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到底是什麼禮物啊?」

芸芸纏問了一個晚上,從大學餐廳、私家車到范家郊區的豪宅,晶亮的大眼充滿了問號。

而坐在後座的助理不知已睡到第幾殿,兩人的對話壓根沒影響她的好眠。

經紀人要她千萬跟著芸芸走,要芸芸回到住處,她才能回家,要她不能讓最佳女主角跟著男人亂跑,萬一讓狗仔隊拍到特殊的畫面,這棵搖錢樹就不值錢了。

「到了我那兒,你就知道。」柏笙略過佳人最在意的東西不提,「你都這樣跟陌生的男人一塊兒走嗎?」

在今天之前,他們的確是陌生人。

原本他的神秘禮物是要明天再給芸芸的,偏偏她吵著今天看,才會變成這樣。

「陌生人?」芸芸偏著頭看看眼前這張斯文的俊臉,無辜的大眼眨啊眨——雖然她不愛念書,但並不代表她是笨蛋,好唄?

伸出青蔥食指,她用肯定的口氣宣布,「你在罵我!」

「嗯。」男人專心開車,卻面不改色地點頭。

「你在說我很隨便!」她可不是隨便冤枉他。男人沒說出口的話里,就是有這個意思。

「沒錯。」柏笙答得斬釘截鐵,並不認為這樣訓大明星有什麼錯。

一個女孩子家,竟然跟個只認識一天的男人回家,不管是誰,這都是天大、地大的不對,他必須說說她。

芸芸深深吸口氣,面對著這張嚴酷的俊臉,好像回到童年與奶奶獨居的時代,不管心里再怎麼不痛快,她還是得跟面前的人據理力爭,讓他同意自己的想法。

「助理有跟著我,我不是自己一個人。」握緊拳頭,芸芸開始解釋。

「那又如何?她睡成那樣,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嗎?」柏笙瞄了後視鏡一眼。了不起!還睡到打呼呢。

「跟了一天的戲,她當然會累。」讓助理跟著來,不讓她回去休息已經很超過了,怎能叫人家不要睡?

「你既然知道人家會累,又何必堅持今天看禮物?」他將車子駛入庭院。

「我好奇啊!而且我拿到禮物就回去了,不會耽誤你的。」任性的女孩眼眶已經紅了。

他以為他是誰啊?

即便他是她親自挑選的男主角,他也不可以對她這麼囂張,她會生氣的。

芸芸好強地低下頭,不想讓男人看到自己想哭的臉。

將車子停妥,柏笙輕微的歎息聲才流泄而出,冷漠的表情才有了些許溫度。「我只是怕你遇到壞人。」

「哼!」芸芸逕自低著頭。她才不在乎他怎麼想咧!

「真的。」醇厚的嗓音在芸芸的耳邊流竄,讓她不禁抬起頭,熱燙的呼吸恰巧略過她的鼻息。

她不禁瞪大眼,凝視越來越近的臉龐。

「就像我現在這麼壞……」他一手壓著她瘦削的肩,另一手按住她的手臂,側身欺壓而來。

「你……你要做什麼?!」她嚇得瞠目結舌,連話都說不完整。

「吻你。」斯文英挺的容顏有著理所當然的神氣。

他唇瓣貼上她的,有力的舌竄入她的口內,攪拌著她口里的津液,分享著絕對的親密。

芸芸慌亂地掙紮著。

不該這樣的……

他剛才對她好凶,還說她很隨便,她才不要隨便跟他接吻,不要隨便原諒他……

但是,他的接吻技巧好好喔……

滾燙的唇瓣侵略著她,迷惑著她,教她雖惦著要生氣、要努力推開他,卻又禁不住沉醉,沉醉在男人充滿魔力的熱吻中……

天!她從來沒有被這樣吻過。這麼美好的滋味簡直可怕極了……

芸芸昏昏沉沉地癱軟在男人的禁錮中,已經記不起自己該反抗他了。

柏笙壓制著佳人的雙臂,反覆汲取她的甜蜜,想要她想得全身緊繃,下半身也痛起來,他快要忍耐不住了……

這個小魔女!

