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是月光



醫院之外的天空中,隱約的聖歌回蕩著.本文由 .. 首發

厚重的雨幕瞬間覆蓋了世界,澆滅了下城區的火焰,掐滅了最後一線火光,讓世界一片昏暗.

偶爾有狂亂的電光閃過,便照亮了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猙獰側影.

在暴雨的潑灑中,哲羅姆沉默地凝視著面前的醫院,眼神陰沉.

在他的手里,以太球煥發著微弱的光亮,其中閃爍著數十個黯淡的光點,那是被黑暗吞沒的皇家樂師們.

那些光點飄搖著,互相集結在同一處,抗衡著黑暗,如同風中殘燭,已經有幾個光點已經徹底熄滅.

哲羅姆的眉頭緩緩皺起,手掌按住了身旁的皮箱.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指揮者,他沒有擅動.

如果在外面,他還能夠隨時偵測情況,必要的時候為自己的下屬提供幫助,但如果他自己這時候也魯莽地沖入了其中的話,恐怕一旦出了什麼變化,就會全軍盡歿.

可是,如果再過三分鍾情況還沒有好轉的話,那麼他就會用皇室密令打開這個皮箱,取出其中封印的東西.

那是聖徒骸骨所制的樂器,一旦喚醒其中的力量,便可暫時獲得權杖.

只是,所有使用它的人都會被那種至強的力量首先侵蝕,承受力較弱的人當場死亡.哪怕是自己,動用一次,恐怕也會被打落一個位階.余生無望再進一步.

這一份代價,太過慘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暗湧動著,聖歌聲越發的沙啞癲狂,他沒有辦法在等下去了,終于下定決心.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手中的以太球驟然一變.

一瞬間,原本猶如風中殘燭的光點抖動了一下.驟然熄滅了.所有光點都消失無蹤.

如同被怪獸瞬間吞噬殆盡,他們的聯系被徹底打斷了,哪怕使用什麼方法也無法重新接續.

哲羅姆愣在了那里,眼神中閃過一絲驚駭: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緊接著,他的眼瞳被刺痛了,被以太球中驟然迸發的烈光照亮.

他看到,在那一片黑暗混沌中湧現出了一道龐大的以太潮汐,潮汐攪亂了所有的以太波動,將一切雜音都徹底蓋過.在以太之海中掀起了詭異的萬丈狂瀾.

瞬息間,那種複雜的變化就超出了以太球的極限.

它變得過載,熾熱,就連落在上面的雨水都被蒸發成水汽.飄散開來.哲羅姆面色一變,將以太球丟出.

在半空中,那一枚重金打造的以太球砰然爆裂成碎渣,可哲羅姆已經沒心思去心疼那個東西了.

在鋪天蓋地的暴雨中,他錯愕的抬起頭,仰望著沸騰的黑暗: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

就在阿卡姆醫院的上空,那些狂舞的黑暗此刻都僵硬住了.就像是劇痛的死蛇,痛苦抽搐,漸漸地膨脹起來.

聖歌戛然而止,變成了巨獸垂死的嘶鳴.

那種包含著絕望和瘋狂的尖嘯驚醒了夢境之中的城市,令飽含恐懼的人們從床上爬起,膽戰心驚.

有人小心翼翼地推開窗,凝視向了嘶鳴傳來的地方.

他們看到黑暗如同活物一般的扭動著,發狂地掙紮,迅速地膨脹.直到最後,轟然碎裂!

它被殺死了.


從內而外的毀滅,哀鳴著消散無蹤.

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片黑暗中醞釀,突破了一層層的封鎖,升上了天穹!

所過之處,一切黑暗都被祛滅逐退,癲狂的聖歌消散無蹤,邪神的憤怒也無法將它壓下,反而被它重新驅趕回了深淵.

那是一輪宛如明月的純白輝光!

在所有人的仰望中,純白之月從大地之上升起,向著天空.

光芒所至之處,傾盆暴雨戛然而止.月光所向之處,滿天黑云為之退避.就連波瀾不定的大海都安甯了起來.

月光普照.

一切喧囂在此刻都化作了靜謐,動蕩和不安消散無蹤,前所未有的,所有人的心神都安定下來了.

