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詛咒之血



傍晚的鍾聲從威斯敏斯特宮的方向傳來.

夕陽的光芒從天穹上灑落,落在純白之城的端,將皇宮照耀的分外威嚴.光芒穿過了狹長的彩窗之後,就變得暗淡了.

暗淡的光落在赫爾墨斯的臉上.

他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彩窗上的複雜圖紋,在他身後,垂著一道厚重的簾.

比起皇宮的金碧輝煌,這個房間卻過分的簡單,也過分的乾淨,就連絲毫不需要的裝飾都沒有.

空氣中漂浮著濃厚的藥劑味道,垂簾後隱隱傳來了一個女人沙啞的咳嗽聲,就像是病房.

只可惜,這里不是病房,這里是女皇的寢宮.

就在此時,痛苦的尖叫驟然從垂簾之後響起

隔著垂簾,隱約可以看到那一具瘋狂震顫的漆黑鐵棺.

在那一具宛如巨人胚胎一般的人形鐵棺上,五官面目,四肢具足.里面像是封印著什麼詭異的東西,散發出一陣濃厚的血腥味.

在鐵管周圍,是幾個散發著陰沉氣息的修士.

他們披著白衣,光頭赤足,踩在血泊里,從自己的助手那里接過了一根又一根的尖銳鐵刺,嫻熟又殘忍地將那些鐵刺釘入了鐵棺上預留的空洞之中,穿透了被鎖在其中的活物,釘進了骨髓深處

每一根釘子釘下去,鐵棺便一陣瘋狂的震顫.被囚禁在里面的女人在痛苦地尖叫,聲音嘶啞.

源源不斷的血液從空心的鐵釘里湧現出來,將他們的白袍和雙手染成了漆黑.

沒錯,漆黑.

漆黑的粘稠血液彙聚在鐵棺之下,順著預留的凹槽蜿蜒流淌,最後一滴一滴地落入了銀甕中.

"可以了."

在漫長的折磨中.赫爾墨斯忽然發出聲音,令那些修士的動作一頓.

有人小心翼翼地將火爐上的銅釜捧起,銅釜里有淡金色的液體在無聲地翻滾著,如同鐵汁一般,釋fang出灼紅色的光芒.

灼熱的鐵汁隨著銅釜的傾倒而流出,流進了鐵棺上.那一張面目的口中.在鐵棺之中,有大口吞咽的聲音響起,滿是和貪婪.

就在鐵棺之上,刺入其中的長釘驟然震顫,被其中所蘊藏的力量緩慢的擠出,一根根地落在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清脆聲音.

直到最後,銅釜中的鐵汁盡數傾盡了那一張口中,再無一滴剩余.

修士們收起長釘和工具.悄無聲息的後退,消失在了黑暗中.寂靜里,垂簾之後只剩下鐵棺中傳來的痙攣呼吸.

"再來更多,"

鐵棺之中,有個沙啞的女聲響起:"我還需要更多"

"陛下,這已經是超出上限的計量了."

赫爾墨斯搖頭,"再增加的話,哪怕是赤龍之血脈也會崩潰.藥劑的效果已經越來越差了.皇家研究院那群家伙如果還拿不出新辦法的話,那麼別說治愈.就連現狀都很難維持了."

"因為詛咒變強了."

那聲音嘶啞:"越來越強了,我快要壓制不住了."

"恩,阿瓦隆之影在呼喚,它就要蘇醒了,所以詛咒的感應會越來越強烈."赫爾墨斯說,"陛下.你應該早知道了:這種東西無藥可醫.除非詛咒被根除,否則將永遠纏繞在皇室的血脈之上,你們要為當年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

鐵棺中,沉默許久,那個沙啞的聲音輕聲問:

"我還有多長的時間"

"長則五年.到最後,會在痛苦中如亞瑟那樣瘋癲致死.短則一年,像是泰晤士親王那樣潰散在睡夢之中"

赫爾墨斯冷酷又直白說道:


"恕我多言您目前最要緊的是選好一位繼承人.

畢竟目前順位第一名的大皇子是個弱智他確實沒有傳承詛咒,但如果他繼承皇位的話,被詛咒的恐怕就從皇室變成這個國家了."

面對如此冒犯的言語,女王並不震怒,只是在思忖片刻之後問:"那二皇女呢"

"瑪麗殿下"

赫爾墨斯想了想,點頭:可以考慮,不過她身上的詛咒之血可以說比您猶有過之.雖然坐在皇位上的是您,但現在恐怕她已經受到影響了吧

從五年前開始,我就聽到了她的傳說"

""

女皇沉默,許久之後輕聲歎息:"皇家曆代的恥辱,究竟何時能夠被洗清我付出了那麼多,難道還不夠麼"

"因為您一直在做無用功啊."

