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複仇

杜布林此時實在沒有什麼選擇。在他確定那枚美國魚雷已經沒有燃料之後,他升上潛艇的衛星天線,報告上級他的行為。那架美國的獵戶座反潛機在他的潛艇四周丟滿了主動聲納浮標。但並未攻擊,證實了他已經犯下一項跟謀殺沒什麼不同的罪行的想法。在發出電文之後,他馬上轉向,前往最後爆炸的方向。一名水手必須善盡他的責任。福勒總統:

我很遺憾通知你,有一艘蘇聯潛艇在被攻擊之後,發動反擊且可能擊傷一艘美國譜艦。這顯然是在我發出停止交戰的命令之前不久所發生的事情。我對這項錯誤沒有任何借口。我們會調查這件事件,如果事實證明是這位艦長的錯,我們這艘潛艇的艦長將會接受嚴厲的處分。

“怎麼樣?”

“總統先生,我想我們應該跟他說,我們知道這件事,謝謝他,而且這件事情就算了,長官。”雷恩回答道。

“我同意。謝謝你。”電話又再度切斷。

“那是我的船!”羅塞里怒道。

“是的,”雷恩說道。“很遺憾聽到這一點。事實上,我還跟曼庫索在潛艇上混了一陣子。你認識他嗎?”

“他現在是班哥港潛艇戰隊的隊長。”

雷恩轉頭說道:“哦?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上校,但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

“我知道,”羅塞里靜靜地說道。“運氣好的話,他們可以救出艦上的人員……”

杰克森的飛機已經幾乎沒有油了,此時正准備轉頭回到母艦上。羅斯福號原已經標定好海上攻擊的地點,正准備起飛,此時剛好收到新的命令。這個航艦戰斗群立刻增加速度以拉長美國與蘇聯艦隊之間的距離。對杰克森來講,這不像是在逃跑。鷹眼式預警機此時報告道。蘇聯船蜆已經轉西——也許是轉向迎風的方向以准備發射飛機。有四架飛機升空,它們只盤旋在繼續往西航行的蘇聯航艦戰斗群的上空。它們的搜索雷達雖然打開!但射控雷達卻關閉著。他知道。這一點是有希望的征兆。

杰克森告訴自己,這樣子就結束了我的第二決戰爭,如果這算是戰爭的話。……他將他的座機盤旋在自己航艦的上空,桑確斯在他的僚機位置。有另外四架F-14戰斗機正准備升空保護自己的航艦,只是要確保未來幾小時內不會發生任何意外事件。

杰克森在著艦時,剛好看到一架救難直升機在前方落地,到了他下飛機時,那三名被救起的人已經在航艦的醫院里。他下樓去看看他們到底是誰,以及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幾分鍾後他了解,他再也不會把任何擊落敵機的標志漆在他自己的飛機上。至少像這種記錄不要也罷。

柏林的情勢比任何人想像得還要快地平靜下來。第十一裝甲旅的增援部隊只出發了三十公里,上級停止進軍的命令就到了。于是這支部隊就停在原地等待,在柏林市里,美國的柏林旅早收到上級的停戰命令,並且開始後退回到柏林市西方的營區里。蘇聯部隊派步兵下車前往勘查,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上級沒有給他們重新攻擊的命令,于是他們緊張地留在原地。這個地區馬上來了一大批警車,看在那些士兵的眼里,覺得相當有趣。在美軍後退後二十分鍾。與奠期科當局的通訊終于重新建立起來,于是蘇聯部隊也開始撤退,回到他們的防衛據點。他們發現一些不明的尸體,包括蘇聯旅的團長及副團長,加上三名坦克兵,這些都是被小型火器所殺死的。但是有一名柏林警察發現了最重要的事情,他是第一個檢查被布萊德雷戰車二十五毫米炮彈擊毀的那輛蘇聯卡車及參謀座車的人。

那些“俄國”士兵全都陣亡,但沒有一個人身上帶有兵籍牌。這位警員立刻請求協助,于是他的上級派出人手幫忙。這名警員不知為什麼,覺得其中兩名蘇聯軍人的臉孔看起來相當面熟。

“雷恩。”

“嗨,范達姆,請坐。”

“發生了什麼事。雷恩。”

雷恩只是搖搖頭。他只覺得頭暈目眩。他的理智告訴他,有六萬人已經喪生,但除此之外,他心中還是有一股松子一口氣的感覺。畢竟他阻止了一件更糟糕個幾百倍的事情,因此讓他覺得有點類似酒醉的狀況。“我們現在還無法確定,范達姆。你已經知道重要的部分。”

“總統聽起來好像是火冒三丈。”

雷恩的喉嚨咳了一下。“你應該聽聽他幾個小時前說話的語氣。他那時候失去了理智,范達姆。”

“有那麼槽嗎?”

雷恩點點頭說道:“就是那麼糟。”兩人沉默了一陣子。“也許每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如此,也許我們也不能期望一個人能應付這種嚴重的狀況,但是——但是這是他的工作,老兄。”

“你知道嗎,他一度告訴我,他最感激雷恩及其他總統的地方,是因為他們所做的這些改變,使得像這種事情不可能再發生了。”

“聽著,老兄,只要這些該死的東西都還存在,這種情形就有可能會發生。”

“你在鼓吹裁減武器嗎?”范達姆問道。

雷恩再度抬起頭來。現在昏眩的感覺已經消失。“我已經累得眼冒金星有好一陣子了。我所說的是,如果這種情況有可能,那麼我們就應該好好地想想看。他卻沒有。他甚至都不關心我們進行的那些危機演習。他就是那麼肯定,肯定這種情況絕不會再發生。然而,事情卻發生了,對不對?”

“艾略特表現得怎樣?”

“你不用問。總統需要好的建議時,他從她那兒卻得不到任何有建議性的意見。”

“那你的建議呢?”

“他根本不聽我的,我想這一部分也是我的錯。”

“嘿,事情結束了。”

雷恩再度點點頭,說道:“是啊。”

“雷恩,你的電話。”

雷恩拿起電話。“我是雷恩。是的,好的。慢慢說。”他傾聽了幾分鍾,並作了一些記錄。

“謝謝你,克拉克。”

“那是什麼?”

“一份自白書。直升機已經准備好了嗎?”

