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室中,已經被血色覆蓋.⊙
此時此刻的青齒,整個人已經遍體鱗傷,可相比他身上的傷口,他的摸樣卻更加令人害怕.
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個怪物!
畸形進化的骨骼幾乎將他的血肉撐破了,尖銳的骨刺從皮膚下面穿出來,宛如刀鋒一般銳利.
他的軀殼已經被血色的鱗片覆蓋,青色的牙齒從咧開的牙齒中伸出,帶著如鐵的質感.
整個人就像是孵化了一半之後被人強行從蛋里拉扯出來的龍雛,丑陋,猙獰,又可怕!
蛇鱗雙劍就在他的利齒咀嚼中碎裂了,變成了一地的鐵渣.
在他的對面,教授冷冷地凝視著他的扭曲摸樣,緩緩點頭:"原來你締結契約的天災是'黑暗地母’?"
青齒狂嘯,那嘯聲中帶著兩條舌頭的嘈雜吟誦.緊接著,豎瞳中亮起了危險的光,目光所過之處,萬物都發狂地生長起來,瞬間成熟,老化,衰朽成塵埃.
衰朽之眼!
在那一道視線的侵襲之下,哪怕是教授也要暫退鋒芒,周圍的幻境不攻自破!
就在剛才,被教授逼到極限的青齒忽然張開巨口,將白面女子和鏈鋸修士的半截身體都吞吃進腹中之後,就開始發狂的生長,變成這一副摸樣.
絲毫不顧及阿瓦隆結界的感應,整個人已經開始龍化,向著妖魔蛻變.
可即便如此,他狂亂的意志中也沒有絲毫贏的把握.
他的速度已經快到了眼睛都看不過來,緊追著教授,接連撞破了好幾堵牆壁.
教授架設下的陷阱都在那發狂的進攻和強韌的之下失去效果.強酸也好,勁弩也罷,或者是從地板上戳刺而出的長矛.統統在那一具強到不講道理的半龍軀殼之下宣告報廢.
第一次的,他占據了上風,可卻倏無把握.
他想要逃走,可是卻害怕將後背暴露給教授之後,瞬間敗亡.
"怎麼了?害怕了?想要逃走了?"
教授洞察了他眼中的恐懼,兜帽之下的黑暗中傳來了嘲笑的聲音:"別害怕.我盡量不會破壞你的身體完整的.
畢竟,被黑暗地母改造過的黑樂師,可是相當有價值的研究材料呢."
"你做夢!"
青齒狂嘯,背後的骨質長尾忽然向前戳刺而出.一瞬間,急速生長的骨質長尾宛如勁弩一般刺破了教授的長袍,將他的袍子撕裂大半.
于是,深受重創的軀殼便從裂口之後顯現.
並非向外袍輪廓那樣威嚴可怕,教授的肩膀和手臂消瘦又纖細,帶著病態的蒼白.隱隱能夠見到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流動.
就在肩膀之後,隱隱可見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慘烈傷口.那麼多密集的傷痕之上,有血色流動著.
流動的鮮血在他的傷口和軀殼上交織成了層層紋路,宛如針線一樣從血肉中穿梭,密集的交織著,最後彙聚成鎖鏈的摸樣,纏繞在他的身體之上.
--誓縛之咒!
"複仇誓約?!"
青齒的聲音嘶啞.
如同見了鬼一樣,他踉蹌後退.再看向教授時.便像是看向一個比自己更加瘋狂的怪物,滿是不安,敬畏和……恐懼!
"你這個瘋子.竟然將自己的靈魂抵押給了蒼藍之月?!"
"如果我真的有靈魂這種東西的話,為什麼不呢?"
教授低頭,欣賞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可惜了,本來還想要再從你嘴里套出一點東西來的,但既然你看到了這個,就不能再留你了."
說著.他正色向著青齒道謝:
"謝謝你,為我提供了那麼多議院的消息."
青齒踉蹌後退,獸化的面孔上滿是驚慌.
複仇誓約,那是只有對這個世界再無留戀,滿懷瘋狂和絕望的瘋子才會選擇的力量.
通過禁決派系的複雜儀式,和世界共鳴.向冥冥之中代表著絕對死寂和災厄的蒼藍之月立下誓約,抵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杜絕一切享受和一切,成為了蒼藍之月的使徒,將自身的能力和職業轉化成複仇樂師.
從那一瞬間開始,生命中的一切意義都會被剝奪.
活著,只為了複仇.
就算是死了,也會轉化成妖魔,追索仇敵的線索.
自此一生,所擁有的只剩下災厄和虛無.
在青齒的恐懼喘息中,教授微笑著,將銀色的長笛舉至唇邊:絲絲縷縷的旋律從長笛中飄逸而出.
輕巧而美好,帶著一絲優雅和一絲夢幻的氣息,令人沉醉.
