎?”

“廢話。哦,對了,明天我得開車出去買些新靴子,這里有沒有哪家店的戶外活動用品還不錯的?”

“半小時車程外有個美國騎兵隊的哨站。在州際公路往東二號出口下交流道就看得到。”基爾格醫生建議道。

“太好了,我得趕在那些新來的把店里的東西都搜括一空之前先買些回來。”

“有道理。”基爾格想了一下,然後轉身道:“對了,迪米區,當間諜的滋味如何?”

“這是一份充滿挫折感的工作。”波卜夫老老實實地回答。

***

“哇,這里的設備可都是一流的。”丁觀察道。這座運動場非常大,可以容納至少十萬人。不過這里很熱,而且是熱斃了,就像待在一座龐大的貨櫃屋里。還好中央廣場上有許多小場子,會有人在場子里兜售可樂以及其他冷飲;而離運動場不遠處也有許多酒吧,可以讓愛喝啤酒的人享受個夠。場中的綠色草坪尚未完工,場地維修人員正在修整。大部份的田賽和徑賽都將在這里舉行;橢圓形的人工跑道上標示著不同的距離和跑道編號,而怪物般的記分板和巨型顯示燈管則放在遠端,人們可以即時從那里看到重要畫面的重播。連丁自己也覺得有些興奮,雖然他從來沒有參觀過任何一場奧運競賽,但他自己也像是個運動員,因此對於專注和技術的投入都相當敬佩。丁不禁想道,這些人和他的手下們一樣棒——但年紀卻小得多——明天他們就將在此地大展身手。或許,他的射手們無法在這里贏得手槍或步槍射擊比賽的獎牌,但他們可都是全能的通才,接受過許多嚴酷的訓練,而奧林匹克的運動選手則是超級的專業人才,他們接受的是把單一事情做到最好的訓練。真實世界的生活與一場職棒比賽有許多相似之處,不過只在旁邊欣賞也是不錯的經驗。

“沒錯,我們在這上面花了不少錢。”法蘭克。威克森同意道。

“你們的反應部隊在哪里?”查維斯問道,對方轉身比了個手勢。

“這個方向。”

“嘿,這個不錯。”查維斯進入了那道簿薄的水霧之後說道。

“是的,它能降低外部溫度達華氏十五度之多。我希望在比賽期間能有很多人進來這里涼快一下,就像你所看到的,即使在這里,他們還是可以透過電視即時知道場上的賽事。”

“這真是方便,法蘭克。不過運動員呢?”

“在他們進出的通道里面,我們也安裝了類似的裝置,還有游行隊伍進來的主通道上也有;不過上了田徑場之後,他們還是要流些汗的。”

“這對馬拉松選手蠻有幫助的。”查維斯說道。

“那可不。”威克森同意道,“另外,我們也在不同的地點安排了醫護人員。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的天氣將會是晴朗而炎熱的,這讓我很擔心,不過我們有充足的急救站散布在不同的場地里,應該不成問題,至少自行車競賽場就是絕對需要的。”

“開特力。”查維斯看了一會兒說道。

“什麼?”

“一種運動飲料,水加上一堆電解質,可以預防中暑。”

“啊,對,我們也有類似的東西,還有鹽錠……反正很多啦。”

幾分鍾後,他們來到了保全區;澳洲的空軍特種部隊人員正懶洋洋地躲在空調室里享受,他們透過自己的電視就能很方便地看到比賽進行——其他的監視器則正顯示著不同監視地點的狀況。威克森向他們介紹這些新來的朋友,大部份人員都過來跟他們握手致意,每個人似乎都有著澳洲人慣有的友善,而查維斯手下的士官則開始跟澳洲人攀談,並且對彼此的專業素養表達敬意。這些受過訓練的人都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他們跨國的友誼也在惺惺相惜中逐漸滋長。

