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吹哨子給你聽



當葉清玄從昏沉中醒來時,只感覺到自己頭疼欲裂.`

在被改造成囚籠的地下房間中,他著被浸泡在某種粘稠的液體中,就連呼吸艱難.感覺不到血脈的流動,也失去了對以太的感應,甚至神智都昏昏欲睡,無法集中精神.

"喂,用不用這麼嚴肅?"

葉清玄艱難地睜開眼睛,聲音沙啞:"拿條繩子捆一捆不就得了?"

"繩子那種小兒科,怎麼符合你應有的待遇呢?"納貝里士怪笑著:"現在你享受的可是大師級的待遇,怎麼樣?開不開心?"

"開心你娘個腿……"

"看你這麼生龍活虎我就放心啦."

納貝里士滿意地點頭:"為了害怕你孤單,我會讓莫德雷德二十四小時全程陪著你的.他很聽話,你有什麼需要可以跟他說,包括想要聽睡前小故事也可以.

別怕,時間不會太久,再過幾個小時就輪到你啦."

他停頓了一下,細長的眼瞳眯起,飽含期待:"別害怕,墮入黑暗的一瞬間,你並不會被剝奪什麼東西.你得到的,只有釋放而已.

真期待啊,那些被你囚禁在心中的惡念與力量,那些遠出你想象的黑暗,究竟會讓你變得多強?"

葉清玄垂下眼睛,不再去聽.只是悄悄地感應著周身,心中忍不住一片失望:那群黑樂師果然給了自己大師級待遇,自己渾身上下,就連一塊手帕都沒留下.

九霄環佩作為重中之重,自然也不可能留給他.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看向納貝里士身後.就在那個蹲在地上翻看童話故事的少年身後,牆壁上正掛著他那一套裝備,渾身家當……

"我昏迷了多久?"葉清玄歎了口氣.

"兩個月了."納貝里士呵呵一笑:"所以,別著急,奧斯維辛已經被燒成了平地.關于本次試煉,好消息是:你的競爭者們都死了~壞消息是.你也沒撈著好處."

葉清玄看都懶得看他:"說實話."

"嘖,半個小時……"

納貝里士搖頭:"太熟了就這點不好呀,連個玩笑都開不成.`"

話音未落,腳步聲從地牢的門口響起.一個披著黑衣的身影走進納貝里士:"克羅利團長請您過去."

納貝里士點頭,掃了一眼來者,眼神便忍不住有些驚奇:"他竟然選中的是你?眼光不錯."

"既然是團長看好的人,這里先交給你了.相信你能和我的犯人共度一段愉快時光."他拍了拍來者的肩膀,轉身離去了.

寂靜的牢房中.只剩下囚籠中被桎梏的葉清玄,還有囚籠之外的來者.

"喲,柯爾特……"

葉清玄看著他的冷漠神情,忍不住怪笑起來,嘖嘖稱奇:"新衣服挺帥啊,想不到你還挺適合這一身的,真是出人意料."

而面對這毫不掩飾的嘲諷,柯爾特只是冷漠:"隨你怎麼說.以你的能力,不也被弄成了這個樣子麼?人只要懂得即時放棄,就不會像你一樣摔得頭破血流.狼狽成這個樣子.

沒想到納貝里士對這麼好,這一池療傷的溶液里面還混合了黑暗地母的殘余血肉,除了給你療傷之外,你轉化之後還能額外在多一項能力.

你要感謝他,他真是對你不薄."

"是麼?"

葉清玄輕聲笑了:"沒想到,黑樂師都這麼熱情好客,我都快迫不及待加入這個溫暖的的大家庭啦!你們准備什麼時候領我去見見'父母’?"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看向柯爾特的眼神便輕蔑起來:"對了,你也還不是黑樂師呢啊.連'爸爸’的樣子都沒有見過.就開始迫不及待的唱起贊歌來了麼?

你在岩鐵學派的老師知道之後可是會傷心的喲."

柯爾特的面色不變,恍若未聞,紋絲不動.


只是在他背後,牆角的莫德雷德卻驟然抬起了眼睛.眼神帶著冷意,一道龍鱗指甲從指間彈出,尖銳如刃.

似是感應到了來自背後的寒意,柯爾特悄然後退了一步.在懷里,握緊刀柄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開.

"好自為之吧.葉清玄."

他深深地看了囚籠中的少年一眼,轉身離去.`

寂靜中,葉清玄看著他遠去,忍不住松了口氣,感歎自己這張破嘴,怎麼就管不住.差點就把那個家伙給徹底激怒,一氣之下不管不顧的干掉自己那可怎麼辦?

"小莫,謝謝你啦~"他向著角落中那個少年揮了揮手.

少年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愛理不理,一臉嫌棄和冷淡.

"……"

葉清玄一陣無語,可在寂靜中,時間又如此漫長,長到滲人,直到最後,他終于忍不住了,再次開口:"你真的會給我讀童話故事聽麼?"

莫德雷德驚愕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好像是確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無聊的大人,然後低下頭,開始艱難地讀起書上的童話來.

