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壹看書看-1-cc
一片碧藍之中,海天之間,風平浪靜.
游輪劃破平靜的海面,留下了漣漪,擴散向了四面八方.濕潤的海風吹來,帶著微微的腥味兒,令人放松.
午後的陽光下,葉青玄靠在桅杆上,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和海洋的盡頭,出神又專注.
"葉先生……那里很危險!"
二副站在甲板上,仰頭看著他,擦著冷汗,陪著笑臉問:"您能不能往下一點?"
主帆的最頂端,葉青玄靠著桅杆,低頭看了他一眼.
"不用管我."
他說,"讓我一個人呆著就好."
"好,好的."
二副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歎了口氣:正式樂師果然一個賽一個的奇怪,他喜歡在那地方呆著就呆著吧,只要別出事兒就行了.
只是不知道船長那邊自己要怎麼應付了,只要別再像上次一樣被臭罵一頓就好了.
他苦著臉准備回艙去,卻聽見頭頂傳來了聲音.
"還有……"
那個年輕人凝視著遠處的海風,淡淡地說道:"廚房里的鍋爐快炸了.五分鍾內讓修理工過去,還有救."
"嗯?"
二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沖進船艙里去了,大呼小叫.
很快水手中一陣騷動,最後一陣瑣碎的聲音之後,幾個灰頭土臉的修理工從船長室里走出來,很明顯,剛才被暴脾氣的船長罵了個狗血噴頭.
只是,當他們抬頭看向桅杆頂端時,眼神便敬畏了起來.
在天空之中,那眯眼假寐的少年指尖,有宏偉莊嚴的旋律在回蕩.-1-cc那氣勢恢宏的回旋節律蕩漾在海風之中,響徹了四面八方,傳到更高的天空上去了.
難以聽聞.
只有無以計數的水汽絲線從葉青玄的手中擴散開來,向著四周延伸.千絲萬縷的朦朧水汽交織出了綺麗的光芒,讀取感應著方圓數海里之內的的一切變化.
此時此刻,方圓數海里之內的一切變化,都在葉青玄的掌控之中.
《波萊羅》--第十節!
那水汽絲線隨著他的呼吸而律動著.它們糾纏在龐大的船上,擴散進了海中.隨著船只的行進,便在海面上留下了細密的漣漪.
漣漪交織在一起,如同心跳.
那節奏規律又嚴謹,每秒鍾六十次.不多也不少,精確到了纖毫之間.
漣漪雖然細碎,但是擴散得卻快的不可思議,一直延伸到極遠處,很快,又帶著反饋的波紋重新回到了葉青玄的手中.
一去一來,構成了一個循環,簡練而快捷.
桅杆上,葉青玄忽然睜開眼睛,沙啞地聲音順著念線眼神.回蕩在艦橋中:"舵手做好准備,小心九點鍾方向的瘋狗浪,兩分鍾後接觸."
艦橋中一片忙碌,掌舵的大副一陣手忙腳亂,調整方向.很快,就像是葉青玄說的一樣,在九點鍾的方向,平靜的海面上驟然湧現出了一陣激浪,卷向了船只所在.
若是在以往,舵手只能試著滿帆加.躲開沖擊的正中,或者被動躲避.只是這一次有了提醒,船只早就調整好的方向,正面迎著瘋狗浪沖了過去.摧垮了浪潮,也躲過了最好的沖擊.
直到現在,船艙中才一片驚歎的聲音.
"謝謝先生!"
很快,二副便眉開眼笑地爬上了桅杆來,專程道謝,還送了一瓶轟酒上來.明顯是專程從船長的冷庫里取出來的,還帶著冷氣.-1-cc
"這是船長的謝禮."
"酒就不必了."
葉青玄說"我還要多謝船長願意開放船上的大型觀測以太球給我呢.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能幫上忙就好了."
中年的二副是啟示派系畢業的節律級樂師,專門負責觀測,在船上混生活.
在聽說葉青玄是最近剛剛被陛下授勳的大師亞伯拉罕的弟子之後,一路上殷勤無比,端茶倒水捶肩揉腿,簡直無微不至.
在葉青玄提出看看船上的以太球的想法之後,他猶豫了半天,還是去找船長分說了.雖然二副被船長罵了個狗血噴頭,但在二副的分說和保證之下,最終還是開放了一個外來權限給葉青玄.
忽略掉二副的保證,光是一個正式樂師的要求,就足夠他慎重考慮了.
剛開始他還一臉緊張地怕葉青玄亂來,很快,他就為自己做出的明智選擇而感覺到慶幸了.