不再恐懼,也不再茫然,只是沉醉在著月光里,沉醉在這清澈而溫柔的輝光之中.

月光照耀之下,哲羅姆早已經汗流浹背.

他抵抗著月光中的力量,可是腦中卻一團亂麻.

"這究竟是誰的樂章?只是和大源的共鳴,就幾乎在以太界中構建了權杖……"

他喃喃自語,竭力地回憶著這種似曾相識的力量.

記憶中有一個名字在不斷的徘徊,可是他卻不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明明應該是是第一次見才對,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手掌卻顫抖起來?!

那個人,那個人……

究竟是誰?!

"錚--!"

冰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那是拔劍的聲響,劍刃和劍鞘摩擦,震顫了起來,鳴叫不休!

劍鳴之聲如獅子吼,余韻滲入了他的腦中,將他從混亂中驚醒了!

噩夢終于結束了.

哲羅姆踉蹌地後退,劇烈的喘息,竟然不敢再去看那一輪月光的清輝.在他身後,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哲羅姆回頭,看到身披鐵甲的消瘦騎士.

騎士的渾身都籠罩在了一副龐大的鎧甲之中,面目難見.沉重的鎧甲覆蓋在他的身上,威嚴而沉重.

在月光下,鐵甲的棱角猙獰,令人不敢直視.

就在騎士的另一只手掌,則握著一奇異的長劍,正是那一道劍鳴的聲音將哲羅姆從混亂中驚醒.

那一把長劍的造型猶如巨大的十字.看起來像是兩根鐵條鍛打而成,沉重又粗糙.可握在騎士的手中,便隱隱散發出了一種力量感.

看到了他,哲羅姆心神大定,不再慌亂.

崩!

在他的殷切注視中,騎士拔劍,踏著月光向前三步.手中的劍刃倒持.猛然釘進石板之中.

"--以騎士之名,咄絕一切邪魔外道,惡念侵蝕!"

面甲之下,是凜然而威嚴的宣告之聲,那聲音分明來自于女子,可卻絲毫不見柔媚,只令人覺得一片肅穆.

緊接著,一道宏大而厚重的鍾聲從遠方響起,籠罩著整個阿瓦隆的龐大結界被喚醒了,無形的力量如洪流一般彙聚而來.

輝煌如烈日的光芒.從天而降!

光芒照耀在那一柄長劍之上,隨著劍刃刺入了大地的黑暗之中.


那是阿瓦隆結界的共鳴,直接從威斯敏斯特宮的核心--'伊麗莎白鍾塔’上引來天賜之力.

任何來自結界以外的力量都會毫不留情的被驅散,哪怕是天災和邪神!

那光芒落在劍刃上的瞬間.劍刃便迸發了赤龍咆哮的轟鳴.

轟鳴聲回蕩在月光里,將地宮之中所有佩戴著皇家樂師徽章的人都從迷醉之中驚醒.

那些呆滯的人重新恢複了理智.

他們汗流浹背,迷茫地互相注視著對方,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卻只記得自己沉睡在一片安甯里,仿佛能夠永久的沉睡下去.

很快,搜索再一次重新繼續.

這一次.再沒有了抵抗.

地宮之中的妖魔還沉浸在睡夢中,被一一殺死,血祭的力量已經被徹底驅散,再也構不成阻礙.

直到最後,他們砸碎了最終實驗室的大門,尋找罪魁禍首.

可是門後的空間里卻空無一物.

嚴陣以待的皇家樂師面面相覷,不明白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論是福爾摩斯,還是教授,亦或者那幻覺一般的琴聲……都已經消失無蹤.

……

在天空中,那一輪純白之月依舊高懸,散發出清冷的輝光,照亮了這個世界.

哪怕那種詭異的力量已經消散無蹤,可它看起來卻依舊如此的美麗,令人目眩神迷.

"這樣的話,它的力量就會被隔絕在阿瓦隆大結界之外了.

這種和大源共鳴的異象不可能存在太長時間,過一會就會消散了,無需再擔心."

圓桌騎士如是說,收劍入鞘,可哲羅姆卻依舊心有余悸.

"加拉哈德騎士長,感謝相助."

他向著騎士撫胸致禮.

"分內之事."