她怎麼可以放縱他這樣對她呢?畢竟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忍住即將爆發的欲念,他緩慢地放開她,對著她酡紅卻漾著不知所措的粉臉輕輕歎息。

「天哪……」此時,芸芸才恍然覺醒。


她捧著紅潤的雙頰,定定地看著眼前為她迷惑的男人。

她今天到底在發哪國花癡啊?以往男人再怎麼帥、再怎麼對她的味,她也不可能讓他第一次就吻了自己。今天她不但打破了慣例,還被吻得失了魂,難怪他會說她隨便……

嗚嗚……她現在也覺得自己很隨便了!心里有個聲音在責備自己。

「你在車里等一下,我去拿禮物。」強力克制立即擁有她的欲望,他以低啞的嗓音囑咐,打開車門。

芸芸沒辦法說話,只是呆坐在原位,怔愣地看他把車門關上,消失眼界。

然後,她也歎息了。

這到底在演那一出戲啊?為什麼碰到他,她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花癡少女,任他予取予求?

芸芸坐在車子里,咬著唇瓣,發出懊惱而絕望的歎息。

她今天的表現真像個笨蛋!

打開首飾盒,芸芸看到Cartier的鑽石項煉,禁不住哇哇大叫起來。他不是說他們是陌生人嗎?為何會送她這麼昂貴的禮物?而且……這鑽煉很美耶!墜飾是用粉鑽鑲成的小蝴蝶……

這是個好美又好貴的神秘小禮物喔!

芸芸快昏了,兩只手緊捧著不敢松開,怕要是把這鑽煉跌壞了,當了她都不夠賠。

「我幫你戴上。」拿出鑽煉,柏笙想戴在佳人雪白的脖子上。

「不……不用了……我有看到禮物就好……不用戴!不用戴……」她慌亂地搖頭,身子往後縮。

「為什麼?你不喜歡?」柏笙並沒有生氣,但黝黑的眸子里有絕對的陰沉。

「不,我很喜歡,我很喜歡那只小蝴蝶。」芸芸連忙搖頭,用力澄清。雖然她已累積了一定的知名度,但還沒那能力擁有這樣名貴的首飾。而且她怕隨便亂收禮物,傳出去不但難聽,而且鐵定會被他認為她很隨便……

她安芸芸怎麼可能對男人隨便?她只不過是看他眼熟,不忍心對他板著臉而已。

雖然他們之間沒什麼關系,但她也不願他這樣想她!

「那為什麼不想戴上?」柏笙銳利的雙瞳閃著異樣的光芒。他就是肯定她會喜歡,才想給她的。

這條鑽練在她的脖子上。肯定會跟主人一樣光彩奪目,耀眼萬分。

「它太貴,我不能收。」芸芸緊盯著那粉紅色的小蝴蝶。真是美呆了……她好喜歡那個墜飾說……

「如果你不要,那它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說完,他打開車窗,就要把鏈子往外丟。

「你做什麼;:」她趕忙拉住男人的手臂,阻止他的行動。

「沒用的東西,我也不要它了。」柏笙輕松地回應。眼睛閃爍著詭譎鋒利的光芒。

「它怎麼會沒用?它很漂亮、很貴的!」芸芸氣呼呼地糾正。

「可你不要。」

「我哪有說不要?」她是不敢要!

「那你就讓我替你戴上。」男人惡霸到極點,就是要她收下鑽煉。

「我不戴,你就要丟掉?」芸芸緊盯著柏笙俊逸的臉孔。

他在威脅她嗎?哼!她可是不受威脅的。

「你不要,我留著也沒用。」

「怎會沒有用?你可以送給別的女人啊!」芸芸的俏臉因嫉妒而糾結,「誰知是哪個女人不要,才輪到我的?分明就是先買回來,知道我喜歡小蝴蝶,才順手拿出來討好我……我為什麼要收別人不要的東西?我才沒那麼好打發……」

她越想越火大,小嘴嘟嘟囔囔,咒罵不停。

雖然她喜歡小蝴蝶,可是這口氣不出,她心里可不舒坦。再者,隨隨便便收了,等會兒又被他安一條罪名……

而且他剛剛凶她……她現在也不想讓他那麼爽快地達成目的。

呼呼,她是心胸狹窄的女人……

「你確定我知道你的嗜好?」男人不怒反笑,鷹眸里閃爍著火焰。

「大家都知道的!雜志上有寫。」芸芸兩手交叉在胸前,神氣地表示。人家她可是有很多人追求的!