營區里的人員進駐速度相當快,第一天時,四樓幾乎只有他一個人,但現在波卜夫發現,同一層樓至少有六個房間有人住,而且往外看還可以見到在同一天內駛進停車場的私家車。他知道這里離紐約至少有二到三天的車程,所以把人遷來這里的命令必定是最近才下達的——但那些拖式車屋呢?難道這些人打算無限期地在這里住下來?旅館的設備是蠻舒適的,但如果要當作永久住所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對於那些有小孩的人來說,看到鄰居住得這麼近,肯定會瘋掉。他看見兩對年輕人正在談話,於是刻意聽了一下他們的對話,他們似乎對開車途中所看到的野生動物感到興奮。沒錯,鹿和其他動物是很多,但這有那麼刺激嗎?這些受過訓練的科學家不都是為地平線公司工作的嗎?但他們的談話卻像是剛從莫斯科出來的年輕拓荒者,對大自然和鄉村充滿新奇和驚喜,甚至比在巴黎或維也納看到偉大歌劇還要興奮。不過當他回到房間之後,卻又有了另外一層想法:這些人全是自然的愛好者,不是嗎?

也許他該親自試探他們的興趣,他的房間不是有錄影帶?……。有了,他找到了。他把錄影帶放進錄放影機,按下播放鍵後打開電視。

啊,他看到了,臭氧層,西方人似乎對此十分在意。波卜夫心想,他似乎要開始為那些生活在極地臭氧層破洞底下,正逐漸因灼傷而死亡的企鵝表達難過之意了;不過他還是繼續看了下去。原來這部片子是由一個叫作“地球優先”的組織所制作的,就影片的內容來看,他覺得這和任何一部由蘇聯國營公司所拍攝的影片沒什麼兩樣。這些人的確十分在意這個議題,呼籲要終止許多工業化學物的生產——可是如果沒有這些物質,冷氣要怎麼運作?放棄使用冷氣以拯救將因過量紫外線照射而死亡的企鵝是不是有些荒唐呢?

這部片子持續播放了五十二分鍾。下一部片子也是由同一個組織制作的,討論的是水壩;片子一開始就指責那些允許和建造胡佛大壩的人是“環境罪犯”。但這座水庫不是發電廠嗎?難道人們不要用電?而水力發電不是最乾淨的嗎?而且,這部在好萊塢制作的影片難道不是用那座水壩的電力拍出來的?這些人到底是誰啊——

——為什麼這些帶子會放在旅館里?波卜夫想到了德魯伊教徒——他們以處女為犧牲,崇拜大樹……然後他們來到了這里,西堪薩斯一處有珍貴樹林的麥田。

德魯伊教徒?自然的崇拜者?他開始倒帶,並且瀏覽了櫃子上的期刊,找到一本由“地球優先”所出的雜志。

這是那門子名稱啊?地球優先——優先誰?期刊里的文章對各種侵擾地球的作為大肆批判。嗯,他必須承認,挖礦確實是件丑陋的事,地球應該是美麗而且受到尊敬的。他和其他人一樣喜歡蒼郁的森林,不過在無樹的山脈上點綴著紫色的岩石也是很美的;如果真有上帝,他必然是個偉大的藝術家,不過……這到底是個怎樣的組織?

人類,第二篇文章是這麼說的,是地表上的寄生物,只會摧毀地球,對地球毫無幫助。

人們滅絕了多種動物和植物,這樣的行為等於是在懲罰自己……波卜夫心想:這根本就是狗屁倒灶;難道瞪羚遇上了攻擊它的獅子,還要叫警察或律師來保護它的生存權利?蛙魚逆流而上產卵,卻被熊一爪子撥上岸時,也能大聲抗議嗎?牛和人是等值的嗎?這是誰的觀點啊?蘇聯人曾經夢想著要像美國人一樣富強,然而在俄國人心中,美國人是瘋狂、無文化和不可預測的;他們貪婪,從別人那兒偷走了財富,為一己之私而不擇手段—波卜夫還記得自己在第一次出國進行外勤任務時才了解到這種教條和宣傳是多麼地荒謬。然而,後來他才知道,西歐人民也同樣認為美國人是有些瘋狂的——如果說“地球優先”這種團體能代表美國人的話。可是在英國,也有人以油漆攻擊那些穿著皮衣外套的人,他們說貂也有活下去的權利。貂?一種有著美麗皮毛的老鼠,是受到保護的齧齒類動物。這樣的老鼠有權利活下去?是誰規定的?