“在停機坪上。在另外一邊。”一名密勤處的人員說道。

這架直升機是一架VH-60。雷恩爬上飛機,並系好安全帶,身旁坐著范達姆及其他三名干員。宜升機立即起飛。天氣已經逐漸轉睛。風雖然還不小,但西方可以看到一些星星。

“副總統人在哪?”范達姆問道。

“在國家指揮機上,”一名干員回答道。“一直到我們確定一切事情結束之前,他還得在上面待個六小時左右。”

雷恩根本沒有聽他們的對話。他帶上他的耳罩,靠在椅子上盯著星空。他看到這架直升機甚至還有一個小酒吧。這真是種舒服的旅行方式。

“他們想引發核大戰?”查維斯問道。

“這是他們的說法。”克拉克正在洗手。事情並沒有那麼糟。他只折斷了誇提四只手指頭。折斷骨頭並沒有用,對斷骨處用刑才是真正有用的地方。葛森——他們現在已知道他的名字——承受了更久,才吐出真話,但兩人的說法幾乎完全相同。

“我也聽到他的說法,老兄,但是——”

“是啊。真是有野心的王八蛋,是不是?”克拉克放了一些冰塊在袋子里,然後走回去把冰袋放在誇提的手上。他現在已經獲得他需要的資料,而他不是個虐待狂。他認為,最合理的辦法就是現在把他們丟到飛機下,但這也不是他的工作。兩名恐怖分子都被綁在椅子上。克拉克坐在後方的一張椅子上,以便同時盯住這兩名嫌疑犯。他們的行李也在那兒。他決定趁現在有時間搜查一下他們的行李。

“你好,雷恩,”總統坐在椅子上說道。“嗨,范達姆。”

“今天真不好受,福勒。”范達姆說道。

“相當不好受。”眼前的福勒好像老了許多。這聽起來雖然像陳腔爛調,但這是真的。他的皮膚浮腫,還帶著兩黑眼眶。雖然在平時,福勒是個相當講究儀表的人,但此時他的頭發卻很亂。“雷恩,你已經抓到了他們了嗎?”

“是的,長官,我們的兩名人員在墨西哥市逮到他們。他們的名字是誇提及葛森。你知道誇提是什麼人物吧。我們很久以前就想逮捕他。貝魯特的爆炸事件他也插了一腳,並且涉及兩件飛機事件,以及一大堆其他的恐怖行動,大部分是針對以色列人干的,葛森是他的一名手下,顯然是干工程出身的。他們不知怎麼地能制造出一枚核彈來。”

“是誰資助的呢?”總統問道。

“我們——應該說是我們的人員——必須對他們用點刑。長官。這樣做是技術違規——”

福勒的雙眼好像冒著火一樣,說道:“我赦免他們!繼續說吧。”

“長官,他們說這次,嗯。行動是由達藥蘭出錢資助的。”

“是伊朗。”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句聲明。福勒的雙眼變得稍有生氣。

“沒錯。你也知道。伊朗對我們在波斯灣的和平行動並不太高興,而且——長官,根據我們人員的報告,以下是他們所說的:

“這是從兩方面進行的計劃。第一部分是在丹佛引爆核彈。第二部分是在柏林引發事件。他們有另一個家伙跟他們一起合作,前紅色軍團的恐怖分子波克,他的太太去年被德國警方逮捕,然後在獄中自殺。總統先生,他們的目標是促使我們與蘇聯雙方以核武器交火——或者至少搞壞我們之間的關系,使得在波斯灣的局面轉為混亂。這也符號伊朗人的利益——或許達藥蘭是這麼想的。’“他們是怎麼搞到武器的呢?”

“他們說是以色列的——應該說曾經是以色列的,”雷恩糾正自己的話。“這枚武器顯然是在1973年失蹤的。我們必須跟以色列人查對這一點。里頭的钚元素很可能是出產自塞芬拿河廠,是許多年前我們失蹤的钚元素中的一部分。我們很久以前就懷疑以色列的第一代核彈是以我們的材料制成的。”

福勒站起來說道:“你告訴我是那名可惡的回教教徒干下這樁事——而且殺害十萬名美國人還不夠?他還想要引發一次核大戰!”

“他們的說法是如此,長官。”

“這個人住在哪里?”

“事實上,總統先生。我們對他知道得還不少。他資助數個恐怖組織,你應該也知道這一點。他是回教世界里反對梵蒂岡和約最積極的人,不過當條約真的管用時,他也失去很多支持者,連帶地連他的地位都開始動搖。達藥蘭住在伊朗的庫姆。他正逐漸失去一些政治努力,而且已經有人試圖暗殺他過一次。”

“那兩名恐怖分子的說法可靠嗎?”

“是的,總統先生,相當可靠。”

“你認為達藥蘭能夠做出這種事嗎?”

“從記錄上來看,長官,我必須說他有這種能力。是的。”

“他住在庫姆?”

“沒錯。這是一座擁有悠久宗教曆史的古城,對于回教的什葉派相當重要。我不知道確實的人口,不過絕對超過十萬人。”

“他住在庫姆的哪一個部分?”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四處移動。去年他差一點被暗殺身亡,因此他得到一個教訓。我們聽說,他絕不住在相同的地方睡覺過夜。他是待在這座城市的同一地區里,但我不能給你范圍低于一里的更精確位置。”

“他不在同一個地方睡覺?”

“似乎是如此,總統先生。這是我們最佳的資料。”

“但你不能告訴我少于一里范圍內的精確位置。”

“是的,長官。”

福勒考慮了幾秒鍾才說話,但他開口時,雷恩心都涼了一半。

“這已經夠接近了。”

奈莫諾夫總統:

我們已經抓到恐怖分子,並已確定行動的范圍……

“這有可能嗎?”

“是的,我認為有可能。”葛洛佛科回答道。“達藥蘭是個瘋子。他憎恨美國人。”

“那些野蠻人企圖誘引我們互相——”

“讓他們處理這件事。”葛洛佛科建議道。“畢竟他們是遭受最大損失的國家。”

“你知道他會怎麼做嗎?”

“是的,總統同志,相信你也跟我一樣清楚。”

福勒總統:

雖然沒證實過所有的證據,但我會將你最後一次的通訊內容當作事實。我們不希望跟這件事沾上任何關系,不管你覺得寓要采取任何行動,我們在現在或在將來都不會反對。那些狂人想要一起摧毀你我兩國。他們該死。

“天啊,奈莫諾夫,”雷恩喃喃自語。他說得真明白!福勒總統一言不發地看著螢幕上的電文。

雷恩本來以為奈莫諾夫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現在他的看法似乎是錯誤的。福勒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用那冷靜的雙眼看著房內的每個人。

“全世界將從這件事上得到一個教訓,”福勒說道。“我要確定沒有人敢再做這種事。”

另一個電話聲起。“總統先生,這里是聯邦調查局,長官。”

“什麼事?”