赫爾墨斯的聲音變得殘忍起來:

"不論是皇家研究院在秘密進行的研究也好,東方的龍脈之血的血脈提純技術也罷,不是飲鳩止渴,就是遠水不解近火.

就是因為這樣,您才會放縱議院去研究禁忌技術,讓他們去探索血路吧

可惜,那些東西不可能扭轉結局,就算僥幸成功,也只能讓結果變得更糟."

許久的沉默之後,鐵棺中的女皇輕歎:"這就是天絕安格魯吧"

"或許吧但是陛下,但您還有另外的選擇."

赫爾墨斯抬起了眼瞳,意味深長的笑了:

"您何不嘗試著信任我呢我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藝術家,煉金術師,作曲者和樂師呢.

雖然這個詛咒是絕境,但皇室願意讓我來研究的話,未必沒有辦法."

這些話像是輕佻的戲言,可所有人都知道,交意人從不說謊,他說能解決,就一定能解決,他說有辦法,那麼就一定能找到辦法.

他似乎能辦到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只要你付出代價

這些話假如被其他身陷絕境的人聽到,一定會欣喜若狂,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線光明,垂死里的一線生機.

可女皇並沒有意動,也沒有應允.甚至連一點喜悅的神情都沒有,反而沉默了,沉默中散發出宛如實質的暴怒氣息

那是殺意

"赫爾墨斯,我對你的容忍還不夠麼"

她的聲音陰冷:"不要挑釁皇室的容忍限度,也不要再做多余的事這個國家能夠容許你生存在這里已經是極限了.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麼不論你從任何出發點做任何事情.所得到的都只是混亂和毀滅而已."

"哎,真是令人難過."

赫爾墨斯輕聲歎息:"我已經從你們的好朋友變成你們的擺設了麼熱情真是容易被毀滅的東西.

當年那種事情,怎麼都是亞瑟咎由自"

垂簾之後的人沉默不語,可血氣中卻飄蕩著震怒的殺意.

赫爾墨斯察覺到了殺意的刺痛,便露出了恭順地神情:"放心吧,陛下,我會遵守承諾的.你看,這麼多年了,我不是一直什麼都沒做麼"

"很好.你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赫爾墨斯,這里已經不需要你了."

女皇陛下冷淡地說,"你不是最喜歡旁觀了麼你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就好."

"是,陛下."

赫爾墨斯俯身行禮,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正如我當年從亞瑟身上見證了開始,我也將你的身上見證結束."

在長廊之中,通往寢宮的大門無聲開啟,赫爾墨斯從其中走出.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但他任何時候都是這一副樣子,神情輕佻.腳步歡快,嘴角還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定的詭異笑容.

就在門後,蒼老的男人靠牆站著,像是在等待女皇的傳召.

赫爾墨斯看到他,便停下腳步了,笑容越發熱情.

"哎呀.竟然是你這個老鬼,好久不見."

他端詳著面前的老人:"還沒死麼"

"正是老當益壯."

名為薩滿的人看了他一眼,"另外,當年被葉蘭舟喊做老鬼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赫爾墨斯."

"哎,所以我才恨不得你趕快早日死掉啊.兩個男人共用一個外號,真是像是同穿一條褲子一樣羞恥."

赫爾墨斯滿懷期盼地看著薩滿:

"請趕快去死一死,怎麼樣"

薩滿只是搖頭,"抱歉,我最近剛剛從一個人那里學到了生命寶貴的道理,恕我拒絕."

"沒事兒,反正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赫爾墨斯伸手,仔細認真地為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領子,最後親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

"廢品的生活不好過,好好享受生命中的最後時光吧.

蓋因死後,再無歡樂可言."

薩滿沉默,赫爾墨斯便笑起來,哼著小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許久之後,大門再一次開啟了.

薩滿沉默地走進來,掀起了帷幕,踏著地上干涸血痕走近,單膝跪地,向著面前的鐵棺低下了頭.

"好久不見你了,我以為你真的已經走了呢."

鐵棺中,沙啞的歎息傳來.

薩滿搖頭:"阿瓦隆在這里,我怎麼可能離開我永遠不會離您而去的,陛下."

于是,鐵棺中那個沙啞的聲音就笑了起來,滿懷欣慰:

"像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女人,竟然還能夠聽到這樣發自真心的情話,真好啊,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年輕時一樣了."

"您美麗一如往昔."

薩滿凝視著鐵棺,視線像是穿透了那一層猙獰的棱角,落在了那一張黯淡的面孔上.

"不要說這種令人難過的話啦."

女皇的聲音隱隱有些疲憊:"你用這一副面貌重新出現,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麼"

"是,陛下."

薩滿輕聲回稟:

"從現在起,整個阿瓦隆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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