可正是在這美好的旋律中,青齒的面目卻扭曲起來,嘶啞地咆哮.
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渾身血肉鼓脹,近乎沸騰一般地生長這,軀殼在不斷地增長,增長……直到最後,徹底從人類的軀殼中掙脫而出,化作了一頭血肉模糊的丑陋龍型.
他已經顧不上去顧忌阿瓦隆大結界了,當笛聲吹響的時候,整個教堂已經被隔絕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月光遍照.
蒼藍之月高懸在天穹之中,普照寂滅之光!
月光鳴奏!
冰冷的蒼藍月光透過了教堂的頂穹,照了下來,平等而仁慈的灑落輝光,覆蓋了猙獰突變的血龍.
于是,血龍便凝固了,像是被這孤冷的月光所凍結.
在萬物的黯淡中,月光蒼藍,血色殷紅,彼此映襯著,散發著頹敗而荒涼的氣息.
旋律飄蕩在天空之中,如絲如縷的散發著夢境的淒清.
而在地上,凝固的血龍卻發出了痛苦的哀鳴,青齒嘶啞的哀鳴中,他的血肉寸寸的碎裂,消融在月光里.
此時此世,唯有月光真實不虛.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過是彈指便可驅散的幻影里.
恰如看似溫柔的冷漠,不論美麗,丑陋,高尚或者低賤,在月光之下都被輕而易舉的抹除.
毀滅將至.
青齒終于放棄抵抗了,就在那一具飛快崩塌,消散的血龍之上,浮現了一張猙獰的面孔.
那一張面孔在迅速的崩潰著.可面孔上的笑容卻如此的瘋狂和惡意.
"嘿,嘿嘿……你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如同地獄中的惡靈詛咒,青齒狂笑著,癲狂地咆哮:
"成為蒼藍之月的使徒的,沒有一個會有好結果!
--你的未來只會比我更悲慘,更絕望,更黑暗!你會比我墮進更深的地獄里!不,像你這樣的東西,連死後都無處可去.你注定了一輩子都是蒼藍之月的傀儡,一個微不足道的工具!"
教授沉默地凝視著他.眼神無悲無喜,眼瞳深處似是有月光流淌,如此的冷漠和如此的決絕.
"那又如何?"
他虛握手掌,消散的血龍便潰散成一團殘渣,尸骨無存,只留下了彙聚了那龐大而精粹的生命精華.
當蒼藍月光消失的瞬間,那個寂靜孤冷的世界也隨之消散了.
教授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教堂之中.
像是已經筋疲力盡,他半跪在地上.竭力喘息著,汗如雨下.引動蒼藍之月的力量.輕而易舉的將借用了邪神之力的青齒抹殺,可對他自己來說一個極強的負擔.
'蒼藍之月’可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力量!
明明已經虛弱如此,可就在他的手臂,他的後背上,還有長袍之下,那些複雜的傷痕卻在迅速的彌合,如同服用了什麼珍貴之極的藥物.
不.藥物的話只是治愈而已,可他身上的傷痕卻如同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就連一點殘留和暗傷都沒有留下.
唯有血色的咒誓在軀殼上游動著,仿佛已經深深地引入了骨髓之中.
他彈指,將破碎的長袍修補完畢.揮手,將地上殘留下來的痕跡全部抹除.就像是自己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里一樣.
只是就在他即將轉身,走出教堂的時候,卻驟然轉身.
手中長笛一聲尖鳴,一道墨綠色的射線驟然迸射而出,穿透了黑暗,最後落在一具殘破的聖徒石雕上.
瞬息間,那一具石雕便飛灰湮滅,坍塌成粉末.
就在石雕之後,佇立著一個撐著手杖的身影.
他的身上還穿著漆黑的禮服,帶著獸性的猙獰,像是從妖魔的聚會上赴宴回來.
在射線消散的瞬間,碎散的光亮照亮了他的側臉,還有嘴角譏誚的笑容.
"剛剛見面就打打殺殺,不好吧?教授先生."
他發出聲音.
教授沉默地站在大廳中,冷冷地凝視著這位不速之客,口中不冷不淡地感歎道:
"哦?福爾摩斯先生?真巧啊."
"恩,真巧."
葉清玄含笑點頭,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長笛:"能把您手里的樂器放下麼?我只是來想要找您談談而已."
教授不為所動:"請別客氣,面對不請自來的惡客,這只是基本的待客禮儀而已."
"嘖,真是無情."葉清玄搖頭感歎.
"無情總好過魯莽,不是嗎?"
教授緩步接近,聲音越發的陰冷:"上一次您不是逃走了麼?為何又有勇氣回到我的面前了?
這一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你要清楚:這里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讓你叫."
葉清玄笑了起來.
"就算沒有人也沒關系."
他緩緩聳肩:"我還有更寶貴的東西,比如正義的心靈,和沸騰的熱血,再比如……它."
一瞬間,教授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