“總統先生,我是摩瑞,我們剛剛收到德國聯邦刑事警察局的緊急通訊,他們在東柏林發現波克的尸體,而且他還穿著蘇聯陸軍上校的制服。其他還有九名穿著同樣制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名確信是前東德秘密警察也是一名上校。我們從誇提及另一名恐怖分子所得到的供詞在這方面得到證實,長官。”

“摩瑞,我需要你的意見。你對他們的供詞有信心嗎?”

“長宮,通常當我們抓到這些家伙的時候,往往三兩下就叫他們供出真象了。他們不像黑手黨,恐怖組織沒有家族的約束。”

“謝謝你。摩瑞先生。”福勒抬起頭看著雷恩。“你認為如何?”

“那麼這次我們的看法終于一樣了。”福勒按下戰略空軍司令部的通訊鈕。“福立蒙將軍嗎?”

“是的,總統先生?”

“你們為—枚導彈重新設定目標需要多久的時間?我想要攻擊伊朗的一個城市。”

“什麼?”

“我會讓雷恩副局長解釋的。”

“那些王八蛋。”福立蒙為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說了這句話。

“是啊,將軍,我打算干掉主使這一切的人,並且以這種方式殺掉他。並讓全世界人得到一個不敢忘記的教訓。伊朗的首領對美國人民已經做出戰爭的舉動。我想以牙還牙報複他的行為。我需要一枚導彈對准著庫姆戰。這需要花多久的時間?”

“至少要十分鍾,長官,讓我,嗯我,嗯,問問看我的屬下。”戰略空軍團總司令關掉轟克風說道:“天啊。”

“將軍。”身旁的副參謀長(作戰部門)說道,“他說得沒錯。那王八蛋幾乎殺死我們所有的人——我們及蘇聯!為了利益,為了政治的利益!”

“我不喜歡這麼做。”

“你必須重新設定導彈的目標。我建議用一枚明諾特的民兵三型導彈。它擁有三枚重返載具的彈頭,應該能夷平那個地方。我需要十分鍾。”

福立蒙點點頭。

“總統先生,你可以稍微等一等。”

“不,我不打算等。雷恩,你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你也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這是戰爭的行為——”

“恐怖分子的行為,長官。”

“由國家支持的恐怖主義就是戰爭——你自己六年前的報告上寫的!”

雷恩不知道福勒曾經讀過這篇報告,而且被福勒他用自己所說過的話反駁,的確讓他大吃一驚。“好。長官,我的確這麼說過,但是——”

“那名聖人企圖殺害——真的殺了成千上萬的美國人,而且企圖誘使我們和蘇聯人再殺害兩億以上的生命!他幾乎成功了。”

“是的,長官。這一點是沒錯,但是——”福勒舉起手打斷他的話,而且繼續以一個下定決心的語氣說道。

“這是戰爭的行為。我將以牙還牙。就這麼決定了。我是總統。我是最高統帥。所以我必須評估美國的安全並采取必要的手段。我決定這個國家的軍隊要做些什麼。這個人屠殺了我們上萬名的市民。而且是用一枚原子彈干的。我已決定我將以牙還牙。在憲法下,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的責任。”

“總統先生,”范達姆說話了。“美國人民——”

福勒露出了怒火,但時間很短暫。“美國人民將會要求我采取行動!但這不是唯一的理由。我必須采取行動。我必須加以反擊——以確定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請仔細考慮清楚,長官。”

“范達姆,我已經考慮過了。”

雷恩看著康諾及海倫。兩人都以極高明的技巧藏住自己的感覺。房間內的其他人都贊成福勒的作法,而雷恩知道,他自己不是可以說服福勒的人。他看著牆上的鍾,納悶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總統先生,我是福立蒙將軍。”

“是我,將軍。”

“長官,我們已經將一枚位于北達克達州的民兵三型導彈對准到利選定的目標上。我——長官,你仔細考慮過這種作法嗎?”

“將軍,我是你的最高統帥。這枚導彈已經可以發射了嗎?”

“長官,在你下達命令後,發射過程只需要一分鍾。”

“我已經給你命令了。”

“長官。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我需要進行身份檢查。我們已經告訴過你這個程序,長官。”

福勒拿起皮夾,抽出其中的一張塑料卡,看起來很像一張信用卡。這上面有十組不同的八位數號碼。只有福勒知道該念哪一組號碼。

“三——三——六——零——四——二——零九。”

“長官,你的身份識別碼無誤。接下來,總統先生,你的這道命令必須經過追認。”

“什麼?”

“報告長官,此時雙人承認的條例適用于這種狀況。在一次全面性攻擊的情況下,我可以當作第二個人,但既然這不是全面性攻擊,在我名單上的某名官員必須認可你的命令才行。”

“我身旁有參謀長。”

“報告長官,他不行,條例上規定,必須經過民眾選舉或眾議院——應該說是這經過參議院——追認通過的官員才能在名單上,譬如說內閣部長之類的官員。”

“我就在名單上。”雷恩說道。

“您是中情局副局長雷恩博土嗎?”

“沒錯,將軍。”

“雷恩副局長,我是戰略空軍司令,”福立蒙以一種奇怪的語調說道,像極了解戰略空軍發布命令的機械語音。“長官,我剛剛接受到一道發射核彈的命令。我需要你證實這道命令,但首先我也需要證實你的身份,長官。請你念出你的識別碼好嗎?”

雷恩拿出自己的身份識別卡,念出他的識別碼。雷恩可以透過電話聽福立蒙或他的手下正在翻閱手冊的聲音。

“長官,我證實你的身分是中情局副局長雷恩博土。”

雷恩看著福勒。如果他不追認總統的命令的話,福勒會再找另外一個人。事情就那麼簡單,不是嗎?如果福勒錯了的話——他真的錯了嗎?

“這是我的責任,雷恩。”福勒站在雷恩身旁,把他的手搭在雷恩的肩膀上說道。“你只要追認我的命令就可以。”

“雷恩博士,我是戰略空軍司令,我重複,長官,總統剛命令我發射核彈,我需要你的追認,長官。”

雷恩看著他的總統,然後俯身對著麥克風。他屏氣凝神地說道:“戰略空軍司令,我是雷恩。我是中情局副局長。”雷恩頓了一會兒,然後迅速地說道;“將軍,我不承認這道命令。我重複,將軍,這不是一次有效的發射命令。請立刻回答!”