那天早上他們不也反對他所提議的殺死那個什麼來著——草原犬鼠?又是一種體型瘦長的老鼠,而它們挖的洞會讓馬摔斷腿——但他們是怎麼說的?他們說它們“屬於”這里,而馬和人不是?何必為一只老鼠牽腸掛肚?高等的動物,像鷹啊、熊啊、鹿啊,或羚羊是很漂亮,但是老鼠?布萊林和亨利克森似乎對這些到處鑽來鑽去的東西特別有興趣,不知道他們對蚊子和火蟻是否也抱持相同的態度。

這些德魯伊教徒的廢話會是他那個大謎題的解答嗎?波卜夫想了想,覺得必須盡快查明真相,以確定他是不是被一個瘋子給雇用……或者他不是瘋子,而是大屠夫?……一想到這些,他就開始頭痛。

“那麼,這次搭飛機的感覺如何?”

“就像你說的,一整天就他媽的被困在七四七里。”丁透過電話埋怨道。

“哎呀,至少是頭等艙了。”克拉克可以想像他的心情。

“那好,下次換你來享受。對了,佩琪和小查維斯呢?”查維斯問道,那是他最關心的事。

“他們很好,當外公的感覺還真不錯。”克拉克只能這麼說,因為珊蒂把照顧嬰兒的事全都一把抓,讓他連幫忙換尿布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抱抱孫子。他猜想女人在這方面或許真有某種天賦,他可不想去干涉她。“他是個可愛的小家伙,多明戈,你做得不錯。”

“噢,謝了,老爹。”這是個從千哩之外傳回來的諷刺回應。“佩琪呢?”

“她很好,只是睡眠不足,小查維斯現在每次都只睡三個小時;不過等你回來之後,情況可能就好多了。想跟她說話嗎?”約翰接著問。

“你說呢?C先生。”

“我知道了,等一下。佩琪!”他喊道,“是多明戈。”

“嗨,寶貝。”查維斯在旅館的房間里說道。

“你好嗎,丁?這趟飛行如何?”

“長喲,不過沒什麼啦。”他撒了謊,沒有人願意在自己老婆面前示弱。“他們相當殷勤地接待我們,不過這里很熱,我有點不習慣。”

“你會待在那里看開幕儀式嗎?”

“噢,是的,佩琪,我們所有人都有安檢證件,可以自由進出,這是澳洲這邊對我們的優待。對了,小查維斯怎樣?”

“他很好。”這是個必然的回答。“他好漂亮,也不常哭,你知道嗎?生下他真是件奇妙的事。”

“你睡得可好?”

“嗯,總是能睡個幾小時啦,沒什麼,當實習醫生時比這更糟呢。”

“嗯,讓你媽幫幫你好嗎?”

“她有啊。”佩琪向他保證。

“好,我要跟你爸再講一下話——是公事啦。我愛你,寶貝。”

“丁,我也愛你。”

“多明戈,我想你這個女婿還算及格。”三秒鍾後,電話那端傳來男性的聲音,“我從沒看佩琪笑得這麼開心過,我猜又是你干的好事。”

“謝了,老爹。”查維斯回答道。他看了看表,英國現在不過是清晨七點,而雪梨這里卻已是炎熱的下午四點。

“好啦,那邊的事辦得如何?”克拉克問道。

“不錯。”查維斯告訴虹彩六號,“負責接待我們的是一位叫作法蘭克。威克森的中校。他是個優秀的軍人,他的手下也相當不錯,不但訓練有素,信心十足,而且心情也蠻輕松的。他們和警察之間的關系良好;在我看來,他們的應變能力也很好,反應很快。約翰,我覺得他們有時間請我們過來,還不如在偏遠地區多養幾只袋鼠,反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那你們就盡情享受觀賽的樂趣吧。”他很想罵上幾句。查維斯和他的手下可以說是享受到了價值約一萬美金的免費假期,克拉克心想,這哪里是懲罰?