想送她昂貴的「小」禮物,還得看她的臉色才行呢!

「我上個月才從美國回來,沒空翻流行雜志、看新聞以外的頻道。」意思是請她不用想太多。

驕傲如他,怎麼可能會隨便送女人禮物呢?


當然這個是他收藏多時的首飾,但他原本就是要送給讓他心動的女人,可以融合夢里翩翩飛來的蝴蝶幻影。恰巧的是——

她便出現了。

震撼他靈魂的疼痛在她出現時全都消弭,所以,他應了她的要求,只求融人她的生活,因為他要她。

「啥?」原來她挑中的男主角是萬中選一的有錢人喔!

芸芸瞄瞄外頭的豪宅——就算他是未來的醫生、超級有錢的男人,那又怎樣?

「這個禮物是給你的,沒有其他女人見過。」他鄭重地宣告。

「真的?」雖然禁不住要懷疑,但她的薄唇已經微勾,在俏臉上形成一個絕美的弧度。

「當然。」他輕巧地為佳人戴上。

「這麼貴的蝴蝶,怎麼可能不花任何代價就能擁有?沒道理啊!」芸芸咕噥著,但心里已經有好多蝴蝶飛舞。

真的是買來送她的?呵呵……

「誰說沒有代價?」緊盯佳人嬌俏脫俗的容顏,他戀戀不舍。

「嗯?」芸芸抬起頭,詫異地望向為她戴上首飾的男人。她一直以為男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裝大方……莫非她搞錯了?

男人緊盯著她,像是見到獵物的狼一般。

「干嘛這樣看人啊?」芸芸心慌地叫喊,不僅眼前的男人陰陽怪氣地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本只是單純想送你……」純男性的鼻息噴拂著她的臉龐,「但你說不可能不花代價,倒是提醒我這樣的確太便宜你了……再跟你要個吻,應該不是很過分的事。」

「啥?」一張嘴,她的唇就再次被封住了。

他滾燙的唇舌再次侵略她……

灼熱的唇瓣緊貼著她,趁她低吟的瞬間,靈動的舌再次竄入她的口,與柔嫩的丁香小舌糾纏。

他大手也隔著衣衫緊貼在她豐盈的柔軟前,不斷捏揉,挑逗著她體內的欲望。

「唔……」芸芸慌亂地顫抖起來。

夜深,坐落在台北市郊的豪宅一片暗寂,只有在二樓轉角的書房,燈光仍然明亮。

熱辣的感官饗宴一個晚上連續兩次刺激著她的心,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是誰派這個邪惡的男人來整治她的?為什麼碰上他,她就沒轍了?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吃豆腐。她卻甘之如飴?

她想問怎麼回事,但在這之前,她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攬住男人的頸子。

她,歡迎他的侵犯。

她的潛意識根本不想錯過這個熱烈而震撼人心的吻,所以,理智全部退開吧!

就算想問為什麼,也等她吻完了再說……

沉靜的房間內,只有柏笙的呼息聲。

他凝視著螢幕,十指熟練地敲打鍵盤,鍵入密碼,進入信箱,探查來訊——

冷面,新目標物——梅聯幫幫主,梅辛干。

月見夫人

新的任務終于進來了。

柏笙俊逸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按了刪除鍵,再把垃圾桶清空,不留任何痕跡。

芸芸高姚的身影在醫學大樓里轉呀轉。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她邊嘀咕,邊尋找所謂的休息室。這里的護士也真小氣,隨便指個方向給她就走了,也不想想她又不是醫院的人,怎麼在這個迷宮里找到范柏笙?

芸芸在大樓里轉呀走的,順便探查范柏笙平時待的地方。

唔,到處都是消毒藥水的味道……她有印象以來就最討厭到醫院,沒想到那個讓她的心怦怦跳的男人竟然要長時間待在這里,他們之間竟有這麼大的差距。

這種冷冰冰的工作環境和她平常身處的熱鬧舞台並不相同,走在冰冷的回廊上,她感覺他們的距離非常遙遠……

那她對他心動的感覺,是真的嗎?