“長官,我聽到的是否認這次發射命令。”

“完全正確,”雷恩說道,他的語調越來越強。“將軍,基于我的職責我必須提醒你,就我的看法而言,總統現在不適合擔任他的職務,我重複,不適合擔任他的職務。我懇切地請求你,如果他企圖再下一道發射命令的話,請你要三思。”雷恩將手放在桌子上,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後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福勒的反應雖慢,但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把臉逼近雷恩的臉,怒聲道:“雷恩,我命令你——”

雷恩最後一次發了牛脾氣,說道;“去做什麼?去炸死十萬人——為了什麼呢?”

“他們企圖引發——”

“而你幾乎讓他們辦到了!”雷恩用手指戳著福勒的胸膛。“搞砸的人是你!是你把我們帶到核戰的邊緣——而你現在想屠殺掉一整個城市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生氣了,因為他們傷到你的自尊,你想要報仇。你想讓他們知道,沒有人可以擺布你!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是不是?”福勒的臉色變得蒼白。雷恩降低他的聲調,說道:“想要殺人,你得有一個更好的理由才行。我知道。我曾經被迫殺過人。我殺過人。你要殺死這個人,我們可以辦得到,但我不打算幫你殺掉十萬名無辜的人,只是為了干掉其中一個人。”

雷恩接著向後退。他把他的身分識別卡丟在桌上,走出這個房間。

“天啊!”副參謀長說道。他們在電視里聽到整個交談內容。戰略空軍司令部里的每一個人也都聽到了。

“是啊,”福立蒙說道。“真感謝他。但是先關上導彈的保險!”這位戰略空軍司令先考慮了一陣子。他不記得國會是否在舉行會議,不過這不重要。他叫通訊官打電話參議院與國會里的三軍委員會主席及反對黨領袖們。當這四人都接到電話後,他們透過電話與國家指揮機上的副總統舉行了一次會議。

“雷恩?”雷恩聽到後轉身。

“什麼事,范達姆?”

“為什麼呢?”

“這就是雙人承認條例存在的原因。在那座那城市里有十萬名居民——也許人數還更多,我忘了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雷恩看著寒冷的晴空說道。“我這麼做,並不是因為我的良心。如果要于掉達葉蘭,還有其他的方式。”雷恩吐了一口煙後說道:“而且那混蛋本來就快死了。”

“我想你是對的。我要你明白這一點。”

雷恩轉頭說道:“謝謝你,長官。”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又說道:“順便問一下,艾略特在哪?”

“她回到木屋里去,打了一點鎮定劑。她無法承受這種壓力,不是嗎?”

“范達姆,沒有人可以面對今天這種壓力。最主要是我們還算幸運。你可以告訴總統,我的辭職哦,我想是星期五吧,開始生效。今天的天氣可真好。讓別人去決定替代人選吧。”

這位總統的參謀長沉默了一陣子,然後把話題帶回重要的主題上。“你知道你剛剛引發了什麼問題,對不對?”

“是憲法危機吧,范達姆?”雷恩把煙屁股丟到雪里。“我不是第一個,范達姆,我不是第一個。我需要搭直升機回到安德魯基地。”

“我會關照他們的。”

他們剛剛飛過美國邊界時,克拉克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誇提的行李竟有那麼多藥物。其中一種是普德瑞尼左,另一種是康配辛。普瑞德尼左是一種類固醇……經常用來緩和一些副作用——他站了起來,看著誇提。雖然誇提還被蒙著眼睛,但他跟克拉克所到的最新照片還是有點不同,他變得很瘦,他的頭發——這人患有癌症,克拉克心想。這有什麼意義呢?他跑到無線電台那兒,把這份情報送到總部去。這架灣流式專機幾分鍾後開始進場。雷恩原本睡在安德魯基地南面貴賓室的沙發上,隨後被人叫醒。摩瑞就坐在他身旁,一直沒有睡覺。三輛聯邦調查局的車輛在附近待命。克拉克、查維斯、誇提與葛森坐進這些車子里後,這幾輛四輪傳動車便開始駛往華府。

“我們要拿他們怎麼辦””摩瑞問道。

“我有一個主意,但我們需要先做點事情。”

“到底是什麼?”

“你們在胡佛大廈還有審訊室嗎?”

“沒有,在巴澤茲角的華府辦公室里有,”摩瑞說道。“你們的人對他們用過刑嗎?”

“是啊,我告訴克拉克,他必須這麼做,就在他整垮他們之前。”現在聽到一陣很大的噪音時轉過頭來。那架國家指揮機正在同一條零一號跑道上降落,十個小時前它才從這條跑道上起飛。雷恩心想,他們一定比一般預料中的還快就降低了戰略警戒層次。

盧林上將號在那架P-3反潛機所丟下來的照明彈及發煙浮標附近浮出水面。這里離救援飛機實在太遠了一點,至少在這種惡劣的氣候下是太遠了。海水還是相當洶湧,而且光線很差,但杜布林的艦是附近海域唯一的一艘船只,他必須盡可能地展開救援行動。

“這間審訊室只有十尺見方,里頭只有一張很廉價的桌子,及五張一樣低廉的椅子。里頭並未有雙面玻璃。那一套已經用得太久了。然而,這里卻有兩條光線電纜接到房間外的攝影里,一條是接在電燈開關上,另外一條看來像是門框里的釘眼。

這兩名恐怖分子都坐在位子上,臉上的表情並不僅僅是疲勞而已。兩人的手指被折斷了,這種行為嚴重地違反了聯邦調查局的職業道德,但摩瑞決定對這一點閉一只眼睛。克拉克及查維斯都去喝咖啡了。

“你們也看到了,你們失敗了。華盛頓依然還在原地。”雷恩告訴他們。

“還有丹佛呢?”葛森問道。“我知道丹佛的情況。”

“是啊,你們的確在那兒造成了一點傷害,但犯下罪行的人已經付出了代價。”

“你是什麼意思?”誇提問道。

“我的意思是說,庫姆已經不再存在了。而你們的朋友達葉蘭現在已經下黃泉對阿拉解釋他的罪行了。”

雷恩心想,他們只是太累而已。人類最大的敵人是疲倦,這甚至比他的手痛還要糟。誇提根本沒有顯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他接下來的錯誤更糟。

“你們已經成為所有回教徒的敵人。你們為中東地區的和平所作的努力全是白費的!因為你們攻擊的庫姆。”

“這是你的目的嗎?”雷恩極為驚訝地問道,雖然他這一天才睡了兩個小時的覺。“那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嗎?哦,我慈愛的上帝啊!”