明顯,有了葉青玄那甩出二副不知道多遠的觀測力,還有解譯反應度,船這兩天快了百分之六十,而且什麼風浪都沒遇上過.
原本二十四小時緊繃神經的漫長航行,此刻變成了輕松十足的度假之旅……船長做夢都快笑醒了.
如果不是攝于葉青玄的樂師身份,他估計就讓葉青玄直接在艦橋打地鋪,二十四小時干活兒了……
"讓船長少喝點酒吧."
葉青玄扶了一下自己的單片眼鏡,凝視著遠處的海平面:"再過幾個小時,離開黃區,進入紅區之後,我的感應范圍就要縮水了."
和6地上不同,海上的,以太區域是如同潮汐一樣不斷地變動的.
大部分是稍微有些混亂的黃區,有的時候會變成靜默航行的紅區,有些地方則是濁浪滔天,是不可接近的黑區.
倘若不小心闖入那里,游船只能徹底停機,祈禱能夠有萬一的可能隨著海浪飄出去……
否則,便只能永遠沉淪在其中,成為幽靈船之一.
因此,海上航行的船必須定期靠岸,或者在海上,通過燈塔,從聖城那里獲得最新的星見海圖,躲開海上複雜的以太亂流,從潮汐和以太之中尋找到最穩定的道路.
聽到葉青玄這麼說,二副掏出自己的小型以太球,連接艦橋中的中樞,掃了一眼便松了口氣:"按照我們的航,通過那一片區域只要半天而已,葉先生不用擔心."
葉青玄點頭:"恩,你下去吧."
二副猶豫著,低聲問:"午飯的話……"
葉青玄專注地凝視著遠處的海平面,似是沒有聽見.
在單片眼鏡之中,那種眼神仿佛倒映著什麼真理,便折射出淡漠而久遠的輝光.
二副愣了一下,敬畏地收回視線,不敢在多說什麼,躡手躡腳的爬下去了,只是吩咐廚房加班,隨時准備好食物,不要怠慢了大人.
其實,葉青玄只是沒有聽到而已.
他在思索.
從阿瓦隆到奧斯維辛,要坐船五天,自西向北,繞過勃艮第之後,再自北向南,坐有軌馬車一周,最後再走半個月的路.
幾乎繞著人類世界小半圈,真是前所未有的遠門.
距離阿瓦隆越遠,以太的力量就越是活躍.在最初的幾個小時,葉青玄能夠感覺到一種錯覺:自己的身體不斷地釋放出細碎的聲響.
就像是桎梏不斷地打開了,力量在源源不斷的提升……
隨著以太密度的增長,和離開結界的壓制,原本被壓制著的力量正在迅的恢複.在足足提升了三分之一左右之後,竟然還有更大的提升空間.
雖然那種力量波蕩,飛提升的感覺不錯,但葉青玄為了令它穩定下來,強行壓制在了出原本三分之一的程度,然後逐步一點點的放開.
過這個閾值,他對以太的精確控制就會降低.
或許有的樂師會因為力量的提升而欣喜若狂,可這對強調精密控制的葉青玄可絕不是什麼好事,他只能全力去控制.
幸好,心髒中的小源提供了絕佳的輔助.
雖然離開阿瓦隆之後有點虛弱,但很快便在海量以太的修複之下恢複了正常,還幫助葉青玄壓制住了暴漲的力量.
沒有了結界的壓制和桎梏,在力量飛提升的同時,他對以太的感應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感起來.
這是絕佳的機會,在重新穩定下來之前,他有充分的機會去重新構建樂理,探索樂師七問之中的命題.
一連兩三天了,他都在思索.
樂師七問,其實是樂師對樂理的總結.
只有真正地掌握了樂理的變化和學派的本質,深入地理解和探尋,才能夠對問題作出解答.
相較以前漫無目的尋覓,當指出了一個問題之後,他便現了許多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還有原本認知中的模糊地帶.
這是殘留在基礎的漏洞.
七個派系的樂理就像是一張大網,從不同的方向出,延伸向了同一個目的地,彼此糾葛交錯.在這過程之中,樂師七問所代表的,正是各個學派的關鍵節點.
'未知之處’,'有無之間’,'夢的源頭’,'棄絕自身’……
就在反複的樂理解讀中,他現,幾個命題之間的距離仿佛彼此縮短了,漸漸融合在了同一個方向,被某種力量隱約貫通了起來.
那種力量向葉青玄表明,這幾個命題,都是在同一條至關重要的軸心之中的!
而那種力量,來自血中.
葉青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透過緘默之眼,他能看到帶著銀色以太屬性的血液在無聲奔流,彼此激蕩,便迸射出隱約的閃光.
"天人之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