或者,她之所以意亂情迷,是因為那晚的夜色太美?等他們回到各自熟悉的世界,他們又是陌生人了?

芸芸不安地在白色回廊里亂轉,她找不到范柏笙,也找不到出口……


就如同她的愛情,也沒有出口。

她突然不想找那個男人了。她不應該自告奮勇跟導演說要來找他,應該讓他們用手機聯絡就好。她不該進來這個奇怪又陰涼、不屬于她的世界……

走道盡頭有一扇沒關好的門,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她想看看里頭有沒有人,好問問怎麼出去,或者找到范柏笙……不管如何,只要有人就好……

她悄悄靠近,聽到里頭隱約傳來談話聲。

「你……你不要過來!」

「梅先生,事情總該有個了結。」熟悉的男音傳人她的耳朵。

啊!真的讓她找到人了。

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芸芸興奮得想轉圈圈。

「你……不要在醫院亂來……」

「我沒有亂來,亂來的是您。」冰冷而有禮的語氣似乎在談著再普通不過的事。

「你殺我,你也逃不了——我是特別病房的特殊病人,錄影機會拍下你的所有舉動!」那人已是語無倫次。

「我查過了,負責錄影設備的工友還沒有進醫院……我是不是該趁著這個時候好好跟您聊一下呢?」男人沒有提高半個音階,淡漠、冰冷的嗓音與死神無異。

「你會被懷疑的!你——」

討價還價的嗓音停止,隨之而來的是男人愕然中止的嘶吼聲,但大半的音量都被堵住,聲音並沒有傳出病房。

躲在門外的芸芸,全身血液也在瞬間凍結。

她不敢相信自己會碰到這種事!

這是電影的片段嗎?

有人光明正大的在醫院的特別病房行凶,而且凶手還是院里的醫生?!他不是救人的嗎?怎會奪走人的性命?

芸芸以手捂住唇,咽下一聲驚呼,但些微聲息還是傳入了男人耳里。

「誰?」

房門立即被推開,柏笙一手持著血淋淋的手術刀,一手拉住意欲逃走的小女人。

強大的臂力幾欲把她的手扭斷……

嗚嗚……今天是什麼日子啊?為什麼她會這麼倒楣,目睹一樁凶殺案?

「我什麼都沒看到,不要看我!我都不知道!」兩手捂著小臉,芸芸精致的五官扭成一團,不敢看面前的男人有什麼表情,也不想知道里頭發生了什麼事。

「你來這里干嘛?」醇厚的男音如今聽來卻像鬼魅。

「戲要開拍了,你還不出來,我才上來找你的。」芸芸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岔開,果然見到手術刀上的血跡……

嗚嗚……她今天回家會作惡夢啦!嗚嗚嗚……

「還偷看?」柏笙淡漠的嗓音里隱含濃郁的笑意,右手加重力道,威嚇的意味越來越濃。

「你饒了我吧!我不會說出去的……」芸芸兩腳虛軟無力,可憐兮兮地跟柏笙求情。

他送過她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煉,所以她長得挺討他歡喜吧?只要她不把事情說出去,他可以不要殺人滅口嗎?

「你確定?」柏笙揚起眉,銳利的眸光掃向她。

「對、對、對……」芸芸頻頻點頭,就怕他的手術刀一把插過來。「我這個人沒什麼正義感,又貪生怕死,你干你的壞事,我當我的明星,你只要當我沒過來,沒看到你殺人就好了……」她嘀嘀咕咕的,把藏在心里的話全講了。

「你果然還是知道了。」男人下了結論。

糟糕了!芸芸捂住嘴。她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下她的小命真的被她玩完了……

「我對你真的太好了。」他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讓人心醉沉迷;佳人卻來不及欣賞,悶哼一聲,便倒入男人懷里。

柏笙輕巧、優雅地攬著她的柳腰,從容地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他千算萬算,算准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出現,才來執行任務。沒想到,撞見他執行任務的,竟是讓他這幾日心猿意馬的小女人……

看來這個尷尬的場面是上蒼安排好的,他們之間的結在相遇時就已經緊緊系上。

沒有人可以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