“你的神?”誇提不的說道。

“那馬文呢?”摩瑞問道。

“我們殺了他。他只是一個異教徒。”誇提說道。

摩瑞看著葛森說道:“真的嗎?他不是你營里的一名客人嗎?”

“沒錯,他是跟我們相處了幾個月。這傻瓜的協助也是無可取代的。”

“而你們卻謀殺了他。”

“是啊,連同其他二十萬人。”

“告訴我,在可蘭經里不是有一段經是這麼說的,‘如果你邀請一個人來你的營帳里吃你的鹽,即使他是個異教徒,你都得保護他’”。

“你引用得不對——而且你懂什麼可蘭經?”

“你也許會感到驚訝。”

第四十四章夜間的徐風

雷恩接下來打電話給范達姆。他說明剛剛套到的口供。

“我的天啊!他們甯願——”

“是啊,而且還幾乎成功了,”雷恩說道。“真聰明,對不對?”

“我會告訴總統的。”

“我必須報告這個事情,范達姆。我必須告訴副總統。”

“我了解。”

“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呢?”

他所提出的建議之所以會被通過,主要是因為沒有人有更好的主意。這兩名恐怖分子的手指被治療之後,分別被關進聯邦調查局的拘留室里。

“你有什麼想法,老摩?”

“這真是——天啊,雷恩,該用什麼話來形容這種事情呢?”

“這個人患有癌症,”克拉克說道。“他想反正自己難逃一死一——為何不多拉一些人墊背?真是偏執的瘋子,對不對?”

“你們打算要怎麼辦呢?”摩瑞問道。

“我們的聯邦法律已經廢除死刑了,對不對?”

“對啊,事實上科羅拉多州也已經沒有死刑的刑罰了。”摩瑞花了一陣子時間才了解雷恩想于什麼;“哦。”

葛洛佛科打電話找雷恩找了好一陣子。莫西耶夫博士所作的報告已經連同其他許多的報告堆在他桌上,報告的內容令他發愣了好一陣子,但了解雷恩的計劃後,選擇會面的地點變得相當容易。

也許這周唯一的好消息是海上的救援工作。盧林上將號在黎明時分開入卡迪亞克港。停在碼頭後,它開始送下它的旅客。緬因號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船員,大約有一百名在沉船之前逃離潛艇。杜布林及他的船員一共救起八十一名,並撈到十一名尸體,其中一具是瑞克斯艦長的尸體。雖然新聞媒體沒有在這艘蘇聯潛艇回到海上前采訪到這段消息,但眾人皆知這種行為充分顯霹出水手的精神。跟蕭肯少尉一起飛離安德魯空軍基地的是勞倫斯-立佛摩爾實驗室的羅威博士,此人滿臉胡須,多毛,因此朋友們都叫他紅毛。他在丹佛已經花了六小時檢查爆炸的現場。

“我有一個問題,”雷恩問羅威博士。“為什麼爆炸的威力評估會差了這麼遠?這幾乎使我們認定是蘇聯干的。”

“爆炸的現場是個停車場,”羅威回答道。“上面鋪設的是碎石子及柏油。炸彈所釋放出的能量將上層柏油路面的複合碳氫化合物釋放出來,並引爆它——就像一枚超大型的油氣炸彈一樣。那兒的水蒸氣——從雪里釋放出來的——引發了另一次反應,釋放出更多能量。這使得爆炸火球的直徑變為原先的兩倍大。再加上四周的雪反射出很多能量,所以使得儀器以為真正的能量有那麼高。這可以騙過所有的行家。接著在爆炸後,柏油路面還有另一層效果。它可以相當迅速地反射出殘余的熱,所以在短暫的時間里,這股能量的訊號遠比其實真正的威力高出許多。現在,你要真正的好消息嗎?”羅威問道。

“好的。”

“這枚炸彈是個半啞彈。”

“你指的是什麼呢?”

“我的意思是說,這枚炸彈被設計的威力比這高得多,我們不知道原因是什麼。炸彈殘留物上有大量的氚,因此設計上的威力至少比真正放出來的能量高出十倍。”

“你是當真的嗎?”

“是,如果這顆炸彈完全爆炸的話……”

“我們真幸運,對不對?”

“如果你把這當作是運氣好的話,是啊。”

雷恩不知道怎麼搞的,在飛行的大部分時間里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這架飛機降落在以色列的巴希俾一座機場里。以色列軍方的人員在飛機下跟他彙合,將每個人護送到耶路撒冷。新聞界已經嗅到了一點風吹草動,但知道得並不多,所以更不用提在一座戒備森嚴的以色列空軍基地里來打擾他們。新聞界的干擾稍後才會來。阿里親王在機場里的貴賓室外等著他們。

“親王閣下你好。”雷恩對阿里親王點頭示意。“謝謝你能親自前來。”

“我怎麼能不來呢?”阿里拿出了一份報紙說道。

雷恩瀏覽過報上的標題。“我想這件事不可能保密多久。”

“那麼這是真的羅?”

“是的,閣下。”

“你真的阻止了貴國總統的發射命令?”

“阻止?”雷恩聲聲肩說道。“我就是無法——他們說得不對,親王。我猜我只是幸運而已——不,這也不是正確的說法。一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事情的真象。我只是不能把我的名字跟這場大屠殺扯在一起,如此而已。親王閣下,這件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我有些事情必須進行。親王閣下,你能幫我們一些忙嗎?”

“任何事都可以,我的朋友。”

“雷恩!”葛洛佛科叫道,然後對著阿里親王說道:“親王閣下你好。”

“班雅科你好。”這位蘇聯人走上前站在班雅科的身邊。

“雷恩,”克拉克說道。“你們不能站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只要一枚追擊炮彈就可以干掉你們這一批超級間諜,你們知道嗎?”