“約翰,這真是浪費時間。”查維斯告訴他的老板。

“沒錯,不過這種事也很難說,對吧?”

“我想是吧。”查維斯不得不同意,因為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事讓他知道自己其實並非萬事通。

“手下們還好吧?”

“嗯,澳洲人對我們不錯。旅館房間是一流的,離運動場又近,走路就到了,如果不想走路,還有公家車可以搭,所以我猜我們大概和那些付錢的大爺們所受到的待遇是一樣的。”

“哈,就像我說的,好好去看幾場比賽,享受一下吧。”

“彼得那邊怎樣?”

“是沒什麼反彈啦,不過他至少還必須休息一個月到六個星期。這里的醫生不錯,不過陳的腿還是痛得要命,我看他得要兩個半月之後才能回到崗位了。”

“那他一定很郁悶。”

“噢,那是當然的。”

“我們的犯人如何?”

“警方正在問話。”克拉克回答道,“這個俄羅斯人吐露了不少事,不過真正有用的不多。愛爾蘭警方正在追查古柯鹼的制造者。十磅重的純古柯鹼,市價足以購買一部噴射客機。上面擔心這會形成一股潮流,使愛爾蘭共和軍開始介入毒品市場;不過這不是我們的問題。”

“那個俄國人——塞洛夫,對吧?——是那個泄漏我們情報的人嗎?”

“應該沒錯,不過他的情報來源則還是個謎,我們的愛爾蘭朋友所提供的情報都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也許他們就只知道這些。葛拉帝什麼都不肯說,而他的律師又一直抱怨我們的問話方式不當。”

“嗯,又是個狗屁不通的案子。”

“丁,我聽見了喲。”克拉克輕笑道。其實審判結果將對犯人極為不利,因為在事件發生時,英國國家新聞網剛好在赫里福派有記者,還拍到了葛拉帝離開現場的畫面,可以說是罪證確鑿,這使得西恩。葛拉帝可能會被判處終生監禁。至於提摩西。歐尼爾以及其他一起投降的人,則可能會在六十歲時出獄——這事比爾。陶尼已在前幾天告訴過他了。“有其他事嗎?”

“沒有,這里一切都很好,我明天會再向你報告。”

“知道了,多明戈。”

“幫我吻一下佩琪。”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可以送個擁抱。”

“謝了,外公。”丁帶著微笑同意道。

“再見。”電話斷了線。

“老板,這時候離開家里對你來說可是個不錯的選擇喔。”麥克。皮爾斯站在幾尺外說道。

“頭兩個星期簡直就像地獄。等你回到家時,小家伙可能一次會睡上個四、五小時,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會睡得更久。”這位已有三個小孩的爹預測道。

“麥克,你有發現什麼問題嗎?”

“就像你跟六號說的,澳洲人把事情弄得很好,我們在這里不過是浪費時間。不過管它的,我們至少可以看看奧運。”

“我想也是。還有問題嗎?”

“我們要帶武器嗎?”皮爾斯問道。

“只帶手槍和一般衣物。保全通行證會讓我們暢行無阻;你和我一組,喬治和荷馬一組,帶著我們的無線電。這就夠了。”

“是的,長官,我知道了。時差調好了嗎?”

“你呢,麥克?”

“感覺就像被人用布袋罩住,然後用球棒亂打一陣一樣。”皮爾斯咧嘴笑道,“不過明天應該會好點兒。他媽的,今天真是浪費了;嘿,我們明天早上去跟澳洲佬說說,叫他們讓我們到跑道上跑跑。這主意酷吧,呃?”