被稱為'加拉哈德’的騎士回禮,"就算是我不動手,哲羅姆卿也不會懼怕這個吧."

哲羅姆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從何說起.

他抬頭看著那一輪美到驚心動魄的月亮,輕聲問:"剛才那種月光的異狀,您知道什是麼嗎?"

"月光?"

加拉哈德沉默了片刻,似是歎息:

"只是月光而已."

那是過去的月光.

-

"海上生明月,久違了."

在墓地之中,薩滿仰望著天空,渾然不懼那種動人心魄的魔力:"葉蘭舟的宿命之章啊……十年了,依舊風姿絕世."

"這真的只是序章麼?"

鬼手出神的仰望著那一輪明月,卻覺得心神都要被那一輪月光同化了,趕忙移開視線.


"沒錯,只是序章.當年他以此突破了歪曲級,身懷心相系權杖,身負絕世名琴,風姿如月,名動列國.

假如不是身份敏感,幾乎就能夠位列聖徒之位."

薩滿垂落眼眸,低頭看著腳下的爛泥,看著如此美麗的月光照落進爛泥塘,眼神便隱隱地惆悵:

"可惜,他信錯了人……"

在同樣的月光之下,有人惆悵,卻有人興奮地拍手歡呼.

"不愧是海上生明月!不枉我在背後給你出了這麼多力氣啊!"

鍾表店里,赫爾墨斯賞著月光,忍不住眉飛色舞,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于是,持續了數月的騷亂,在今晚完美的劃上了句號,可喜可賀,可惜可賀!"

看他的樣子,簡直恨不得開一瓶香檳,唔,他確實開了,酒香撲鼻,想來是什麼名品.

可惜,白汐對此並不感冒.她只是看著赫爾墨斯,眼神懷疑:"真的已經全部劃上句號了麼?"

"當然啊."

赫爾墨斯點頭:"薩滿勝利了,議會失敗了,血路道標被粉碎了,連'海上生明月’的異象都被那個小鬼搞出來了.

難道還有什麼問題沒有解決?"

"還有一個問題."

白汐看著他,冷冷地問:"一開始,說他身上有血路鑰匙的消息,讓他被全城黑社會追殺的人……究竟是誰?"

"當然是我呀!"

赫爾墨斯指著自己的臉,一臉理所當然地誇贊著自己:

"你想想,整個阿瓦隆,除了我,除了從不撒謊的交易人之外,還有誰有這麼大能量同時讓所有人相信,薩滿回來是為了血路,血路的鑰匙就在那個小鬼身上呢?"

于是,白汐眼中的寒意更盛了:"你想要殺他?"

"不啊!當然不!你誤會我啦,白汐,你怎麼總是不把我當好人呢?你看老師對你這麼好!"

赫爾墨斯痛心搖頭,裝模作樣地歎著氣,可神情卻毫無沮喪的神色.他反而翹著腳搭在了櫃台上,仰頭將手中的香檳灌進嘴里半瓶.

酒液從嘴角流出來,濕透了衣襟他也不在意,只是抹了抹嘴:

"說實話,我也是相當中意這個小鬼的呀!畢竟我當年和他爹也算是好交情啦.這麼多年來,我可是看著他長大的,哪怕他遠在萬里之外的邊境,千里之外的魯特鎮,叔叔我也一直關心著他呀,嗚嗚嗚……

你不要看我這麼不著調,我可是恨不得他一覺醒來打破知見之障,演奏宿命之章,晉升心魂,位列聖徒,打爆巴赫,成為天下第一的樂師呢!

不過他這麼慢吞吞的,老是不長進,害我這個做叔叔的也有點心焦.

迫不得已,只好給他增加一點壓力唄."

赫爾墨斯攤手,一臉無辜:"你看,人都是逼出來的,他現在多厲害啊,都快成為阿瓦隆的新的傳說了!"

白汐冷淡地看著他,神情嫌棄:"其實,你只是為了好玩吧?"

"啊哈哈,我在你心里竟然是這樣的人,真是讓為師難過.我可不是交易人啊,從來不說假話的交易人."

赫爾墨斯大笑起來,仰頭喝著酒,將瓶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只不過,並沒有將下半句話說出來:

--況且,血路的鑰匙,不一直都在他的手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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