“請跟我來,”班雅科說道,接著帶他們到室內。葛洛佛科對他們簡報他手上擁有的情報。

“那個人還活著嗎?”班雅科問道。

“身受各種病痛,但他還活著,不過只能多活幾天。”

“我不能前往大馬士革。”班雅科說道。

“貴國從來沒有告訴我們,你們遺失了一枚核彈。”雷恩說道。

“你是指什麼呢?”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新聞界還沒有發現這條新聞,但他們再過幾天保證找得出來。老班,你們從未告訴我們,你們在那兒掉了一枚核彈!你知道這對我們有什麼意義嗎?”雷恩問道。

“我們早就假定那枚炸彈已經壞掉了。我們試過尋找這枚炸彈,但是——”

“地質的關系,”羅威博士說道。“戈蘭高地是多火山的,有一大堆玄武岩,背景輻射相當高,這表示很難追蹤到高輻射的物質——但你們應該還是要告訴我們。我們在立佛摩實驗室有一些新的技術可以使用,這些技術其他人不太清楚。”

“我很抱歉,但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班雅科將軍說道。“那麼你們要飛往大馬士革羅?”

他們使用阿里親王的專機飛往大馬士革,這是他個人的波音七二七,雷恩後來才知道,飛機上的駕駛人員都是從美國總統專機聯隊的飛行員退伍下來的。以這種第一流的享受飛行真是舒服。這趟任務是秘密的,敘利亞當局也相當合作。從美國、蘇聯、及沙特阿拉伯大使館來的代表在敘利亞外交部舉行了一次短暫的會議後,接著他們便前往醫院。

雷恩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病人從前是個威武有力的人,但他現在已經轉成青紫色了。所有拜訪他的人都必須穿著保護衣,雷恩謹慎地盡量站在後方。阿里親王自己親自負責審訊的工作。

“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兒嗎?”

床上的病患點點頭。

“既然你那麼希望見到阿拉,你就要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美軍第十裝甲團的裝甲縱隊從奈及夫沙漠直奔黎巴嫩邊界。頭頂上是整整一中隊的F-16,再加上從羅斯福號趕來支援的一中隊雄貓式戰斗機。敘利亞陸軍也布開陣式,雖然它的空軍仍待在基地。中東國家已經學到教訓,知道美國空軍的力量有多強。美國所展現出來的武力不但數量多,而且目的也很明顯。話已經放出去了:沒有人可以擋路。美軍的裝甲部隊駛入這個微小,飽受戰火摧殘的國家,最後駛上一條鄉間的小路。這個地點是由一名極力想挽救其所余靈魂的垂死之人在地圖上指出來的位置,他們又花了一個小時就把確定的位置找出來。陸軍的工兵找到秘密工廠的人口,並查看有無詭雷之類的陷阱,接著揮手請其他人跟進。

“我的老天啊,”羅威博士說道,他用一個強力的手電筒到處查看這個黑暗的房間。有更多的工兵人員查看這間房間,檢查接在機具上的電線,並且仔細檢查每一個桌子的抽屜,然後才叫其余的人跟著他們進入屋內。羅威博士緊接著開始工作。他把找到的一組藍圖帶到外面,借著陽光查看藍圖的內容。

“你知道,”在沉默了十五分鍾之後,他說道,“我從未真正了解,這一切有多容易。我們一向有——種幻覺,制造核武器需要——”他頓了一下。“幻覺,這個字眼用得真好。”

“你在說些什麼?”

“這原先的設計是一枚五十萬噸的武器。”

“如果正確地加以引爆的話,我們一定會認為是蘇聯干的。”雷恩說道。“那麼就沒有人可以阻止核戰爆發,我們現在也不能站在這兒了。”

“是啊,我想我們必須調整我們的威脅評估。”

“博士,我們認為我們找到了一些東西,”一名陸軍軍官說道。羅威博士進入地下工廠里,然後又回來穿上防護衣。

玩意有那麼大?”葛洛佛科眼睛盯著藍圖問道。

“真是聰明啊。你知道我要說服我的總統有多困難——請原諒我,我並沒有真正說服我的總統,對不對,如果炸彈的威力真的有那麼大,我也會相信那篇報告的。”

“是什麼報告?”葛洛佛科問道。

“我們能進行一點小交易嗎?”

“你說說看。”

“你們手上握了一名我們需要的人員。”雷恩說道。

“萊亞林?”

“是的。”

“他背叛了他的祖國。他必須為此受罰。”

“葛洛佛科,首先,他給我們的情報里,沒有一件是可以用來對付貴國的。這是他的交易條件。我們只有拿到他在日本的諜報網薊花所獲得的資料。第二,如果沒有他和他給我們的情報,我們現在不可能站在這兒。放掉他吧。”

“你們要以什麼交換呢?”

“我們有一名間諜報告說,奈莫諾夫正被你們的軍方勒索,而且貴國的軍方使用一些失蹤的戰術核武器當作籌碼。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會懷疑在丹佛爆炸的那顆彈頭是你們的。”

“但這是個謊言!”

“這名間諜相當有說服力,”雷恩回答道。“我自己都幾乎相信這份報告。而我國總統及艾略特博士真的相信這份報告,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雙方的情勢會變那麼糟的原因。我也希望親手殺死這個王八蛋,但這麼做是違反誠信原則的行為……你還記得我們那一次在我辦公室里的談話嗎,葛洛佛科?如果你想要知道這個名字,你必須付出代價。”

“我們會槍斃這個家伙的。”葛洛佛科說道。

“不行,你不能槍斃他。”

“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已經切斷對他的支援,而且我也說過,他只是對我們說謊,即使在你們的國家里,這種行為都不能算是陰謀破壞,對不對?最好不要殺他。如果我們能達成交易的話,你就會了解的。”

這位國安會第一副主席考慮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們可以換回萊亞林——只要三天。我跟你保證,雷恩。”

“我們那名間諜的代號是三角帆。是你們的一名議員。凱迪雪———”

“是凱迪雪夫?凱迪雪夫!”

“你以為只有你失望嗎?你應該設身處地,想想看我的感覺。”

“這是實話——現在你不是在耍花樣吧,雷恩?”

“對于這話,葛洛佛科,我可以用我的榮譽作擔保。我不在乎看到他被槍斃,但他是一名政治人物,而且就這件事而言,他並沒有真正犯下任何重大的罪行,對不對?想別的新點子來對付他吧。使他變成某個小城的捕狗員之類。”雷恩建議道。

葛洛佛科點點頭。“這一切我們都會辦到的。”

“跟你交易真是愉快,葛洛佛科。萊亞林這個人才真可惜。”

“你是什麼意思呢?”葛洛佛科問道。

“他給我們的那些情報——應該算給你多于雙方的情報——實在太有價值而失去這條管道……”

“我們做生意還沒到這種層次,雷恩,但我欣賞你的幽默感、。”

羅威博士此時剛好從地下工廠出來,帶著一個鉛制的盒子。

“那盒子里有什麼?