“我喜歡。”

“好啊,去會會那些高傲的運動員也不錯,若他們配上武器和防彈衣能跑多快。”在最佳狀況下,皮爾斯可以在四分三十秒內跑完一哩,不過他從沒突破過四分鍾的障礙,即使穿上運動服和跑鞋也一樣。路易斯。羅斯理曾經宣稱自己有跑過低於四分鍾的記錄;這點查維斯倒是相信,因為這個法國人個子矮小,正適合作這種長距離的賽跑,而皮爾斯則過於高大,肩膀也過寬。如果以狗來作比喻,他就像大丹狗,不像跑得快的獵犬。

“裝酷一點,麥克,我們是來保護他們的,況且不用說也知道誰才是最棒的。”查維斯說道。

“知道了。”皮爾斯謹記在心。

***

波卜夫不知怎地就醒了。剛剛有一架灣流式噴射機降落,他可以猜到這些人必然是“計畫”中的重要人物,因為其他人員以及他們的家屬不是開車過來,就是坐大型客機。公司的噴射機在燈光照射下停住,樓梯車接上了機門;機上乘客下機後走進等在一旁的車子,然後朝著旅館開了過來。波卜夫很想知道車里坐的是誰,不過距離有點遠,所以看不清楚。沒關系,明天早上也許就會在自助餐廳遇上了,波卜夫心想,然後到浴室喝了杯水,再回到床上。雖然他還不知道原因,不過這處營地人員的進駐速度可真是快啊。

威爾森。基林中校的房間就在虹彩部隊成員所在樓層的上面幾層;他把自己的大背包放在衣櫥里,並掛上自己的衣物;清掃房間的服務人員都不會去碰這些東西,最多只是打開衣櫃看一下,然後就鋪床單、整理浴室。他們從未看過那些大袋子里放了什麼;基林曾和他們閑聊過,因此能確定這一點。其中有一個袋子里放了個塑膠容器,上面標示著“氯”;這個塑膠容器的外型和裝在奧林匹克運動場噴霧系統上的東西一模一樣——事實上它的確是從安裝此一系統的公司所購買來的同一批貨,只不過它被清洗過,並且重新填裝了微膠囊。他手上就有更換的工具,而且還曾不斷地練習更換技巧,現在的他甚至能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閉眼完成更換。接著地想到了裝在容器中的東西——從來沒有一種東西具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它比核子彈的威力更強大,因為它的殺傷力來自於不斷複制和侵入,而不像核子彈只爆炸一次就結束了。一旦啟動噴霧系統,三十分鍾內就能使微膠囊充滿整個系統,然後透過噴嘴無聲無息地滲透到清涼的噴霧中,使運動場上的所有人不知不覺地吸入微膠囊,平均四分鍾約可以達到二百個,這個量已遠高於致命劑量。膠囊進入肺部之後,就會流到血液中,接著溶解釋放出“濕婆”病毒,並很快地找到肝和腎這兩個它最喜愛的器官,然後進行緩慢的複制過程。等到“濕婆”的量大到足以發生作用時,已是幾個星期之後的事;到時人們會透過接吻、性接觸、咳嗽和打噴嚏來傳遞病毒——這些都是經過在賓漢頓的實驗證實的。四個星期後,人們就會開始覺得自己病了而去看醫生,不過他們會被診斷為得了流行感冒,然後被要求先吃錠阿斯匹靈,並要多喝水、多休息。在這樣的處理之後,他們或許會覺得好一些——

因為看過醫生後通常都會有這種感覺——但不可能再好了,因為他們馬上會有內出血的現象。然後,在“濕婆”病毒被釋放出五個星期之後,有些醫生會作抗體測試,並驚訝地發現有種類似伊波拉病毒的東西出現了。這時,可能會有一位優秀的流行病學家找出雪梨奧運會是病毒的發源地,不過這一切都將一發而不可收拾。這個計畫非常完美,因為世界各國都會派出運動員和裁判來參加奧運,而運動場的天氣也炎熱到足以讓所有人都走過那道清涼的噴霧以便散熱;接著,他們就會回到自己的國家——從美國到阿根廷,從俄羅斯到盧安達——並把“濕婆”散布出去,開始制造恐慌。