讀得磕磕巴巴的,著實沒什麼可欣賞的,反而讓人徒增煩躁,忍不住懷疑這是什麼新的懲罰.

"咳咳,小莫呀."

葉清玄低聲咳嗽著,清了清喉嚨:"你能不能幫哥哥把牆上的衣服拿一拿呀?還要哥哥的背包……"

莫德雷德抬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叔叔將,如果你這麼跟我說,就讓我告訴你--你當我是傻逼麼?"

"……"

葉清玄的心情這一瞬間之複雜,簡直難以言喻.

他歎了口氣:"你除了能給我讀童話之外還能干點什麼?吹口哨麼?"

"……你要聽麼?"莫德雷德看了他一眼,搖頭:"我不會吹."

"也沒指望你吹."

葉清玄有氣無力地歎了口氣:"我的背包里有哨子,你拿出來隨便吹吹就行了."

莫德雷德愣了一下,想了想,有些猶豫:"為什麼要拿你的哨子吹?"

"那你可以吹口哨呀."

"我不會吹口哨."

"那就只能隨便找個哨子來吹了唄,對不對?"葉清玄無辜地聳肩,然後像是咸魚一樣在囚籠里翻滾呻吟:"救命呀,好想聽哨子啊,沒有哨子聽我要死啦!"

莫德雷德猶豫了半天,直到被葉清玄煩到不能行.才煩躁地爬起來,一腳踹在欄杆上:"閉嘴!不就是要聽哨子麼……"

葉清玄乖乖閉嘴,看著莫德雷德將自己的背包從牆上拽下來,翻得一團糟:"哎呀.不在那邊,在下面,對你有手邊,那個小盒子旁邊,對.對,就是這個!"

他忍不住拍起了手來:"吹一個,吹一個,吹一個!"那樣子活像是幼稚園里的小朋友等待別人表演節目.

莫德雷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哨子,檢查了半天,現就是一個普通的哨子,除了偶爾吹吹聽響的話,根本就沒別的用.

這時候,就凸顯出了奸詐的可貴.要是納貝里士在這里,別說吹哨子,直接把這哨子給砸了,燒成灰.

可莫德雷德就不一樣了.

他在猶豫了半天之後,拿起那個安格魯大師交給葉清玄的哨子,含在嘴里.

哨子響了.

那聲音纖細有清脆,像是一瞬間,傳遞到了極遠的地方里去了.

那一瞬間,葉清玄狂喜,大笑.幾乎在籠子里翻起了跟頭.


許久,許久……又他媽過了許久.

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生.

葉清玄呆滯地等著,又過了許久.

還是什麼事情都沒生.

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宛如風化成一顆枯萎的老白菜.

在籠子外面,莫德雷德吹哨子吹累了,把哨子放下,丟進了籠子里,一臉不耐煩:"你喜歡你就自己吹吧,沒見過聽人吹哨子就這麼開心的人……你難道有什麼犬類妖魔的血統麼?"

"……"

葉清玄捧著那個哨子.欲哭無淚.

-

在某個地方.

某個漆黑的深淵中,某個被無盡黑暗充斥的地方.

狹小的空間里,六位被囚禁的大師盤腿坐在地上,愁眉不展.有的人狂怒地敲打著那一片黑暗,可那一片黑暗卻如此虛無,毫無任何被驅散的跡象.

"別白費力啦."

胡先生歎了口氣,"這是深淵的投影,大家都在原罪之衣的包裹里.除非黑暗天幕被人打破,我們這里除非六個人一起自爆,否則就完全沒辦法的.

雖然被困著很憋屈,但大家往好處想,他們想要把我們移走,或者想要害我們也很困難嘛.無非就是暫時關個小黑屋而已."

"你說的倒是輕松!"一個大師翻眼瞪他:"你的學生,那群東方人早幾天之前就回國了!你一個人無牽無掛,當然痛快!"

"當然,這也是一部分原因之一……不過,'此處安心是吾鄉’嘛,隨遇而安也沒錯,對不對?"胡先生笑眯眯地擺手,指了指面前的小火爐和上面的茶釜:

"茶快煮好了,大家要不要來一點?"

"茶煮好了?好誒好誒!"

在角落里,那個躺在地上打呼嚕的大師瞬間驚醒了,來自安格魯的大師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哎呀,這一覺睡得真不錯,好久沒有睡這麼香了."

"夢由心生."

胡先生笑吟吟地說:"說不定你是那種只有在深淵里才會睡得安穩的人呢."

安格魯的大師笑了笑,並沒有糾正,只是端著那個拇指大的茶杯,看著里面的碧綠茶湯,仰頭一口飲盡.

"有人告訴我,這是命."大師聳肩:"我認了."

寂靜中,胡先生端著茶杯,笑而不語,只是不知為何,他忽然抬起頭,刺耳傾聽.

"有人在吹哨子?"

"有麼?無所謂啦……"

安格魯的大師打了個哈欠:"最近比較缺睡眠,等我再睡一會."

話音未落,他躺到角落里,又打起呼嚕來.

睡得無比香甜.

就像是在深淵中,像是夢到了安甯的歸宿一樣.

...