“我想是一些钚元素。要不要接近看一眼啊?那麼你們就會像那一位在大馬土革的仁兄的。”羅威把那個鉛盒子拿給一名工兵,然後對工兵的指揮官說道:“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出去,打包好,然後運回美國。我要檢查所有的東西。你要負責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

“是的,長官,”這位上校說道。“那麼這些樣本呢?”

四個小時之後,他們已經回到第瑪納,一個以色列核“研究”機構,在這里也有一具伽瑪射線分光計。當技術人員在進行測試時,羅威博士又看看他先前找到的那些藍圖,看了之後又再搖搖頭。這些藍圖對雷恩而言,看起來好像是電腦晶片的線路圖,就跟無字天書一樣。

“他們制造的這枚炸彈又大又累贅。我們現在彈頭的大小只有它的四分之一……但你知道我們花了多久的時間才造出這種大小及威力的炸彈嗎?”羅威抬起頭說道。“整整十年。而他們在那個洞穴里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就造出這玩意兒。進步的程度真的很了不起,是不是,雷恩博士?”

“我實在是不知道。我們一直以為恐怖分子造出來的核彈,威力應該——但是這枚炸彈到底哪里出錯了呢?”

“可能是氚氣出了一點問題。我們在五十年代也出現過兩枚半啞彈,便是因為氦氣受到汙染的緣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一點。這是我到目前為止最合理的猜測。我必須進一步檢查他們的設計——我們將會用電腦來模擬這個設計——但經過大略的檢查,這個設計看起來還相當不錯——哦,謝謝你。”羅威從以色列技術人員那兒拿了經過光譜術測試的結果。他看了之後搖搖頭,並輕聲地說道。

“是出產自1968年塞芬拿河廠K號反應爐的產品——那一年的產品相當優良。”

“這就是其中之一嗎?你確定?”

“是的,我敢確定。以色列告訴我們丟了哪一類型的核彈,飾元素的重量——除了那些粹屑之外,全部都在這了。”羅威指著那些設計藍圖說道。“這就是了,全部都在這兒。”

他說道。

“直到下一次。”羅威補充道。

身為法律人員及執法機關的首長,聯邦調查局副局長摩瑞滿懷興趣地看著審判過程。當然他們不用律師,卻使用教土當作法律人員是有點奇怪,但這一套好像還滿行得通的。審判的過程只花了一天,十分迅速,而且公平。再說審判的結果也沒讓摩瑞感到良心不安。他們搭阿里親王的專機飛往利雅德,美國空軍的那架運翰機則留在以色列的巴希俾。宣判與處刑之間的時間將不會像美國拖了那麼長,然而還是有時間進行祈禱並聽取犯人的懺悔,因為沒有人想把這次的審判變得跟其他小罪有任何不同之處。這也給一般民眾有時間坐下來省思,就雷恩而言,這段時間他又遇到另一個驚奇。阿里親王把這個人帶到雷恩休息的地方。

“我是達葉蘭。”這個人說道,有點多此一舉。雷恩中情局的檔案里早就知道他的模樣了。他也知道達葉蘭最後一次跟美國人談話的時候,伊朗的元首是巴勒維國王。

“有何貴干呢?”雷恩問。阿里親王在旁為他們兩人翻譯。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我很想知道,他們告訴我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先生,這是真的。”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呢?”眼前這個人已經將近七十歲,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而且一雙黑眼充滿了憤怒。

“那麼你又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呢?”

“我不喜歡聽到傲慢的答覆。”

“我也不喜歡美國公民被攻擊。”雷恩回答道。

“你知道,我跟這件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現在是知道了,是的。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如果他們要求你資助他們,你會答應嗎?”

“不會。”葉蘭說道。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話呢?”

“即使他們全都是異教徒,但屠殺那麼多人,在神眼里也是一種罪行。”

“再者,你很清楚我們對于這種事情會有什麼反應。”雷恩補充道。

“你是在指控我,具有能力做這種邪惡的事?”

“你經常指控我國相同的事情。但在這件事上,你卻錯了。”

“你恨我。”

“我是不喜歡你,”雷恩毫不遲疑地承認道。“你是我們國家的敵人。你曾經支持過殺害我國同胞的。你以一些你從未謀面的人的死取悅自己。”

“然而你卻拒絕讓你的總統殺掉我。”

“你這麼說不對。我拒絕讓我的總統摧毀那座城市。”

“為什麼?”

“如果你真的認為你自己是侍奉神的人,你怎麼能問這種問題呢?”

“但你是個沒有信仰的人!”

“你錯了,我有信仰,就跟你一樣,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我們之間的不同有那麼大嗎?阿里親王並不這樣認為。我們之間的和平讓你那麼害怕嗎?或者你覺得感激遠比憎恨更可怕嗎?不管怎麼說,你有任何疑問,我都會回答你的。我的總統要求我幫助他殺掉那麼多無辜的人,我沒辦法在良知上背負這麼大的罪惡而繼續活下去。就是這麼簡單。即使那些人也許是我心目中的無信仰者。難道這對你來講是那麼難以理解嗎?”

阿里親王對著達葉蘭說了一些話,他並沒有對雷恩翻譯,也許是從可蘭經上引用的經文,不過聽起來是那麼流暢且具詩意。不管阿里親王說了什麼,只見達葉蘭點點頭,並對雷恩說了最後一句話。

“我會想想你的話。再見。”

杜林首度坐上這個位置。范達姆就坐在他的對面。

“你把事情處理得很好。”

“還有什麼我們該辦的嗎?”

“我想應該是沒有了。那麼處刑就在今天羅?”

“沒錯。”

“是雷恩負責這一切的嗎?”杜林問道,看著總結的文件。

“是的,他似乎是最好的人選。”

“當他回國之後,我要見他。”

“你不知道嗎?他已經辭職了,就在今天。他已經不算這政府里面的人了。”范達姆說道。

“這還用你說嗎?”