再來就是“第二階段”。這時地平線公司會制造並銷售A疫苗,並經由快遞傳送到全世界;在每個國家都想盡辦法為自己的公民注射疫苗之後,於“第一階段”所造成的全球恐慌將逐漸平息。但在四到六個星期之後,A疫苗的接種者就將再度出現病徵。基林心想,從今天算起三個星期,再加上六個星期,或許再加兩個星期,再加六個星期,接著是最後的兩星期,總共約十九個星期,甚至不到半年,地球上約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就將死亡。到時候,地球就會得救,再也沒有人會死於化學武器的攻擊,也沒有無情的人會為動物帶來滅種的危機;臭氧層將自動修複,大自然將再度恢複生氣;而他,還有參與“計畫”的所有人則將會活著看到這一切。他們救了這個星球,並且教導他們的孩子要尊敬並珍惜這一切;這個星球將再度恢複翠綠和美麗。

不過,他並不是沒有矛盾掙紮過。望著窗外走在雪梨街上的人群,想到即將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每每讓他痛苦不已。但他已經看過太多的苦痛,道威的羊,艾奇伍德的猴、豬以及其他被拿來作實驗的動物,它們也會感到痛苦,它們也有活下去的權利,但人們卻完全漠視這些。人們用的洗發精是經過實驗室里的免子測試過的,而這些兔子住在擁擠的籠子里,無法以言語表達它們所受的折磨。對大部份人來說,那些兔子是面無表情的,因為他們根本不懂動物,也不關心免子的想法;他們只關心麥當勞的肉餅是如何煎的。他們的冷漠,是造成地球被破壞的幫凶。因為不介意,所以不去想什麼才是重要的,因為不懂什麼是重要的…

…他們就得死。這是個危害自己的種族,他們終將因自己的疏忽而嘗到苦果。

時差已經克服得差不多了,查維斯心想。早上的工作,在汗水和恩多芬(endorphin)減輕痡苦的作用下,讓他覺得很舒服,特別是在奧運運動場上的跑道跑了幾圈之後。他和麥克。皮爾斯努力地跑,雖然沒有計時,但兩人都跑到不能跑為止,而且還邊跑邊望著場邊空著的位子,想像自己是運動員,正在接受觀眾的喝采。之後他們去沖了個澡,換上便服,把手槍藏在襯衫下,無線電塞在口袋中,然後掛著安全人員的通行證走了出來。

稍後,號角聲響起,第一個游行的國家隊伍——希臘——從遠端的通道走了出來,觀眾席上頓時爆出響亮的喝采聲;雪梨奧運終於正式展開。查維斯提醒自己,身為保全人員,他應該把視線放在群眾上,但他卻辦不到,因為根本看不出會有什麼危險。那些驕傲的年輕選手就像軍人一樣,整齊地跟在引導旗和裁判之後,在橢圓形的跑道上走著。丁想:對他們來說,這必定是最值得驕傲的一刻。這和擔任中情局外勤干員,或是擔任虹彩第二小隊指揮官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是純粹的運動,純粹的競賽;雖然與現實世界的情況不盡相符,但並無損於運動的精神。每件事都可以分解成各種組成要素,但多半都是軍事上的;就像賽跑——

投效戰場和逃離戰場所需要的最基本體能要求,標槍——丟向敵人的長矛,鉛球和鐵餅——

另一種型式的飛彈,撐竿跳——躍過城牆攻進敵人的營地,跳遠——跳過敵人在戰場上所挖的壕坑。這些都是遠古時代的軍事技巧,而現代的競賽則多了射擊;之前所提的五項競賽源自於十九世紀的騎兵,他們必須擅長騎馬、跑步和奔向目的地,跟指揮官通風報信,讓他能夠有效地運用部隊,打贏每一場戰爭。

這些男女選手是另一種形式的戰士,到這里來為自己和國家贏得榮耀,兵不血刃地擊敗敵人。查維斯心想,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值得奮斗的目標,但他老了,不適合在這里和其他人比賽。不適合?他倒很懷疑這一點;嗯,如果不提年紀,也許他比跑到上的某些人還要強,但還不至於到能贏得獎牌的地步。他可以感覺到襯衫下的貝瑞塔手槍,用它來保護這些選手才是他的工作,他不應該再胡思亂想了。

“真是酷啊,老板。”皮爾斯說道,看著希臘人走過他們身旁。

“沒錯,麥克,真是酷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