“他已經出局了。”范達姆再度說道。

杜林對他搖搖手指頭。“在你出發之前,你告訴他,我要他到我的辦公室見我。”

“是的,副總統先生。”

處刑是安排在星期六的正午,剛好是爆炸後六天。民眾聚集在廣場,誇提及葛森被警察帶人這座廣場內。處刑之前,他們有一點時間可以祈禱。雷恩是第一次來看處刑的場面。摩瑞滿臉嚴肅地站在那兒。克拉克及查維斯跟一批安全人員站在一起,他們主要是要看看人群里有沒有可疑的人物。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是那麼不重要,”雷恩在儀式進行時說道。

“才不是呢!全世界將因這件事而得到一個教訓,”阿里親王莊嚴地說道。“許多人會學乖的。正義終于降臨了。這就是教訓。”

“真了不起的教訓。”雷恩轉身看著他的同伴在建築物的屋頂上。他此時有時間開始想他所看到的這一切——是什麼呢?雷恩不知道。他已經盡了他的責任,但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呢?“六萬名不應該喪命而卻死亡的生命,會結束人類史上綿延不斷的戰爭嗎?難道曆史就是這樣創造的嗎,阿里?”

“所有的人都能免一死,雷恩。真主阿拉保佑,不要再有那麼多人死亡了。你阻止了這件事,而且你也阻止了更可怕的事情。為你所做的事情,我的朋友……願神保佑你。”“要是換成我的話,我可能會同意那個發射命令,”班雅科說道,由于他是那麼坦白,以致聲調都有點顫抖。“接下來呢?我也許會用槍轟掉自己的腦袋,有誰能預料這一切呢?我只能確定一點:我絕沒有那麼大的勇氣跟總統說不。”

“我也是一樣。”葛洛佛科說道。

雷恩一言不發地回頭看著廣場中央。他已經錯過第一個人的處刑,但這無所謂。

即使誇提連接下來是什麼狀況心理都有數,但他並不在乎。人的一生遭遇了那麼多事,全都是由記憶所控制的。他身旁的一名士兵把劍緊緊貼在身體的側面,幾乎割破了自己的皮膚。一瞬間,誇提的腰被壓得彎下來,他的頸子被壓得相當彎曲。這名沙特阿拉伯特種部隊的上尉揮動了他的刀。雷恩愣了一下才明白,這名上尉一定練習過揮刀的技術,因為想一刀乾淨俐落地砍下頭,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容易。這種技巧跟芭蕾舞者一樣需要練習。誇提的頭滾了一公尺左右,接著他的身體向旁翻倒,血從他的血管噴了出來。雷恩可以看到他的四肢在掙紮,但這也是反射動作而已。由于誇提的心髒依然在跳動,血以固定的頻率向外噴,試圖讓這個身首分離的生命依然存活。最後終于,這一切也停止了,誇提現在已經成為身首異位的尸體,以及地上的一灘血了。這位沙國的上尉用一塊像是絲的布擦掉刀上的血,然後插入黃金制的刀的鞘里,走入人群中被讓出來的一條路。

群眾並未大聲歡呼。事實上,現場一點聲音都沒有。也許大家都已經屏氣凝神,而幾名教徒也在那里默默地祈禱;這些人是為誰的靈魂祈禱,只有他們自己及神才知道。那些在前排的民眾已經開始離開。有些站在人群後方沒有看到處刑場面的民眾,跑到前排欲探個究竟,但他們只待了一會兒,就馬上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在一定的時間後,收尸的人已經把誇提和葛森收好;以適當的葬禮安葬這兩名罪犯,因為他們的宗教規定無論死者生前如何,一定都要加以好好安葬。

雷恩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想法。他已經看過太多的死亡。對死,他知道得很清楚。但眼前的這場處刑卻一點也沒有勾動他的心弦,現在他納悶自己是否在這一行已經待得太久,開始麻木了,因此覺得有點憂心。

“你剛剛問我曆史是怎麼創造的,雷恩,”阿里問道。“你剛剛已經看到了。”

“你指的是什麼?”

“你不需要我們告訴你。”葛洛佛科說道。

這些人開啟戰端,或者企圖挑起一場戰爭,結果卻像一般的罪犯在廣場中央被公開處決,雷恩心想,這可以做為後人一個很好的借鑒。

“也許你說得沒錯,也許這能令後人想做同樣的事情時先三思。”這個理想的時代終于來臨。

“在我們所有的城邦里,這把刀是正義的象征……也許有點不合時代,但其出產的時代卻是個男人都像真正的男子漢的時代。不過一把刀在現代仍然有其用處。”

“這把刀還真是考究。”葛洛佛科說道。

“雷恩,那麼你是真的完全脫離政府公職了?”阿里親王過了一陣子後問道。此時雷恩跟其他人一樣,正打算退出廣場。

“是的,親王閣下。”

“那麼,那些愚蠢的‘道德’法規已經不再適用在你身上了。好極了。”阿里轉頭。那名負責行刑的特種部隊上尉神奇地出現在他們眼前。他對阿里親王的敬禮一定會讓作家吉卜林歎為觀止。接下來他呈上那把寶刀,它的刀鞘是用黃金精工制成的,上面還鑲著鑽石。刀柄則是由黃金與象牙制成,並顯露出世代使用的痕跡。很明顯地,這把寶刀曾經屬于一名王者。

“這把寶刀已經有三百年的曆史,”阿里轉頭看著雷恩說道。“無論是在戰爭或是和平時期,一直是由我的祖先帶在身邊。它甚至還有個名字——夜間的徐風,這是我用英文能譯出的最好的名字。當然,阿拉伯原文還有更深的意義。雷恩博士,我們希望把它送給你,以紀念那些已經喪生的人——以及那些因為你而沒喪生的人。這把刀已經殺戮過太多人。陛下相信,這把刀已經沾了太多的鮮血。”

雷恩自親王的手里拿過這把彎刀。金色的刀鞘上已經有凹痕及磨損,肯定是因為數代的沙漠風暴與戰爭所留下來的痕跡,但雷恩看到自己在刀鞘上的影子沒有被多嚴重地扭曲。他將刀拔出鞘時,看到刀身還是像鏡子一樣光亮,顯然是出自當初將這塊金屬塑造成可怕武器的那位大馬士革鐵匠的名家之手。雷恩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內心想道,真是奇怪的組合,如此美麗的東西竟然有那麼可怕的用途。真是諷刺。然而——

他會保留這把寶刀,將它掛在一個體面的地方,不時看著這把寶刀可以提醒自己,他和它所完成過的使命。而且只是也許“已經沾過太多的鮮血?”雷恩把刀送回刀鞘里,讓它立在他腰旁。“是的,親王閣下。我想我們的想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